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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洞中

    文墨踏入传送法阵之中,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再待回过神来,眼前景象已是不同。

    此时似是身在一处山洞之中,洞穴不大,右侧一个洞口似有天光透入,周边洞壁之上被人绑着两三只火把,火光晃动,照得洞中黑影乱晃。

    文墨看到长孙严站在前面一丈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先前的谦谦君子之相半点无存。他身旁站着一老一少两人,自己两侧一丈来远处又各站着一个壮汉。文墨心中一惊,开口问道:“长孙兄,你没事吧,你们是何人?这是何处?医馆呢?我师兄师姐呢?”

    长孙严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身旁那个老者只对着文墨身侧两人使个眼色,轻喝了一声“动手”,两名壮汉同时双手掐诀,左脚都在地上猛地一跺。文墨周遭五尺方圆的地面陡地亮起一阵白光,光华闪动间,七道流光幻化蛇形,自地面蜿蜒而起,往文墨身上一缠一扣,将他牢牢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文墨大惊,忙运力挣扎,挣了几下却是全然发不出力来,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够转动,体内灵力运转都似是灌了胶泥一般,滞涩缓慢。方才白光顿起之时,他心中便知不好,右手猛地探向腰间符袋,只可惜还是差了半分,但情急之下左手同时抖了一抖,手腕上挂着的阴符铜牌被他捏在了手中。

    周遭几人见文墨已被阵法制住,动也不动,都是心中大定。文墨左边那个壮汉咧着嘴嗡声道:“拿住了。”长孙严身侧那个老者嘿嘿一笑道:“我还道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元哥儿,该到你了。”

    那个少年自长孙严身侧走了过来,在文墨周身上下闻了一闻,将文墨腰间符袋和芥子袋一并拽了下来。随后绕了两圈,右手一抬,指间已是多了一把小小的刀片,在文墨胸口一挥。文墨胸腹间、肩头血花猛地绽开,他绑扎在胸前的小袋已被少年捏在手中。

    少年笑嘻嘻地将手中符袋和芥子袋扔给了老者,老者将符袋中的符箓随手掏出看了几眼,嘟囔道:“画得什么鬼玩意,狗屁不通。”随即手中暗暗发力,手中袋中符纸抖落出来,碎成一地纸屑。老者随后又将芥子袋揣进怀中,叉着双手站在一旁眯眼盯住文墨。

    少年则是捏着小袋走回了长孙严身侧,一边递了过去,一边开口道:“师兄,你要的妖丹,我观之品相也是一般。嘿嘿,这小子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不知什么野鬼小妖的妖丹都当作宝贝一般收着。”

    长孙严双眼一直落在文墨身上,此时方才移开目光,抬手自少年将小袋接过,掏出其中的白玉鸡蛋,就着洞壁之上的火光仔细观瞧起来。半晌后,长孙严将白玉鸡蛋揣入怀中,脸上似笑非笑,开口冷冷道:“文兄弟,一颗下品妖丹而已,还不赠与我炼药炼器,助我平步青云。”

    一旁少年手下一翻,刀片不见,却是翻出一把纸扇,啪地一声打开扇了两下,哈哈笑道:“师兄,啰嗦那么多做什么,我方才一刀切了这小子几条主脉,现下随意玩耍即可,哈哈。”

    文墨自将铜牌捏在手中之时起,便咬着牙往铜牌中灌入灵力,奈何一身灵力迟滞难动,灵力催动了半晌,手中铜牌还是一点动静也无。待到那少年走来,一刀挥下,文墨只觉周身一阵剧痛,浑身灵力竟似泄了一个口子一般,疯狂外泄,手中铜牌自是再也无力催动。

    眼见着对方将自己师父顺手夺去,口中所言还辱及尊师,文墨脑中似是炸了一个响雷一般,只觉得双眼都红了起来。

    对面长孙严却是缓步走了过来,一手抓起文墨头发往后一扯,问道:“冯家鬼宅内那件物事呢?”

    见长孙严问话,两侧的壮汉手中法决变化几下,文墨觉得自己口唇一松,又可开口发声了。但他心中怒极,只是睁着血红双眼瞪着长孙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长孙严身后的少年奇道:“还有东西?我刚才可未曾闻出来啊。”

    长孙严充耳未闻,看了文墨两眼,突地心中大感厌恶,反手便是一掌打在文墨脸上。文墨脸上顿时肿起老高,张口吐出一枚大牙。脸上剧痛,文墨却是恍若不觉,只是又将头扭了回来深深盯着长孙严,额头脖颈之间青筋暴起。两人对视之间,却都未曾注意文墨身上伤口血水流出,顺着左手慢慢在半攥的拳头中汇积,将那块小小的铜牌泡在其中。

    长孙严吸了一口气,返身走开,一边冷冷开口道:“杀了吧,杀前搜魂便是。”

    那少年呼哨一声,怪叫道:“早如此不就是了!这事情可是‘黄泉三鬼’的看家本事!”

    文墨两侧壮汉双手翻动,正欲催动阵法将文墨魂魄抽出,搜完后便要绞作碎肉骨渣,突地发现眼前的法阵似是不再听自己使唤了一般。

    正在疑惑间,一阵咿咿呀呀的女子歌声若有似无间响起,突然嘶嘶声大作,自文墨左手中猛地窜出了大股阴气浓郁的灰白雾气。只几息,山洞中便被灰白雾气填得满满当当。

    那挥着折扇的少年登时吓了一大跳,忙呼喝了几声,却觉得自己发出的喊声沉闷异常,宛若被人蒙了棉被发出的喊声一般。少年心中一动,将口鼻掩住,另一手挥动着拨开眼前浓浓的灰白雾气,手中折扇早就不知扔去了何处。

    少年名叫章长元,本是冀州一户商贾之家独子,后拜入“天华宗”外门。平日里与长孙严交好,此次“暮春品茗”便和长孙严一同来参与观礼事项。长孙严向他言说文墨身怀异宝之事后,两人一拍即合,欲要杀人夺宝。

    长孙严料想自己二人动手,恐怕力有不逮,便将“黄泉三鬼”调遣而来。那“黄泉三鬼”乃是极擅左道奇门的几十人,初时在燕北道横行,于山野之间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人也曾杀过,妖也曾杀过。几十人做刀尖打滚的买卖,最终死得只剩他们三人,因这三人行事凶残,被人唤作“黄泉三鬼”。

    他们今年初时做了一件大案,辗转逃窜来到冀州地界,被长孙严寻到。长孙严承诺这三人只要听从自己使唤,便可在肃天司中帮他们谋几个差事,将他们招安麾下。

    章长元在“天华宗”中修行,自问也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古怪事情。这茫茫白雾笼罩之下,不但目难视物,除了那诡异的女子歌声外,连别的声音半点都听不到,自己的喊声都传不出去。他在白雾站了一会,便挥动着手臂往前摸去,双脚也不敢大步往前,只敢往前边探边走。

    走了几步,隐约在前面看到一个人影站着。身形壮硕,似是“黄泉三鬼”中的董虎,章长元招呼了两声,对方恍若不闻,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章长元无法可想,只得慢慢摸了过去,走至近前,方才看清,董虎七窍流血,面上皮肉翻起,满身血污,双目圆睁站在原地,却是早已气绝身亡。

    章长元掩住嘴巴,不敢惊呼出声,只得在心中反复怒骂,反手将那把用惯的小刀握在手中,绕过董虎尸身,朝着前方小心探去。

    走了几步,却是见得前面似是站着一排七八个人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章长元立时停住脚步伏低身段,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那排人影站了一会,猛地向着前面一齐踏出脚步,踩得地面轰隆一声。章长元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后跑,哪知刚一转身,董虎七窍流血、血肉模糊的大脸就立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贴得极近。

    章长元吓得尖声大叫,心中只是一个念头在转:“他何时贴到我身后的?”却陡然觉得胸前一凉,随后便被人挑着高高举起。章长元口中鲜血狂喷,被一支青铜生锈的粗大长矛自背后捅了个对穿高高挑起,在空中扭动惨叫了几下,一道青绿火光划过,章长元头颅高高飞起,惨叫声戛然而止。

    灰白浓雾往两旁分开,一排八个锈迹斑斑的着甲铜偶齐刷刷往前走来。铜偶个个都有丈许高,躯干大小与常人无异,被青铜重甲包裹严密,手脚却都是七八尺长的细长铜枝,手中挥舞着长矛长戈。铜偶面上带着洁白面具,每副面具上都画着一张娇艳的仕女面孔,面带微笑,两行细细血泪从面具的眼窝中汩汩流下,面具口中隐隐透出阵阵女子歌声。

    铜偶手中长兵上,血肉模糊地挑着几人的残肢,有方才以阵法控住文墨的两名壮汉,有那个老者,有少年章长元,唯独长孙严不在其中。

    铜偶走出后便自行围成一圈,圈中浓雾散开,空地上跌坐着一人。那人满身是血,正是文墨,他被章长元切断手脚躯干几处经脉,先前若不是被缚体阵定住全身,早就支撑不住。如今阵法被阴符所摄阴气冲得稀碎,文墨却也失了支撑,跌坐在地上。

    他浑身血液无法控制,被手中阴符缓慢吸出,脑中阵阵抽痛,抬眼望出去,却是模模糊糊看不明白,只觉周遭来来回回全是人影,隐约听到一群人不断在自己身旁追问:“要不要追?要不要追?”

    文墨一心只记得师父被人夺走,拼死也要追回,那个白衣白袍之人也必要手刃。他此时已是浑浑噩噩、心智迷糊,已不太想得起到底为何要手刃对方,只是心中笃定此事必须要做。一念至此,从丹田中竟是冲了一口气上来,文墨张口喷出一道血雾,嘶哑着吼道:“追!”

    洞中灰白雾气陡然翻滚沸腾一般,将文墨及周遭铜偶齐齐裹住。凭空响起一声兽吼,灰白雾气中似有一道极庞大的兽影闪过,随后雾气、铜偶、文墨一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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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严方才在山洞中看着文墨手中漏出阴雾,心中当即叫道“不好”,二话不说便朝洞外发力奔去。他本是“天华宗”中外门首徒,身法极快,只一息间便自山洞内冲了出来,回头望去,山洞已是被阴雾封锁,进入不得。

    长孙严思忖片刻,便知今日之事已不可为,那文墨定是得了博平鬼宅中的物事,此时不知用了何法催动激发出来。

    长孙严当日比文墨等人早了几日到博平,先前便已去鬼宅中探查几轮,每次都无功而返。自那时起,长孙严便对这鬼宅起了心思,一处凡人居所居然连他都感棘手,其中缘由必有异宝。之后文墨众人到达博平,当日下午文墨晒师父便被长孙严看了个正着,前后见了两件宝物,一件至阴,一件至阳,长孙严登时喜不自胜。他曾在宗门中偷得一道丹方,方子中正正需要此般两样材料,对自己今年大比极有裨益,当下长孙严便盘算好定要将此两件宝物收入囊中。

    后来剿了度龙山众匪后,长孙严当晚便让张县令带着去牢中将王师爷一番拷打逼供。将那王师爷活活打死搜魂之后,才知是王全从一位乡间老妪手中得了一块奇怪铜牌,将冯家祖宅变作如此模样。

    长孙严又去到城东冯家祖宅,才发现宅子几乎已被拆成白地,再想到文墨等人在鬼宅斗了半宿,其间更有万道阳光普照,料来必是两件宝物相冲之故。心中打定主意要寻个理由,将文墨一行人搜刮干净。

    只是未曾想到那江随云不但是回龙剑派中人,竟还是内门首徒。长孙严生平便对自己这外门身份极是自卑,如今见了天下第三剑派的首徒,不免心下惴惴。又见得回龙剑派内门首徒二徒都对这个叫做文墨的小子呵护备至,便自然而然将文墨当做了回龙剑派的关门小弟子。探听一路,长孙严有了八成把握,那两件宝物都在文墨一人身上,但一想到对方身份,顿时对夺宝之事大感棘手。

    不曾想,等到了天河山时,却在坊市间见到文墨独自游荡,便上前招呼。结果得知对方竟然只是一山野小派弟子,长孙严心中恶念顿起,只想稳住文墨,找机会杀人夺宝。谁料在茶楼中东拉西扯一番,却不知怎地像是被这小子看破了来意,口出恶语。

    长孙严当下心中杀机更甚,却也知晓此事必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算圆满,如今已是打草惊蛇,理应暂时退下,盘算清楚方可动手。随后便召了自己年初收服的一伙凶徒来,算好了时日,寻到文墨落单之时,一击得手。

    本来杀人夺宝自己早已做得熟稔,做完还可赶回“品茗台”,打消那江随云的疑心,洗脱自己。结果谁知出了岔子,但那姓文的小子在山洞之中激发阴邪之物,身上又无至阳宝物护身,想来绝无生理,自己只需早些赶回“品茗台”,洗脱嫌疑即可。其余琐事只得徐徐图之。

    念及此处,长孙严心中微定,便匆匆朝着“品茗台”赶去。此处乃是后山荒地,赶过去时间略显紧迫,不过长孙严对自己身法极有自信,倒也是不慌不忙。

    一盏茶的功夫,长孙严步法迅疾,已是往前赶了五六里路。日头早已西坠,一轮残月挂在天上,另一轮常月在地平线附近悬停,将山间野地照得一片通明。

    长孙严却突然觉得身后一阵阴风猛地吹来,浑身毛发悚然,急忙转身看去。

    只见身后二十余丈处,灰白阴雾不知何时已是铺得浩浩荡荡,借着月光依稀可见到自那阴雾中几个丈许高低的怪影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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