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牢枷套
星菱没有答言，看着茶水热气氤氲，似失了神。
星檀不动声色地走至书案前，只见一摞书叠在其上，笔砚整齐，正好看见一张未完成的画，游鱼摆尾，荇草随流，她惊喜一笑:“呀，怎么这儿还有活鱼？莫若我把它拿给厨娘，今日添道菜。”
“好端端地哪儿有活鱼？”星麝心中了然，却顺着表妹的话，走到了书案前，“我瞧瞧，红烧鱼固然味美，可我喜欢清蒸的做法儿。”
“你们今儿这么夸我，当真像假的一般。”星菱也笑着靠近二人，“你们说实话儿吧，我才画鱼，能画成什么鬼样子，我可清楚。”
“虽近来才学，可你这画属实算不得差。常有人用钻研一门学问的时间，来判断技艺的高低，殊不知以此评判太过片面。”星檀欣赏着纸上的墨迹，“做事用心，反而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星菱缄默着，自己也瞧了眼书案上的画，不知是否受了星檀那番话的影响，星菱觉得画的模样似乎与印象中不同了。
“嗯，这画儿的确不错。”星麝笑道，“母亲还总让你琢磨针黹女工，看来把心思多用在墨上更好。”
星菱突然失落道:“女儿家精通诗词歌赋当真是好的么？我看也没甚用，读了这么些书，自以为儒雅，实则派不上用场。”
“岂能这么想？”星檀哑然失笑，“身为女子，擅于吟诗作对，自身的受益你应当比我清楚，且不提涵养见识并眼界心胸，京中待字闺中的姑娘不在少数，可真正出名儿的能有几个？”
星麝赞同道:“说得在理。而且往俗了讲，秦楼楚馆之地那么兴起，不过是因那群爷们儿道妻妾不知心，故而跑去见那勾栏里的落魄小姐。你惯会作诗识势，这其间的好处多得是。”
“我不过一句玩笑话儿，瞧你们竟如此认真。”星菱故作欢笑道，“不提这些了。将到及笄年华，表姐可有看中的公子？”
“不急，不急，此事不急。”星檀干笑道，“我对这种事不开窍儿，听凭父母的安排。”
“我听说圣上近日新封了个寺丞，是卫家五公子。”星菱的嘴角漾起八卦的笑，“真是年轻有为的好男儿，但他尚未娶妻，想必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我也听说了，他是处理了一个涉及甚广的贪污案。”星麝连连点头，向表妹道，“这事儿你应当是最早知晓的，怎么不说话儿？”
“确有耳闻。”星檀想起了落水的事，以及出水后所见的如玉面庞，更记得他当时见到钱袋的那粲然一笑。
星麝见身旁人愣神，不禁打趣道:“你莫不是已经见过他，甚至看上他了吧？”
“没有。”意料之外的飞速回答，星檀莫名心虚，耳根并脸颊一阵发热。
“说起来，归根究底，要不是因为他，姐姐这婚事也不会定得这么快。”星菱一板一眼地分析道，“正是他把真相查了个水落石出，咱们家的声望因为曾协助他而大涨。潘相公便爽快地遣了黄衣媒妁来说亲。”
“他既如此出色，为何还不曾取妻啊？”星麝固来不喜听一串分析之语，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上，“难道是因为相貌丑陋，没有姑娘瞧得上他？”
“这我也不清楚。”星菱冥思苦想道，“好像我听谁形容过他，但我当时没留意，所以记不得了。”
星檀忍不住记起他在布坊的样子，与夜晚不同，日光的照射更能勾勒出他侧颜的绝美线条——如果他的相貌也算丑陋，那真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哈，表姐见过他吧？”星菱一针见血道，“你现在是想他那模样呢，我道得对不对？”
“备点儿纸墨，不如你把他画下来。”星麝觉妹妹所说有理，“让我俩瞅瞅他是不是仪表堂堂。”
见二人丝毫不给自己否认的机会，星檀无奈道:“也只见过两次而已，记不起具体的五官。”
“不禁诈，都见过两次了。”星菱有着得逞的笑容，“可是约好的？”
“恰巧撞见罢了，我与他并不熟。”星檀摇头道。
“那你瞧着他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星麝问道，“他是不是青面獠牙，长相不堪入目？”
“姐姐可是把他想成凶兽了？”星菱笑出了声，“哪有长成那样的人？我猜啊，他定是玉树临风，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无心姻缘。”
“我想，他只是还没遇见喜欢的姑娘。”星檀眼观双脚道。
“嗯，大抵是个不开窍儿的，若貌比潘安，不知多少姑娘的心要碎了。”星麝咋舌道。
星菱的小院儿不如星檀布置得热闹，连杂草也无，只留着一块儿地方栽满菊花，硬冷的砖避让着菊花地，现今正值初春，并未绽开，无情的墙柱矗立着，显得院子很是荒凉。
不久，紫玉来请星檀回府，两姐妹依依不舍地让星檀至陈氏的身边。
未出阁的姑娘不适合在府门处肆意露面，星麝带着星菱只待在大门内侧送客，马蹄声回荡，刘兰舟目送着马车驶远了。
“一转眼，星麝要嫁人了，星菱也出落得愈发文雅娴淑了。”陈氏感叹道，“待过今年的诞辰，我也该为你考虑考虑婚事了。”
“我还小，婚事不急。”星檀娇笑道，“我还想多陪母亲几年呢。”
“哪儿还有几年的时间。”陈氏疲倦地闭目养神。
“母亲，表姐若不满意现在的婚事，可还能换个人嫁？”星檀话一出口，便觉问得多余了。成亲的吉日都定在次月初三了，结果哪里还能改变呢？
“你们又聊什么了？”陈氏探究地看向星檀。
“……没什么。”星檀的视线躲开了陈氏的目光。多说无益，事到如今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回府的时候注意些，你父亲早些时候派人来了，说卫临已在咱们府上了。”陈氏面不改色道。
“卫临？”上官星檀蓦地瞪大双眼，“他怎么会在咱们府中？”
“你父亲如今和卫家关系甚好，又同属五皇子一党，想来他们有政事要商谈。”陈氏徐徐道。
“但父亲不是太子一党的么？”星檀小声疑惑道。
陈氏听罢，射去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这种事儿是你该操心的？”
感受到威慑的目光，星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悻悻闭口不言，却仍旧在想太子和五皇子的事。
“我清楚你从小儿便对这些有点兴趣，但身为女子，通晓政事可不属分内之事。”陈氏收了脾气，“朝堂上的事，听听就好，你可不许去和旁人念叨，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星檀讪讪道，一路再无言。
待马车停在尚书府前，已将到晌午时分，星檀稳稳地下了马车。离传午膳还有一段时间，星檀便在自家府里闲逛，没让宝珠跟随。
满脑子都是父亲属哪位皇子党派的事，随意漫步着，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书房附近，上官星檀正猜着卫临何时离开府邸，不曾想书房的门开了。
父亲以及陌生人的声音真切地被星檀听到，她想转身离开却来不及了。
“星檀？”上官建化忍着怒气道。
星檀不动声色地走至书案前，只见一摞书叠在其上，笔砚整齐，正好看见一张未完成的画，游鱼摆尾，荇草随流，她惊喜一笑:“呀，怎么这儿还有活鱼？莫若我把它拿给厨娘，今日添道菜。”
“好端端地哪儿有活鱼？”星麝心中了然，却顺着表妹的话，走到了书案前，“我瞧瞧，红烧鱼固然味美，可我喜欢清蒸的做法儿。”
“你们今儿这么夸我，当真像假的一般。”星菱也笑着靠近二人，“你们说实话儿吧，我才画鱼，能画成什么鬼样子，我可清楚。”
“虽近来才学，可你这画属实算不得差。常有人用钻研一门学问的时间，来判断技艺的高低，殊不知以此评判太过片面。”星檀欣赏着纸上的墨迹，“做事用心，反而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星菱缄默着，自己也瞧了眼书案上的画，不知是否受了星檀那番话的影响，星菱觉得画的模样似乎与印象中不同了。
“嗯，这画儿的确不错。”星麝笑道，“母亲还总让你琢磨针黹女工，看来把心思多用在墨上更好。”
星菱突然失落道:“女儿家精通诗词歌赋当真是好的么？我看也没甚用，读了这么些书，自以为儒雅，实则派不上用场。”
“岂能这么想？”星檀哑然失笑，“身为女子，擅于吟诗作对，自身的受益你应当比我清楚，且不提涵养见识并眼界心胸，京中待字闺中的姑娘不在少数，可真正出名儿的能有几个？”
星麝赞同道:“说得在理。而且往俗了讲，秦楼楚馆之地那么兴起，不过是因那群爷们儿道妻妾不知心，故而跑去见那勾栏里的落魄小姐。你惯会作诗识势，这其间的好处多得是。”
“我不过一句玩笑话儿，瞧你们竟如此认真。”星菱故作欢笑道，“不提这些了。将到及笄年华，表姐可有看中的公子？”
“不急，不急，此事不急。”星檀干笑道，“我对这种事不开窍儿，听凭父母的安排。”
“我听说圣上近日新封了个寺丞，是卫家五公子。”星菱的嘴角漾起八卦的笑，“真是年轻有为的好男儿，但他尚未娶妻，想必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我也听说了，他是处理了一个涉及甚广的贪污案。”星麝连连点头，向表妹道，“这事儿你应当是最早知晓的，怎么不说话儿？”
“确有耳闻。”星檀想起了落水的事，以及出水后所见的如玉面庞，更记得他当时见到钱袋的那粲然一笑。
星麝见身旁人愣神，不禁打趣道:“你莫不是已经见过他，甚至看上他了吧？”
“没有。”意料之外的飞速回答，星檀莫名心虚，耳根并脸颊一阵发热。
“说起来，归根究底，要不是因为他，姐姐这婚事也不会定得这么快。”星菱一板一眼地分析道，“正是他把真相查了个水落石出，咱们家的声望因为曾协助他而大涨。潘相公便爽快地遣了黄衣媒妁来说亲。”
“他既如此出色，为何还不曾取妻啊？”星麝固来不喜听一串分析之语，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上，“难道是因为相貌丑陋，没有姑娘瞧得上他？”
“这我也不清楚。”星菱冥思苦想道，“好像我听谁形容过他，但我当时没留意，所以记不得了。”
星檀忍不住记起他在布坊的样子，与夜晚不同，日光的照射更能勾勒出他侧颜的绝美线条——如果他的相貌也算丑陋，那真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哈，表姐见过他吧？”星菱一针见血道，“你现在是想他那模样呢，我道得对不对？”
“备点儿纸墨，不如你把他画下来。”星麝觉妹妹所说有理，“让我俩瞅瞅他是不是仪表堂堂。”
见二人丝毫不给自己否认的机会，星檀无奈道:“也只见过两次而已，记不起具体的五官。”
“不禁诈，都见过两次了。”星菱有着得逞的笑容，“可是约好的？”
“恰巧撞见罢了，我与他并不熟。”星檀摇头道。
“那你瞧着他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星麝问道，“他是不是青面獠牙，长相不堪入目？”
“姐姐可是把他想成凶兽了？”星菱笑出了声，“哪有长成那样的人？我猜啊，他定是玉树临风，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无心姻缘。”
“我想，他只是还没遇见喜欢的姑娘。”星檀眼观双脚道。
“嗯，大抵是个不开窍儿的，若貌比潘安，不知多少姑娘的心要碎了。”星麝咋舌道。
星菱的小院儿不如星檀布置得热闹，连杂草也无，只留着一块儿地方栽满菊花，硬冷的砖避让着菊花地，现今正值初春，并未绽开，无情的墙柱矗立着，显得院子很是荒凉。
不久，紫玉来请星檀回府，两姐妹依依不舍地让星檀至陈氏的身边。
未出阁的姑娘不适合在府门处肆意露面，星麝带着星菱只待在大门内侧送客，马蹄声回荡，刘兰舟目送着马车驶远了。
“一转眼，星麝要嫁人了，星菱也出落得愈发文雅娴淑了。”陈氏感叹道，“待过今年的诞辰，我也该为你考虑考虑婚事了。”
“我还小，婚事不急。”星檀娇笑道，“我还想多陪母亲几年呢。”
“哪儿还有几年的时间。”陈氏疲倦地闭目养神。
“母亲，表姐若不满意现在的婚事，可还能换个人嫁？”星檀话一出口，便觉问得多余了。成亲的吉日都定在次月初三了，结果哪里还能改变呢？
“你们又聊什么了？”陈氏探究地看向星檀。
“……没什么。”星檀的视线躲开了陈氏的目光。多说无益，事到如今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回府的时候注意些，你父亲早些时候派人来了，说卫临已在咱们府上了。”陈氏面不改色道。
“卫临？”上官星檀蓦地瞪大双眼，“他怎么会在咱们府中？”
“你父亲如今和卫家关系甚好，又同属五皇子一党，想来他们有政事要商谈。”陈氏徐徐道。
“但父亲不是太子一党的么？”星檀小声疑惑道。
陈氏听罢，射去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这种事儿是你该操心的？”
感受到威慑的目光，星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悻悻闭口不言，却仍旧在想太子和五皇子的事。
“我清楚你从小儿便对这些有点兴趣，但身为女子，通晓政事可不属分内之事。”陈氏收了脾气，“朝堂上的事，听听就好，你可不许去和旁人念叨，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星檀讪讪道，一路再无言。
待马车停在尚书府前，已将到晌午时分，星檀稳稳地下了马车。离传午膳还有一段时间，星檀便在自家府里闲逛，没让宝珠跟随。
满脑子都是父亲属哪位皇子党派的事，随意漫步着，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书房附近，上官星檀正猜着卫临何时离开府邸，不曾想书房的门开了。
父亲以及陌生人的声音真切地被星檀听到，她想转身离开却来不及了。
“星檀？”上官建化忍着怒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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