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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村中所见

    陈亭洛带着文墨徐鸣二人往村中而来,还未到那村口木楼之时,便已同二人讲道:“我先前出村之时便想到,那日头动得全无道理,想来这村子之中,就连时辰都与外界都大有不同。先前那些村民追我出了村子,外间天黑反过来制住了他们,如今在村子之中只怕未必便是天黑之时。”

    文墨此刻有师父跟在身旁,自己又是阴阳两符大成,此刻听了陈亭洛所言,只是胸有成竹回了一句:“不怕,有我师父在呢。”

    徐鸣听了文墨话语,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下忽然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自从那处隐秘洞府中出来以后,却是从未经受过,不禁心中踟躇一阵。

    三人边说边走,到了木楼之前,陈亭洛站定停了一停,深吸一口气,便大步踏了进去,文墨也同师父一起,迈步而入。跨过木楼之时,文墨耳边隐约听到一声轻响,凝神再听时,却只有晚间的虫鸣蛙声,再无旁的动静。

    进了村来,依旧是晚间,只是天上那轮主月倒是往西头偏了不少,与入村之前的位置大有出入。文墨望了望天,又将视线收回,仔细看往村内,只见一条土路从村外伸了进来,在村落之间直直通了过去,两侧尽是乡间房舍,瓦屋草庐,不一而足。家家户户的窗户中都透着昏黄的灯光,有不少窗户上还映出了人影,影子憧憧而动,似是农户在家中洗漱准备就寝。

    三人站在村口,彼此望了一眼。徐鸣伸着脖子四下看了一圈,开口道:“如此看来,倒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并未有甚么古怪。”

    陈亭洛应道:“初看之时,确是如此,但若是找一户去敲敲门,那就古怪得紧了。”

    文墨奇道:“你还试过敲门么?”

    陈亭洛摸摸鼻子回道:“试过,晚上我把小十六安顿在草垛之内时,曾偷偷跑去想摸进一户人家中,寻些可以脱身的线索,只是所遇之事百思不得其解,刚刚若是说了出来,怕你们听了不愿与我再次进这村里。”

    文墨心下一阵怒气涌起,低声斥责道:“我们随着你来冒险,你却是半遮半掩的,这又是何道理?”

    陈亭洛嗫嚅半晌,最后说道:“说来怕二位笑话,我出了村来,本就再也不敢回返。忽地见了你们几位,想一想,还是要回来将此间事情了结,不然怎么对得住‘民惟邦本,肃天安民’这几个字,嗯,这是刻在我们肃天司府堂里的话。只是一人回返,着实不敢,只得先哄得你们一同前往,才敢再来。”

    徐鸣斜眼盯了陈亭洛一会,开口道:“你若是抛了此地,只管送那小姑娘回家,叫齐人手再来,却也使得啊,何苦逃出生天后又再涉险?”

    陈亭洛摇头道:“邹家村乱象,能撞得见第一次,却未必就能寻着第二次,若是今日不理,回头此处再吞吃几人……我这后半辈子可就睡都睡不踏实啦。”

    文墨兀自心里不快,他本就对肃天司和天华宗抱有怨怼之意,如今又被陈亭洛半诓半求带入险地,心中更是提防万分。想了片刻道:“你且先说说,这些屋子敲了门之后,又会如何?”

    陈洛亭沉吟片刻,回道:“我单说也没甚么用,况且小道长你多半是恼我先前说话不清不楚,现下不若让我将功赎罪,打个头阵,去敲一处房门给二位看,二位一看便知。”

    文墨见他如此直白说了出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口中喃喃道:“倒也不必如此。”

    二人跟着陈洛亭往村道右侧行去,只见陈洛亭绕过了两间土墙瓦顶的屋子,到了后首一个扎着木头篱笆的小院,轻轻推开那扇破烂小木门,进了院子之中。文墨怕他有甚么闪失,故而拽着师父也跟着进了院中,陈洛亭回过头来低声说道:“当晚我便是敲的这家房门。”

    文墨抬眼望去,院中是一排三间的木质小屋,窗子上糊了窗纸,窗里透了昏黄的灯光出来,将几个人影映在窗子之上,灯火来回晃动,照得人影也在窗纸上抖动不已。细细看来,依稀是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女主人在一旁挥着手似是在缝补衣物,男主人则在手中捧着一本书册,似是在教小孩识字。文墨三人在屋外站定,隐约听得屋中男人念书之声和孩童的嬉笑之声传了出来,一派天伦喜乐的样子。

    文墨心想:“这家子从屋外看来,倒是户寻常人家,难怪陈巡视找了这家门来敲。”

    只见陈亭洛站在屋门之外,缓缓吐了一口气,抬手在房屋木门之上叩了几下。透着窗子看到屋中人影似是愣了一愣,继而一道男子声音传了出来:“哪位?”

    文墨刚刚想要开口回答,却被师父在一旁扯了一下,连忙将嘴闭住。抬眼看去,只见到陈亭洛先是往后退了两步,又回头望了二人一眼,脸色严肃,神情极是紧张。

    文墨借着屋中灯光,见那道映在窗纸上的男人身影站了起来,往木门之处走来,人影越过了几道窗户,到了木门前,影子被门板挡住,已是见不到那男子有何动作了。紧接着,房舍的木门“吱呀”一声便从内打开。

    三人从屋外望去,门内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

    文墨连忙往那透着灯光的窗户上望去,先前映在窗纸之上的女主人和那孩童的影子,却不知何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洛亭转过身来,走到文墨二人身前,低声道:“咱们一起进去吧,我前日进去时,倒是没遇上什么凶险,只是屋子里面可就怪得很。”

    徐鸣倒是满脸不在乎,点了点头,走到门前,抬脚便跨了进去。文墨拉着陈洛亭,也是一同跟了上去。一进门来,文墨四下打量,屋中乃是一间极为普通的乡间民居,木桌木凳,屋角还放着一架犁头。

    前后打量了一阵,文墨只觉有些不对,眼光扫到房顶一角时,只见那处蛛网横结,灰尘积攒了极厚,几乎连房梁的木色都要遮盖干净。文墨心中一动,连忙回头看向屋中桌凳,只见上面也是积了极厚的一层灰土,四下墙壁之上皆是破败之色。文墨不由低声叫道:“方才在外边明明看着有人居住,怎地这屋子竟像是几十年没住过人了一般?”

    陈亭洛点点头,道:“咱们去屋里看看。”

    徐鸣皱着眉,似是没听到他们二人说话一般,领头便往屋里走去。三人到了里屋,便是先前在外边看到那一家人所居之处。只见屋中靠墙之处,架着一张大床,床上也是灰尘遍布,有一床薄被堆在角落,看来已是朽败不堪。

    徐鸣抬手将铜钱剑自背上掣出,将那薄被挑起一角,谁知铜钱剑方将被子挑起,那床薄被忽地散了开来,化成了一床碎屑。

    徐鸣回头同二人说道:“这看来足有两三百年没人居住的样子了。”

    陈洛亭道:“我当日来到这间屋子中,别说人影,便是一个鬼影也未曾见到,只见到满屋破败,却也看不出多久没人居住。若是依仙师所言,那真是……真是……”他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只得摇头叹息。

    文墨道:“却也奇怪,刚才分明在外边看得分明,一家三口齐齐整整,怎地如今进来却是另一番景象。”

    徐鸣笑了一声,道:“何止如此,你看这屋里烛火,和外边看来,又是不同。”

    文墨转头往屋角那处小桌上看去,只见桌上一盏油灯,亮晃晃燃着一朵白火,将屋中照得白晃晃一片,方才进来之时,文墨只顾盯着屋中家具梁柱观瞧,竟是未曾发觉屋内灯光颜色与屋外看来全然不同。

    三人在屋内转了几圈,除了发现屋中朽烂已久,旁的不妥之处倒是半点未曾寻到,最后只得又回到院内。再往窗户上望去,只见昏黄灯光透窗而出,人影已然是半个都没有了。

    三人站在院中商量一阵,仍旧毫无头绪。文墨不经意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月亮,忽然觉得大大不对,自己几人在这院中已然来回折腾了快半个时辰,那月亮在天上的位置却是半点也未动过。文墨皱皱眉头,回过头来同师父讲了此事,徐鸣和陈洛亭都往天上看了几眼,也发觉事情蹊跷。

    徐鸣哼哼冷笑了两声,道:“在天相上面捣鬼么?看来是不想给咱们太阳瞧,难道咱们就不能自己弄个太阳出来了么?”

    说着话,徐鸣将手在铜钱剑上抹了一把,已将三枚铜钱攥在手中,文墨见了便知师父用意,当下将手搭在师父背上,一股雄浑灵力当即渡了过去。

    徐鸣抬手一扬,三枚铜钱忽地飘起,浮在三人头上丈许处,滴溜溜转了几圈,猛然间燃起三朵白炽火光。火光越燃越盛,最后三朵火光径自融成一片,化作了一个刺目白亮的圆球,热浪熊熊地悬在了三人头顶,将周遭村舍照得一片通明。

    陈洛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方才说道:“我在这地界灵力运转不灵,原来是自己修为低微的缘故,真正是怨不得别人。”

    文墨笑了一笑道:“却也不是,我师父进了此处也是灵力滞涩,只不过我有几手把戏,刚好可以克制这阻碍灵力运转的禁制。”

    徐鸣满脸欣慰地夸了文墨几句,当下便往村里走去。三人在村中来回转了几圈,虽是一轮“白日”当空而照,但房舍里的村民却也并未有何多余动作,看那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屋中之人仍旧按部就班做些日常事项,仿佛全然不知外边多了一个日头在村里游荡。

    邹家村本就不大,三人在村里来回走了几圈,几乎将村子里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东西村口也都去探查了一番,此次却是两边都走不出去,正如陈洛亭先前所说一模一样,但凡文墨往村外跨出一步,便会被调转回来,站在一旁的人也只能看他好似是往外走去,只是视线突然模糊一闪,便看到文墨又从村外走了进来。饶是徐鸣这般见多识广之人,也弄不清其间关窍。

    三人前后翻找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徐鸣只觉得心烦气闷,文墨在一旁也是按捺不住,想要将揽诸和七伥一并唤出。但先前师父偷偷将自己扯到一旁叮嘱,轻易不要将底牌尽数露出,以防陈洛亭有诈,或是此地还有什么鬼物邪祟在暗中窥伺,无论有何变数,自也有师父顶在前面即可。听了师父如此嘱托,文墨此时也只得耐着性子一同巡查。

    但是寻了这许久,徐鸣心中也是渐渐不耐烦了起来。三人走到村子正中,徐鸣忽地停住脚步,咬着牙道:“这般东转西转,却不知要转到何时,我见这一幢幢屋子碍眼得紧,只怕是里面不知还藏着些什么东西。”

    陈洛亭听徐鸣耐性已失,连忙开口劝道:“徐仙师,这周遭房屋尚不知有何陷阱机关埋伏,贸然闯入,只怕不妥。咱们这查案子,自然是要耐心为上,凡事都需一步一步……哎,唉,徐仙师你听我说……”

    徐鸣哪里有闲心听他啰嗦,只在街旁随意拣了一户不顺眼的房子,大步走上前去,抬手便在门上一阵猛敲,声音大得几乎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只是周遭房子半点动静也无,看那窗子中透出的人影,似乎也对外界嘈杂之声置若罔闻,依旧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文墨看向师父挑的这间木屋,那窗子内透出的灯光,映出一个妇人的身影。也是如同先前那间木屋一般,那妇人一边问着话,一边往大门处走来。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徐鸣手中提着铜钱剑,回头跟文墨道:“你们二人在这门口守着,仔细观瞧,别教这屋子里跑出去甚么人啊鬼啊的,为师进去寻上一圈便出来。”

    文墨点了点头,陈洛亭仍有些犹豫,回道:“这诡奇之处,咱们分头行动,只怕有些不妥,要不还是一同进去。”

    徐鸣摇摇头道:“我担心先前那栋屋子里,便是趁着咱们三人一起进去,教捣鬼的东西从后门或窗户中跑了出去,如今再三人一同进屋,那和先前查的那间屋子怕是没甚么分别。”

    陈洛亭道:“徐仙师所言倒也有理……只是这屋中到底是何缘故,咱们三人都是一头雾水,若是你一人进入,我担心被此间诡物各个击破。”

    徐鸣笑了一声道:“这个就不必担心了,道爷我虽不是甚么天下第一,自保却也足够。你这边的话,有我徒弟在,你可别看他年纪轻轻,现如今的修为比起道爷我,也是只高不低,大可放心了。对了,云崖,你且睁开阴阳符眼盯住此处,我怕这屋中逃逸之物,可未必是普通鬼怪,一双肉眼未必能看得清楚。”

    文墨点了点头,右手食指中指并起,起了一个剑指诀,在双目之间一抹,两颗瞳仁黑白二气流转,转眼化作了两颗混元的太极图案,在眼中兀自旋转。

    陈洛亭见了此景,心下也踏实不少,对着徐鸣拱手道:“如此,还请徐仙师务必小心。”

    徐鸣头也不回,只是扬了扬手,便跨步迈进屋内。屋中昏黄灯光照来,在窗子上勾勒出徐鸣的影子,往着屋内走去。

    文墨睁着双眼,四下观瞧,木屋景致在他一双阴阳瞳中看来,扭曲成了一个球状。他虽然是站在木屋之前,却连屋子背后那处木门都能清楚看到,这自然也是阴阳双符诸般神通中的一项。

    师父进去之后,木屋四周倒是未曾见到什么古怪物事逃逸而出。他记着师父交待之事,只是将眼光放在木屋后门和周遭窗户之上,等了半晌却也未曾见到有何异动。

    陈洛亭在一旁忽然开口问道:“小师傅,徐仙师已然进去很久了,怎地还不见出来,这屋子看来却也没有那么大啊?”

    文墨只顾着监视周边,此刻听了陈洛亭所言,心下也是一凛。从外间看来,这处木屋里外只有两间房,师父已然进去有半盏茶的功夫,若是内里也如先前那栋木屋一般,此刻无论如何也该出来了才是。

    文墨连忙将屋子一周的窗户看了一遍,心里又是一沉,那木屋的窗子中,无论哪一扇,都已看不到徐鸣的影子。若他仍在屋中,以这间屋内灯火通明的样子,绝无可能没有影子映在窗上。除非徐鸣不知何故,蹲在地面不曾站起,若是那般情形,怕是有受伤倒地之虞。

    文墨一念及此,朱墨笔已然落在手中,当下便往屋中冲去。陈洛亭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二人不消片刻,便在屋中转了个透,这木屋里外两间房都不甚大,一跨入门中便能将全屋尽收眼底,屋中早已不见徐鸣的身影。

    文墨二人细细在地上查过,这屋中地面尘土堆积,若是徐鸣曾在此地走过,自然也会留下痕迹,但此刻看来,地上灰尘半个脚印也无,似是从来没人到过此处一般。

    文墨此时不见了师父,心下顿时焦躁至极,在这木屋内外疯了一般来回乱走,将屋中摆放的木柜木床几脚踹成了碎片,依旧寻不到师父踪迹。陈洛亭哄得文墨师徒二人进村帮自己查案,如今却是累的文墨丢了师父,心下又是抱歉又是不安,只得跟在文墨身后不住地宽慰劝导。

    文墨心中烦闷,哪里顾得了他说些什么,两步又是走到里屋那扇小门之前,抬脚便踹了过去。木门应声而碎,将后院一条小路露了出来,文墨往前看去,只见小路直通向了隔壁一间稍大一些的瓦房,他抬眼望去之时,只见瓦房的大门刚刚好关了起来,一袭白色衣角在门缝之中一闪而过。

    文墨大喜,想来师父定是从这后门之处见到了什么古怪,一路追了过去,此刻刚好见到那处瓦房大门关上。文墨方才盯着屋子周边,未曾见到有人进出,但此刻寻师心切,这一处关键却是给他有意无意给略了过去。

    文墨抬腿便往那处瓦房追去,陈洛亭紧紧跟在后面,大声劝道:“文道长!且莫着慌,咱两先探清楚……”文墨哪里有心情去管他说些什么,两步便跨到了那处瓦房之前,一脚将大门踹开,便跟了进去。

    刚刚踏入门中,文墨只觉周遭一亮,眼前乃是一处空旷厅堂,厅堂四周墙壁尽是些粗石砌成,在对着大门的那面石墙之上嵌着一道木门。厅堂长宽俱有数十尺,这处瓦房在外看来长宽不过都是十数尺长短,这屋内与屋外的尺寸全然对不上数。

    文墨见此间房屋内情形古怪,当下便往后退了一步。所幸大门并未关闭,这一步便退到了屋外。文墨抬起头打量瓦屋,看了一阵,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陈洛亭那喋喋不休的话语声不知何时起便听不到了。他立刻转过头去,却见到过来的那条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陈洛亭不知何时起,已然悄无声息地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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