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鬼门债

    我一被这黑色大花包住,顿觉一股奇臭无比的怪味直冲天灵盖,五感都被这臭味搅得稀烂,四肢霎时酸软使不出力,接着便脚下一滑仰天摔在了船舱里。

    旁边的人反应倒也快,我才倒下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帮我扯这朵咬住脑袋的大花,也是万幸这花不是什么皮厚质韧的植物,经人用力那么一拽,立时便被扯了下来。

    虽然这花被扯掉了,但那股浓烈的臭味却依然在我口鼻内久久不散,勾得我肚中翻江倒海,忍不住扒着船沿大口呕吐起来,中午吃的那点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全吐了个干净。等吐到最后实在没什么能吐的了,只剩酸水上涌,止不住的干呕。

    胖子说:

    “咱们哥们处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你这么吐过,大肠头好像都要吐出来了。我看呐,掉粪坑里也不过如此了。”

    Shirley杨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递给我一瓶水。我接过水喝了一小口,忍着恶心强把水从嗓子眼挤了下去,抹了抹嘴丫子上的唾沫对胖子说:

    “这一下让我想起以前燕子家腌臭了的那缸酸菜了,当时我以为那就是我能承受的极限了,哪想到山外有山臭外有臭啊......”

    虽然我被那大花的臭味弄得头昏脑涨、浑身酸麻,但我们并未因此耽搁行程;胖子他们清理完了烧焦的树尸后,我们终于顺着水势驶出了山隙,来到了胡松山的北侧。

    此时入夜已深,透过交叠掩映的高大树冠,还能看见淡蓝色的银河以及条条星带。不过这点光亮还不足以给我们照明,我们开着船头的探照灯,将船一路向北开,回身用手电去照胡松高山的北侧,虽然只能看到一点边缘,但根据它崎岖不平、高低错落的形状,还是能大概判断出是喀斯特地貌,想要由此爬到山顶怕也并非易事。

    最终,经奎帕领路,我们在一根倒塌的巨大石柱旁停船宿营了。这根石柱周围有许多大块的碎石嵌在泥土中,是雨林里少有的不算特别潮湿的地方了。

    罗老板夫妇生起火堆架起了一口小铝锅,锅里烧水煮了些蘑菇、木耳、鱼干、香肠等,算是做了一锅简易什锦汤。

    众人奔波劳累了一天,匆匆吃了这顿晚饭,便各自钻进睡袋睡觉去了,胖子更是不出五分钟就打起了震天的呼噜,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我们在营地四周撒了些防虫的石灰粉、硫磺粉,为了防止美洲豹等大型捕猎者的袭击,还需要有人守夜。最后是由Shirley杨揽下了守夜的任务。

    我本来也已经躺在了睡袋里,但那朵臭花的怪味却依旧搅扰得我心神不宁,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我干脆坐起来不睡了,走到火堆边,打算把Shirley杨替下来,由我来守夜。

    Shirley杨见我过来,问我怎么还不休息,我于是就说,哪有老公躺着媳妇遭罪的,你看你鱼尾纹都快熬出来了,还是我来守着,你去睡吧。

    Shirley杨虽然也困得眼皮直打架,但还是说:

    “你被那朵黑色大王花袭击了以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让你来守夜我不太放心。”

    我无奈的笑了笑,坐在了她旁边:

    “我现在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感觉脑袋像被人拍了一天的皮球,太阳穴都鼓鼓的疼。既然参谋长不愿把守夜任务交付给我,那我就干脆跟你一块守夜吧。”

    见我这么说,Shirley杨也有了些笑意,把自己身上的长披风分了一半披在了我身上。

    火堆虽然明亮,但四周大树的空隙间都是幽深的黑影,偶尔还有些不知名的夜行性动物一闪而过,让人难以放松心中的警觉。

    这番景象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于是我对Shirley杨说:

    “我小时候听我祖父讲过一个叫‘鬼门债’的故事,把我吓得不轻,你想听吗?”

    Shirley杨没说话,靠在我肩膀上微微点了点头。我于是便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这个故事:

    清末时期,连年饥荒战乱,百姓难以维生,大把人拉家带口开始闯关东,这之中就有一户姓石的人家。这家一共七个儿子,本打算去沈阳投一门远方亲戚,但不想刚到天津当爹的就害病死了,只余下一个当娘的,无力再带着七个孩子北上,索性就止住脚步留在了天津。

    说来也是难得,虽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石家这七个儿子竟一个也没夭折,还在当地站稳了脚跟。这倒并非是他们勤劳能干,与此相反,他们是靠着各种骗术才钻出了一条活路。

    除了投机倒把、小偷小摸,他们平时最惯用的手段还是靠赌局来行骗:七个人在赌馆里装作互不相识,先让对手赢几局,勾得他把赌注越下越大,等鱼够肥了,就抄底收网,把对面骗得分文不剩,有时候甚至连房带地都能赔上,严重的还闹出过人命。

    因为自知这是个缺德生意,所以他们只敢在城郊行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生怕让仇家给堵住。

    这一天晚上,赌馆里来了个胡子拉碴的瘦高汉子,也不说话,坐在桌子边一局接一局的赌,虽然是输多赢少,但兜里的钱却还没有见底的意思。

    这让石家老大动了心,他给几个弟弟使了使眼色,打算像往常一样宰这人一笔。

    他们跟这瘦高汉子玩起了牌九,开始的十来局都佯装输牌,等眼见着快把手里的银元全输光了才开始赢牌,而且一局比一局赢得多,很快就连本带利都赢了回来,把那汉子的裤兜掏了个里外干净。可即使如此,这汉子却仍不认输,竟把身上的衣服、房子地契也押进了赌注......

    当时,石家老三没在赌馆里,因为这附近坟地多,经常有办白事的,所以他常给那些人家吹拉弹唱挣点白钱,有时候忙活得晚了就得后半夜才能回去。

    今天这场白事上,石家老三结实了一位给东家看风水划阴宅的先生,这位先生姓张,旁人都叫他牧野先生,据说跟摸金门内的张三链子张三爷沾点亲戚,对八卦易理颇为精通。

    这位牧野先生在白事快散的时候拉住了石家老三,郑重其事的吩咐给他一件事:‘今天晚上睡觉,切记要头朝炕里睡。’这句没来由的话让石家老三心神不宁,谢过了牧野先生后,就匆匆回家去了。

    等他到了家,发现其他六个兄弟买了一堆熟食酒肉,正唾沫横飞的胡吃海喝呢。

    大哥满面酒气的跟他说,今天又骗到一个冤大头,不仅把他的钱连带衣服都给赢了,还把他家房子的地契都给拿下了,等到了明天,咱们一块看房去。

    老三并没有因为这次的进账而高兴,自从见了牧野先生后,他总感觉心里发慌,平时路过坟地他都敢在坟头撒尿,可今天晚上他却总感觉什么事要发生。

    到了晚上睡觉时,其他六个兄弟都照常头朝外躺着,只有他把脑袋朝炕里插着,嘴上还推脱说今天天冷风吹得脑袋疼,睡炕头热乎热乎。

    他们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下了。到了半夜,老三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本想着到屋外解一下手,却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溜进了屋里。他想爬起来看看,却听到一个极其低沉沙哑得不像人的声音:“一。”

    这一下把老三给吓住了,他趴在炕上愣是一声也没敢出,听着那个东西沿着炕沿缓缓走动,它一边走一边还继续往下念着:二、三、四、五、六。等它走到老三这里时,却忽然没了声音,不仅是查数的声音,连行动的声音也消失了,仿佛是当场蒸发了。

    老三本想偷偷向脚下望一眼,却感觉一股挡不住的困意袭上心头,眼皮稍一闭上,就再没力气睁开了。

    等到了第二天他醒过来时,却发现六个兄弟都不见了。

    他感到一阵不祥,立马出门去平时兄弟们常厮混的几个场所找人,结果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到。他又回到家翻了翻大哥包袱里那些昨晚赢来的钱,却不想只翻到了一堆纸钱。他又按那张地契去找赢来的房子,可最终却只找到了一片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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