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乱麻疏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星檀觉得此刻众多事情杂乱牵缠，忍不住嗔了宝珠一眼，“你之前可没告诉我这些。现在，把此事从头至尾同我讲一遍。”
“奴婢和宝银乃亲姐妹，许久不曾看望家中老母，半个月前我们向姑娘告过假，便带着银钱出了府。”宝瓶颤巍巍道，“回家的路上，宝银说要买半斤酱牛肉，捎给我们的哥哥，让我在原地等她，我答应后等了约两盏茶的工夫，依旧看不见她的身影，所以擅自去找了她。”
星檀回忆道:“我记得，你们半个月前的确告过假……说下去。”
“哥哥喜欢吃赵记的酱牛肉，所以我便跑去赵记肉铺找宝银，却看到一男子扯着她的衣袖。”宝瓶抿唇，继而道，“那男子明显喝醉了酒，身旁还跟着一个仆人。”
“醉酒之人便是潘褚？”星檀精神了些许，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内容。
“是。”宝瓶点头道，“我赶忙去帮宝银，她一时情急，用手上的酱牛肉掷在潘褚脸上，仆人一怒之下说出了潘褚的身份，扬言要我们好看。但我与宝银并不曾自报身份……”
星檀思绪紊乱，大概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猜出了潘褚的为人，但依旧忍不住插嘴道:“所以你瞧着那潘褚怎么样？”
宝瓶没吭声。这一举动愈发让星檀感到不耐烦:“但说无妨，你无非是顾及他的身份。实话实说就好，黑的难道因为他尊贵就成了白的？况且他潘褚真能跑到我院儿里么？你也道并不曾自称是我的丫鬟，畏惧他做什么？”
“奴婢瞧着，那潘家公子属实蛮横无理……”宝瓶咬紧了下唇。
与料想的结果一模一样，星檀烦躁地让宝瓶退下了:“表姐的事当真没有转机了么？”
“此事也不能全听宝瓶一面之词，她与宝银血浓于水，向着宝银说话也是合情的。”宝珠向星檀递了茶水，“这事儿我们几个丫鬟早已知晓，宝银矢口否认，与宝瓶所说的情况相差甚远。”
“潘褚的名声臭得如此，表姐也无法确定一个月前，包子铺一事与谁结缘。既这么，可见潘初才是表姐心中所想之人。”星檀长叹道，“我竟要亲眼看着表姐跳入深渊……”
夜里辗转反侧，星檀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了件大氅，独自在院中凝视着皓月。
散星耀眼，深夜万物宁谧，四姑娘不禁惆怅地自语道:“我会不会也是如此……”
晚风吹过星檀的脸颊，带着些寒凉使她呼吸不畅，她闭上双眼，却仿佛看到了卫临。
他是星檀最好奇的人，也是星檀最想了解的人。
“如果可以……是不是能嫁给你？”
星檀倏尔睁眼，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至极。根本不熟，谈何嫁娶，星檀不禁嘲笑自己转瞬即逝的念头。
待走进屋子，脱下了大氅，困意席卷，星檀便沉沉地睡去。
梦中他的声音温柔缱绻，淡然回响:“若我说，可以呢？”
一夜安眠，星檀记不清昨晚梦见了什么，只觉神清气爽，愁闷消散无迹。
早膳依旧是自己吃，星檀想起昨日之事，仍然不知该如何自然面对母亲。短暂的微微伤感后，星檀提前选好了衣裙，准备着在赏花宴中大放异彩。
“我看这赏花宴，就是为潘初物色贤妻，我只是充数去的。”星檀捏着一只银簪，感受到了簪子的重量，“因为户部尚书的嫡女将近及笄，也是她准儿媳的表妹，所以不邀请也不大合适？”
“兄长潘褚的婚事已定，潘初也差不多到了娶妻的年纪。但他一个庶子，平阳郡主竟然……”
“或许平阳郡主是为了瞧表姐？”星檀放下了银簪，对宝珠笑道，“倘或平阳郡主觉得规矩冗杂，所以办个赏花宴名正言顺地邀请表姐，还能落个看待子女一视同仁的好名声。”
“一视同仁？”宝珠替星檀梳发，讽笑道，“偏心偏到爪哇国去了，她一视同仁。”
星檀被宝珠的语气逗乐了，笑道:“潘初非她所生，却尽心帮着操理婚事，平阳郡主的贤淑之名当真坐得更实了。表姐参宴，郡主也好见一见未来的儿媳。可谓一石二鸟，名利双收。”
“但旁的不提，之前那马球赛，平阳郡主已把京城的姑娘都见了个遍，如今还需再看一眼儿媳？”宝珠搭话道。
星檀闻言思量了几息，有了答言:“总归是隔了几个月没瞅见。而且那时潘家无意与大伯父结亲，表姐又喜清静、不常露面儿，想必平阳郡主没有太过注意着表姐。如今表姐铁定嫁进潘家，郡主该是探一探表姐的意思。”
“也是，嫁给赌徒，哪家的姑娘也不乐意。”宝珠附和着。
星檀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没了笑意:“可表姐就要嫁给潘褚了，无论她愿意与否……”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庆儿进来传话道。
四姑娘嗯了声，带着宝珠往府门走。不料陈氏等在府门处。遥遥便望见了母亲的身影，星檀忽然感到略微无所适从。
但走至陈氏身前时，星檀又放松下来，如往常般灿烂一笑。陈氏面儿上依旧平淡无澜:“去吧，莫耽误了时辰，一路小心。”
“母亲快回去吧，今儿风吹着凉。”星檀临上马车前，扭头看了一眼陈氏。
陈氏颔首，没有多言，星檀却能感受到关心。与府门渐渐距得远了，马车内，星檀无心窗外的闹市之景。
“我总觉得，今儿坐马车有些别扭。”星檀蓦然抬头，正色道。
宝珠笑得天真，异常高兴道:“往日都是与夫人同坐马车，想是之前姑娘觉得拘束。如今可按舒适的法儿待，姑娘反而不适应了？”
星檀轻抿朱唇，没有否定宝珠的话，却也不大认同。
“魏迢不是答应我昨儿会把那钱还给我么？”星檀突然一笑，问着宝珠，“他借了我一吊钱，却不还，没想到是个失信之人啊。”
“魏公子许是忘了这事儿，我瞧着他就记性不好。”宝珠啧了一声，“又或者是认为姑娘将到及笄之年，应该避嫌了。”
“若是为着避嫌，他可以托魏淑将钱还给我。”星檀攥着手帕道，“此前他从未失信与我。虽说我不缺那吊钱，但我需不需那钱是一回事，他不还钱是另一回事儿啊。”
“赶明儿见着魏公子，问一句就是。”宝珠不大喜谈论魏迢。
“我与魏淑交好，但近几个月我们的来往渐少，会不会与魏迢有关？”星檀暗暗觉得事出有因。
“姑娘想得忒多了。”宝珠笑道，“魏姑娘也该在赏花宴，宴里就瞧见她人了。”
“早春……我以为要等一两个月才会有赏花宴，听闻郡主集了些新奇种子，不知能瞧见什么花。”星檀期待道。
先帝十分倚重潘家，甚至潘相公有一处不大的私人园林。早些年没什么人打理，如今被平阳郡主布置了许多花卉，四季各景皆独具特色，赏花宴便设在此地。
星檀刚下马车，只见魏淑走来笑道:“我就说星檀定会来。”
“奴婢和宝银乃亲姐妹，许久不曾看望家中老母，半个月前我们向姑娘告过假，便带着银钱出了府。”宝瓶颤巍巍道，“回家的路上，宝银说要买半斤酱牛肉，捎给我们的哥哥，让我在原地等她，我答应后等了约两盏茶的工夫，依旧看不见她的身影，所以擅自去找了她。”
星檀回忆道:“我记得，你们半个月前的确告过假……说下去。”
“哥哥喜欢吃赵记的酱牛肉，所以我便跑去赵记肉铺找宝银，却看到一男子扯着她的衣袖。”宝瓶抿唇，继而道，“那男子明显喝醉了酒，身旁还跟着一个仆人。”
“醉酒之人便是潘褚？”星檀精神了些许，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内容。
“是。”宝瓶点头道，“我赶忙去帮宝银，她一时情急，用手上的酱牛肉掷在潘褚脸上，仆人一怒之下说出了潘褚的身份，扬言要我们好看。但我与宝银并不曾自报身份……”
星檀思绪紊乱，大概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猜出了潘褚的为人，但依旧忍不住插嘴道:“所以你瞧着那潘褚怎么样？”
宝瓶没吭声。这一举动愈发让星檀感到不耐烦:“但说无妨，你无非是顾及他的身份。实话实说就好，黑的难道因为他尊贵就成了白的？况且他潘褚真能跑到我院儿里么？你也道并不曾自称是我的丫鬟，畏惧他做什么？”
“奴婢瞧着，那潘家公子属实蛮横无理……”宝瓶咬紧了下唇。
与料想的结果一模一样，星檀烦躁地让宝瓶退下了:“表姐的事当真没有转机了么？”
“此事也不能全听宝瓶一面之词，她与宝银血浓于水，向着宝银说话也是合情的。”宝珠向星檀递了茶水，“这事儿我们几个丫鬟早已知晓，宝银矢口否认，与宝瓶所说的情况相差甚远。”
“潘褚的名声臭得如此，表姐也无法确定一个月前，包子铺一事与谁结缘。既这么，可见潘初才是表姐心中所想之人。”星檀长叹道，“我竟要亲眼看着表姐跳入深渊……”
夜里辗转反侧，星檀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了件大氅，独自在院中凝视着皓月。
散星耀眼，深夜万物宁谧，四姑娘不禁惆怅地自语道:“我会不会也是如此……”
晚风吹过星檀的脸颊，带着些寒凉使她呼吸不畅，她闭上双眼，却仿佛看到了卫临。
他是星檀最好奇的人，也是星檀最想了解的人。
“如果可以……是不是能嫁给你？”
星檀倏尔睁眼，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至极。根本不熟，谈何嫁娶，星檀不禁嘲笑自己转瞬即逝的念头。
待走进屋子，脱下了大氅，困意席卷，星檀便沉沉地睡去。
梦中他的声音温柔缱绻，淡然回响:“若我说，可以呢？”
一夜安眠，星檀记不清昨晚梦见了什么，只觉神清气爽，愁闷消散无迹。
早膳依旧是自己吃，星檀想起昨日之事，仍然不知该如何自然面对母亲。短暂的微微伤感后，星檀提前选好了衣裙，准备着在赏花宴中大放异彩。
“我看这赏花宴，就是为潘初物色贤妻，我只是充数去的。”星檀捏着一只银簪，感受到了簪子的重量，“因为户部尚书的嫡女将近及笄，也是她准儿媳的表妹，所以不邀请也不大合适？”
“兄长潘褚的婚事已定，潘初也差不多到了娶妻的年纪。但他一个庶子，平阳郡主竟然……”
“或许平阳郡主是为了瞧表姐？”星檀放下了银簪，对宝珠笑道，“倘或平阳郡主觉得规矩冗杂，所以办个赏花宴名正言顺地邀请表姐，还能落个看待子女一视同仁的好名声。”
“一视同仁？”宝珠替星檀梳发，讽笑道，“偏心偏到爪哇国去了，她一视同仁。”
星檀被宝珠的语气逗乐了，笑道:“潘初非她所生，却尽心帮着操理婚事，平阳郡主的贤淑之名当真坐得更实了。表姐参宴，郡主也好见一见未来的儿媳。可谓一石二鸟，名利双收。”
“但旁的不提，之前那马球赛，平阳郡主已把京城的姑娘都见了个遍，如今还需再看一眼儿媳？”宝珠搭话道。
星檀闻言思量了几息，有了答言:“总归是隔了几个月没瞅见。而且那时潘家无意与大伯父结亲，表姐又喜清静、不常露面儿，想必平阳郡主没有太过注意着表姐。如今表姐铁定嫁进潘家，郡主该是探一探表姐的意思。”
“也是，嫁给赌徒，哪家的姑娘也不乐意。”宝珠附和着。
星檀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没了笑意:“可表姐就要嫁给潘褚了，无论她愿意与否……”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庆儿进来传话道。
四姑娘嗯了声，带着宝珠往府门走。不料陈氏等在府门处。遥遥便望见了母亲的身影，星檀忽然感到略微无所适从。
但走至陈氏身前时，星檀又放松下来，如往常般灿烂一笑。陈氏面儿上依旧平淡无澜:“去吧，莫耽误了时辰，一路小心。”
“母亲快回去吧，今儿风吹着凉。”星檀临上马车前，扭头看了一眼陈氏。
陈氏颔首，没有多言，星檀却能感受到关心。与府门渐渐距得远了，马车内，星檀无心窗外的闹市之景。
“我总觉得，今儿坐马车有些别扭。”星檀蓦然抬头，正色道。
宝珠笑得天真，异常高兴道:“往日都是与夫人同坐马车，想是之前姑娘觉得拘束。如今可按舒适的法儿待，姑娘反而不适应了？”
星檀轻抿朱唇，没有否定宝珠的话，却也不大认同。
“魏迢不是答应我昨儿会把那钱还给我么？”星檀突然一笑，问着宝珠，“他借了我一吊钱，却不还，没想到是个失信之人啊。”
“魏公子许是忘了这事儿，我瞧着他就记性不好。”宝珠啧了一声，“又或者是认为姑娘将到及笄之年，应该避嫌了。”
“若是为着避嫌，他可以托魏淑将钱还给我。”星檀攥着手帕道，“此前他从未失信与我。虽说我不缺那吊钱，但我需不需那钱是一回事，他不还钱是另一回事儿啊。”
“赶明儿见着魏公子，问一句就是。”宝珠不大喜谈论魏迢。
“我与魏淑交好，但近几个月我们的来往渐少，会不会与魏迢有关？”星檀暗暗觉得事出有因。
“姑娘想得忒多了。”宝珠笑道，“魏姑娘也该在赏花宴，宴里就瞧见她人了。”
“早春……我以为要等一两个月才会有赏花宴，听闻郡主集了些新奇种子，不知能瞧见什么花。”星檀期待道。
先帝十分倚重潘家，甚至潘相公有一处不大的私人园林。早些年没什么人打理，如今被平阳郡主布置了许多花卉，四季各景皆独具特色，赏花宴便设在此地。
星檀刚下马车，只见魏淑走来笑道:“我就说星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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