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药师

    这座城寨的最高长官,叛军统领刘二刀正在啃着手中的鸡架。

    他的手上嘴上全是油腻,紧紧攥着的这块鸡架,与其说是鸡架,不如说只剩一块骨头。

    其上的鸡肉早已被刘二刀吮食殆尽,就连细小骨处的肉都一点不剩,但刘二刀依然忘我地吮食着,如同发了誓一般要将每一滴鲜味舔舐干净才肯罢休。

    在他面前的案板上,吃剩下的碎小鸡骨其实并不算多,但每一根都啃得极为干净。

    哪怕作为军官的他能够享受到鸡肉,但份量真的没那么多,今天能全营稍微开点荤腥,也只不过是刘二刀想慰劳一下兄弟们,把全城仅剩的几只肉鸡给杀了。

    毕竟这场仗尽管赢了,但是死了很多兄弟,还有很多兄弟和死了也没区别。

    物资也的确没有节省的必要了,他们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赢下的这场仗、城寨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刘二刀比谁都清楚。

    大炎王朝一场两场仗失利了,但可以继续运输来源源不断的军队。

    刘二刀本就是抱着死守的决心镇守着这座守关城寨。

    如此细致地吮食每一丝鸡肉,既是难得的肉食弥足珍贵,也许也是不知道自己能否吃到下一顿荤食了吧。

    而且……刘二刀总觉得,今天这顿鸡,料理得实在太好吃了。

    “刘统领,斥候到了!”

    营房门外传来这样一声叫唤。

    “让他进来。”

    刘二刀抬起眼这么说道,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鸡骨,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满手的油。

    斥候走入营房,先是递过一幅信笺,刘二刀夺来便打开。

    信笺上寥寥数行字,刘二刀看过后却放声大笑。

    “好!好啊!”

    信笺上的内容,正是刘二刀此刻最想看到的——他只要再守一天,只要一天,援军一天时间就能赶到。

    大炎军队遭了大败,又不明他们虚实,短短一天,应该不会再贸然出兵。

    这封突来的信笺就好似一剂定心针般,扎进了刘二刀的心口。

    他大笑完,只觉得狠狠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舒缓了下来。

    天佑!都是因为昏君无道,这真是天佑我义军啊!

    刘二刀心里如此想到。

    这时,营房里的另一人敲了敲桌子,似乎在示意刘二刀将那信笺给他看看。

    斥候这才抬头看到,原来那案桌上还坐着一个披着红袍的男子,这男子面前也有酒食,并且他的那盆鸡,好像比刘统领那份的份量还要大些。

    在义军当中,这身红袍意味着什么他当然知道。

    代表了属于他们这一方的修行者,是他们起义造反的资本。

    斥候赶忙低下头给这红袍男人行了一礼。

    刘二刀霎时间收敛了满脸笑意,面色古井无波地递过信笺纸。

    这红袍男人叫肖旺成,乃是那位红先生的弟子。

    在战场上,为了防止有些修行者不自矜修行者身份,依术法之能潜入行一些暗杀偷袭之举,往往各方都会安排自家修行者贴身保护自己这方的军队将领。

    这肖旺成便是红先生遣来保护刘二刀的。

    但刘二刀有些不喜欢他。

    对于红先生,刘二刀固然是尊敬的,但他觉得这肖旺成却有些太过傲慢。

    “明明在修行界里也是藏头露尾之辈,装个什么劲,红先生还不如派他那些拔了舌头的咒师来,跟那群哑巴木头人在一块反而还自在点。”

    刘二刀在心里默默想到。

    “我说这火神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肖旺成放下手中信纸,抿了口酒,轻蔑笑道。

    刘二刀听了,则言道:“火神宗雄踞大炎数百年,我看肖兄还是谨慎点,沙场之事,容不得一刻放松。”

    肖旺成却笑着摇头:

    “刘统领小心谨慎了一辈子,也无怪乎你怕这火神宗。”

    肖旺成一开口就让刘二刀蹙眉。

    “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先前战场上,那群火神宗门人的表现,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啊。”

    “一群温室里的花朵,每天有天材地宝供着,却是一点难都遭不住,那些大好资源,留给他们真是浪费。”

    说到这里,肖旺成眼中划过一丝嫉恨。

    “我们呢,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想着怎么活下去。刘统领,你是凡人,我是修行者,但我想,在这一方面,我们却是一样的。”

    “你有没有想起,曾经从军的日子里,你和你的弟兄们舍生忘死拼下的战功里,有多少落在你头上,又有多少被那些公卿分润了去。”

    刘二刀听闻此言,握紧了拳头,他重新落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重重拍了记桌子,咬牙切齿道:

    “我当然记得,我和弟兄们九死一生登了先,我以为我们能搏出头,能不再过以前那般鬼日子。”

    “可在最后的战功薄里,我的行伍只排在第十九,你可知排在第五的是谁?是特么当朝宰相那五个月大的儿子,还是个妾生的!”

    肖旺成似乎很满意刘二刀的反应,他叉着手,继续说道:

    “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刘统领。当年大炎的开国帝王神武帝何等英明,治国有方,任人唯贤,每个百姓都能过上吃得饱的日子。你平心而论,若你早生百年,在神武帝手下当兵,你会反吗?当然不会!”

    “可惜现在是现在了,昏君当道,你是蒲叶州人,你自己知道这么些年来多少百姓饿死了,你也知道现在那朝廷是个什么鸟样。他们只知道每年用大把大把的资源讨好他们的主子火神宗,百姓饿死多少他们谁在乎?”

    “至于火神宗,呵呵,和现在这腐朽的大炎王朝,又有何差别呢?想当年火神宗凭着那一手无比凶猛的火法,在数代人的努力下,打下如此大的基业,在南州称雄称霸,不是上七宗胜似上七宗,我肖某同样佩服。”

    “可如今的火神宗,或者说这仙盟‘一宗一国’制度下的火神宗,不过是趴在大炎王朝身上吸血的虫豸罢了。你也看到这火神宗新一代弟子是什么样了。”

    “我还听说啊,这火神宗门内新一代的首徒,名叫尹恪,他的道号,唤作‘药师’。”

    肖旺成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抿了口酒润喉。

    而刘二刀则回味了一下这“药师”二字。

    肖旺成的语气里满是轻蔑:“不错,听闻这尹恪尹药师,不学门内火法,反而喜欢研究丹术和方术,好好火法不学,去当个方士。”

    “虽说火神宗的火法本就传承自南派道门那位祖师的丹火,但在数代人的改进下,早已成了暴烈无比以进攻著称的火法。”

    “他倒反而舍本逐末,我猜啊,他就是为了迎合当今那昏君爱吃仙丹的喜好,这才去学了那外丹术!”

    “连门派首徒都成了阿谀奉承之辈,这火神宗如今到底是烂成了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虽说刘二刀还是不喜这人性格,但他不得不承认,肖旺成这番话的确让他的心里稳当了许多。

    “哎呀,就是可惜,信符这好东西被仙盟管控,我等还只能靠跑腿这等原始的方法来传递信息。”

    肖旺成将手中的信笺还给刘二刀,又瞥了眼那尚在营房里的斥候。

    刘二刀无语,挥挥手让这斥候出去。

    那斥候半跪于地好久,又听了这么好一阵话,紧张地汗流浃背,看见刘二刀的手势,总算一身轻松告退出门。

    那斥候的关门动作掀起了一阵风,营房里沉默了一阵,刘二刀这才踌躇开口:

    “肖兄,敢问红先生……”

    肖旺成抬手打断。

    “我老师已经回了总坛,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更多的火神宗修行者,老师他也得多做准备。”

    “若是红先生不在,出了什么变故,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句话,肖旺成似乎很烦躁。

    “我是我老师的大弟子!我能解决!”

    “我去解个手,我会让咒师帮你看好门。”

    说罢,肖旺成刷地站起身,推门就出。

    门口站着个红袍咒师,和白天战场上相同,带着个大兜帽看不清面容。

    “把门看好。”

    肖旺成没好气地甩下这么句话,也没等回应,扭头就走。

    因为他知道这些咒师都需被拔去舌头,也无法做出回应,但是很听话就是了。

    房内,刘二刀又郁闷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就知道自己跟肖旺成这个家伙处不来。

    只希望,他真能和自己说的一样靠谱吧。

    刘二刀刚举起酒杯,只听得营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是那个穿着大红衣袍和兜帽的咒师。

    “什么事啊?”

    刘二刀没好气地问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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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房里,肖旺成酒晕糊涂地抖擞着裤头。

    其实修行者有灵气灌体,耐酒性比常人好得多。

    只是今天一来得了胜,二来是那盆鸡肉做得实在是鲜美好吃。

    也许是因为这才多喝了些吧,话也密了些,不过,到时候可以好好赏赏那今日烧鸡肉的厨子。

    这么想着,刚提起裤子,肖旺成往下一瞥,好像看到那旱厕里有个什么东西在。

    修行者的眼力好,哪怕一片漆黑,他也看清了。

    那是一根翎毛,或者说,是斥候头盔上的翎羽!

    方才还有些眩晕的他一瞬间清醒了,也顾不得肮脏,赶忙运起灵力,驱开那旱厕里的脏污。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死人。

    而这死人他分明方才才见过,正是那送信来的斥候!

    他的面容抛开那些脏污,尚有些血色留存,这人分明刚死没多久,死法也一目了然,脖颈一刀割喉而已。

    肖旺沉心沉了下去,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糟了,刘二刀!呜呕——”

    一大滩黑紫色的血液从他的喉腔喷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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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啊?”

    刘二刀没好气地问询道。

    问完他才觉得自己有些闹笑话了,这些咒师都是红先生炼出的咒人,口拔舌不能言、身无感不惧痛,又怎么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刘二刀这才抬起头,但马上他愣住了。

    面前这红袍咒师,此时以一个轻漫的姿势随意倚靠在门框上,他嘴唇勾起,哪怕上半脸被兜帽遮住,他都能感受到这咒师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不对,他不是咒师!

    那些咒师平日里完全跟个木头人一样,不会发声,也不会作出任何表情,不管站坐躺都十分板正,完全做不出这种人性化的样子。

    该死!该死!我就知道这该死的肖旺成靠不住!

    刘二刀用余光瞥向自己的左手边,他惯用的长刀此刻就靠在桌沿,他一向刀不离身,于是将左手藏于桌下,悄悄靠近刀鞘。

    “阁下想必是火神宗的哪位前辈吧,是来替宗门里的晚辈找场子了?”刘二刀如此问道。

    那作咒师打扮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反问道:

    “刚刚我可听你们聊了我好一阵,怎么,见了面倒认不出来了?”

    刘二刀瞳孔紧缩:“你就是那火神宗首徒,尹恪!?”

    红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白无瑕的俊秀面容。

    正是尹恪。

    他还特意洗了把脸。

    一滴汗液从刘二刀的颊间滑过,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现在应该怎么办。

    要弄出动静,对方是修行者,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弄出动静来,城寨里还有肖旺成,还有很多咒师,让他们来对付尹恪!

    这么想着,方才肖旺成的那些话也在他脑中不停回荡。

    对,肖旺成说这尹恪不善火神宗的火法,专修丹术方术,我还有机会!

    摸到了,刘二刀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摸到刀鞘了。

    尹恪显得很有耐心,他就如同没有看到刘二刀的小动作一般,甚至含着笑又走上前一步。

    对了!就是现在!果然同肖旺成说的那般,这火神宗弟子全是温室里的花朵,完全没有对敌经验,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近身,他走进入我的攻击范围了!

    刘二刀是武者,体内是有精气傍身的,这个距离催动刀法,他有自信,只要命中,如果不是炼体的修士,绝对会被他一刀两断!

    刘二刀不是莽夫,他知道,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这尹恪绝对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所以他要做个保险,挥刀同时要喊出来,喊得越大声越好,让城寨里人知道他遇刺了。

    将计划规划好的一瞬间,刘二刀暴起了。

    他在一瞬间催动体内精气,抽出长刀,这重复过万千次的动作对他来说无比熟捻。

    同时,他扯开喉咙,正要放声大喊——

    “呜呕——”

    黑色中泛着紫的血液从他的嘴中喷溅而出!

    他没能喊出声,血液从食管不停喷涌而出压迫了他的气管声带令他只能发出呕吐的嘶哑。

    他也没能挥出刀,一瞬间的绞痛席卷了他全身,令他只能俯身趴倒在案桌上,口中喷出的血污沾染了一整张桌子。

    “刘统领啊,还是莫要催动精气了,再催,阎王就要催你的命了。”

    尹恪稍微后退一步躲避一下飞溅的血污,随后柔声提醒,语气就真好似一个劝病人当心的医生,只是话语不太美妙。

    “你…你下毒!你这个…呕啊——”

    刘二刀强忍剧痛,双手撑住案板,艰难抬起头,死死盯着尹恪,可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滩血液喷出。

    “啧,出血量也太大了,你是吃了多少啊,胃口这么好?”

    尹恪摩挲着下巴,如此说道。

    吃……吃的?

    “你!你把毒下在了饭食里?不对,是鸡!是不是?”

    刘二刀狰狞着,双眼中满是血丝,他怒目看着尹恪,想要一个答案。

    尹恪欣慰地点点头,不紧不慢说道:

    “不错,那鸡好吃吧,那鸡汤鲜吧?”

    “不瞒你说啊,我这当大师兄的,小时候吧,要做饭给师弟师妹们吃,长大了,又要帮师弟师妹们擦屁股。”

    “所幸,我饭做得好吃,擦屁股的本领也不错。”

    “就算到现在,他们也隔三岔五地就要来蹭饭。唉,没办法,谁让我是火神宗小厨神呢。”

    刘二刀忽视了尹恪絮叨的那些废话,眼神却是一下子陷入了些空洞。

    他想到了他今天下的一个命令,他为了体恤今天这些冒死作战的兄弟们,命人把整座城寨的鸡全杀了,给手下人人能有口鸡汤喝。

    “我的部下…他们…”

    “嗯,全中毒了,已经倒一片了。”

    听到这句话,一切的悲伤、愤怒、仇恨、懊恼、自责,尽皆化为一声哀莫大于心死的苦笑。

    刘二刀知道自己输了,甚至是输得不明不白。

    他瘫倒在地上,把脸藏进血污里。

    和他同乡的老四把他从泥坑拉了出来,帮他擦去了脸上的脏污。

    “二哥,二哥,醒醒!我们赢了!”

    “什么赢了?”刘二刀的意识有些模糊。

    也是同乡的老六过来抱住了他,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二哥,这回我们当先锋,登了先!说不准,朝廷要给我们记第一等大功!”

    “这下我们发达了,我总算能回去娶阿娇了,我要带她过好日子。”老三说道。

    “你让二哥给你去说媒啊,就你这笨嘴,谁家姑娘都被你急死,你说是不是啊二哥!”老五在一旁拍着刘二刀的肩膀。

    “嗯…嗯,是啊。”

    刘二刀呆呆地挤出这几个音节,他迷茫的环顾着周围,他终于看清楚了。

    他看清楚了,他看见自己身上的大炎军服,看见了他的老伙计们——那些和他同乡出身,一起入伍打拼的兄弟们。

    他再往周围看,这是他和兄弟们当先锋队,立下登先大功的那座城。

    刘二刀看着这几张熟悉的面孔,视野有些模糊了。

    他记得的,他记得他们的战功被侵吞了,所得的奖励不过是些碎银。

    最大的大哥就是在这场仗里,被城楼上落石砸死了。

    想回家娶老婆的老三,后来去京城告状,被那京官的下人打死在京城大街上。

    年纪最小的老六,去跟抢了他们军功的那支少爷军理论,后来在一场仗里背后中刀死了。

    高高壮壮的老五,在下一场仗里帮自己挡了一支暗箭,死在了怀里。

    那个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当自己跟班的老四,后来和自己一起加入了起义军,在第一场起义里,也死了。

    “帮兄弟们,去过过好日子。”

    这是老四对刘二刀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

    “兄弟们,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你们啊!”

    刘二刀嚎啕大哭,他这么嘶吼着,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

    兄弟们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刘二刀在这么高兴的时候要哭。

    但他们都抱住了刘二刀。

    “二哥,你做的很好了。”

    刘二刀的泪水彻底决堤了。

    尹恪看着瘫倒在地上流泪的刘二刀,侧过了身。

    是幻觉吗,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刘二刀的视野又一次清晰了,他看到的是营房,是倒在地上的自己,和满地的血污。

    “我的部下们,他们都死了吗?”

    刘二刀的语气格外平静。

    “要是像你一样贪吃的话,那就死定了。”

    听尹恪这么说,刘二刀似乎舒了一口气:

    “那幸好,我太自私了,我才能吃肉,他们最多喝到一口汤。”

    “但是你要死了。”

    “我早该死了,对了,问你个事,过上好日子,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刘二刀的语气此刻平静地就像是寻常闲聊,尹恪也居然直接就坐到了地上,十分情愿地跟他聊着。

    “好日子?没有过,不知道。”

    “你不是火神宗的人吗?在大炎比皇帝还皇帝,这还不是好日子?”

    “那这个好日子就一般般吧,又没佣人,饭也是自己烧的,我还自己种了点菜。”

    “我听着也觉得一般,那你有兄弟吗?”

    “没有,我是孤儿,被师父捡回去的,硬要说的话,师弟师妹算不算?论同个师父的话,有一个师妹一个师弟,如果论整个宗门,那我是首徒,师弟师妹就太多了。”

    “先前听上去,师弟师妹都很依赖你啊。”

    “师父是个大忙人,从小都是我拉扯大的,你没带过小孩吧,麻烦的很啊。”

    “哈哈哈哈咳咳…”

    刘二刀笑出声来,又带出一口血。

    “想活命吗,帮你吊住这条命对我不算难事,好歹当了个半吊子将军,嘴里总能多吐点情报出来。”

    尹恪迟疑了一会,这么说道,他始终侧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算了吧你这个混蛋,听我句话吧。”

    “你说。”

    “好好珍惜你师弟师妹们。”

    “嗯。”

    尹恪这么回应道,但刘二刀已经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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