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爬虫的赌注
混沌渐渐散去，依稀有光亮起。
那是生的象征，是人挣扎在漆黑无边的死亡中，宁愿付出一切也想抓住的事物。
心脏再度跳动了，搏动起的温暖血流灌遍全身，在耳中鼓荡起悦耳的潮声，仿佛在一瞬间就淘去了沉重的过往。
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幸福感，仍有许多迷茫与疑惑的简树刚睁开眼，就拿脸迎接了一记直直怼来的硕大拳头。
“狗崽子找死！”
才生出些许意念的大脑嗡得一震，简树在一片哄笑喝骂声中仰身倒地，背后转瞬响起撞击木料的喀嚓重响，剧痛霎时传至全身。
“身上就他妈七两碎银，也有胆子坐上爷爷的赌桌？！”
“打！往死里打！今儿是该立立我们赌坊的规矩了！”
借着疼痛，五感飞速回归了身体，简树用力睁开肿胀的眼睛，一支前端嵌着银亮铁片的厚重马靴就已钻出了密麻的人腿，带起一股裹着土气与汗臭的风向他踹来。
简树赶忙抬起小臂稍作阻挡，被这一脚直接窝出了半丈开外，还没打完两个滚，就被跟上的人死死围住。
“你还敢躲！你还敢躲！”
更多的拳脚噼里啪啦地落下，简树左拦右支，尽量护住各处脆弱部位，暗自用眼睛余光捕捉到的零碎画面拼凑出一间塞满了桌椅与人的阴暗场所，心中不由越发惊讶。
这些围殴自己的人，八成是这个赌坊里的下人或打手，个个拳脚麻利，招数毒辣阴险。像这等人才，要是放到一些大城市中的地下拳场，必然都是拿来撑场面的硬茬，怎么一下全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更古怪的是，自己此时的身体也不像以前那般坚实有力，手上全无抱摔擒拿的气力，连膝盖肘尖都被震得生疼，短短几个呼吸，简树就被逼的使出了浑身解数。
最后一次参与街头群架是在什么时候，他已是想不起了，不过与战斗有关的记忆，自是不会忘却。
凡事都有学问，挨打同样如此，在这种人多道窄的地方，有再大的力气也很难放开。简树一边招架着攻击，边往人多的地方挪身，腰背始终贴紧一侧人的小腿，趁着打手们收拳跺脚的间隙，他猛然发力，弓腰撞开两人，滚进旁边的方桌下，蹬翻没人坐的长条木椅，顺手扯掉一人的裤子，紧跟着一记咸鱼出水扎进了正看热闹的人群，扬声大喊。
“有条子！拿钱快跑！”
人群一静，骤然大哗，有人蹿向门口，有人探手搂钱，有人上前阻拦，刺耳的呵斥叫骂声瞬间拱上了房梁。桌椅西歪东倒，筹签筛子被扫乱抛出，落到地上噼啪作响。鸡飞狗跳间，看戏与动手的两拨人不再分明，越来越多的人扭打起来。
“你敢赖账！”
“我的钱……那是我的钱！”
“抓住他！”
“官兵来了，官兵真来了！”
“溜！~”
混乱中，简树在地上翻滚匍匐，找准机会揪住身旁的一条裤腿，起身缩进了几人中间，在一票慌张跑路的赌客的簇拥下挤出了赌坊后门。
“刚那个输钱的小子呢？！”身后依旧有人在屋中高声叫喊。
出来的人四散奔逃，简树跟着跑了一段，寻了条无人的窄巷拐进去，靠墙坐下开始缓气。
过了片刻，简树抬起了两手，注视着十指和掌心间的纹路，随即仰头看了看黑云翻涌的天空，神情渐渐从恍惚归于平静。
所有的念头都已整合，事实的真相是如此荒诞。
他还是简树，却是这个被称作昆吾的世界里的简树，一个单薄消瘦的十六岁少年。
这里，是望北城，东州的北方重镇，他在七月二十五这天，从家来到了望北，带着所有的银子，然后在赌坊里失去了一切。
对于这则故事，简树已经无比熟悉了。
没有错，他曾在昆吾世界这个游戏中，体验过很多次输得只剩裤衩。
这便是游戏中的简树经历的第一个事件，输光家产。身处赌坊，无论简树再如何押注，想尽办法出千，都会把身上的七两银子拱手送人，还要被打断一条腿，扒光了丢到街上。
之后的游戏剧情中，简树混迹在了望北城的暗巷，后来受人蛊惑，跑到城外的少阳山上做了山贼，没少干绑票劫掠的恶事。直到一年后东州军府围山缴匪，他独自逃出，走投无路之际，才厚着脸皮摸回了家。
此时此刻，简树不由感到了庆幸。
即便依旧输光了钱，但自己来得还不算太晚。
他按了按腹中位置的里兜，隔着单衣，手上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那个东西还在。
一切都来得及。
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是许多故事中描述的穿越，还是死后的一场幻梦，都已无关紧要。因为它是如此的真实，在少年简树的脑海中，也有着海量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尤其是关于他的家。
几个身影浮现在简树心头，牵动起无法遏制的思念与愧疚。
即便在这个世界里只能停留一天，几个小时，甚至就剩下三分钟，他也想让自己终结在回家的路上。
简树撑墙起身，边走边按揉着身上痛处，出了巷口，街上已经变得空荡荡，行人摊贩都回了屋舍躲雨，只剩他一个，顺着风去往西城门。
出城后，走上三十里，在一条纵贯南北的深邃裂谷旁，有个名叫封刀浦的大村落，他的家就在那里。
风势渐猛，身边浮动着的燥热飞速消退，时至夏中，正是暴雨时节。
简树加快了脚步，得先寻个避雨地方。
行过一段，他猛地停住，转过身去。
一个高大的长脸青年就跟在两丈开外。
看到简树回头，他惊讶地一挑眉，露出了怜悯的笑。
“你察觉到我了？”
简树视线下移，看向青年绣着锦簇花朵的宽大袖口，和露出的被涂成腥红色的指甲。
“有何贵干。”
“我本想跟着你，到你家拜访拜访……既然如此，我倒也省事了。”
青年说着，信步上前。
“你刚才很机灵，能从赌坊里跑出来，可不守那的规矩，是不行的。”
“我已经输光了。”简树说。
“恐怕没有。”青年摇摇头，“你之前坐上的位置，是翻身桌，也叫断头桌，你能从桌上赢走别人的所有东西，或是押上你的一切去抵债，才能从那张桌子上下去。”
“你想要什么。”
青年隔空点了点简树的胸膛。
“你的口袋里，应该还有些值钱的东西，把它交出来，我允你站着走出望北。”
简树抬手，摸向兜里。
心中，一个过去的猜想在这时有了定论。
为何在昆吾世界里，这个叫做简树的龙套NPC，能与其他影响世界局势的人物一同出现，还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剧情事件。
有人专门为了简树身上的东西，做了一个局。
这个东西，有着足够大的分量，可简树自己不知道，那些做局的人，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简树手停下，在心口拍了拍，神色平静。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有也不会给你。”
青年怔了下，咧嘴笑了。
“呵，你当真以为自己——”
空中闷雷霎时翻滚，咆哮四野。
瞬息间，简树眼前一花，肩膀就已被闪到近前的青年拿手扣死，猩红的指甲顶着衣服没进了他的身体。
“还有的选么？”青年的脸贴到近前，冷声继续说道。
剧痛之下，半边身体都近乎麻痹，简树不做挣扎，顺势向他靠去，抬膝就是一记垫炮。
青年惊疑出声，藏在袖里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拍出，打偏了简树的膝盖，甩臂将他丢到街旁。
简树翻过身来，抓紧因疼痛而抽搐的大腿，挑了下嘴角。
很好，这也是个重视命根子的世界。
青年脸上显露出几分怒容。
“一只泥里的爬虫，还妄想咬到我？”
“爬虫，也是有手段的。”
简树说完，滚身栽进了旁边的下水沟。
青年一愣，两步赶到沟旁，看着乌黑发臭的水道皱紧了眉。
“……有趣。”
一柄匕首滑出袖口，在阴暗天色下映射出幽幽寒芒。
“可你又能逃到哪里呢……”
青年一手掩住鼻，沿下水沟缓步行出。
数个呼吸后，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水花翻动的声响。
青年眼中生寒，顷刻抬手，而后又缓缓放下。
他飞快收敛起了神情，侧头看向街角，将匕首隐入袖中，抬手作礼。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位鬼狐军的大爷，我只是替赌坊讨讨债，应该不算寻衅闹事吧？”
距此不远，一个身着黑衣，头带黑巾的人自屋顶跃下，轻飘飘地落到街上，右手始终按着腰间的短刀。
细看皮制的刀鞘，上面嵌有两列铜钉，正中印烙着一枚踏云麒麟徽记，霸意森然。
“东州时逢战事，望北城中禁动刀兵，修行者更不得出手。”黑衣人沉声说道。
“我等外乡人，怎敢不遵麒麟王之命。”青年笑着摊手，“好歹是修行者，只是吓唬吓唬小孩子罢了。”
黑衣人不再答话，一直眯成两条细缝的眼睛注视了他片刻，跃身远去。
青年深吸口气，回头看了眼脚下浑浊的死水，脸色与翻涌的黑云一同愈发阴沉。
那是生的象征，是人挣扎在漆黑无边的死亡中，宁愿付出一切也想抓住的事物。
心脏再度跳动了，搏动起的温暖血流灌遍全身，在耳中鼓荡起悦耳的潮声，仿佛在一瞬间就淘去了沉重的过往。
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幸福感，仍有许多迷茫与疑惑的简树刚睁开眼，就拿脸迎接了一记直直怼来的硕大拳头。
“狗崽子找死！”
才生出些许意念的大脑嗡得一震，简树在一片哄笑喝骂声中仰身倒地，背后转瞬响起撞击木料的喀嚓重响，剧痛霎时传至全身。
“身上就他妈七两碎银，也有胆子坐上爷爷的赌桌？！”
“打！往死里打！今儿是该立立我们赌坊的规矩了！”
借着疼痛，五感飞速回归了身体，简树用力睁开肿胀的眼睛，一支前端嵌着银亮铁片的厚重马靴就已钻出了密麻的人腿，带起一股裹着土气与汗臭的风向他踹来。
简树赶忙抬起小臂稍作阻挡，被这一脚直接窝出了半丈开外，还没打完两个滚，就被跟上的人死死围住。
“你还敢躲！你还敢躲！”
更多的拳脚噼里啪啦地落下，简树左拦右支，尽量护住各处脆弱部位，暗自用眼睛余光捕捉到的零碎画面拼凑出一间塞满了桌椅与人的阴暗场所，心中不由越发惊讶。
这些围殴自己的人，八成是这个赌坊里的下人或打手，个个拳脚麻利，招数毒辣阴险。像这等人才，要是放到一些大城市中的地下拳场，必然都是拿来撑场面的硬茬，怎么一下全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更古怪的是，自己此时的身体也不像以前那般坚实有力，手上全无抱摔擒拿的气力，连膝盖肘尖都被震得生疼，短短几个呼吸，简树就被逼的使出了浑身解数。
最后一次参与街头群架是在什么时候，他已是想不起了，不过与战斗有关的记忆，自是不会忘却。
凡事都有学问，挨打同样如此，在这种人多道窄的地方，有再大的力气也很难放开。简树一边招架着攻击，边往人多的地方挪身，腰背始终贴紧一侧人的小腿，趁着打手们收拳跺脚的间隙，他猛然发力，弓腰撞开两人，滚进旁边的方桌下，蹬翻没人坐的长条木椅，顺手扯掉一人的裤子，紧跟着一记咸鱼出水扎进了正看热闹的人群，扬声大喊。
“有条子！拿钱快跑！”
人群一静，骤然大哗，有人蹿向门口，有人探手搂钱，有人上前阻拦，刺耳的呵斥叫骂声瞬间拱上了房梁。桌椅西歪东倒，筹签筛子被扫乱抛出，落到地上噼啪作响。鸡飞狗跳间，看戏与动手的两拨人不再分明，越来越多的人扭打起来。
“你敢赖账！”
“我的钱……那是我的钱！”
“抓住他！”
“官兵来了，官兵真来了！”
“溜！~”
混乱中，简树在地上翻滚匍匐，找准机会揪住身旁的一条裤腿，起身缩进了几人中间，在一票慌张跑路的赌客的簇拥下挤出了赌坊后门。
“刚那个输钱的小子呢？！”身后依旧有人在屋中高声叫喊。
出来的人四散奔逃，简树跟着跑了一段，寻了条无人的窄巷拐进去，靠墙坐下开始缓气。
过了片刻，简树抬起了两手，注视着十指和掌心间的纹路，随即仰头看了看黑云翻涌的天空，神情渐渐从恍惚归于平静。
所有的念头都已整合，事实的真相是如此荒诞。
他还是简树，却是这个被称作昆吾的世界里的简树，一个单薄消瘦的十六岁少年。
这里，是望北城，东州的北方重镇，他在七月二十五这天，从家来到了望北，带着所有的银子，然后在赌坊里失去了一切。
对于这则故事，简树已经无比熟悉了。
没有错，他曾在昆吾世界这个游戏中，体验过很多次输得只剩裤衩。
这便是游戏中的简树经历的第一个事件，输光家产。身处赌坊，无论简树再如何押注，想尽办法出千，都会把身上的七两银子拱手送人，还要被打断一条腿，扒光了丢到街上。
之后的游戏剧情中，简树混迹在了望北城的暗巷，后来受人蛊惑，跑到城外的少阳山上做了山贼，没少干绑票劫掠的恶事。直到一年后东州军府围山缴匪，他独自逃出，走投无路之际，才厚着脸皮摸回了家。
此时此刻，简树不由感到了庆幸。
即便依旧输光了钱，但自己来得还不算太晚。
他按了按腹中位置的里兜，隔着单衣，手上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那个东西还在。
一切都来得及。
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是许多故事中描述的穿越，还是死后的一场幻梦，都已无关紧要。因为它是如此的真实，在少年简树的脑海中，也有着海量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尤其是关于他的家。
几个身影浮现在简树心头，牵动起无法遏制的思念与愧疚。
即便在这个世界里只能停留一天，几个小时，甚至就剩下三分钟，他也想让自己终结在回家的路上。
简树撑墙起身，边走边按揉着身上痛处，出了巷口，街上已经变得空荡荡，行人摊贩都回了屋舍躲雨，只剩他一个，顺着风去往西城门。
出城后，走上三十里，在一条纵贯南北的深邃裂谷旁，有个名叫封刀浦的大村落，他的家就在那里。
风势渐猛，身边浮动着的燥热飞速消退，时至夏中，正是暴雨时节。
简树加快了脚步，得先寻个避雨地方。
行过一段，他猛地停住，转过身去。
一个高大的长脸青年就跟在两丈开外。
看到简树回头，他惊讶地一挑眉，露出了怜悯的笑。
“你察觉到我了？”
简树视线下移，看向青年绣着锦簇花朵的宽大袖口，和露出的被涂成腥红色的指甲。
“有何贵干。”
“我本想跟着你，到你家拜访拜访……既然如此，我倒也省事了。”
青年说着，信步上前。
“你刚才很机灵，能从赌坊里跑出来，可不守那的规矩，是不行的。”
“我已经输光了。”简树说。
“恐怕没有。”青年摇摇头，“你之前坐上的位置，是翻身桌，也叫断头桌，你能从桌上赢走别人的所有东西，或是押上你的一切去抵债，才能从那张桌子上下去。”
“你想要什么。”
青年隔空点了点简树的胸膛。
“你的口袋里，应该还有些值钱的东西，把它交出来，我允你站着走出望北。”
简树抬手，摸向兜里。
心中，一个过去的猜想在这时有了定论。
为何在昆吾世界里，这个叫做简树的龙套NPC，能与其他影响世界局势的人物一同出现，还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剧情事件。
有人专门为了简树身上的东西，做了一个局。
这个东西，有着足够大的分量，可简树自己不知道，那些做局的人，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简树手停下，在心口拍了拍，神色平静。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有也不会给你。”
青年怔了下，咧嘴笑了。
“呵，你当真以为自己——”
空中闷雷霎时翻滚，咆哮四野。
瞬息间，简树眼前一花，肩膀就已被闪到近前的青年拿手扣死，猩红的指甲顶着衣服没进了他的身体。
“还有的选么？”青年的脸贴到近前，冷声继续说道。
剧痛之下，半边身体都近乎麻痹，简树不做挣扎，顺势向他靠去，抬膝就是一记垫炮。
青年惊疑出声，藏在袖里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拍出，打偏了简树的膝盖，甩臂将他丢到街旁。
简树翻过身来，抓紧因疼痛而抽搐的大腿，挑了下嘴角。
很好，这也是个重视命根子的世界。
青年脸上显露出几分怒容。
“一只泥里的爬虫，还妄想咬到我？”
“爬虫，也是有手段的。”
简树说完，滚身栽进了旁边的下水沟。
青年一愣，两步赶到沟旁，看着乌黑发臭的水道皱紧了眉。
“……有趣。”
一柄匕首滑出袖口，在阴暗天色下映射出幽幽寒芒。
“可你又能逃到哪里呢……”
青年一手掩住鼻，沿下水沟缓步行出。
数个呼吸后，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水花翻动的声响。
青年眼中生寒，顷刻抬手，而后又缓缓放下。
他飞快收敛起了神情，侧头看向街角，将匕首隐入袖中，抬手作礼。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位鬼狐军的大爷，我只是替赌坊讨讨债，应该不算寻衅闹事吧？”
距此不远，一个身着黑衣，头带黑巾的人自屋顶跃下，轻飘飘地落到街上，右手始终按着腰间的短刀。
细看皮制的刀鞘，上面嵌有两列铜钉，正中印烙着一枚踏云麒麟徽记，霸意森然。
“东州时逢战事，望北城中禁动刀兵，修行者更不得出手。”黑衣人沉声说道。
“我等外乡人，怎敢不遵麒麟王之命。”青年笑着摊手，“好歹是修行者，只是吓唬吓唬小孩子罢了。”
黑衣人不再答话，一直眯成两条细缝的眼睛注视了他片刻，跃身远去。
青年深吸口气，回头看了眼脚下浑浊的死水，脸色与翻涌的黑云一同愈发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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