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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师父师兄

    “东方,再将我昨日教习的东西练上一练,不要偷懒,偷懒为师定要责罚你。”

    “是,师父。”东方一白望着眼前鹤发须眉的老者,心中一阵恐惧。

    这是他的师父,元真道人。

    师父严厉古板,见不得他们偷懒耍滑,据说也是因为师父资质不好,登仙太晚,所以怕徒弟不成才,所以日日鞭挞。东方一白生性不爱约束管教,每次师父教习,喜欢跑到山后面海棠林里去瞎玩。

    不过东方一白的运气好,很快便得道登仙,还被这个可怕的师父收为关门弟子。

    他的头上还有六位师兄师姐,据说都是勤修苦练,资质超群之人。

    他无所谓师父收不收自己做入门之徒,他生平最恨就是被师父看着练功,师父还总用师兄师姐来激自己,惹得东方一白十分不悦。

    一日,古镜又在训斥云山,秋栩和东方,因为今日的检查三人进步甚微,语气极为严厉:“你们若不好好修炼,只配在仙界当个看门扫地的仙君,那我为何要这么悉心教导你们?真是冥顽不化蠢东西,白白浪费为师一番苦心,你们今日便打包了行李走罢。”

    东方看见秋栩师姐的眼眶红红的:“师父,无论是一宗掌门还是扫地仙君,只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罢了,何必说这般折辱我们?”

    “况且修炼一月一年也未必见效,强求不得,师父您不是最该明白这个道理吗?”

    云山和秋栩心中一惊,这是在说师父久不成仙,到老才成,东方又是少年天才,是他们中成仙最早的一个,他们望着师父的脸色由白变红,用红变紫,由紫变青。

    “啪”地一声,一个力道十足的巴掌甩在东方一白的脸上,东方一白整个人被甩出去,咚地一声重重地撞在地上。

    “东方!”元真道人的声音怒不可遏,喉管里好不容易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好像烧开的滚水,热气烫的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东方一白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声不吭,冷冷的瞧着元真道人。云山和秋栩看着一阵心悸,一个对着师父道:“东方师弟定是几今日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一时冲动顶撞了师父,还请师父不要见怪。”

    一个对着东方一白劝道:“一白师弟,师父也是一时心急,你也别往心里去,给师傅道个歉。”

    东方一白依旧一声不吭,连动都没动一下。

    空气开始凝固起来。所有人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枷锁锁住了,不能动。

    “你不是喜欢去月白玩吗,你滚去那里好了下,一次玩个够,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不许出来!”

    东方一白蹭地一声站起来,头也没回的走了。

    云山和秋栩低着头,不敢再看师父的眼光。

    自那以后,月白峰上的海棠林一年胜似一年的,山头像是一朵红云,扎在所有人眼里。

    东方并不在意。没有师父的允诺,没人敢上山。五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一日,东方躺在海棠树上睡觉,醒来发现树下多了个盘腿打坐的人。

    “你是谁?”东方躺在光动嘴皮子,半点没有想要起身的打算。

    “古镜绸。”

    “问大师兄好。”东方不冷不热地说,依旧是动动嘴皮子。他没见过大师兄二师姐和三师兄,他成为入门弟子的时候这三位师兄师姐正在外游历,替门派搜罗药材,而非在此教习,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大师兄的日子。这山上没有师父的点头没人敢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来干什么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看这山间诸多野兽魔物,你整天住在这里,连个屋子也没有,不怕他们半夜趁你睡着,把你啃个干净?”

    竟然没有让他去找师父道歉?也只字未提五十年前的事情。既然他不提,自己也就不提。

    “我把他们都打怕了,他们不敢靠近海棠林。”东方起身,坐在书上,看着树下,那人紫袍金带,英气非凡,仙人之姿大抵如此。

    东方一白顿觉惊诧。

    “原来如此。”似乎是听到东方的动静,古镜睁开眼,那是一双极为坚定极为锐利的眸子,使得整个人有种镇得住天下一切的悍然之气。

    东方从树上跳下来,古镜也起身,大师兄身形高大,比东方高些。

    说什么呢?既不谈师父,那能说什么?

    “我看你山中魔物甚多,我来教你剃魔之术吧。”

    笑话,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一天就学会了,用得着教?

    “活物去魔,你可会?”

    “活物?”不曾学过,也没有人会去学这种东西,一般灵兽魔兽死去之后,仙气和魔气都会互相吸引积聚在一起,那时清理工作量比活着的时候直接剃会少很多,或者剃魔实在是自找麻烦。

    尽管如此,东方还是饶有兴致的看师兄给他掩饰了一遍。这种活体除魔实质上就是利用自己利用更大的更有聚和力的仙气将活物包裹其中,侵袭兽的每寸血脉,感知到每一寸活物本身的仙气之后直接将仙气聚集在一起,如此魔气自然凝结在一起,之后再用原先的方式将魔气剔除。

    原理倒是不难,仿照魔兽死后的状态,等着仙气与魔气相互凝结沉淀,操作的关键在于怎么让魔物不发疯的状态下让自己的仙气与魔物身上的仙气结合,这样容易让自己的体内的仙气出现一个豁口,稍微不注意就被其他东西乘虚而入。

    “这有什么用?”

    “无用之用。”

    东方一白在古镜绸离开之后,开始尝试。

    他发现这十分不容易,如果一开始的时机掌握的不好,灵兽强烈的抵制会让你不得不杀掉它。

    第二天,古镜还来了。

    “你昨天试了,怎么样。”古镜笑着说,依旧没有提师父。

    “不怎么样。”

    “再试试,会成功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件事对仙气精度的把控达到顶级程度,我觉得除了你我之外,就连师父也做不到。”古镜对他一笑,颇有知己的意味。

    他就这样看着古镜,古镜依旧在做同样的事情。

    过了几个月,他也成功了。

    “是师父要你这样做的吗?”东方问道。

    “不是。事实上,我们都不喜欢师父的严苛,我和其他的师兄师姐都挨了师父很多训斥和责罚。”

    “他有时候是显得急了些,但是师父是很看重你的。现在各大宗门都在扩张,我们内部也不能再这么置气下去了。师父一直在等你。”

    古镜看到东方的睫毛颤了两下,“明天我就带你回去见师父吧。”

    东方没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害怕,害怕什么他也说不清。再也不见就好了。

    他还是去了,师父还是一如既往,严厉但并没有多刁难他。

    但是他和师父的交流依旧很少很少,几乎只是交流修习的内容,从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他原本以为自己很难适应这样的生活,但真的发生了,他倒觉得轻松了。

    “师父他老人家很看重你的。”古镜总是这么对他说。

    他知道师父的看重,但是如果他并不喜欢师父这份看重呢?

    “师父总是抱着老一辈的思想,咱们小辈也得忍耐些。毕竟现在外面可是群狼环伺,他们商量要搞一个什么试炼呢。”

    东方一白不在意这些。师父所教习之法在乎自身,在乎向内寻求力量,已达到由小到大的程度,以自身微小的力量撬动外界较大的力量为我所用,但这里的难点在于如何找到外界的点。这就在于找到自我与外界的平衡。这样的平衡是要心境的,所求太多所求太急,都很难达到。

    “东方仙师,不渡师弟很快就要回来了,今日已经是证道大会结束的第十五日了。”徐寅声音洪亮往海棠树上喊道,李不渡走了没几天东方的话也少了,本来还能凉飕飕挖苦他们几句,后来只要人不问,他就不说话,大家本想跟他一起解解馋,他也不吃了。

    “是么?我竟没发觉。”东方从从前的记忆中惊醒过来,愣愣地答道。

    “原来您不是在想师弟呀?”裴云胆子也大了,挤眉弄眼地说道。

    东方一白没有回复这句话,近来他时常梦见一些自己混不记得的事情,却又是那么真实,记忆的碎片一块一块拼接,过去也一点点完整,他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恐惧,一种他从前从未感到的情绪。

    “东方仙师,你这不说话的样子好生吓人,比之前分给我们汤喝的时候还吓人。”又一个仙君说道。

    众人朝他投去警告的目光。

    “喝汤为何吓人?”

    “就是…就是…就是…”

    就是太难喝了呀,浇花花都死了呀。

    东方没有理会他的支支吾吾,也并不在意他们一群人叽叽喳喳,他跳下树,径自回屋去了。记忆的恢复毫无顺序,一会东边来一点,一会西边来一点,师父的责骂,师兄的关心,一切都来得毫无征兆。

    “你说东方仙师这是怎么了?话也不说了,连凡人的美味都吃不下?”陈寅望着东方的背影,摇了摇头。

    “就东方仙师的胃口,你嘴里的美味他未必爱吃。”

    “也是。真是个怪人。”

    “虽然平时暴躁了些,嘴毒了些,没个正形些,我倒是觉得东方比我们宗师好些呢。”另一个小仙君咂嘴道,一听就是刚吃完好吃的。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陈清渠用剑敲了一下那仙君的额头。

    “师兄,你看清静宗的又打我。”

    徐寅道:“打你就打你,你就不会打回去吗。”

    那小仙君委屈地不说话了。

    现在的他们和刚来倒不一样了,在东方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倒像是亲如一家的人了,那莲花宗,清静宗反倒不那么重要的。

    “咱要靠岸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欢迎咱们?”张云野倚在船舷上,身后是一片碧波万顷,波光粼粼,眼前是云烟袅袅,仙山如云。

    “又不是拿了第一回来的,欢迎什么?多少年了都是第二呢。”方岳背着脸没看他。

    “你说,李不渡是不是真…”张云野压低了声音。

    “谁知道呢。每年各个宗门派别都有横死山中的弟子,咱们能安全回来真该感谢宗师庇佑。”

    张云野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望着对面的山林。仙界是个人间凡夫俗子人人向往的世界,可真的来了才知道,随时都有可能丢了身家性命,有诸多身不由己,人生百年过客世间,痛苦一世倒也过去了,可若是成了仙,往后的路却望不到头,却也再也不敢往回走。想着,便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从证道大会回来,到神宗大殿,每人发了点仙药,各自打发回宗门了。

    “这也太扣了,好歹我帮师姐打了五十天的洗脚水呢。”

    “可不是么,我被师兄打得满头包,就给我们发这仨瓜俩枣,真是…”

    在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中,张云野没忍住笑了出声,他俩的运气还算不错,就是打扫打扫屋子清理清理院子什么的,再也没别的事情了。

    月白峰。

    众人望着从凌虚峰归来的陈清渠,“师兄师兄,南风师妹今天穿的什么颜色?”一个叫樊青的师弟眼巴巴地问道,哈巴狗似的。

    “天青色。”

    “啊!”

    “师兄你怎么不说藕粉呢?”一半人哀嚎一片。

    “快快快,一人给我们一百钱。”另一半兴冲冲道。

    “瞧你们那点出息。”

    陈清渠白了一眼,他是从不参加这些活动的。

    “今天他们回来了?”

    陈清渠愣了一下,这么多天东方唯一一次主动对他们说话。

    “是,他们回来了。刚刚还在大殿里领赏,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陈清渠答道,估摸着很快了。

    东方缓缓地点点头,飞身上了海棠树。

    一天了不见人。

    两天了不见人。

    三天了不见人。

    ……

    五十天了不见人。

    “你说不渡师弟是不是…”裴云瞄了一眼东方一白,偷偷对徐寅挤眉弄眼道,手摆在脖子上,咔嚓一下。

    “你在这胡说什么呢?”徐寅一巴掌呼在裴云后脑勺上,虽然大家心里也早有猜测,却从不说。

    “我看东方仙师自己也不着急啊。”

    “欠抽了你是?”

    裴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你们怎么老打我?我定是被你们打笨的。”

    ……

    “这都多少天了,不渡师弟还没回来?”

    “七十三天。”樊青答道。

    “你什么脑子,记得这么清楚?”裴云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你欠我那一百钱…”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瞧,打西边来人了!!”

    “你每回不还钱都玩这些把戏!”樊青一脚踹在裴云的屁股上,裴云一个踉跄,却不似往日陪他对打起来。

    “我这回没骗你,真的。”

    樊青见裴云此刻不像演的,将信将疑往西边看去。只见一人影跳跃飘忽往这里来,每次落下都惊起林中飞鸟四散而去,“这身手还是真是敏捷。”

    旁边一个抱着剑倚在树上的,两个练功的,四个打牌的,六个睡觉睡得不成形的,纷纷惊起,争先恐后的看去。

    “你说不会真的是不渡师弟吧。”徐寅伸着脖子往前看去,活像只鹅。

    “是他。”

    “我就说吧,他肯定没事。”徐寅松了口气,突然惊觉,这声音是?他往旁边一看,是东方仙师,听他那口气,却听不出什么悲喜来。他还没说两句,东方就径自走到那棵平时不渡练功的大海棠树下面,打起坐来。

    李不渡身法轻盈快捷,不一会就到了半山腰,估摸着不久就要到山顶了,十几个人默默给李不渡让出一条路来,路的那头真是大作的东方仙师。

    东方听到动静之后便不再打坐,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

    李不渡到了这迎他的地方,没再用飞的,两脚转轮似的往师父的方向狂奔去,“师父!我回来了!”

    风气山间,树叶窸窸窣窣,阳光分外明媚,让人心痒。

    东方一个没站稳,被李不渡一个熊抱给抱得撞在后面的树干上,落下几片花瓣来。他缓了缓,才慢慢抬起手,在李不渡背上拍了拍,哄孩子似的:“回来就好,你可撞死我了。”随即那只手往上,揪住了李不渡的后衣领,把他往离自己远的方向拽了拽,端详起李不渡的脸来,依旧是那副风流不羁的脸蛋,他拍了拍:“一路上没受伤吧?”。

    李不渡感觉自己的小腿微微发疼:“路上…倒是没有。”

    “怎么了?”东方一白的领悟能力比一开始上了无数个台阶,光看李不渡的表情就知道他话里有话。

    “师父,我俩回屋说吧。”

    东方便甩着袖子,走在前面。

    裴云望了望周围的师兄师弟:“我这么觉得不渡师弟刚刚像条狗似的?”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挨打吗?”樊青风凉道。

    “为什么呀?”

    陈清渠不像那几个在这里玩闹说笑,他要等了解完情况再回一趟神宗大殿。

    等到李不渡把在岛上的情况都陈述了一通。

    之后东方一白顿了两秒。

    “给我看看你的上。”

    李不渡抬起小腿,撩起衣摆,脱鞋脱袜,最后把裤子也捋了上去,林狼的咬痕已经淡去,只剩下暗黑的疤痕隐没在肌肤之下。

    “你这样竟敢用我教你的身法飞回来,这腿就此瘸了倒也不必奇怪!”东方观察一番之后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冲着李不渡道。

    “师父你莫要骗我!”李不渡确实感觉腿上疼,但是也不至于瘸了吧。

    “师姐定是因为时间紧,所以没能好好治疗,否则…”否则云山的医术是他们之中最好的,怎么可能会留下这样丑陋的疤痕?“这魔气浮在表面,也不算是很碍事。总之如今我也没什么办法,你平日里练功多注意些吧。”

    李不渡默默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下了去。东方一白对其他的事情并没有过多评述,李不渡反倒忧心,只是如果东方一白自己不说,他也问不出什么。

    “你千万别跟他们提起师姐的事情。”东方一白出门前,留给李不渡一个背影。

    李不渡默默点头。这也说明了东方的倾向了。

    此番出游经历坎坷,李不渡胡编乱造了些事情夹在真话里告诉了那几位。

    “他竟然活着回来了?”方兰仙师坐在清静峰顶,身后站着陈清渠。此番她原本想要直接除了李不渡这个怪胎,省得夜长梦多,原本以为他永远消失等着被人捡到尸骨练成丹,没想到现如今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看着还甚是精神。

    “徒弟斗胆一问…徒弟自云山落月逃走之后一直驻扎在月白峰,自觉不全是保护,却也不明白到底为何东方一白如此重要。”陈清渠细数年华,不知道要在那里守到哪天。

    “这事情你不要多过问了,你们也辛苦了,药材库来了一批灵兽骨,你自拿去給几位师兄弟挑了吧。”

    “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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