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枝杈摇
朱钰一惊，看清来者后缄默不语。
“我一来就不说话儿了？”卫敏的语气自带气场，若非神情淡漠，颇有些挑事的意味，“我难道能吃了你？”
“你有事儿吗？”莫清雨无意争吵，笑颜依旧。
“没事就不能来这儿？”卫敏轻蔑地瞥了一眼莫清雨，“你脚下的这块地，是潘家私人园林的一部分，姓潘不姓莫。”
一语掷地，众人皆默然。清雨忽然觉得的确没必要和她计较，干脆拉着星檀便欲离开。
星檀若有所思地看着卫敏，没有挣脱清雨的手，两人一起走了。星麝紧随其后，只朱钰留在原地。
“我到底哪里惹着她了，一见面就落不着一句好话。”莫清雨拧眉道，“当真该躲着她走。”
“我瞧着她似乎也没有恶意。”星麝笑道，“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或许仅朱钰一人能忍她。”清雨才注意到身边少了一个人，“瞧，她这会儿不知怎么受气呢。”
说话间，三人和魏淑迎面而见。魏淑漠然道:“你们瞧着这园里的花，可好看吗？”
“实在佩服平阳郡主，这时候儿能开的花本不多，但这园中尽是瓣蕊。”星麝雅然一笑。
“布制的次品罢了。”魏淑纤指抚着柔嫩的花瓣，“天儿冷，池子里莲并叶还浮着……不过这朵儿小花倒是真的。”
“种得杂，若分不出类别，便想不到是否为应季的花，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的，真假难辨。”星檀轻闻着淡淡的花香。
“假的真不了。”魏淑嘲讽一笑，“常年待在园外的野花，就是比不上这园内的芬芳馥郁。毕竟是生于郊野，甚至与园里的假花也无法相提并论。”
朱钰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魏淑所嘲讽之人是谁，怯懦地低头沉默着。
不知何时悄声走来的卫敏见此，忍不住驳了一嘴:“可野花自有其出彩的地方，虽不如园内的花高贵，却不卑不亢，有着其独自的魅力。”
“可野花既然甘愿栽进园林，那便说明，它也承认待在园中的好处。你这番话，野花自己都未必认同。”魏淑冷笑道，说罢拂袖离去。
朱钰此时脸色更加难看，她无法辩驳魏淑的说法——的确是自己一心想接触权贵——哪怕是为了不会重蹈姐姐的命运，她也不能否定事实。
莫清雨不理解地瞅着卫敏:“你怎么跟着我们？”
“幼稚。”空气中一道女声虽小却响。
丝毫没有理会莫清雨的意思，卫敏迈着高傲的莲步，从三人旁擦肩而过，然而同时控制着速度，明显不打算追上魏淑。
“怎么进个园林，比我精学女红还繁琐？”莫清雨气笑了，“都不是省油的灯。”
星麝扑哧笑道:“饶是不省油，面儿上也不是费油的灯。”
待赏花宴结束，星檀特意走慢了些，支开了清雨，与朱钰同走。
“你和魏迢究竟是什么关系？”星檀冷语相待。
“旧相识罢了。”些许伤感弥漫，朱钰似乎叹了口气，“因为魏迢想保护自己唯一的妹妹，所以很多事情，魏淑并不知道。”
“他有什么苦衷吗？”星檀的语气软了三分。
“大概是，踏错一步，便无法回头了。”朱钰说得很慢，“魏迢如此，我亦如此。”
“你知道他在哪儿么？”星檀审视着身侧人。
“不知道。”朱钰鄂首道，“只怕是凶多吉少，若不出我所料，他如今该是身首异处，不晓得埋在哪几座山上。至于幕后之人，你也认识。”
“你和我说这些，不担心我道与别人听？”星檀震惊之余有些不敢相信，倘或是真的，自己听见了这些，能否平安回府便成了未知。
“你早晚会知道。”朱钰漠然一笑，与先前的怯弱大相径庭，“何况授意杀害魏迢的人，你并非不熟，只是那人如今没有理由动你。设或你把咱俩今日的话传出去，你的脑袋，可能就埋在静安寺旁边。”
“你这算威胁我？”星檀难以镇定。
“我清楚你会把这些守口如瓶，方才的话不过是加一层锁，防止你真说出去罢了。”朱钰冷淡道，“也算是间接保护了你吧，毕竟有些事提前知道，就会设下防备。”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星檀质问着。
朱钰的话依旧缓慢道出:“我实在不乐意被父亲安排婚事，亲眼看着姐姐遭罪的感觉，你懂吗？不止是心疼姐姐，我更是心疼将来的自己……所以我依附了一颗树，一颗能让我如愿以偿的树。”
星檀默不作声，朱钰突然笑得令人发寒:“不仅是我，还有魏迢，甚至是更多你所认识的人，我们都为了各自的利益，甘愿成为一把匕首。而你，虽然没有掺和我们的事，但注定逃不掉。”
“为什么？”星檀只觉一切乱七八糟难以理清。
“千丝万缕的联系，岂是你想撇清就能断开的？”朱钰冷哼道，“所以我说，我算保护了你，否则，你怕是临死前才能听到这些。”
“那你……为何同我讲这些？”星檀强作冷静道，“大可以直接把魏迢的那吊钱还给我。”
“很有意思不是么？”朱钰瘆人一笑，“我想知道你的反应，而且笃定你不会说出去，因为你也在其中，哪怕你一无所知，可到了大理寺，你也有罪！”
“胡说八道！”星檀再难抑制自己的情绪，“你说得这些我都听不懂，我有什么罪？”
“星檀，如果我说，魏迢的死就和你有关呢？”朱钰紧盯着星檀的眼睛。
“怎么会……”星檀呼吸变得急促，“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说罢星檀愤然便走，朱钰淡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什么时候想知道更多的事了，便来找我要那吊钱吧。”
两人隔得已远，星檀却听得格外清楚，甚至是朱钰最后轻声道得那句“上官星檀”。
蔫蔫地坐在马车上，星檀回想着朱钰的那些话。宝珠没言语，只看着星檀。
看朱钰的样子，仿佛并不曾说假话，然而一切是那样地难以接受——首先是魏迢不明不白的死，其次是朱钰所说得那颗树，最后是星檀不明其意的“有罪”。
真的会有人，什么也没做，却深陷漩涡吗？
满脑子疑惑中，最让星檀思绪紊乱的要属杀害魏迢的凶手，照朱钰的意思，这个人她不仅认识，似乎关系也绝非萍水相逢那么简单。
朱钰显然不是一个人，她的背后，不知有何势力，能助她完成心愿，不再重蹈其姐姐的覆辙。
“如果都是真的，我能相信谁呢？”星檀吐字不清地呢喃着，“若要怀疑，便都在范围内……都有可能……不止一个人……”
“姑娘？”宝珠终于无法沉默，“姑娘你怎么了？赏花宴上出了什么事？”
星檀僵硬地抬眸:“宝珠，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而且是我办不到的？”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宝珠为此感到莫名其妙，瞧着星檀的样子根本像是单纯谈天。
“我一来就不说话儿了？”卫敏的语气自带气场，若非神情淡漠，颇有些挑事的意味，“我难道能吃了你？”
“你有事儿吗？”莫清雨无意争吵，笑颜依旧。
“没事就不能来这儿？”卫敏轻蔑地瞥了一眼莫清雨，“你脚下的这块地，是潘家私人园林的一部分，姓潘不姓莫。”
一语掷地，众人皆默然。清雨忽然觉得的确没必要和她计较，干脆拉着星檀便欲离开。
星檀若有所思地看着卫敏，没有挣脱清雨的手，两人一起走了。星麝紧随其后，只朱钰留在原地。
“我到底哪里惹着她了，一见面就落不着一句好话。”莫清雨拧眉道，“当真该躲着她走。”
“我瞧着她似乎也没有恶意。”星麝笑道，“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或许仅朱钰一人能忍她。”清雨才注意到身边少了一个人，“瞧，她这会儿不知怎么受气呢。”
说话间，三人和魏淑迎面而见。魏淑漠然道:“你们瞧着这园里的花，可好看吗？”
“实在佩服平阳郡主，这时候儿能开的花本不多，但这园中尽是瓣蕊。”星麝雅然一笑。
“布制的次品罢了。”魏淑纤指抚着柔嫩的花瓣，“天儿冷，池子里莲并叶还浮着……不过这朵儿小花倒是真的。”
“种得杂，若分不出类别，便想不到是否为应季的花，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的，真假难辨。”星檀轻闻着淡淡的花香。
“假的真不了。”魏淑嘲讽一笑，“常年待在园外的野花，就是比不上这园内的芬芳馥郁。毕竟是生于郊野，甚至与园里的假花也无法相提并论。”
朱钰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魏淑所嘲讽之人是谁，怯懦地低头沉默着。
不知何时悄声走来的卫敏见此，忍不住驳了一嘴:“可野花自有其出彩的地方，虽不如园内的花高贵，却不卑不亢，有着其独自的魅力。”
“可野花既然甘愿栽进园林，那便说明，它也承认待在园中的好处。你这番话，野花自己都未必认同。”魏淑冷笑道，说罢拂袖离去。
朱钰此时脸色更加难看，她无法辩驳魏淑的说法——的确是自己一心想接触权贵——哪怕是为了不会重蹈姐姐的命运，她也不能否定事实。
莫清雨不理解地瞅着卫敏:“你怎么跟着我们？”
“幼稚。”空气中一道女声虽小却响。
丝毫没有理会莫清雨的意思，卫敏迈着高傲的莲步，从三人旁擦肩而过，然而同时控制着速度，明显不打算追上魏淑。
“怎么进个园林，比我精学女红还繁琐？”莫清雨气笑了，“都不是省油的灯。”
星麝扑哧笑道:“饶是不省油，面儿上也不是费油的灯。”
待赏花宴结束，星檀特意走慢了些，支开了清雨，与朱钰同走。
“你和魏迢究竟是什么关系？”星檀冷语相待。
“旧相识罢了。”些许伤感弥漫，朱钰似乎叹了口气，“因为魏迢想保护自己唯一的妹妹，所以很多事情，魏淑并不知道。”
“他有什么苦衷吗？”星檀的语气软了三分。
“大概是，踏错一步，便无法回头了。”朱钰说得很慢，“魏迢如此，我亦如此。”
“你知道他在哪儿么？”星檀审视着身侧人。
“不知道。”朱钰鄂首道，“只怕是凶多吉少，若不出我所料，他如今该是身首异处，不晓得埋在哪几座山上。至于幕后之人，你也认识。”
“你和我说这些，不担心我道与别人听？”星檀震惊之余有些不敢相信，倘或是真的，自己听见了这些，能否平安回府便成了未知。
“你早晚会知道。”朱钰漠然一笑，与先前的怯弱大相径庭，“何况授意杀害魏迢的人，你并非不熟，只是那人如今没有理由动你。设或你把咱俩今日的话传出去，你的脑袋，可能就埋在静安寺旁边。”
“你这算威胁我？”星檀难以镇定。
“我清楚你会把这些守口如瓶，方才的话不过是加一层锁，防止你真说出去罢了。”朱钰冷淡道，“也算是间接保护了你吧，毕竟有些事提前知道，就会设下防备。”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星檀质问着。
朱钰的话依旧缓慢道出:“我实在不乐意被父亲安排婚事，亲眼看着姐姐遭罪的感觉，你懂吗？不止是心疼姐姐，我更是心疼将来的自己……所以我依附了一颗树，一颗能让我如愿以偿的树。”
星檀默不作声，朱钰突然笑得令人发寒:“不仅是我，还有魏迢，甚至是更多你所认识的人，我们都为了各自的利益，甘愿成为一把匕首。而你，虽然没有掺和我们的事，但注定逃不掉。”
“为什么？”星檀只觉一切乱七八糟难以理清。
“千丝万缕的联系，岂是你想撇清就能断开的？”朱钰冷哼道，“所以我说，我算保护了你，否则，你怕是临死前才能听到这些。”
“那你……为何同我讲这些？”星檀强作冷静道，“大可以直接把魏迢的那吊钱还给我。”
“很有意思不是么？”朱钰瘆人一笑，“我想知道你的反应，而且笃定你不会说出去，因为你也在其中，哪怕你一无所知，可到了大理寺，你也有罪！”
“胡说八道！”星檀再难抑制自己的情绪，“你说得这些我都听不懂，我有什么罪？”
“星檀，如果我说，魏迢的死就和你有关呢？”朱钰紧盯着星檀的眼睛。
“怎么会……”星檀呼吸变得急促，“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说罢星檀愤然便走，朱钰淡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什么时候想知道更多的事了，便来找我要那吊钱吧。”
两人隔得已远，星檀却听得格外清楚，甚至是朱钰最后轻声道得那句“上官星檀”。
蔫蔫地坐在马车上，星檀回想着朱钰的那些话。宝珠没言语，只看着星檀。
看朱钰的样子，仿佛并不曾说假话，然而一切是那样地难以接受——首先是魏迢不明不白的死，其次是朱钰所说得那颗树，最后是星檀不明其意的“有罪”。
真的会有人，什么也没做，却深陷漩涡吗？
满脑子疑惑中，最让星檀思绪紊乱的要属杀害魏迢的凶手，照朱钰的意思，这个人她不仅认识，似乎关系也绝非萍水相逢那么简单。
朱钰显然不是一个人，她的背后，不知有何势力，能助她完成心愿，不再重蹈其姐姐的覆辙。
“如果都是真的，我能相信谁呢？”星檀吐字不清地呢喃着，“若要怀疑，便都在范围内……都有可能……不止一个人……”
“姑娘？”宝珠终于无法沉默，“姑娘你怎么了？赏花宴上出了什么事？”
星檀僵硬地抬眸:“宝珠，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而且是我办不到的？”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宝珠为此感到莫名其妙，瞧着星檀的样子根本像是单纯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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