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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梁县

    第二日上,艳阳高照,揽诸带了思伥常在,往山脚下的长留村寻去。文墨和素影、英雄三人留在灵泉谷中,陪着那个男孩等候消息。男孩在谷中东摸摸西逛逛,似是全不在意,文墨偶尔问起男孩姓名住址,那孩童便瞪起双眼只是摇头,文墨一时也是无计可施。

    英雄仍是在竹林间练拳玩耍,男孩此时倒也未曾像昨日一般畏惧,站在林旁观看。文墨和素影见那男孩悠然自得,便也不再跟着男孩乱转,只是坐在竹屋之前台阶上闲聊。

    等了半日,终于见得揽诸领着常在,一人一猫从谷外溜溜达达回来。文墨忙上前问道:“可是探听到了么?”

    常在摇头道:“未曾。我和主人出去,不但在长留村里未曾听说哪家丢了孩子,连周边几处散居的小村落都找遍了,也没听说谁家有孩子走丢。”

    揽诸在一旁道:“这小子的装束也不像是村户山民家的,在村里探查,本也没存了就此能找到正主的心思。只是想看看这两日是否有外面的人家来寻,结果问了几处,都说未曾听得。想来怕是要到梁县将这孩子交到县衙去了。”

    文墨挠了挠头道:“可是你俩也走不得那么远啊,我的灵力也只够让你们在五六里的范围内走动。”

    常在回道:“正是,故而今日未再寻访,我和主人便回来同符尊你商量,怕是要到明日里,请符尊往梁县走一趟了。”

    素影在一旁接话道:“如何不今日便去?”

    揽诸在旁懒懒答道:“带着那个小子走不快,等到了梁县,太阳都落山啦。听村里农户说,近日里各地大县大城入夜即是宵禁,我们晚上才到梁县的话,多有不便,不若明日里早些出门。”

    素影想了一想,道:“怎地突然宵禁起来了,规矩真是越来越多了。”

    揽诸道:“问那帮庄稼猎户也是说不清楚,等明日里到了梁县,一问自然便知。”

    众人正在筹措,却又听得竹林那边厢,男孩嚎叫起来。转头望去却见得英雄一只手将男孩提在半空,男孩双手双脚乱踢乱打,直抡得出了残影。素影叹了口气,灯笼内青光闪过,男孩渐渐安静下来。

    文墨问道:“英雄大哥,你俩又是怎地了?”

    英雄磨着牙道:“嘞个弟娃儿想要往灵泉里头窝尿,劳资叫他去找个卡卡角角,他就是不肯,劳资提着他去。”

    正说话间,男孩裤子眼瞅着便湿了大片,见众人望来,男孩脸上略有些挂不住,直指着英雄道:“这个胖子打不过我!就在我裤裆里撒尿!你们看什么!”

    文墨以手抚头,这孩子满口谎话,料想明日之事当是前途多艰,心下哀叹不已。

    次日,揽诸扭身遁回文墨体内阴符之中,今日当职的丹元蹦蹦跳跳牵着男孩,跟在文墨身后,小男孩见是个姐姐领着自己,倒也安静了几分。素影则是将手中灯笼扯开化作了斗篷披在身上,跟随左右。英雄依然是拿围巾裹了脸孔,戴一顶斗笠,众人本来劝了他两句,但英雄担忧文墨安危,执意要跟着前去。

    众人此番准备妥当,倒有几分如临大敌的模样,出发往梁县行去。

    行了半日,男孩中途叫闹几次,最后被英雄扛在肩头,一路到了梁县。

    文墨一身火浣装做了个少年书生的装扮,他生于书香门第,如今作文人打扮倒也似模似样。素影和丹元跟在一旁低声闲话,英雄则是扛着小男孩,跟在身后不作言语,一众人看来倒似是哪家的公子带着家眷外出,家丁在后保护跟随的模样。

    到得梁县之时,已是正午,文墨先去寻了一间银庄,将江随云塞给自己的银票换作散钱。料想那男孩满嘴谎话,此次寻人怕是要耗费几日,文墨便找了一处客栈开了两间客房,又叫店家作些饭菜送至自己和英雄房中,唤了素影丹元一同用餐。

    等了半晌,便有几碟荤素菜肴送了进屋,文墨叫住了上菜的小二,自兜里掏了几枚铜板递到他手中,开口问道:“小哥,我等初来乍到,入乡随俗,敢问这梁县晚间可是要行宵禁?”

    小二接了文墨的赏钱,道了声谢,脸上笑眯眯地答道:“公子所言正是,这不是近日里出了大事,这才叫大家伙晚上闭门莫出,故而有了宵禁一事。”

    文墨奇道:“不知是何大事,竟是将官府也惊动了。”

    小二挠了挠头,道:“我也所知不详,不过是听闻过往客人说过几句。据说是那北边仓决国的陶王爷跑来咱们大周捣乱来着,想来这个陶王爷怕是还带的有兵马,防着他来县里劫掠,故而晚间不许大家到处走动罢。”

    文墨听到仓决二字,心里一惊,随口问道:“什么陶王爷?”

    小二道:“那几位客商只是自己闲聊,我也未曾听得分明,好似是叫做陶……陶,对了,陶吴!好像便是这个名字。”

    文墨心中想道:“陶吴?是了!是梼杌!他不是重伤逃了么,这么快便好了么?那可大大不妙。”于是便开口问道:“哦,不知具体是何事情,还请小哥细细说来。”又是摸出了几个铜板塞了过去。

    小二倒也未接,陪着笑道:“客官,小的也未曾听得太分明,您这已经打赏过了,再多了小的可不敢乱接,若是叫掌柜知道了,那可是要被重罚的。”

    英雄在一旁道:“那就把你晓得的事情都说上一遍,我们就是喜欢听你说勒些事情,几个铜板的事情,不得跟你老板说。”

    文墨还是将几枚铜板塞到了小二手中,店小二得双份了赏钱,当下打起精神,将那日听得几个行商所谈之事细细想了一遍,开口道:“小的记得那几位客人说,说是这个陶王爷和仓决国的皇帝起了争执,又是杀了几个仓决国的什么人,被仓决的皇帝老儿给赶了出来,最后跑来了咱们大周,一路上烧杀抢掠的。前几个月连清河崔家老爷们办的一个什么大法会都给他砸了去,后来听说被一个什么用符的大高手给赶了出来,这个陶王爷也不知怎地,却是跑到了咱们这河豫地界四处为祸。”

    文墨听得用符的高手云云,脸上红了一片,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接话,倒是英雄在一旁随口道:“这个货哪里不好去,偏偏要跑到勒里来,好讨厌。”

    小二连忙附和道:“着啊,客官你这般说,大家伙谁心里不是这般想?再过得几日便是五月初五正阳节,本是好好的一个日子,咱们梁县靠着汝河,每年到了正阳节便有龙舟,吃粘糕,等到晚上还有放花灯的,河边还有大片的食摊,可是一年里少有的热闹日子。现下这么一搅合,怕是全都顾不上啦。”

    宵禁一出,不但食摊出不成,来往客官的赏钱也是拿不到一枚,连带着裁缝铺相好的小红也是见不到,小二心里牢骚满腹,但也碍于对面乃是客人,却不好大倒苦水,只能顺着话头说上两句。

    文墨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小哥最近可是听说过,镇上哪家哪户有走丢过孩子的?我这在来的路上,见到这个小儿在路边嚎哭,看他可怜便带了他来寻,不知小哥可见过这个孩子?”

    因素影丹元都坐在桌边,小二也不敢左右打量,生怕冲撞了客人女眷,只敢两眼放在文墨身上。现下听得文墨询问,就多看了几眼素影身旁的小男孩,只看了几眼,突地叫了起来:“这不是孙老爷家的小公子么!去年孙府里给孙老太爷过寿,我们掌柜的带人去帮忙,我是见过一次的。孙小公子哦,你跑去哪里了,孙老太爷险些都将县里翻过来找了。这位客官,您这可是善人有善报啊,孙老太爷好大一笔悬红,您只要把小公子送回府上,大可以领了去,这可是发达了嘛。”

    小二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文墨又取了两枚铜板塞到他手里,问过孙府方向,打算吃完饭便将这小子送回家去。未曾想才到梁县便有了头绪,心里舒畅大半,连饭都多吃了几口。那孙小公子倒是一脸晦气,满身的不乐意,在饭桌上别扭着不愿吃,一双眼睛只是来回乱转,想要寻个机会溜走。

    待到用完午饭,一众人便起身出门。孙小公子出了门便打算溜走,却被英雄一把捞过来牢牢按在肩头坐着。

    文墨本欲悄无声息地将这孩子送到孙府门前便走,谁知这小子依然贼心不死,意图逃窜。众人商议一番,文墨道:“还是我带着这孩子往孙府内走一遭吧,英雄大哥你们在街上等我便是。孙府如若问起,我便说是在街边捡到的这孩子。”

    一路走到梁县北面一处大门宅院前,英雄在街道拐角停了脚步,文墨领着孙小公子走到往宅院门前,孙小公子见事已至此,只得垂头丧气,随着文墨站在门口等候。文墨叫素影和丹元隐去身形,自己上前拍了拍门环,静静等候。

    不多时,一侧的小门吱呀声响,文墨将小孩往门前一推。一个老门房探出头来,一看清眼前来人,不禁“啊呀”一声叫了出来,连忙将孙小公子手攥在手中,口中叫道:“小祖宗唉,你这三天跑去哪里了?全家上下急得要死,整座县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你,快跟我进去,老太爷就要急死了。”

    叫了一通后,老门房才注意到小孩身后还有一人,先是一愣,上下打量文墨一遍,见他衣着华贵,便点头致意道:“该是这位公子将我家少爷送回府中,实在是大恩大德,先劳烦公子在此稍候片刻,我去与老爷禀报一声,稍后便迎公子去见我家老爷。”后又扭头往门房中喊了一声,便有两个小厮前来将文墨引进门房看座奉茶。

    文墨本欲说上两句便抬脚就走,谁知道老门房话语急速,竟是一时插不进去话。见老者话音刚落,便抬脚往府内走去,连忙开口道:“老人家,稍等。”

    老门房转过身看着文墨,笑道:“公子还有甚么吩咐?”

    文墨道:“小公子已然平安送到,倒也不必见你家老爷,代问家中人好便是。在下告辞了。”随后拱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老门房牵着孙小公子在原地愣了一会,小孩还在左右扭动,口中叫道:“福伯!我不要回去!回去又是天天念书!好没意思!”

    那叫做福伯的老门房回过神来,口中说道:“小祖宗唉,教你念书又不是害你,速速与我去见老爷。”

    文墨离了孙府,心中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之前跟随师兄师姐行走江湖,自己只是跟着便是,如今却可自己带着众人救了一个走失的小孩,心中实在是得意非常。当下招呼了英雄,素影和丹元也自街角现出身形跟了上来,几人略略一合计,便打算在这繁华的梁县中逛上一逛,也顺手采买些物件,明日再回返清泉谷。

    梁县乃是汝州地界的大城,与州府汝临毗邻而立,往北便是有中州天柱美名的崇山,正是正道两大中流砥柱之一“天音禅寺”的所在地,再往北去则是大周陪都神洛府。汝州正是陪都神洛的南部屏障,亦是南来北往的要道重镇。

    梁县南一条商铺林立的坊市上,自南越国而来的香料果品,珍馐海货,自北方运至此处的皮草参茸,珍稀药材。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将坊市内各家店铺门里门外堆得满满当当。文墨一行人走入此间,直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道上行人众多,行进速度有些慢。众人挤着往前走去,素影走在文墨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此间喜怒哀乐各种味道倒是真正循环不休,只可惜总是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其中,不然我倒是真想常驻此间了。”

    丹元在另一侧笑道:“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来是一个‘贪’字了。商肆坊市,大家伙一心都是在利字上较劲,自然而然便起了争执之心,贪念一起,喜怒哀乐接踵而来,素影姐你尝到的味道自然就带了些似是而非的意头在里面啦。”

    文墨在一旁笑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在商言商,在公言公,天地万物各司其职,不过是自然而然便是此般模样了。总不能教商人总是亏着本作买卖吧,那恐怕铺子开不到两天便要关门大吉了,万物之理莫过如此,强逆大道而行,并非是长久之法。”

    英雄在身后听了文墨所言,也开口道:“你说的确实是那么回子事情,可是我倒是经常看到商人为了贪上一滴滴钱,搞到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看到劳资就来气。”

    文墨点点头,道:“此种事情决计不在少,所以说凡事要看个各司其职,也要看个‘度’字,若是过了,便是祸端。贪字一过,绝难善终,随之而来便是嗔痴慢疑,实在是苦不堪言。”

    丹元在一旁奇道:“符尊大人你修的不是道么,怎么说着说着跑去佛学上了?”

    文墨自小家学熏陶,也是读过不少书籍,在灵泉谷中休养两月,整日里打坐用功,思虑道学,各种小时读过却不甚了了的文字倒是自脑海深处翻起来不少。道藏本是他本业功课,自不必说,小时家中放着几本佛经品律,也是慢慢想起。

    当下笑了一下,正想跟丹元解释几句,却听得路旁传来一道温润有礼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道:“道也好,佛也罢,都只是脚下之路,走着走着便会走到一处,又有什么分别。”

    众人转头望去,却见到是个老年僧人坐在路边一处茶摊旁,两道白眉极长,弯弯自脸侧垂下,微微笑着看向众人。见众人望来,当下开口诵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点头微笑道:“老衲听得各位居士聊得有趣,不禁见猎心喜,还请见谅。”

    文墨回了一礼,笑道:“大师所言甚是,却是不妨事的。”

    老僧人笑了一笑,开口道:“诸位所聊,老衲倒也有些兴趣,现下如有闲暇,可愿来陪老衲饮口茶,随意聊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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