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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离山北上

    文墨下到半山腰间,回到观里,却刚刚好见到师父从外间溜溜达达而归。虽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但双手背后,弓着腰走路的姿势,却是像个老头一般。

    文墨连忙上前搀扶,徐鸣见他迎了上来,干咳两声,挺直了腰背,昂首踏步进了山门。

    文墨将沈幼君所言之事,同徐鸣和徐渺渺二人细细说了一遍。二人彼此对看一眼,徐鸣想了想道:“皇帝是个做什么的?”

    徐渺渺叹了口气,不想理会师弟耍宝打诨的把戏,开口道:“文墨,你自己决定,若是需要我二人陪你同去只管开口便是。”

    文墨道:“师父和师伯还是陪弟子同去吧,弟子实在心里没底。这一年半载之间,弟子凡是所到之处,皆是祸事不断,想来弟子怕不是个灾星转世。没的长辈陪在身边,若是在京城这等地界闹出些事来,只恐这一世都不得安生了。”

    徐鸣摆了摆手道:“怕甚么?只管闹过去,你有师父在这里呢。”

    徐渺渺轻咳一声道:“孩子是怕惹了事情,后患不断,不是怕惹了事情没人撑腰。文墨,莫听你师父拱火。这番前去是打算驾云而去,还是找你云松师伯他们借柄飞剑过去?”

    文墨心下其实对去往京师并不热切,驾云御剑俱是几日便到,他全然不想这般急忙忙赶过去,心下只盼在路上多捱些时日,京中等得不耐烦将他忘了才好,哪里会答应师伯这两条办法。想了一想,回道:“师伯,不若我们就这般一路悠悠闲闲,游山玩水地过去,如何?弟子这些时日在江湖之上也见了好些师父的故人,师父也好在路上与我好好讲一讲。”

    徐渺渺笑道:“只要你不急,那便如此。”徐鸣挠了挠头道:“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旧事,却有什么好讲的?”

    文墨笑着道:“弟子便喜欢听这些打打杀杀的故事,那便这般说好啦,师伯师父,咱们何日启程?”

    徐鸣回道:“再拖些日子怕是北边要冷得难捱,不若趁着秋高气爽,明日便出发吧。”

    晚些时候,素影也从外边晃了回来,听她言说是和洛江蓠、韩舞二人结伴去了山下集市。文墨将去往京兆府的事项与她说了一遍,素影忙又折了回去,与洛韩二人告别一番。

    到了第二日一早,徐渺渺复又将白鹤观收起,四人一行往山下行去,沈幼君和云松子二人自紫霄宫中寻了来,江随云、韩舞等人跟在后面,大家为文墨师徒准备了去往京中的一应事物,定好了十月底前当可入京兆城内。

    告别之后,诸位剑派弟子又返回山中各自忙碌,沈幼君与云松子二人又将文墨师徒四人送出好远。到了山脚,沈幼君回了紫霄宫中,云松子仍站在路边默默无言,只是挥手。文墨走出好远后,返头看来,犹见到云松师伯一身青袍立在路边,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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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洛水而上,直入虢州北境十万大山深处,一处不知何名的山峦之中,此处崖陡壑深、山高岭峻,四下里怪石嶙峋,半山中云遮雾罩,不知多少年岁无有人烟。只在半山一处深坳里,却是结了一间草庐,有三个人坐在其间。一个黑衣黑袍的道人坐在上首,其下两人却是坐也不敢坐下,只是半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那两人正是浑敦与梼杌。

    道人坐在上首,平日里横负在背上的黑棺此刻平平放在身侧,他抬手自另一侧木桌上端起茶碗,将其上的茶末轻轻刮去,浅浅啜了一口,笑道:“山间粗茶,味涩而回甘,倒也有一番天然之乐。浑敦汝却是个妙人,能在此处尚有别府,倒是应了几分淡然山野的妙趣。”

    浑敦半跪在地下,听了道人言语,吓得浑身抖了两抖。虽是伏身低首,道人看不清他面上神色,但依然半点不敬也不敢挂在脸上,只是低声连道:“臣死罪,臣死罪。”

    梼杌虽也是跪在地下,脸上却满是委屈,侧头匆匆瞥了一眼浑敦,眼中闪过一丝怨怼。

    道人抬手将茶碗轻轻放回木桌上,淡淡开口道:“梼杌汝呢?可有何要说的么?”

    梼杌将头又低了几分,开口道:“回帝君,此事未成,梼杌首当其罪,恳请帝君责罚。”

    那黑袍道人正是仓决妖帝烛九阴。

    烛九阴抬手在双膝之上轻轻掸了掸,随意道:“哦?何出此言啊?”

    梼杌沉声道:“出战不利,轻敌妄为,识人不明,以至功败垂成,还要累的帝君亲自出手搭救,实在是大灭我仓决圣国的威风。”

    烛九阴右手食指在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道:“那梼杌,汝此次入周,所为何事啊?”

    梼杌道:“灭杀周国修士,造势攻上紫霄宫,逼迫沈幼君自边关回防。”

    烛九阴嗯了一声,道:“那汝在紫霄宫可见到沈幼君否?”

    梼杌愣了一愣,忽然明白了一事,喜道:“如此说来,帝君在边关一事已成?”

    烛九阴道:“边关十二处阵路关隘已通。”

    梼杌连道:“恭喜帝君,贺喜帝君,启阵大事,又进一步。”

    烛九阴轻轻挥了挥手,转向浑敦道:“浑敦,汝事又有何进展啊?”

    浑敦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回禀帝君,京洛周边共计三十七处关隘,外加京兆府中二十一处关隘,俱已通达,整个周国境内,唯有天华山周遭地界共计十八处关隘未曾铺设,若是边关十二处俱已通达,那全境之内三百六十五处关隘只差天华山这十八处了。”

    烛九阴面色如常,似是浑不在意浑敦所言事项,只是淡淡说道:“甚好。”随后闭着双眼,半晌未发一言。

    浑敦跪在地上,只觉周身上下俱已笼在烛九阴威压之内,他只道那件事情想必已然东窗事发,几乎抵受不住之时,忽然听烛九阴说道:“即日起,汝去往西南大山,看看饕餮最后一次现身之处可有何蹊跷,腊月二十八前,往天华后山处向吾复命。另有一事,吾听闻汝在京兆周遭地界也蓄的有不少暗子密探,今时也算是到了启用之日了,将他们一并发送往各处听调听宣罢。”

    浑敦只觉登时从深渊之底复又回到水面之上,几乎溺死之时得了喘息之机,连忙俯首道:“臣领旨!”

    烛九阴复又说道:“梼杌汝今日名号大躁,不宜远行,就在此处静养。那枚吞天蝉多用无益,吾已帮汝取出。还是好好修习汝的山君诀罢,别再贪图捷径,做些急功躁进之举,伤了根本,又有何用。汝也同浑敦一般,在此地休养至腊月二十八之前,往天华后山来向吾复命,届时另有任用。”

    梼杌低头拱手道:“臣领旨!”

    烛九阴站起身来,在袍角上掸了两下,又捏起袍袖一角,将黑棺上的一点浮灰轻轻抹去,手微微一抬,黑棺腾空而起,复又横在他背上。

    烛九阴挥了挥袍袖,道:“汝等跪安罢。”话音甫落,人便不见了踪影。

    浑敦梼杌二人跪在地上,口称:“恭送圣驾。”又等了片刻方才敢起身,二人对视一眼,又互相哼了一声,浑敦转身拂袖而出。在门外被山风一吹,浑敦才觉得身上凉冰冰的,冷汗竟已湿透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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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墨带着师父师伯和素影游山玩水,北上而来。

    徐鸣自复生以来,形貌转了少年模样,心性竟也一并变得跳脱好动起来。这一路行来,或见路旁乞儿为人欺辱,或听闻乡里村中有一老实寡言之人为乡邻逼迫,或是见了不如意的书生在道边吁叹,他都要上前问上一问,管上一管。

    徐渺渺本性向来多疑,出门在外之时更是一步三虑,见到周遭凡人的视线不对,都要在心里将念头滚上三滚。但师弟往往出其不意,还不等徐渺渺反应,便已冲了上前,每每都将徐渺渺骇得跳起三尺,几步赶上前去,拎着耳朵将徐鸣扯了回来。

    一路下来,同样的事情每天都要出上三两次,徐渺渺只觉天都要塌了一般。

    被徐渺渺拎回之后,徐鸣仍旧会不依不饶,两人一路以来只顾怄气。素影又是个不通世情之人,在一旁笑嘻嘻看着,只让文墨一人左哄右劝,累个半死。但虽是烦累,文墨心下倒是甘之如饴,觉得这才是个过日子的样子。只不过旁人看来,徐鸣徐渺渺皆是少年男女形象,文墨此刻年近十七,和素影二人倒像是个兄姊的样子,四人走在路上,俨然便是带着幼年弟弟妹妹出来秋游一般。

    四人走走停停,半月有余,已到了商州地界,距离京兆府还有半数路程。

    一路沿着丹水河往上行来,到了一处三岔路口之处,四人往前望去,只见日头已然挂在西天半空,再过得几个时辰便是夜幕低垂。

    徐鸣驻足道:“晚间走路倒也不费什么事,只是先前已是连夜赶了三四天,云崖,今日要不要去寻个人家借宿落脚,休息一晚再走?”

    文墨思量片刻,回道:“师父说的是,咱们这般只顾一头往前猛赶,却是少见了许多沿途景致,我见话本上常说,沿途方是美景之地。”

    徐渺渺撇了撇嘴道:“蒙头赶路还不是你师父好管闲事,咱们一行四个,三个不是人,到处流连,指不定惹出甚么事来。”

    文墨挠挠头道:“那依师伯的意思,咱们还是继续赶路么?”

    徐渺渺叹口气道:“那倒也不必,往前赶太快与小文墨你的本意也是大不相符,你不就是想在路上耽搁时日久些,省得去了京城还要上下前后地与人交际,烦不胜烦么。”

    素影在一旁笑道:“是呢,文墨这一路唉声叹气的,总是天要塌了一般。却不知去京城见见皇帝又有甚么打紧的,你若是真的不想见他,只管转头往江湖中一躲,谁还能翻山倒海地去寻你不成?”

    文墨摇了摇头道:“我总觉得见了以后,便有躲不开的麻烦。但沈师伯所托,又未曾强求,只说见过便好。咱们在人家山中休养了数月,也不好就这般拒了此事,权当做付这几月的饭钱房租罢了。”

    徐鸣将两手叠起,托在脑后,大踏着步子往前走去,口中道:“云崖你就是思前想后得太多了,咱们修道,想便答应,不想便拒绝,哪里来那么多顾虑。如此一来被这丝丝线线的缠个结实,难受的却还是你自己。”

    四人边说边走,已然到了三岔路口正中。徐鸣在原地转了一圈,朝着四边打量,路中却也没个指路的木牌,也不知往着哪条路上行去方可寻个落脚借宿之处。

    正在踟躇间,徐渺渺忽然侧耳倾听,随后将手往右手边路上一指,开口道:“那个方向似乎有人在叫唤些什么。”

    徐鸣闻言,立即来了精神,当下便往那边跑去。文墨知道师父现下生性跳脱,半点前辈高人的样子也没有,却又喜欢用前辈的口气与人说话,故此生怕他跑上去又和旁人在言语中起什么争执,当下也发足追了上去。徐渺渺和素影两人对望一眼,也跟了上来。

    往前走了不远,脚下土路在前边拐了一个弯,绕过了几丛灌木,却是一道长长的下坡路直通而下。下了大坡,这条小路却是直直往前伸去,远处一大片房屋瓦舍,交错排列,似是一座村镇。

    坡底有一伙人,男女老少的围作一个大圈,圈中被人影遮住看不真切,但此刻四人已然可以听见这群人的喧哗之声:

    “打死这个小崽子!她定然是来坏我们村里风水的!”

    “我看她定然是王家铺的人,年初里和咱们村抢水的人里我便见到过她!”

    “小蹄子,你还不撒手,真叫人恼了起来,一锄头便将你开了瓢去!”

    “都且莫急!真若是弄出人命来,却犯了律条,不若将她送去县衙里,教县老爷为我等作主才是。”

    “张家婶子!你踩到我的脚了!你怎地还碾起来了!”

    一群人叫骂不断,外圈的人挤不进去,只在那边叫嚷,里圈却不知被什么人阻住了,人潮涌不进去,兀自吵闹不休。文墨追至坡顶,见下面乡民吵闹不休,师父倒是未再往前跑去,只是站在坡顶观望。

    文墨急忙追上两步,先伸手将师父袍袖攥住,而后望了望下面,开口问道:“师父,这是怎地了?”

    徐鸣还未搭话,文墨地上的影子里扭了几扭,一只黑猫自影中钻了出来,跳在文墨肩头,口吐人言道:“看来好似是为了什么风水镇物之事,一群人闹起来了。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为了抢水或是风水之事,闹出人命也是时常有之,不足为奇。”正是阴符符兽揽诸。

    徐鸣在一旁摇了摇头道:“不对,抢水这事就不太对。”

    文墨恍然大悟道:“是了!此地离丹水河不过几步之遥,怎会为了抢水打起来?”

    揽诸舔了两下前爪,开口道:“遮莫就是风水之故,那又有甚么稀奇了。”

    徐鸣右手在下巴上抚了两下,开口道:“此刻思来想去,不若直接过去问问便是,云崖,与我一同下去。”

    徐渺渺和素影二人此刻也已跟了上来,素影急忙开口道:“你们且等等,下边那些人个个都有些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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