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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缘来已久

    “我们还是想想生死签的问题吧。”纪淮看向洛天,打破了这许久的尴尬的沉默,却换来了更久的沉默。

    起缘茶的清香在房中弥漫,纪又年吹了一口热气,纤细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地跳跃。

    “听说这茶的味道可以让人忆起初恋的感觉。”

    “那公主可想起了他的一些贴心情话?”

    纪又年猛地捏碎了茶杯,冷冷地看着迹渊,月瞳中散发出万丈寒光。

    “开个玩笑而已,使者大人切莫记怀。”

    纪又年收起眼中的凛冽,“灵王有言,海灵魄之王座唾手可得,为谋大事,当不计手段。”

    “是,使者请放心。”

    纪又年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说吧。”

    “使者大人果然冰雪聪明,敢问对付洛无歌此举是灵王的意思,还是使者的私人恩怨呢?”迹渊眼神中透出一丝狡黠。

    “灵王的指示也好,我的私人恩怨也罢,与大人无关。该如何做事,灵王自由安排,多言其他无助于大业。”

    “使者多心,我并没有什么怀疑使者的地方,使者对于灵王自然衷心不二,只是这洛无歌是灵王选中的肉身,将来必定为我们所用,今日此举,他日洛无歌不免记恨在心,对我们的大业恐增不利之处。”

    “这点你不用担心,让洛无歌成为我们的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切断他与龙族的关联,洛天即使再过疼爱他,有朝一日成为龙王,势必容不下洛无歌的存在。天地之间,人鱼之形又该如何立足?我想,洛无歌到不至于愚昧到看不清自身处境的地步。”

    “使者所言不虚,可是让洛天和纪淮做二者存一的选择是否多余?我们可以直接杀掉一个,不是更方便?”

    “做好你的本分,怎么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趣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纪又年开始不耐烦。

    “是。”迹渊不再多言,稍低的眉眼中挤出了憎恶的光芒。

    不知是否是喝了热茶的缘故,纪又年的脸又开始灼热,已经许久未归灵王处吸取容泉,被焚烧过的伤痕仿佛在跳动,牵引出往日的疼痛,更提醒了纪又年焚身之日的屈辱,“姐姐,你应该很会做选择吧,为了圣族想必你会想尽方法独活吧?活着可不比死轻松,我要让你看看你再一次爱上的男人活得如行尸走肉,受尽千夫唾骂,不为天地所容的狼狈模样,我要让你知道受尽凌辱的滋味,姐姐,游戏这终于要开始了。”纪又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诡的笑容。

    房门的帘子忽然晃动了一下,“谁!”迹渊和纪又年同时喊到。

    厉心端着点心走了进来,“起缘茶的茶味过于甜腻,这有些酥脆的点心可与茶的甜味相容,更易愉心。”

    “多谢王后。”纪又年从上至下的紧紧盯着厉心,女人很少骗过女人。

    厉心放下点心,走入迹渊的怀中,“王叔可辛苦?”

    迹渊搂过厉心,“谋大业者,哪有不苦之时?放心吧,我们距成功之日不远了,我与使者还有话要谈,你先出去吧。”迹渊轻轻吻了一下厉心的脸颊,厉心点了一下头,便走出了出去。

    “王后还真贤惠。”纪又年有些阴阳怪气,但迹渊并未听出纪又年的意思。

    “讨好自己男人不是应该的吗?”迹渊得意的笑着。

    “可真如此自信?当年海王与她的形影不离的佳话,天地海谁人不知?今日夫君身亡,转身便入杀兄之人的怀抱,你就一点儿都不疑心?”

    “使者大可放心,情爱与大业孰轻孰重我自有分寸,关键时刻我绝不迟疑。”迹渊的笑忽而从嘴角消失,一张冰刻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绪。

    “心中有数就好,洛无歌这边你多留心,我要回去向灵王报告情况,已不可耽误。”

    “使者走好!”纪又年戴上黑色的面罩消失在海灵魄的管辖之地。

    “哥,又有一个纸团。”迹雨对迹尘说。

    迹尘缓缓打开了纸团:

    友非友,友皆为棋。

    “这是什么意思?”迹雨问迹尘。

    “游戏要开始了。”迹尘看着纸团在火中焚灭。

    黑暗中三人站了许久,暄栩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纪淮心中早有了答案,但无奈洛天与洛无歌的气氛太过尴尬。

    “我死!”纪淮和洛天的声音同时让这片黑暗有了生机,回音在飘荡,像一个久未轮回的幽灵。

    “龙族需要你。”纪淮坚定的看着洛天。

    “圣族不需要你吗?”洛天反问纪淮,纪淮无言以对。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洛天对纪淮说。

    周围突然亮了起来,迹渊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一阵鸣鼓,一声声地敲打在他们的心上。

    “决定了吗?”

    “决定了!”洛无歌抢在二人之前回答。

    “哦?那是你哥哥死,还是你未来嫂子死呢。”

    洛无歌冷笑一声,“是你死。”

    但是下一秒他就像一具尸体一样,直直的倒了下去,纪淮急忙跑到他身边抱住他,“洛无歌!”洛天也奔了过来,他没说一句话,眼中却尽是满满的忧虑。

    “什么东西。”迹渊戏谑的笑声响起之前,纪淮看见一个冰雪覆盖的蓝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梦魇中的洛无歌,那是那次拉住纪淮的手奋力奔跑洛无歌,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冰一般的感觉,却燃起了纪淮满满的希望。

    洛无歌指尖一指,空气像一道冰封的闪电像迹渊刺去,同是海灵魄的迹渊,能看见海灵魄的洛无歌,迹渊左右躲避着,赤红色的身影,在雪白的包围中一次次突破。他向迹渊游去,两个海灵魄在缠斗,他蓝色透明的身躯被迹渊的三叉戟刺伤了一处又一处,但下一秒伤口又迅速合拢。

    纪淮的眼睛感受到了洛天冰凉彻骨的温度,纪淮不知道,此刻洛天的心中在想什么。一切关于洛无歌的预言,一切关于灵王的预言,是否要重合了呢?龙族不能接受,圣族不能接受,洛天不能接受,自己也不能接受。可谁又知道在一夜一夜的折磨中,洛无歌又是如何接受了自己,又或许他从未接受过。

    红蓝的身影你来我往的缠斗,洛无歌透亮的十指化作冰刃刺进迹渊的咽喉,迹渊火红的鳍鳞瞬间变白,像一座冰雕般呆立。迹渊瞪着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最后一口呼吸或许也是恨的味道。他拿下迹渊手中攥紧的三叉戟,却无意折断了迹渊的手臂。洛无歌的手更凉了,像是被折断的是自己的一般。

    “你不该伤害他们。”洛无歌把迹渊的三叉戟狠狠的穿过迹渊的身躯,冰块碎了一地,带着赤红的鳞片。洛无歌颤颤悠悠地向我们游来,还未回到身体里,他已经晕了过去。纪淮跑过去想要抱住他,洛天拉住纪淮示意他来,在纪淮的指挥下,洛天抱起他的肉身,看着他们融为一个洛无歌。

    “你相信吗?”洛天问纪淮。

    “相信什么?”纪淮反问。

    “预言。”

    “你信了?”

    洛天没有说话。

    纪淮知道,洛天总有一天会想通,他始终是他的弟弟。

    看着洛无歌紧闭的双眼,纪淮用手想要给予他冰冷的脸一点温度,当纪淮的双手放上他的脸颊时,手腕上像是被鞭绳勒紧般疼痛,好痛。纪淮跌坐在一旁,洛天扶住我。

    “怎么了?”

    纪淮的手一直在颤抖,手腕上的光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腕上的紧迫感不像是勒住了她的手,更像是勒住了她的脖子,呼吸变得困难,洛天在我眼前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

    纪淮已经听不见洛天的声音,不知为何,纪淮好像来到了一个湖边,湖边坐着一个半裸的男孩,身上的鞭伤让人痛彻心扉,纪淮缓缓地走过去,发现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他面前。他们看不见纪淮,女孩手上拿着丝巾,沾着湖水,为他擦拭伤口,冰凉的湖水在他的伤口上包裹出红色的血液,牵扯出一阵疼痛。他的身体在颤抖,她的手也在颤抖。

    他是谁?她又是谁?纪淮努力想要去看清他们的脸,他们却始终没有抬头。

    小男孩推开了小女孩,“快走!”小女孩依旧执着的为他擦拭伤口。

    天空缓缓的暗淡了下来,两团光晕朝他们飞来,女孩伸出双手护住了男孩,仿佛是天生的本领。

    光晕锁住了女孩的手腕,越锁越紧,好像是要勒断她的手腕,她疼得晕了过去。

    男孩双手扣进泥土,抬起充满泪水的双眼,对着天空中的黑团大喊“为什么!”

    他眼中的澄澈的湖水卷起层层的波澜,金色的头发瞬时变为浅蓝,另一个他从本来的身体中分离出来,像一个模糊、闪现的光影,却又真实存在。

    纪淮知道这不是她的梦,她从来没有过梦,这是她的记忆,失散已久的记忆。

    纪淮惊醒了,带着手腕上的疼痛感,带着额头上的一阵冷汗。

    “醒了?”洛天一脸关切,纪淮眼前却还是那个哭泣的男孩。

    “洛无歌呢?”纪淮问洛天。纪淮看看四周,他们已经从密室出来了,此时应该是身处在魄宫的房间。

    “他很虚弱,还在睡。”

    “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突然晕了过去。”

    “不知道,或许是花费了太多灵识。”

    洛天没有说话,他为纪淮把被角向上盖了盖,“休息吧,吃饭了叫你。”他默默地向门口走去。纪淮正要叫停他,洛天却说“要是有一天我发现我错了,你要负一半责任。”

    纪淮知道了洛天的选择,放下了悬着的心。

    洛天走出去后,纪淮卷起衣袖,看看手腕上的两个光环,它们很耀眼,却狠狠地嵌在她的皮肤里。一度以为它们是圣族赋予自己的高贵的地位和无法逃脱的责任,现在才发现,它是自己失去的幼年记忆的线头,无法拆解,异常刺眼。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湖边?你为什么满身伤痕?是谁要伤害你?他们为什么要伤害你?洛无歌。”纪淮问着自己一个又一个关于他的问题。

    莫苛又一次出现在纪淮的面前,“这么关心他啊?我都有一点嫉妒了。”他坐在纪淮的床边,手指玩弄着被角。

    “滚开。”纪淮无法接受自己臆想出的莫苛,明明他已经早早的在土中腐化,可她却无耻地让他在心中发芽。

    “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哦。我知道。”他像一个孩子,像他们认识之初的模样。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纪淮想自己是疯了,竟然问他。

    “你会知道的,或许明天,或许更久以后,但你会知道的,让一切顺其自然,好吗?”

    与上次的恐慌、厌恶相比,纪淮似乎有些眷恋这种神经质的感觉,她点了点头。莫苛想用指尖点点纪淮的鼻头,让她开心起来,但却碰不到她,于是孩子气的生气了气,坐在一旁不说话。

    “为什么?”纪淮问他,他迷茫的看着纪淮的眼睛,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为什么当初要这么对我和又年?”

    他不说话,低着头。

    “你会明白我是爱你的。”很久,他才蹦出了这一句话。

    “可惜你爱的不只是我。你走吧,我不想在看见你。不要再出现了。”

    “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而且我也只爱过你。”

    莫苛消失了,像他本来应该的那样。却留下来这一段纪淮无法相信的话在耳边纠缠。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三声,是他吗?纪淮跑下床,赤脚站在地上,期待着进来的人。是他,他没事了。

    洛无歌缓缓走房间,没有说话,他只是想来看纪淮一眼,洛无歌一如既往的像一座冰山,周遭的气温可以冻住一条奔流的溪水。纪淮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想看到这些年他经历的一切,想看出那深渊下隐藏的秘密。纪淮什么也没看出来,心中却扬起了一丝喜悦,他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足够了。

    痛苦的记忆依旧是痛苦的,但在没被痛苦吞噬的日子里,应当去感受,就像莫苛所说的让一切顺其自然,淌过冰山的涓流,自然会带走冰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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