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五足蛇
忽然脚步声由远及近，星檀侧头看时，发觉是朱钰追了过来。
“你别动，有只虫子。”朱钰镇定地凝视着清雨的褙子。
莫清雨惊慌地转身，忍不住用手触摸褙子:“快帮我弄下来！”
星檀探究地盯着朱钰的双眼，问道:“这里有虫子确为常事，可多大的虫子？我怎么没瞧见？”
“只半个指甲盖儿大小。”朱钰关切道，“我瞅见它钻进衣领了。”
“啊？”清雨闻言更加惊烦，慌乱中有些崩溃，“那可怎么办？”
“这儿暂时无人过来，况且参宴的都是姑娘……你去那假山后面脱下褙子瞧一瞧，我和朱钰在假山旁守着。”星檀的视线一直在朱钰的脸上。
“好。”清雨顾不上其他，急匆匆走到了假山后。
“半个指甲盖儿大的虫子，难为你一直盯着她的后背。她已听不到我们说话儿了。”星檀对朱钰挑眉道，“有话不妨直说。”
“魏迢托我还你一吊钱。”朱钰关注着假山后的动静，“待赏花宴结束，我便把钱给你。”
“你认识潘迢？”星檀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面前人，“现成的妹妹不用，他为何让你给我带钱？而且……你知道我是上官星檀？”
“说来话长，等有空儿，我细道与你听。”朱钰对星檀眨了下眼。
“没有啊……”清雨怀疑的声音响于假山后，“朱钰，你是不是看错了？”
“或许那虫因你脱下褙子而掉了吧。”星檀答道，“快穿好褙子出来吧，今儿风凉，别受了寒。”
莫清雨已对朱钰的话起了疑心，蓦然想到朱钰听见了她那时的话——要让卫敏知道厉害。这么猜着，莫清雨便以为朱钰故意谎称有虫，单为了让她不痛快，甚至是出丑。
理了理褙子上的褶，清雨缓缓向二人走近:“真是什么虫都想掀起风浪，也不知是何居心。”
朱钰没敢言语，星檀笑道:“花草诸多，木蔓杂生，虫子多是正常的。定是你身上芳香清甜，被虫子误当成花了。用得什么熏香，如此好闻？”
“瞧你说的，有没有虫子还不一定呢。”清雨心情大好，亲密地挽起了星檀的手，“近来京城有个香料公子甚是有名，听说原为西域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所耳闻，但据说没人见过他的样貌。”星麝拍了一下星檀的后背，笑道，“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你的人，原来是在这里。”
星檀回身笑道:“倒要问问你在哪里玩儿，一点儿人影也瞧不见。”
星麝笑答道:“不过随便逛一逛，似乎错过了好戏。”
“好戏？”莫清雨没反应过来。
“魏迢失踪，想必魏淑心里定是不好受。”星麝答非所问，“朱钰是倒霉这时候碰见她了。”
被评为倒霉的朱钰不大在意:“或许真是我弄脏的。”
“我们没瞅见哪儿脏了，卫敏也道就芝麻大的泥点子。”莫清雨一言难尽地看着朱钰，“何况你自己也说了‘或许’二字，可见就是魏淑特意寻你的不痛快。你怎么还……”
欲言又止，莫清雨只看着朱钰没了后话，心里暗道:“果然受欺负不是没有原因的。”
星麝笑道:“你便是朱钰？”
朱钰规矩地点头道:“敢问姐姐芳名……”
“上官星麝。”星麝饶有兴趣地瞧着朱钰的神情，“你认识我么？”
后者的眸中果真闪过一抹惊异，但随即恢复平淡:“原来是工部侍郎的嫡女。”
莫清雨噗嗤笑出了声:“她们家的女孩儿虽不算多，却也不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户部尚书的嫡女？”
朱钰哑然，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来我与她有缘，见过一面。”星檀坦然一笑，“但也只见过一次，想来那时她察觉了我的身份。”
“哦，原来如此啊。”莫清雨虽不大相信，却也没太过在意。
“有点事儿聊，借星檀一用。”星麝笑道，拉着星檀便远离了二人的视线。
“怎么突然之间……”星檀瞧着自己被拉住的手。
“星檀，我一直以为自己身为嫡女，可以嫁给潘家的嫡子。”星麝一改方才的冷静，满心喜悦道，“但父亲把我嫁给了潘初。”
“但……这么多天，表姐才觉察到这一点吗？”星檀质疑道，“虽是好事，可猛然间事情翻了个面儿……”
星檀仔细回忆着，才发觉周围人除了星菱两姐妹外，并无其他人提起过星麝将嫁与谁。
“母亲觉得依我的性子，断不肯嫁给庶子，所以每当我问起，母亲总是含糊其辞，甚至管住了我身边下人的嘴。”星麝略感激动道，“所以我只当会嫁给潘褚为妻，母亲仅是怕我难过而闭口不提此事。”
“所以一切是场乌龙？”星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星菱也被蒙在鼓里，昨儿晚上我们才清楚此事。”星麝笑得满足，“我终于不必发愁了。原本我都想开了，可这简直是个惊喜……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此事有点突然。”星檀闻言笑道，“我真心替你高兴。”
星麝的神情倏尔黯然:“但星菱不替我高兴，昨儿我们俩吵了一架。我很少见到她生气……”
“这是为什么？”星檀敛了笑意。
“我也不知道，可我总觉得有什么被我忽视了。”星麝拧眉思索道，“我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今儿早上星菱和往常一样，刻意避谈昨晚之事。”
“她向来注重运势一类，莫非是觉得你此番夺了她些好运？”星檀慰声道。
“但愿吧。”星麝勉强一笑，“若果真如此，倒是好了。”
“神神秘秘的，你们在聊什么？”莫清雨赶了过来，身后跟着朱钰，两人显然已关系不错。
“说起来，你与那潘家公子定了婚事吧？”清雨提及道，“见过面不曾？”
“表姐哪儿有机会见到他呢？”星檀嫣然一笑，“表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纵使坐马车出府，茫茫人海中也难遇见。”
星麝不明所以地看着表妹，迟钝地点了点头:“的确不曾见过。”
“那当真可惜了。”莫清雨轻叹，“我总道咱们这种身份犯不着联姻，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没想到你成了例子。”
“都是命罢了。”星麝浅笑道，“缘分天注定，自己怕是干涉不了。”
“这倒是，那潘初传言一心扑在书籍文撰上，想必待你不差。”清雨咋舌道，“但当真令人唏嘘啊，难道我们女子的命运只能交给上天么？”
“世道如此，再难改变。”朱钰开了口，“我的几个姐姐都嫁给了权贵，尽管几位姐夫的家势远比不上各位，然而她们仍在夫家处处受委屈，被看不起。我怕是也难逃此劫。”
“那可不一定，你如今能参加赏花宴，自然有些本事。”莫清雨笑道，“将来嫁个好夫家想必不是难事。”
“凭父母安排罢了。”朱钰长叹道，“若我幸运些，得以相夫教子，在后院儿平安度过一生。”
“说得这么丧气做什么？”卫敏冷笑道。
“你别动，有只虫子。”朱钰镇定地凝视着清雨的褙子。
莫清雨惊慌地转身，忍不住用手触摸褙子:“快帮我弄下来！”
星檀探究地盯着朱钰的双眼，问道:“这里有虫子确为常事，可多大的虫子？我怎么没瞧见？”
“只半个指甲盖儿大小。”朱钰关切道，“我瞅见它钻进衣领了。”
“啊？”清雨闻言更加惊烦，慌乱中有些崩溃，“那可怎么办？”
“这儿暂时无人过来，况且参宴的都是姑娘……你去那假山后面脱下褙子瞧一瞧，我和朱钰在假山旁守着。”星檀的视线一直在朱钰的脸上。
“好。”清雨顾不上其他，急匆匆走到了假山后。
“半个指甲盖儿大的虫子，难为你一直盯着她的后背。她已听不到我们说话儿了。”星檀对朱钰挑眉道，“有话不妨直说。”
“魏迢托我还你一吊钱。”朱钰关注着假山后的动静，“待赏花宴结束，我便把钱给你。”
“你认识潘迢？”星檀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面前人，“现成的妹妹不用，他为何让你给我带钱？而且……你知道我是上官星檀？”
“说来话长，等有空儿，我细道与你听。”朱钰对星檀眨了下眼。
“没有啊……”清雨怀疑的声音响于假山后，“朱钰，你是不是看错了？”
“或许那虫因你脱下褙子而掉了吧。”星檀答道，“快穿好褙子出来吧，今儿风凉，别受了寒。”
莫清雨已对朱钰的话起了疑心，蓦然想到朱钰听见了她那时的话——要让卫敏知道厉害。这么猜着，莫清雨便以为朱钰故意谎称有虫，单为了让她不痛快，甚至是出丑。
理了理褙子上的褶，清雨缓缓向二人走近:“真是什么虫都想掀起风浪，也不知是何居心。”
朱钰没敢言语，星檀笑道:“花草诸多，木蔓杂生，虫子多是正常的。定是你身上芳香清甜，被虫子误当成花了。用得什么熏香，如此好闻？”
“瞧你说的，有没有虫子还不一定呢。”清雨心情大好，亲密地挽起了星檀的手，“近来京城有个香料公子甚是有名，听说原为西域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所耳闻，但据说没人见过他的样貌。”星麝拍了一下星檀的后背，笑道，“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你的人，原来是在这里。”
星檀回身笑道:“倒要问问你在哪里玩儿，一点儿人影也瞧不见。”
星麝笑答道:“不过随便逛一逛，似乎错过了好戏。”
“好戏？”莫清雨没反应过来。
“魏迢失踪，想必魏淑心里定是不好受。”星麝答非所问，“朱钰是倒霉这时候碰见她了。”
被评为倒霉的朱钰不大在意:“或许真是我弄脏的。”
“我们没瞅见哪儿脏了，卫敏也道就芝麻大的泥点子。”莫清雨一言难尽地看着朱钰，“何况你自己也说了‘或许’二字，可见就是魏淑特意寻你的不痛快。你怎么还……”
欲言又止，莫清雨只看着朱钰没了后话，心里暗道:“果然受欺负不是没有原因的。”
星麝笑道:“你便是朱钰？”
朱钰规矩地点头道:“敢问姐姐芳名……”
“上官星麝。”星麝饶有兴趣地瞧着朱钰的神情，“你认识我么？”
后者的眸中果真闪过一抹惊异，但随即恢复平淡:“原来是工部侍郎的嫡女。”
莫清雨噗嗤笑出了声:“她们家的女孩儿虽不算多，却也不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户部尚书的嫡女？”
朱钰哑然，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来我与她有缘，见过一面。”星檀坦然一笑，“但也只见过一次，想来那时她察觉了我的身份。”
“哦，原来如此啊。”莫清雨虽不大相信，却也没太过在意。
“有点事儿聊，借星檀一用。”星麝笑道，拉着星檀便远离了二人的视线。
“怎么突然之间……”星檀瞧着自己被拉住的手。
“星檀，我一直以为自己身为嫡女，可以嫁给潘家的嫡子。”星麝一改方才的冷静，满心喜悦道，“但父亲把我嫁给了潘初。”
“但……这么多天，表姐才觉察到这一点吗？”星檀质疑道，“虽是好事，可猛然间事情翻了个面儿……”
星檀仔细回忆着，才发觉周围人除了星菱两姐妹外，并无其他人提起过星麝将嫁与谁。
“母亲觉得依我的性子，断不肯嫁给庶子，所以每当我问起，母亲总是含糊其辞，甚至管住了我身边下人的嘴。”星麝略感激动道，“所以我只当会嫁给潘褚为妻，母亲仅是怕我难过而闭口不提此事。”
“所以一切是场乌龙？”星檀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星菱也被蒙在鼓里，昨儿晚上我们才清楚此事。”星麝笑得满足，“我终于不必发愁了。原本我都想开了，可这简直是个惊喜……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此事有点突然。”星檀闻言笑道，“我真心替你高兴。”
星麝的神情倏尔黯然:“但星菱不替我高兴，昨儿我们俩吵了一架。我很少见到她生气……”
“这是为什么？”星檀敛了笑意。
“我也不知道，可我总觉得有什么被我忽视了。”星麝拧眉思索道，“我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今儿早上星菱和往常一样，刻意避谈昨晚之事。”
“她向来注重运势一类，莫非是觉得你此番夺了她些好运？”星檀慰声道。
“但愿吧。”星麝勉强一笑，“若果真如此，倒是好了。”
“神神秘秘的，你们在聊什么？”莫清雨赶了过来，身后跟着朱钰，两人显然已关系不错。
“说起来，你与那潘家公子定了婚事吧？”清雨提及道，“见过面不曾？”
“表姐哪儿有机会见到他呢？”星檀嫣然一笑，“表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纵使坐马车出府，茫茫人海中也难遇见。”
星麝不明所以地看着表妹，迟钝地点了点头:“的确不曾见过。”
“那当真可惜了。”莫清雨轻叹，“我总道咱们这种身份犯不着联姻，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没想到你成了例子。”
“都是命罢了。”星麝浅笑道，“缘分天注定，自己怕是干涉不了。”
“这倒是，那潘初传言一心扑在书籍文撰上，想必待你不差。”清雨咋舌道，“但当真令人唏嘘啊，难道我们女子的命运只能交给上天么？”
“世道如此，再难改变。”朱钰开了口，“我的几个姐姐都嫁给了权贵，尽管几位姐夫的家势远比不上各位，然而她们仍在夫家处处受委屈，被看不起。我怕是也难逃此劫。”
“那可不一定，你如今能参加赏花宴，自然有些本事。”莫清雨笑道，“将来嫁个好夫家想必不是难事。”
“凭父母安排罢了。”朱钰长叹道，“若我幸运些，得以相夫教子，在后院儿平安度过一生。”
“说得这么丧气做什么？”卫敏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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