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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道人

    文墨初时见到玄色赶到,心下顿觉一松,只是身上被梼杌抓过之处火辣灼烧之感极重,痛彻心扉,他担心若是痛呼出声难免扰乱玄色心神,当下只得蜷身一团躺在地上苦苦忍耐。

    待到玄色一声洪大佛号响起,文墨便感到心下安定,身上痛感渐渐转轻,方才好受了许多,原来那声佛号竟也带着些驱邪避煞的功效,梼杌加在他身上的妖煞之气并不深重,是以一声佛号便驱散了不少,只是手脚虽不似刚刚一般难以移动,却仍然酸软无力。他自地上挣扎爬起,正待寻一个时机逃走之时,却见屋子一面墙壁上突地鼓起一个大包,大包龟裂开来,化作沙土无声无息落了满地,墙面上现出一个大洞,一颗偌大的熊头自洞中探了进来。

    文墨见了来人,心下大喜过望,刚想惊呼出声,却是见得来人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文墨当下将两手按在嘴上,点了点头,只在心里默默叫了一声:“英雄大哥!”

    正在此时,梼杌的一声怒吼响起,英雄探出手来将文墨一把扯出洞去。其时破院周遭白光大盛,破屋内有墙壁遮挡,反倒是黑影浓重无比,加之梼杌被玄色震慑,全副心神均在当前大敌身上,英雄扯动文墨之举竟然半点都未曾惊扰到这位妖王。

    英雄将文墨一把扛在肩头,几个纵跃已然冲出破院极远,素影白衣飘飘的身形当下便在一侧勾勒而出。文墨满心劫后余生之感,张了两下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得出来,素影见状便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拍,英雄脚下丝毫不停,早就从宛陵城中越过西面城墙,冲进了城外树林之中。

    三人一路冲入树林,此刻方才略略松了口气,英雄扛着文墨,开口笑道:“弟娃,我这一招叫做‘瞒天过海’,你说是不是黑霸道?”

    文墨趴在他肩头,连连点头,忽地想到英雄也看不到自己动作,便大声开口道:“霸道得很!英雄大哥,你那将墙壁震成沙土的招式可是在天音寺中学的?”

    英雄边往前奔跑,边回道:“是地!是老和尚教给我,我求了他好久,才教了我这招,说是叫啥子‘金刚菩提功’里面的一招,回头我也可以慢慢教给你!”

    文墨伸手在英雄肩头拍了一拍,回头对着素影笑了一笑道:“素影,谢谢你啦,要不是你,我此番必然小命难保。”

    素影微微一笑,道:“肯定救你啊,不然我可没处去找一个能让我饱食情绪五志,一日三餐都管,还不会赶我走的人啊,事关饭碗,不可不救!”

    文墨闻言愣了一愣,心下暗道:“听起来你这不像是来救我,倒像是来护食的。”

    三人边跑边聊,英雄素影脚程俱是迅捷,不多时便已过了十几里路程。忽然听得身后远处一道声音传来:“三位道友,可以缓下来啦。”文墨撑起头望去,正是玄色从后面赶来。

    英雄闻言停住脚步,将文墨放下,自己回头望去,口中叫道:“和尚头头,是你让我啥子都不管就往山上冲的嘛,你看我辣么乖,你叫老和尚教我多些拳脚嘛。”

    玄色两步便赶到三人身前,笑着道:“这等事情还需你自己去向玄见师弟禀报,须知修习之途,欲速则不达,你不如将现下的招式练熟吃透,再学其他。”他话音刚落,英雄就往地上一躺,左右打起滚来,口中哼哼唧唧个不停。

    玄色也不去理会,转向文墨道:“文道友,此番凶险非常,那梼杌妖王出手狠辣,你身上可有被他留下甚么暗伤么?”

    文墨开口说道:“他好像用妖力在我身上下了什么禁制,浑身灵力运转不济,筋脉滞涩无比,大师可有何办法破开禁制么?”

    玄色伸手在文墨手腕上搭了一搭,又在他头顶按了一下,点头道:“无妨,到了寺中自可消解。”

    文墨想起那件极为重要之事,连忙开口道:“大师,我被梼杌捉住之时,听到了一桩事情,只怕他从未叛出妖族,来我大周必然所图匪小!”

    玄色闻言正色道:“文道友,你且细细说来,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

    文墨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听得道旁林中有人说道:“尔等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众人听闻,皆是大惊失色,玄色心中犹甚。他佛法精通,周遭里许之内风吹草动皆瞒不过他耳朵,却是一点都未曾察觉左近林中居然藏得有人,当下单掌立在胸前,转过身子,周身澄净佛光大盛,沉声开口道:“这位施主,何故半夜藏身于此,鬼鬼祟祟是何道理?”

    只见路边草木兀自向两侧缓缓分开,一个黑袍道人慢慢自其中走了出来。那道人面目清瘦隽逸,一部长髯在颌下飘动,端的是仙风道骨,却又不怒自威。道人走出草丛站住不动,众人这才发现他背后还横背着一口漆黑的长条箱子,此刻仔细看来,竟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文墨见了那黑袍道人的相貌,脑中轰然一声巨响,胸中心脏猛然狂跳,几乎便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一般。他猛地想起了当日师父与自己说起的事情。

    从此人的形貌看来,正是当日要了师父和师伯一条命的凶手。

    玄色见了此人,心中一凛,对方虽是站在眼前,但又仿佛眼前并无此人,只是空空荡荡的全无一物,玄色只将神识略作试探,便觉心下一阵说不出的别扭。他见此人身后背着一口漆黑棺材,也觉奇异,只看了那口棺木一眼,突地觉得烦闷无比,心下全然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黑袍道人站在路中,眼睛将众人左右打量了一番,淡然开口道:“便是尔等几人?”又将玄色上下看了几眼,似是极为欣赏,笑了一声道:“尔这小沙弥倒还有几分看头。”

    文墨几人站在玄色身后,听了此话面面相觑。玄色大师明明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僧,这人却称之为小沙弥,众人只觉此人行事颠倒,言辞怪异。玄色却似未曾听到一般,一副大敌当前的神色,沉声开口道:“尊驾深夜至此,敢问有何见教?”话语之间将称呼也改了,已没了平日那般淡然出世的姿态。

    那黑袍道人看了看玄色,眼光又缓缓移到文墨脸上,看了几眼,似是想通了一件事情,微微颔首,复又转向玄色道:“尔要与吾手谈两局么?”

    玄色合十摇头道:“不敢。”

    黑袍道人开口笑道:“尔且与吾前来,可保尔阖寺上下性命。”

    玄色浑身颤了一下,回头急急低声吩咐一句道:“快走。”当下便走至那黑袍道人身侧,道人将手挥了一挥,二人身形瞬间不见。

    文墨只觉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下意识望向素影,素影此刻也茫然望来,见到文墨正看着自己,怔怔开口道:“你们看到什么了?我只能听到声音,却什么也没看到……”

    文墨闻言心下悚然,急忙追问道:“什么也没看到?那是什么都没有的意思么?”他曾听素影言说自己眼中所见之景与他人不同,在她看去人人都是一圈圈的彩色光影,那些光影俱是五志之气所化,只要光影颜色一变,便知其人心下是何情绪,那是遮掩都遮掩不来的。可此时听闻素影所说,那黑袍道人在她眼中竟然空无一物,即便是毫无情绪的僵尸鬼灵,也当是一团灰影,又怎能全然虚空?

    素影摇摇头,道:“什么也没有。我看过去只能看到这树、这路,这周遭物事,却是一个人都未能看到,然后便听到一道极宏大的声音似是从极远之处传来,说了些甚么我可就都听不清啦,再看你们之时便见到你们都被吓得半死,老和尚往前走了两步就忽然不见了。”

    文墨愣了一愣,道:“我们听那人说话都是极平常的声音,是幻象么?可幻象怎能将人带走,这又是什么道理?”

    素影只是摇头,也是茫然不知。

    英雄在一旁未曾搭话,想了几遍便不再去想,只是伸手将文墨一把提起,复又扛在肩上,这才开口道:“管他是啥子闹神闹鬼的,反正都是打不过。和尚头头叫我们快些跑,辣就快些跑,你们在勒里猜过来猜过起,又有个啥子意思。”话音一落便往前疾冲,素影点点头也跟在后面,三人继续往着天音寺方向赶去。

    往前走了十数里地,文墨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摄人心神的虎啸传来,当下叫道:“英雄大哥,素影,你们俩快走,把我扔下!梼杌三日之内不会伤我!”他听到声音便知应是梼杌追来,此时玄色被那黑袍道人带走,生死不知,只凭着自己这几人怎能敌过梼杌?当下思量梼杌至少三日之内不会取自己性命,故此只想着让英雄和素影逃开。至于梼杌将自己捉住之后又会有何恶毒手段,此刻却是全然顾不上了。

    英雄听了文墨话语,一声也不回答,只是一味低头发力狂奔。素影则是闪身护在他背后,只期望能阻上一阻。文墨抬头望去,黑沉夜色之中,前面天音寺山门的轮廓已是若隐若现。

    虎啸之声传来不过几息时间,便有一道黑影自后方疾冲而来,只几个起落便已到了三人身后,正是梼杌。他此刻面色铁青,已然是怒之极矣,见得前面一个壮硕汉子背着文墨,身后还跟着个白衣女子,当下便是冷笑一声,左手挥出,将拦在身前的素影掀翻出去几丈开外,随后身形高高跃起,右手前探,便往文墨背心抓去。

    英雄听得身后风声大作,当下大喝一声将文墨往身前甩了出去,拧腰回身,两记炮拳带着外圈金光,内里炽红的两道气劲直奔梼杌面门而去,正是当日玄见在山前用过的“苦海”、“愁城”两招。

    梼杌见状左手复又从身侧挥出,将英雄击来的两招气劲磕飞,右手猛地收回,旋即又带着一道极是迅猛的劲道击出。二人这几招拆得电光火石一般,直至梼杌一拳击出,他竟然还是高高跃在空中未曾落下。

    英雄见梼杌这一拳来的凶恶,当下将双拳回收,接着便一齐击出,与梼杌的拳锋结结实实撞在一处,二人血肉之躯对轰,却是一道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爆出,英雄硕大的身躯登时翻滚着往前飞出数丈摔在地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挣扎了几下,却是爬不起身来。

    素影此时也是倒在道路一侧,白衣上沾了不少斑斑点点的血迹,方才被梼杌随手一掀,便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文墨先前被英雄朝着天音寺方向抛出,心下明白是要自己奔向天音寺求援,但英雄素影二人落在身后,一个亲如兄弟,一个患难与共,文墨又怎能不管不顾弃之而去?当下在地上打了个滚,返身便往回冲。他身上旧伤未愈,灵气调动不畅,是以连朱墨笔也没想着取出,至于到了近前又当如何却是全然来不及细想。

    文墨只来得及冲了几步,却已见得素影被一击掀翻,吐血跌倒,英雄被梼杌一拳震飞,倒地不动。当下只觉目眦欲裂,怒吼一声,猛地冲去,一拳直往梼杌脸上击去。

    梼杌不闪不避,任凭文墨一拳击在自己脸上,却是连让他身形晃一下也不成。当下伸手过来,在文墨任督二脉上膻中、百汇、灵台、命门几处大穴连拍几掌,文墨身子应声软倒,神智虽是清醒,周身却无力挪动半分,只得怒目瞪视,双目血红。

    梼杌伸手将文墨一把拎起,冷声道:“你且放心,那只白罴乃是祥瑞之兽,杀之不祥,老子可没下死手。那个白衣娘们,便是她将你的消息传去天音寺的吧……”梼杌冷笑一声,续道,“老子又不是浑敦,还没落魄到要杀娘们的地步。”

    话音一落,梼杌身形跃在半空,拎着文墨往西南方向踏空而去。脚步迈出,梼杌于半空中回头望了一眼天音寺山门,却见不少僧人似是被方才自己与那白罴对轰一拳的动静惊动,从山门之内赶了出来,往着倒在地上的二人身旁涌去。

    梼杌心下一动,忽地想到:“玄色那老骗子怎地不见踪影?”他先前急忙赶来,生怕文墨躲入天音寺中,到时若要擒他必然大费一番周章,是以甫一见到几人身影便即出手拿人,未曾来及细想。此时文墨已被自己擒住,念头只是一转便也懒得再去琢磨,只是一面暗自小心着天音寺中的后续动静,一面拎着文墨急速往西南方向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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