第4章
紫竹林在山坡上，栖霞庵在紫竹林中。
马车不能上去，金九龄就领着南星和花满楼一路慢慢走上去。
这是一个很好的早晨。阳光如同淡金色的光剑，刺破了枝叶，落在行走其中的人身上。
踏进栖霞庵，门后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白杨树。一个满身落寞的男人坐在树下的竹椅上，面色苍白消瘦，四指宽的布条缠在他的脸上，将那双受伤的眼睛遮挡地严严实实。
他就是曾经的东南王府总管江重威。
金九龄几步赶到那人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大清早，怎么就这样坐在外面？”
江重威回过神，也握住了金九龄的手。
江重威的手是微凉的，金九龄的手是温热的，就像江重威的眼睛还明亮着的时候那样热。
“王府总管事务繁忙，你不必一有空就过来看我，”江重威握着好朋友的手，“是我自己不小心，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也是该有此劫。王爷的大事要紧。”
金九龄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道：“你放心。孙小神医到了，花满楼也来了。”
南星和花满楼互看一眼。东南王府总管的职位自江重威受伤便会换人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想到东南王居然让金九龄这个前六扇门总捕头来坐这个位子。
看来这位王爷是真的很想尽快破掉这个案子了。
一个紫衫白袜的女冠从后面的庵堂里走了过来。
她将一盆清水放到了南星的旁边，“听闻小神医爱洁，这是刚刚打上来的，请用。”她的声音泛着轻薄的凉意，秋水一样的眼中弥漫着忧伤。
这个女冠的面色和江重威一样苍白，她对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痛苦感同身受。
江重威听到了她的声音，唤了一声“轻霞”，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栖霞庵的主持，舍妹江轻霞。”
南星用清水净了手，上前给江重威诊治。
江轻霞专注地看南星给江重威把脉，拆下他脸上的白布，察看他双眼的伤势。
这是个多么幸运的小姑娘啊，江轻霞想着，她一入江湖，就有花满楼这样的人护着，身边结交的都是陆小凤、金九龄这样的人物，连京城里的皇帝让她救人都要说一个【请】字。
而且，她还那样的美丽。等她长大了，全天下的男人都要为她的一颦一笑而疯狂。
江轻霞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南星为江重威诊断完毕，道：“我先开个方子，今天就可以煎来服用。午后一剂，晚上睡前一剂。眼睛上的伤从明天开始用外敷的药，要用到的药材和器具的单子等等我列给你，置办清楚等我明天来制。”
南星又道：“庵堂里可有清净的地方，我需要为江大侠施针。”
江轻霞扶了江重威起身，向金九龄和花满楼道了恼，引着南星往庵堂后面去了。金九龄和花满楼两个人坐在小院里，边闲聊边等。
待南星施针回来，就见到这两个男人为了打发时间，在院子里用竹叶和白杨叶子对弈起来。见南星出来，花满楼长袖一拂，流云水袖带起的劲风将地上的叶子统一挥到了墙边。金九龄冲他抱一抱拳，方才那局棋他翻天无力，花满楼这样干脆结束棋局，也算是帮他保留了几分颜面。
南星在花满楼身边坐下，歪着往他胳膊上一倒，不言不语地自顾自出神。花满楼知道这是孩子累了，就对金九龄抱歉地笑一笑，调整姿势让南星靠得舒服一点。
金九龄也不介意。孙小神医和花满楼似亲似友的关系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就是见到了也是徒惹外人羡慕罢了。
只有跟出来奉茶的江轻霞多看了这一大一小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将茶水放下示意众人自便，转身回去照看江重威去了。
金九龄倒了三杯茶出来，一闻茶香就笑，“看来江重威双眼复明指日可待了，不然栖霞庵主断不会用自己珍藏的好茶拿出来待客。”
南星在心里嗤笑，她给江重威治眼睛的时候顺便也给他的隐疾开了方子，这对兄妹当然会态度突变，格外殷勤。
他同花满楼道：“我出来之前，王爷吩咐打扫了客房，请你们二位过府休憩。眼下巳时将近，咱们坐一坐，之后回城里用过午饭，就去王府歇息？”
花满楼开口要答，南星已经翻身坐起，“不去王府。”
金九龄顿时笑了。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抿着小小的嘴唇，一本正经地做出大人的样子，简直可爱到人心里去。
“为什么不去王府呀？”金九龄笑眯眯地问。
南星不理他，把花满楼的袖子一拉盖住自己的头，又歪了下去。
金九龄凑过去逗她，“小神医，王府里准备了上好的点心、床铺、笔墨、香薰等一应物事，厨子和丫鬟们都是比着世子的等次安排的，保准让你住的舒舒服服。”
南星刷拉举起一只手，手上捏着几根闪亮的银针。
花满楼就笑着把她的手握住，“快收回去，金总管和你说笑呢。”
金九龄哈哈大笑，道：“怪我，怪我！”
南星从袖子底下露出小半张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金九龄道：“王爷知道小神医救人辛苦，额外下令整理藏书楼中所有的医书药典，随小神医在王府休憩期间任意翻看——若是小神医有想看，但是王府中暂时没有的，王爷也吩咐过了，一定尽王府全力为小神医寻来。”
南星好半晌都没出声。许久，才慢慢从花满楼的袖子下面探出头来，盯住金九龄。
“……午饭吃什么？”她问。
金九龄努力忍住笑意，道：“大三元的大裙翅、文园的白话鸡、西园的鼎湖上素、南园的白灼螺片——小神医若是没有忌口，我知道有一处的蛇羹滋味也是一绝。”
南星慢慢直起身，缓缓爬下座椅，牵住花满楼衣袖的一角，对金九龄道：“我饿了。”
马车不能上去，金九龄就领着南星和花满楼一路慢慢走上去。
这是一个很好的早晨。阳光如同淡金色的光剑，刺破了枝叶，落在行走其中的人身上。
踏进栖霞庵，门后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白杨树。一个满身落寞的男人坐在树下的竹椅上，面色苍白消瘦，四指宽的布条缠在他的脸上，将那双受伤的眼睛遮挡地严严实实。
他就是曾经的东南王府总管江重威。
金九龄几步赶到那人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大清早，怎么就这样坐在外面？”
江重威回过神，也握住了金九龄的手。
江重威的手是微凉的，金九龄的手是温热的，就像江重威的眼睛还明亮着的时候那样热。
“王府总管事务繁忙，你不必一有空就过来看我，”江重威握着好朋友的手，“是我自己不小心，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也是该有此劫。王爷的大事要紧。”
金九龄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道：“你放心。孙小神医到了，花满楼也来了。”
南星和花满楼互看一眼。东南王府总管的职位自江重威受伤便会换人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想到东南王居然让金九龄这个前六扇门总捕头来坐这个位子。
看来这位王爷是真的很想尽快破掉这个案子了。
一个紫衫白袜的女冠从后面的庵堂里走了过来。
她将一盆清水放到了南星的旁边，“听闻小神医爱洁，这是刚刚打上来的，请用。”她的声音泛着轻薄的凉意，秋水一样的眼中弥漫着忧伤。
这个女冠的面色和江重威一样苍白，她对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痛苦感同身受。
江重威听到了她的声音，唤了一声“轻霞”，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栖霞庵的主持，舍妹江轻霞。”
南星用清水净了手，上前给江重威诊治。
江轻霞专注地看南星给江重威把脉，拆下他脸上的白布，察看他双眼的伤势。
这是个多么幸运的小姑娘啊，江轻霞想着，她一入江湖，就有花满楼这样的人护着，身边结交的都是陆小凤、金九龄这样的人物，连京城里的皇帝让她救人都要说一个【请】字。
而且，她还那样的美丽。等她长大了，全天下的男人都要为她的一颦一笑而疯狂。
江轻霞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南星为江重威诊断完毕，道：“我先开个方子，今天就可以煎来服用。午后一剂，晚上睡前一剂。眼睛上的伤从明天开始用外敷的药，要用到的药材和器具的单子等等我列给你，置办清楚等我明天来制。”
南星又道：“庵堂里可有清净的地方，我需要为江大侠施针。”
江轻霞扶了江重威起身，向金九龄和花满楼道了恼，引着南星往庵堂后面去了。金九龄和花满楼两个人坐在小院里，边闲聊边等。
待南星施针回来，就见到这两个男人为了打发时间，在院子里用竹叶和白杨叶子对弈起来。见南星出来，花满楼长袖一拂，流云水袖带起的劲风将地上的叶子统一挥到了墙边。金九龄冲他抱一抱拳，方才那局棋他翻天无力，花满楼这样干脆结束棋局，也算是帮他保留了几分颜面。
南星在花满楼身边坐下，歪着往他胳膊上一倒，不言不语地自顾自出神。花满楼知道这是孩子累了，就对金九龄抱歉地笑一笑，调整姿势让南星靠得舒服一点。
金九龄也不介意。孙小神医和花满楼似亲似友的关系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就是见到了也是徒惹外人羡慕罢了。
只有跟出来奉茶的江轻霞多看了这一大一小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将茶水放下示意众人自便，转身回去照看江重威去了。
金九龄倒了三杯茶出来，一闻茶香就笑，“看来江重威双眼复明指日可待了，不然栖霞庵主断不会用自己珍藏的好茶拿出来待客。”
南星在心里嗤笑，她给江重威治眼睛的时候顺便也给他的隐疾开了方子，这对兄妹当然会态度突变，格外殷勤。
他同花满楼道：“我出来之前，王爷吩咐打扫了客房，请你们二位过府休憩。眼下巳时将近，咱们坐一坐，之后回城里用过午饭，就去王府歇息？”
花满楼开口要答，南星已经翻身坐起，“不去王府。”
金九龄顿时笑了。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抿着小小的嘴唇，一本正经地做出大人的样子，简直可爱到人心里去。
“为什么不去王府呀？”金九龄笑眯眯地问。
南星不理他，把花满楼的袖子一拉盖住自己的头，又歪了下去。
金九龄凑过去逗她，“小神医，王府里准备了上好的点心、床铺、笔墨、香薰等一应物事，厨子和丫鬟们都是比着世子的等次安排的，保准让你住的舒舒服服。”
南星刷拉举起一只手，手上捏着几根闪亮的银针。
花满楼就笑着把她的手握住，“快收回去，金总管和你说笑呢。”
金九龄哈哈大笑，道：“怪我，怪我！”
南星从袖子底下露出小半张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金九龄道：“王爷知道小神医救人辛苦，额外下令整理藏书楼中所有的医书药典，随小神医在王府休憩期间任意翻看——若是小神医有想看，但是王府中暂时没有的，王爷也吩咐过了，一定尽王府全力为小神医寻来。”
南星好半晌都没出声。许久，才慢慢从花满楼的袖子下面探出头来，盯住金九龄。
“……午饭吃什么？”她问。
金九龄努力忍住笑意，道：“大三元的大裙翅、文园的白话鸡、西园的鼎湖上素、南园的白灼螺片——小神医若是没有忌口，我知道有一处的蛇羹滋味也是一绝。”
南星慢慢直起身，缓缓爬下座椅，牵住花满楼衣袖的一角，对金九龄道：“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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