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南星和花满楼从东南王府搬了出去，住到了城外的栖霞庵专心给江重威治眼睛。
内宅管事苦留不住，只能指挥仆从将一应日常用物统统搬运上车，将栖霞庵那边的居所布置的与王府小院之中一般无二，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连个给小神医解闷儿的小丫头都没能留下来。
金九龄一回王府就被世子身边的人叫走了。
身体孱弱的东南王世子坐在富贵花开的屏风后面，以金九龄的目力，影影绰绰见他仿佛是在作画。
“说说吧，怎么回事？”
金九龄躬着身子，道：“回世子，昨日陆小凤与卑职为了抓捕绣花大盗，定下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为完成此计，不得已，将小神医亲手擒下的红鞋子成员公孙兰放走了。大概是因为这个，惹怒了小神医。”
东南王世子冷冷地轻哼了一声，“因为一个女贼，竟让她连王府都不愿意住了？”
“回世子，小神医本就是个淡泊名利的性子，便是与花家有交情，也是因为花满楼的缘故。平日里，何曾见到小神医对哪家王公贵胄有过好脸色？可是却在咱们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若不是陆小凤处理不当，惹怒了小神医，怕是小神医还好好的住在府里呢。”
东南王世子放下手中的笔，细细端详着宣纸上的人，口中道：“那个女贼是个什么来历，竟要劳动她出手？”
金九龄道：“听说是有一次她鲨人时正好给小神医撞上。小神医慈悲心肠，自然是见不得这些，出手捉那女贼时，被她不知羞耻，逃进一家澡堂子脱身了。这次又给小神医遇见，正好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在，就被小神医擒下了。”
东南王世子听了“澡堂子”这里，忍不住摇头失笑，“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算计得过这些贼人的江湖手段。”
又道：“这次也罢了。待事情解决，你再把那女贼押送回来，让她亲手处置了，开心开心。”
金九龄连忙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东南王世子耐心地等宣纸上的画阴干之后，才站起身，亲手将画仔仔细细卷了起来。
东南王世子问：“叶孤城呢？”
从房间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他不知道是何时就站在那里了，连金九龄都没有察觉出来屋子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叶城主已经动身往京城去了。”
在城外的栖霞庵里，也有一个人在和南星说起叶孤城。
“我师父那边传来消息，现在京城中开始有人在传叶孤城要和西门吹雪决斗的传闻了。”
李青峰瘫倒在小榻上，完全丢掉了他身为世家李家的风仪姿态。
花满楼留在江重威那边和他下棋谈天了，不在。
南星脚下踩着药碾子，手里捏着一把草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说。
对小伙伴这种敷衍的态度，李青峰很不满意。他从小榻上支棱起半截身子，扭着腰，把自己的大好头颅搁在了南星整理草药的小案上。
“那可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决斗！”
南星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的差事查的如何了？”
李青峰颓然瘫回小榻，“这帮人简直就像是地龙托生的，我查了这么多天，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南星想了想，“从财物藏匿之处入手呢？”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那么一大笔财货，总不会就这么凭空不见了罢？
李青峰道：“整个东南沿海一带都被东南王府笼络得水泼不进，各个大城的六扇门捕头几乎都是当年金九龄带出来的兄弟，要不是他们这段时间的视线都被绣花大盗的案子牵扯过去了，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这地界藏多久。”
南星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应该也藏不了太久了。”
李青峰道：“怎么说？”
“金九龄撺掇着陆小凤放走了公孙兰，下一步他就会找到一个由头，让陆小凤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追踪公孙兰的身上。”南星道，“等陆小凤追着公孙兰离开羊城，绣花大盗对这里造成的影响就结束了。”
李青峰道：“听你这话，绣花大盗竟和公孙兰手下的红鞋子没有关系？”
南星摇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是金九龄会特意选择红鞋子来当替死鬼，一定有他的用意所在。”
两人正说着，天边飞过来一只不起眼的小鸟，扑闪着翅膀落在了李青峰的身上。
李青峰伸手从小鸟的脚上取下一支竹管，探手入怀，摸出几粒特制的鸟食喂给它。小鸟在他手心里啄食完那几粒鸟食，拍拍翅膀飞走了。
从竹管中取出消息纸，李青峰看完上面写着的内容，面色一肃。
他抬头看着南星，“叶孤城动身往京城方向去了。羊城黑道的头目蛇王被杀。”
陆小凤站在蛇王的小楼里。
小楼外面鲜美异常的蛇羹摊子空了，小楼下面热热闹闹的人群都散了。
小楼里很暗，相思豆串成的帘子一层又一层，把外面的光景遮成了细碎的光斑。
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金碧辉煌的用具，都在死亡的阴影下变得暗淡起来。
蛇王躺倒在自己平时坐着的软塌上，那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可是他再也没有办法给自己换一个舒服的躺法了。
他双眼凸出，舌头微吐，脖子上软软的缠着一条鲜艳的彩绸。
这条彩绸，前两天陆小凤还见过。
那个时候，这条绸带还系在公孙兰的双剑上。
今天之前，陆小凤还在得意于自己和金九龄定下的绝妙的好计策。他们两个人目送公孙兰仓皇逃出如意客栈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猎人。
为了能够顺藤摸瓜抓到绣花大盗，陆小凤对自己说：先等一等，等抓到了绣花大盗，他就亲手把公孙兰送到南星和蛇王的面前，让他们两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现实给了他的自以为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陆小凤走过去，握住了蛇王冰冷僵硬的手。他还记得几天前，蛇王就坐在这个软塌上，和自己快活地谈天说地，大口喝酒。他也是在这里，应下了替体弱多病的蛇王前去西园赴约的事情。
他还没有履行对朋友的约定。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陆小凤没有回头，他知道来的人会是谁。
金九龄和“白头鹰”鲁少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们也已接到了蛇王被杀的消息。
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他们两个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陆小凤站了起来。他走到金九龄的身边，把蛇王的身后事委托给了鲁少华。
“你要去做什么？”金九龄问。他看到了陆小凤那双燃烧着愤怒与悲痛的眼睛。
“既然引蛇出洞会被反咬，那我就去打草惊蛇。”陆小凤道。
内宅管事苦留不住，只能指挥仆从将一应日常用物统统搬运上车，将栖霞庵那边的居所布置的与王府小院之中一般无二，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连个给小神医解闷儿的小丫头都没能留下来。
金九龄一回王府就被世子身边的人叫走了。
身体孱弱的东南王世子坐在富贵花开的屏风后面，以金九龄的目力，影影绰绰见他仿佛是在作画。
“说说吧，怎么回事？”
金九龄躬着身子，道：“回世子，昨日陆小凤与卑职为了抓捕绣花大盗，定下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为完成此计，不得已，将小神医亲手擒下的红鞋子成员公孙兰放走了。大概是因为这个，惹怒了小神医。”
东南王世子冷冷地轻哼了一声，“因为一个女贼，竟让她连王府都不愿意住了？”
“回世子，小神医本就是个淡泊名利的性子，便是与花家有交情，也是因为花满楼的缘故。平日里，何曾见到小神医对哪家王公贵胄有过好脸色？可是却在咱们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若不是陆小凤处理不当，惹怒了小神医，怕是小神医还好好的住在府里呢。”
东南王世子放下手中的笔，细细端详着宣纸上的人，口中道：“那个女贼是个什么来历，竟要劳动她出手？”
金九龄道：“听说是有一次她鲨人时正好给小神医撞上。小神医慈悲心肠，自然是见不得这些，出手捉那女贼时，被她不知羞耻，逃进一家澡堂子脱身了。这次又给小神医遇见，正好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在，就被小神医擒下了。”
东南王世子听了“澡堂子”这里，忍不住摇头失笑，“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算计得过这些贼人的江湖手段。”
又道：“这次也罢了。待事情解决，你再把那女贼押送回来，让她亲手处置了，开心开心。”
金九龄连忙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东南王世子耐心地等宣纸上的画阴干之后，才站起身，亲手将画仔仔细细卷了起来。
东南王世子问：“叶孤城呢？”
从房间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他不知道是何时就站在那里了，连金九龄都没有察觉出来屋子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叶城主已经动身往京城去了。”
在城外的栖霞庵里，也有一个人在和南星说起叶孤城。
“我师父那边传来消息，现在京城中开始有人在传叶孤城要和西门吹雪决斗的传闻了。”
李青峰瘫倒在小榻上，完全丢掉了他身为世家李家的风仪姿态。
花满楼留在江重威那边和他下棋谈天了，不在。
南星脚下踩着药碾子，手里捏着一把草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说。
对小伙伴这种敷衍的态度，李青峰很不满意。他从小榻上支棱起半截身子，扭着腰，把自己的大好头颅搁在了南星整理草药的小案上。
“那可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决斗！”
南星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的差事查的如何了？”
李青峰颓然瘫回小榻，“这帮人简直就像是地龙托生的，我查了这么多天，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南星想了想，“从财物藏匿之处入手呢？”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那么一大笔财货，总不会就这么凭空不见了罢？
李青峰道：“整个东南沿海一带都被东南王府笼络得水泼不进，各个大城的六扇门捕头几乎都是当年金九龄带出来的兄弟，要不是他们这段时间的视线都被绣花大盗的案子牵扯过去了，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这地界藏多久。”
南星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应该也藏不了太久了。”
李青峰道：“怎么说？”
“金九龄撺掇着陆小凤放走了公孙兰，下一步他就会找到一个由头，让陆小凤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追踪公孙兰的身上。”南星道，“等陆小凤追着公孙兰离开羊城，绣花大盗对这里造成的影响就结束了。”
李青峰道：“听你这话，绣花大盗竟和公孙兰手下的红鞋子没有关系？”
南星摇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是金九龄会特意选择红鞋子来当替死鬼，一定有他的用意所在。”
两人正说着，天边飞过来一只不起眼的小鸟，扑闪着翅膀落在了李青峰的身上。
李青峰伸手从小鸟的脚上取下一支竹管，探手入怀，摸出几粒特制的鸟食喂给它。小鸟在他手心里啄食完那几粒鸟食，拍拍翅膀飞走了。
从竹管中取出消息纸，李青峰看完上面写着的内容，面色一肃。
他抬头看着南星，“叶孤城动身往京城方向去了。羊城黑道的头目蛇王被杀。”
陆小凤站在蛇王的小楼里。
小楼外面鲜美异常的蛇羹摊子空了，小楼下面热热闹闹的人群都散了。
小楼里很暗，相思豆串成的帘子一层又一层，把外面的光景遮成了细碎的光斑。
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金碧辉煌的用具，都在死亡的阴影下变得暗淡起来。
蛇王躺倒在自己平时坐着的软塌上，那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可是他再也没有办法给自己换一个舒服的躺法了。
他双眼凸出，舌头微吐，脖子上软软的缠着一条鲜艳的彩绸。
这条彩绸，前两天陆小凤还见过。
那个时候，这条绸带还系在公孙兰的双剑上。
今天之前，陆小凤还在得意于自己和金九龄定下的绝妙的好计策。他们两个人目送公孙兰仓皇逃出如意客栈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猎人。
为了能够顺藤摸瓜抓到绣花大盗，陆小凤对自己说：先等一等，等抓到了绣花大盗，他就亲手把公孙兰送到南星和蛇王的面前，让他们两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现实给了他的自以为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陆小凤走过去，握住了蛇王冰冷僵硬的手。他还记得几天前，蛇王就坐在这个软塌上，和自己快活地谈天说地，大口喝酒。他也是在这里，应下了替体弱多病的蛇王前去西园赴约的事情。
他还没有履行对朋友的约定。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陆小凤没有回头，他知道来的人会是谁。
金九龄和“白头鹰”鲁少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们也已接到了蛇王被杀的消息。
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他们两个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陆小凤站了起来。他走到金九龄的身边，把蛇王的身后事委托给了鲁少华。
“你要去做什么？”金九龄问。他看到了陆小凤那双燃烧着愤怒与悲痛的眼睛。
“既然引蛇出洞会被反咬，那我就去打草惊蛇。”陆小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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