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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邹家村

    文墨闻言心中惊了一下,忙问道:“怎生不对劲了?”

    素影摇摇头道:“我也未曾见过,这些个人身上一点颜色都看不到。”

    文墨听了素影所言,心中咯噔一下,他自然知晓素影天生便可看到人身上五情之色。相处这些时日里,二人也曾试过几轮,哪怕是那山间的飞禽走兽,身上也有淡淡的各色光华。这坡下人群情绪激愤,又怎可能一点颜色都没有。

    徐鸣与徐渺渺也有听闻文墨提及,后来见了素影也分外好奇地使过几回,无不啧啧称奇。此刻听了素影所言,三人均是心神一凛,再往坡下看去之时,都是带上了几分警惕。

    只见坡下众人依然在那边呼呼喝喝,群情激奋之余却不见他们往人群中挤去,只是围起了一个圆圈,似乎不想让其间的人物逃出。

    文墨心中一动,问道:“素影,在这边你能看到那人群中心有何异状么,嗯,就是人群所围之处,可有五情光华?”

    素影摇摇头道:“被这些人阻住了,看不太清楚。嗯,看不太清,依稀有一点颜色的样子。”

    徐鸣在一旁思索了片刻,将手在头上抓了两把,叫道:“唉,管不得那许多了,这边看不清,咱们就下去看看,到底是个甚么古怪,云崖,你同我一起。”话音一落,便反手抓住文墨手腕,拽着他一同往坡下走去,揽诸只轻轻往下一跳,复又钻回文墨影中。

    素影看了一眼徐渺渺,见她点了点头,二人在后面落了一段距离,也跟着文墨师徒往人群之处行去。

    文墨同师父一齐走到人群外圈,仍听得一众乡民兀自骂骂咧咧地不住叫嚷,却未曾见到有一人发力往人群中挤去。徐鸣在外围扯了一名庄户汉子的衣角两下,开口问道:“你们一干人在这边吵吵嚷嚷的,到底是发生何事?”

    那汉子只是伸着脖子往人群中探望,忽觉有人扯动自己衣角,忙回头看来,却见到一个白发白袍的小孩站在自己身后,一身道士打扮,脸上看来粉琢玉砌一般。小孩身侧站着一个灰袍的年轻道人,眉目文秀,一脸的无可奈何神色。

    汉子愣了一愣,却是未曾想过这般穷乡僻壤之处,不知从何处来了这么两个俊雅人物,身上衣着虽是朴素,几件零星装饰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虽说未曾见过,但小孩道人头上的黄金发冠、少年道人腰间的玉佩,这等贵重材质,汉子却也认得。想来不是大家门阀出来的子弟,便是云游至此的修士,庄户汉子当下心里矮了几分,开口回道:“我却是不晓得的,我只听说赵二娘家里的传家玉镯子被人偷了去,从家里直追到村头,我便是跟来看看动静的。”

    文墨听了,正想开口询问几句,却听得旁边一个穿身深蓝粗布衣裳的老头开口道:“什么玉镯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李家二牛回了家,发现自家婆娘和隔壁王老二滚到一处,从村里直追到这里的么?李家二牛却是个好汉子,出门在外打拼,谁想得家里后院起火,端地是晦气,呸!”

    老头说完,往地上吐了口痰,兀自摇头喃喃咒骂不已,看他嘴巴都瘪了不少,想来牙齿已是落了大半,如今骂起人来却是精神矍铄、两眼放光。

    先前那个庄户汉子瞪着眼睛,嘴里嗫嚅道:“什么李家二牛、隔壁王二的,咱们村里有这户人家么?”

    文墨听二人夹缠不清,已是一头雾水,正想问问仔细,却又听得前边有人嘿嘿冷笑一声,道:“尽是些个胡吹大气的,路旁听了几句便当作甚么都知晓一般,这老头也不知是哪家的,怕不是老糊涂了。这里分明便是有人勾结妖族,要把我们人族百姓都掳去做了血食,如今在咱们村子里被回乡的齐大猛识破,追捕逃犯至此。要我说,还是大猛有出息,去到县里面做了捕快,他家老娘也算是有了指望,好过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看天吃饭的庄稼汉。”

    文墨听了此言,倒是勾起了前些时日被人诬陷作妖族奸细的事情,不由得转头看去,却见只是个寻常乡民,手脚粗短,身材矮胖,裤腿高高挽起,小腿上裹得全是泥浆。

    徐鸣此刻已然是不甚耐烦,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这人人说法全不一样,三个人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件事出来,到底是为着何事?”

    素影此刻和徐渺渺已然走了过来,站在文墨身后,刚刚好听到徐鸣这一声抱怨。文墨回头和她俩对望了一眼,素影投了一个满是疑惑的眼神过来,文墨皱着眉,把头摇了一摇。

    徐渺渺将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看在眼里,又听得师弟在那边叫嚷追问,便开口道:“师弟,又是怎地了?”

    话音一落,文墨却忽地感到周遭光线一暗,仰头看去,却是那抹斜阳终于落到了远处高山后边。

    文墨远目眺望,却突然觉得极不对劲,连忙回神,顿时反应过来,方才喧闹噪杂的吵闹之声,此刻却是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文墨连忙看向前面人群,却是吓得心中一个激灵,身旁徐鸣等三人也早已摆出一副提防架势。

    那群十几个乡民此刻个个将头转了过来,面上僵硬冷漠,只是人人皆将一双眼睛瞪到极大,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死死盯住文墨四人。

    文墨手中已将朱墨笔掣出,徐鸣那边已开口道:“个个翻着死鱼眼瞪我们干什么?你们要打上一架不成?”

    一众乡民却是无人回话,仍旧死死盯着这边。文墨众人却不知对面到底是妖是鬼还是被人操控的寻常百姓,是以也不便就此拿法术法宝攻将过去。

    两方对峙半晌,周遭天色眼见更加昏暗。正在四人几欲出手之时,人群之中忽然一个男子高声叫了一句:“天黑了!关门了!”

    那一众乡民听了此言,个个将头转了回去,慢吞吞地调转身体,左右列成两队,低着头往不远处那座村镇缓缓走去,每个人皆是边走边在口中反复念叨:“天黑了!关门了!”只一忽儿,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人群散去,终于将当间被困的人物露了出来。那是一个穿一身灰白色短打衣衫的青年男子,他跌坐在地,弓着身子将一个小孩身形的人护在怀里。此刻见得围起的乡民散去,青年男子翻身跳起,将护在怀中的小孩扶起,顺手拍去孩子衣服上的浮土,方才转过身来。文墨等人这才看清,先前被男子护在怀中的是个看来不过八九岁大的女孩,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衣衫,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这边。

    青年男子转过身来,却是见到仍有四个人站在当地未曾离去,不禁当下吓了一大跳。连忙将那女孩护在身后,又将手中捏着的一件物事举起挡在面前,颤悠悠地说道:“你……你们……你们怎地不跟着回村?”

    徐鸣皱了皱眉,将文墨往自己身后又挡了一挡,开口叫道:“我们凭甚么要跟着回村?”

    那青年男子张口结舌,愣了半晌才回道:“天黑了,邹家村的怪象自然要回村啊……”

    文墨见那男子手中捏着的却是一道符牌,看来似是桃木雕琢而成,想来此人并非和先前那些乡民是一路的。此刻听了他的话语,当下奇道:“邹家村?前面那个村落是叫这个名字的么?”

    青年男子此刻看文墨和徐鸣二人一身道袍打扮,身后素影和徐渺渺又是两位俏丽绝美的女子,似乎也已觉察文墨几人并非那邹家村中的鬼魅,于是咽了口唾沫回道:“正是,看来几位并非那村中怪象,陈某却是唐突了。几位看来不是寻常凡人,可是过路的仙师么?”

    文墨看了看师父,见他兴趣缺缺,似是懒得与此人多言,一副只想着往那邹家村里追去的意头。师伯和素影又站在身后并不搭腔,当下只得代师父答道:“贫道几人从太和山而来,不过是过路想要寻个去处借宿一晚,是以到了此间,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陈姓男子笑着回道:“确是在下失礼了,在下乃是商州府肃天司甲等巡视陈洛亭,此次到这邹家村左近便是为着司中事务,来此寻访探查怪象一事的。”

    文墨听了肃天司三个字,脑袋就已大了数分,不禁随口问道:“陈巡视原来是肃天司的人,却不知是否也是天华宗弟子?”

    陈洛亭愣了一愣,失笑道:“在下倒是有意高攀,费尽力气也只能混得一个外门的身份,实在不好说算不算得上天华宗弟子。”

    文墨又听见天华宗外门这个名号,心中登时警钟大作,也只是冷冷回了一句:“原来是天华宗的高徒。”

    徐渺渺心下知晓文墨对天华宗心中有恨,但她常年行走在外,自也知道天华宗上下数千弟子,却也不可能人人皆是罪大恶极之徒,不然这正道魁首的称号只怕早就被人摘了去。是以开口圆场道:“却不知陈巡视方才所言,那邹家村怪象又是何古怪?”

    陈洛亭乃是个在外打拼多年之人,人情世故自然了熟于胸,见到文墨神情有异,再仔细辨认容貌,心下早就明白了三分。但对年初年中那一场风波,他也早觉得其中似有不少蹊跷,故而此时倒也不再明说,见那俏美女童前来圆场,也就顺着话头说道:

    “也算是一桩怪案,这邹家村——也不知道算不算叫这个名字,姑且先这般叫罢——自七八月里便有过几次往来客商前来报官,言说村中似有鬼魅作祟,凡是入村借宿之人,皆尽不知去向。失踪之人的家人朋友沿路寻来,前后拢共有七八起,都是在这邹家村前后失了踪迹。寻人的料定这村子之中必有蹊跷,却也不敢以身犯险,往村里面去探查,几伙人在商州城撞到了一起,彼此一合计,就挑了个能说会道的跑到商州府衙去告了官,只说是怀疑村中乡民夜间为盗,打劫了过往客商。

    “案子在商州府里兜兜转转了七八圈,州府老爷也只顾着答对上下官场情谊,对这类百姓状子倒是不怎么上心,竟让这桩案子在州府文书那边压了两三月。到了上月底我去州府文书那边具结过往公文,才在监生案台上看见这几份状纸。我想自己拿着官家俸禄,整日里只是四下乱晃,倒有些对不住这每月白花花的四五两银子,于是便将这几分状纸拿来细细核对,又从一大叠过往文书底下寻到了几份发了霉的案卷,原来这邹家村不只是这几个月以来出过怪事,从三年前便时不时有些怪形怪状的事情冒出来。

    “初时还不怎地厉害,只不过是偶有山野猎户误入此处,被村中各种款待,热情难拒,往往便会在此间留宿一夜,待到第二日上返回家中,言称在一处叫做邹家村的地界留宿了一晚,可猎户家人却称已过去了三五日之久。猎户往回寻来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四下打听,周遭十里八乡也从未听闻邹家村这么一个地方。

    “如此闹了个一年半载的,却是愈发厉害啦,先前进了邹家村的人还能平平安安走得出来,后来人是能出来,却往往是过了一两个月的。出来的人也个个都染上了疯病,口里尽说些胡七胡八的故事,有的说自己去了天上的仙境,有的说自己到了一处什么也看不清楚的地方,有的又说自己乃是七八百年前的人物,如今的事物竟是一件也认不出来。”

    文墨听得好奇,终究还是压不下少年心性,忍不住开口问道:“当真是七八百年前的人物么?”

    陈洛亭摇摇头,叹一声道:“案卷里面记得清楚,那人是前边二十多里的石头堡的一个铁匠,出门去买炭火,一去便是三个多月,回来之后却是一个家里人都不识,整天只顾着在街上疯叫。”

    文墨奇道:“想来此处许是一方秘境?像是甚么修士大能以大法力开出的一处洞府?”

    徐鸣却是在一旁道:“傻徒弟,你是看话本看多了罢,若真是开出的洞府,却怎地连凡人都能说进便进,说出便出,那岂不是乱了套么?”

    文墨红了脸看了看师父师伯,心下也明白自己这几日话本看了许多,不免遇到事情便往稀奇路径上想去,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徐渺渺开口道:“那此后便是愈发不像话了么?只怕是进去的人都出不来了罢。”

    陈洛亭道:“正是。到了年初之时,便已有几个周遭村店的人在此处失了音讯,也曾往县里报过。只可惜县丞也曾听闻此处邪性,料定这些事端定然落成无头公案,担心年底大考之时因此累了朝廷评语,反而将这许多事情一概压了下来。我也是月初来到此处寻访才查知此事。”

    素影冷不丁在后面出声道:“你既是州府里的大官,想必会将那渎职的县丞拿下问罪罢。”

    陈洛亭听了此言,愣一愣,摇头苦笑道:“这位姑娘却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巡视,与那府衙内的捕快也没甚么区别,哪里是什么大官了?又怎能去过问县丞履职一事?更何况他也并非全无靠山之人,他姐夫可是州府折冲都尉,那是真正手中有着兵权的大官,怎轮得到我一个巡视来指手画脚?”

    素影点了点头道:“那还真是苦了你了。”

    陈洛亭道:“倒也算不上苦,我便是个好管闲事的性子,若不然也不至到了此时也只做到这般小卒位置。嗯,还是说回这邹家村的事情,我查了这许多案卷,又去寻了七八月里报官的苦主,方才勉强定下了此间地界。又在左近寻了足足半月有余,才在九月中得幸在这荒山野岭见到了此处村落。”说完陈洛亭将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村子,此刻天光见暗,村子里已星星点点亮起了不少灯火,闪闪烁烁,也不知是否听了他所说故事的原因,文墨四人只觉那村子里鬼气森森,阴阴恻恻。

    陈洛亭续道:“寻到此处,正是正午时分,倒是有不少农户人家赶着牛马往远处山里行去。我既已知晓此地古怪,便也未上前搭话,只是缀着其中一人,跟着他走了下去,想着跟他到隐蔽无人处,将之拿下问话。谁知跟着他往山里走了几里,拐了个弯这人便不见了踪迹。那条路拐过弯便是直直往前,两边又全是山壁,断然没有给人躲藏的地方。当时我便想着,坏啦,这岂不是遇着鬼了?再看看四下里阳光正好,又哪里会是遇着鬼的时候,此间关节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素影却是在一旁淡然道:“鬼么,日头正好之时,倒也未必不能见了。”陈洛亭茫然不知此言所指,文墨却在一旁尴尬讪笑。

    陈洛亭被素影一句话断了思路,张嘴愣了一会儿,复又续道:“我那日站在当地也是愣了半晌,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最后横下一条心,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干脆进了村子看看到底有甚么古怪,好过在那边想破脑袋,于是便原路返回,喏,就是那条路。”他说着又将村头一条路指了指,众人望去,借着尚未完全暗下的天光,依稀见到是一条从村子另一头蜿蜒通往远处山中的土路,似是多年被人踩踏出来的,并非什么官道石板铺就。

    徐鸣此刻已然被陈洛亭的故事逗得兴起,早已顾不上去想那群排队返回村中的乡民,只追着陈洛亭问道:“那后来呢?你进了村子又见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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