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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这次赔大了

    东胡南都宫城藏书楼。一连七日,早饭后周琅便到藏书楼,午饭都是乌萌雅领人宫人送来的。按着厉老伯的指明的地方将一帙帙的古籍找出,那些古籍早已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厉老伯叹息说这些书自入了藏书楼再没有人翻看过,可惜了。

    周琅翻看完最后一本,痛快的呼出了一口气,确实可惜了。这些是历代名家撰写的治国经世的巨作,亲笔所书,引经据典,针砭时弊,最难能可贵其中有些精妙施法深入浅出,若是能有实施的机会,天下将是巨变。周琅微微摇头,汉家有开创伟业之人才,缺少的只是识人用人的明君。自家那个太子哥哥已经成为储君,不时来信说的总是携手开创一番盛世的话,凉州之内安插了多少刘太师的人,真当苏敬仁是瞎子么?算了,现在还未到时候,漫漫图之吧。

    这些日子,老者更是偷偷的审视周琅,或凝视皱眉或恍然舒展,说明小殿下是真的在看在想,宁国虽不是故土,但是汉乡,希望小殿下能有所悟成就一番汉家的辉煌。

    周琅再次深深躬身,感激道:“谢厉老伯指点。”

    老者轻笑道:“安王殿下,有心了,这些书本就是给人看的,老朽也是怕珠玉蒙尘糟蹋了东西。”

    周琅深以为意,这些都是治世伟作,若是哪位帝王能够吸纳采用,何愁国不能强民不能富九州八方大一统。可惜,历代帝王即使真明君,也不能独裁朝堂,就如同官人阿爹一样,至今也只能堪堪的把控朝堂,曾有过一些革新的举措因各方利益分配争夺最终结果便是夭折。

    老者见着周琅沉思脸上神色变幻不停,轻摇头开解道:“殿下,事可为而不为之,是错,事不可为而为之,亦是错,天下之事因势利导,天地人和,方才能顺利。莫要强求了,强求更易犯错。”

    周琅领悟,真挚道:“感谢老伯教导,东胡十年只有这藏书楼才是小子最大的收获。”

    老者摇头道:“殿下,书中有的都是道理,看多了信多了便会成了傻子。”

    周琅疑惑,不解的看着老者。

    老者直言道:“会用方为正道,莫像老朽一般只会背书讲一些无所用的大道理。”

    周琅解惑,又是躬身一拜,诚恳问道:“老伯愿去凉州么?”

    老者摇头沉声道:“小殿下,我老了,去不了那些地方,若是殿下感念与老朽情分,待日后老朽去了,便多给烧些纸钱,到我这里厉家便绝后了。”满是落寞萧索。

    周琅未说话,双膝跪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老者眼中含泪的笑了。

    北境东胡中军大营。昨日刚刚结束与女直的一场混战,东胡死伤近两万余人留下了女直六千多精骑,其中有一千余具铁浮屠,女直大军向后退去,北境形势有利于东胡。

    乌延图疑心问道:“只是去看书?”

    老太监答道:“是的陛下,只是看书,曾派人去看过,他与厉老汉东西而分,也未见有交谈。”

    乌延图点头,不以为意道:“那就要他去看吧,南人总想从书中看出什么大道理,这天下最大的道理还是要比谁兵多将广刀锋枪利。”

    老太监谄媚道:“陛下说的极是,这不陛下亲征铁浮屠不也要慑于陛下龙威,狼狈而退么。”

    乌延图,哈哈哈大笑。

    东胡南都。周琅与舅舅肖墨寻骑着马溜溜达达的走在南都中街上,后面跟着各骑一匹浅黑花白骃马的乌萌雅和安夏,今日乌萌雅缠着周琅去城外马场骑马,现在刚刚回来。周琅回头张望有说有笑安然骑在马背上的姐妹花,心中暗笑乌萌雅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教会了安夏骑马,别说小丫头骑的确实有模有样,只是胯那小母马的脾气有些大,竟然将凑过去示好的追影一个蹶子踢的精神不振。

    中街告示墙人头攒动,巡防司的衙役“咣咣”的敲着锣大声喊着:“大盗冯有威,为祸乡里打家劫舍,拦路做歹,已被缉拿验明正身,三日后开刀问斩。”

    肖墨寻眉头一皱,骑着马凑到公示墙去看,周琅见状也跟了过去。

    公示墙正中贴着一张大大的布告,红色的斩字刺人眼球,布告上画着一个满是络腮胡的大汉,面目狰狞一脸凶险。

    肖墨寻眉头越皱越深,心神恍惚的离开了。

    周琅轻轻抽打一下追影,追上了肖墨寻,凑上前轻声问道:“舅舅,你认识这个人?”

    肖墨寻微微愣神道:“认识,但是看着画像不对。当年我下山游历中在江右结交到一位绿林好汉,曾是河北边军的小尉,回家后见家中爹娘护着五亩好田被乡中富绅逼死,一怒之下将富绅杀了枭首祭拜爹娘,后被官府通缉一路潜入江右落草为寇。我见他时手下有百多好人,平日打劫不义富绅的钱财,时而救济周边的穷苦人,在赣州绿林颇有些侠名。”

    周琅“哦”了一声,也未在意。

    肖墨寻轻声道:“周琅,你可有办法要我去一趟大牢中见一下,我去确认一下是否冯有威本人。”

    周琅微微老头,随后看了眼身后依旧有说有笑的乌萌雅,与肖墨寻对了一个眼色,肖墨寻会意了。

    安王府邸门前。周琅跳下马将缰绳甩给一脸谄媚笑容的刘内侍刘全恩,快步走到乌萌雅马前,讪笑道:“珠珠,来,我接你下来。”

    乌萌雅与安夏狐疑的对视一眼,转而笑盈盈的撇身下马,任由周琅抱扶着。

    乌萌雅笑嘻嘻道:“有事?”

    周琅嘿嘿笑着:“珠珠真聪明。”

    乌萌雅一个白眼,嗤笑道:“就知道你不会无事献殷勤?平日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周琅故作不满道:“看这话说的,我哪敢对公主殿下不好呢,走走,和你进来说。”说完拉着乌萌雅的小手拖拽进了院子。

    安夏不明所以,跟着肖墨寻将马牵去马厩。

    中院房内。乌萌雅星眸微转,诧异的问道:“就这事?”

    周琅殷勤的帮着乌萌雅倒上一杯茶,讪笑道:“对呀,这点小事公主不会为难吧。”

    乌萌雅神情思略的抬着头,面露狡黠,缓缓道:“倒是不难,不过么……”

    周琅明了,无助道:“说吧,什么条件?”

    乌萌雅故作扭捏,嘻嘻道:“一张画如何?”

    周琅舒了一口气,生怕乌萌雅漫天要价,重重点头:“好,一幅画,先说好就是一幅画。”周琅郑重的比划了伸出一个手指,上次画了十幅手腕都要断了,安夏说乌萌雅的寝殿中十张画一张不漏的全都挂上,用了宫中内府的精裱。

    乌萌雅笑道:“放心吧,就一幅,你去告诉舅舅和我走吧。”说完蹦蹦跳跳的先出了门。

    周琅在身后跟着,默念着就一副,这次你便是将乌延图哭回南都也只画一幅。

    稍晚,乌萌雅和肖墨寻回来安王府邸,进入到周琅的房间。

    周琅扫了一眼乌萌雅,看到舅舅肖墨寻忧心忡忡,关心问道:“舅舅,是他么?”

    肖墨寻没有隐瞒一旁的乌萌雅,点了点头:“是他,他也认出了我。”

    周琅不解道:“他怎么从江右到了东胡南都,中间隔着近两千里路。”

    肖墨寻面有忧色道:“我和他聊了,他说在江右一时意气用事入了别人设的套,被绿林追杀官府追缴,不得已又回到了河北家中,虽然时隔多年那富绅后人依旧没有断了对他的缉拿,于是便越境潜到了东胡,生无所依便入了伙,他自幼习武有做过边军小尉,拳脚功夫也算不弱,为人仗义,前几年头目死了就推举他做了首领,这些年打劫东胡本族的商家富户为生,这次是被东胡官府设了计为了掩护同伴断后被擒的。”

    周琅看了看背着身,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乌萌雅,轻声问肖墨寻道:“舅舅怎么想的?救他?”

    肖墨寻扫了一眼装着若无其事的打量书架的乌萌雅,凑近周琅低声道:“能救最好,此人有情有义,是我下山途中遇到不多见的仁义绿林。”

    周琅了然了,偷偷的向舅舅挥了挥手,要肖墨寻先离开。

    周琅转过身,笑意盈盈的喊道:“珠珠。”

    乌萌雅装作不经意,回头疑惑道:“琅哥哥是在叫我么?”

    周琅佯似难为情道:“珠珠,我有一事相求。”

    乌萌雅微微沉着脸道:“救人?”

    周琅嘿嘿笑着故作夸张道:“珠珠,真是兰质蕙心,冰雪聪明。”

    乌萌雅弯腰吐舌做了一个恶心的动作,站起身子伸出三根手指在周琅面前摆了摆。

    周琅咬咬牙道:“好,三幅就三幅。”

    乌萌雅瞪眼,假意生气道:“不是三幅画,是三个条件,三个条件知道么?”狠狠的摆了摆三根手指。

    周琅狠狠的挠了挠头,神色一敛大声道:“好,三个条件,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乌萌雅眯着眸子一笑,颠着身子慢慢踱步左顾右望道:“条件没想好,你先写张字据,我日后想好了再和你说。”

    周琅心思涌动挣扎了一会儿,愁眉苦脸道:“好。”

    乌萌雅小跑着到书案前,麻利的备好纸笔,边研磨边意味深长对周琅嘻嘻的笑,小嘴呶了一下书案。

    周琅唉声叹气拿起毫笔,瞟了一眼乌萌雅如狐狸样的小脸,心中一哆嗦,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宁国安王周琅亏欠东胡公主乌萌雅叁个条件,待乌萌雅殿下提出定要满足,终身无悔。口空无凭,立字为据,立拒人周琅。”周琅按着乌萌雅所念一字一句的写了下来,又被乌萌雅抓着手按上了朱砂印。

    乌萌雅轻轻将墨迹吹干,仔细打量了一番,认认真真叠好揣进了锦褙中,又用白皙纤细的小手拍了拍,志得意满道:“好了,你等着吧。”手舞足蹈的出了房间。

    周琅垂头丧气的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嘀咕道:“这次赔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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