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看完雪景,我接着上去加班,刚上去找个位置摆好小马扎坐下,旁边炮兵营的一个班长就过来:“诶兄弟,借一下你的帽子。”

    我一脸懵逼:“啊?好的。”我摘下头上的军帽递给他。

    班长接过帽子,狞笑着转过身就给他旁边的小兄弟呼了一帽子呼在头上:“叫你这么慢!”

    我惊呆了,好家伙,合着借帽子是用来打人的吗?

    看着他们班小兄弟幽怨的眼神,我突然就觉得芒刺在背。

    加了一会班之后我寻思着不能让他们接着被打啊,于是我就过去跟那个班长说:“班长我加完班了,准备下去睡觉了……”

    那个班长一愣:“啊,要帽子是吧?呐,给你,谢谢你啊!”

    我:“啊啊啊不用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他又转过去拿起桌子上的木制作业夹,冷笑着说:“现在可没帽子了啊!再算不出来就等着挨作业夹吧!”

    他们班小兄弟们的眼神愈发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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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了一夜,起床时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以为下这么大雪就不用搞体能了,结果到了下午还得搞。不得不说新配发的绒衣和保暖内衣贼拉暖和,要是搞体能的时候穿,等搞完体能里面都能发烫,大冬天的跟夏天一样猛冒汗,汗打湿身体后温度降下来更难受,我们只能是穿个短袖外面再加一件冬季体能训练服,这样出汗了回去第一时间换一件体能汗衫就行。

    但扛不住刚换上的时候冷啊!零下好几度的天气,我们一群人就这样穿着两件单薄的衣服,在雪地里猛跑,一个个的都冻成狗。

    新兵连第二阶段过得就比较艰苦了,没有热水,只能是提着热水瓶去炊事班打热水然后洗澡。有一天晚上我跟阿泉两个人打了两瓶热水,零下五六度,我俩在浴室里冻得跟孙子似的,用一瓶热水洗完了一个热水澡。洗完之后俩人冻得瑟瑟发抖,就这样居然还没有生病发烧,简直就是奇迹。

    那段时间简直计算都算疯了,阿泉就睡在我边上,好几天夜里我都能听见他在说梦话,背的是计算公式,在梦里都在想着怎么算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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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阶段持续三个月,但是过年我们是要回老连队过年的,于是我们在第二集训队呆了一个多月,又背着背囊把自己所有的东西背回老连队准备过年。

    老连队侦察班班长王斑休了年假,年后才能回来,班里的其他班长也不会像王斑那样管我们管得特别死,所以我和阿泉就属于半放养状态,这个年过得应该会比较舒服。

    部队的假期其实跟没放没多大区别,在里面不会有多少闲下来的功夫,部队不会让我们闲下来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一闲下来就得出事,索性用各种琐事杂事消耗精力。

    比如说过年放的这几天假,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登登,今天掼蛋比赛,明天篮球比赛,还有什么唱歌啊烧烤啊杂七杂八的,填充了整个假期。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过了四个月的封闭生活了,我无比迫切地想念着外面的世界。

    侦察班的武班副说带我和阿泉过年放假的时候外出看电影去。

    我说:“好呀好呀!”然后就开始筹划着第一次外出的事项。

    然后,疫情就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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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营区都封锁了起来,外出取消,由于疫情爆发突如其来,一开始连口罩都做不到人手一个,后来还是一个军官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的,直接让他家里捐赠了三千只口罩给我们旅,那个军官后来年底因为这事立了一个三等功。

    发到我们手里的时候要求我们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必须随时随地戴好口罩,谁要是把口罩摘了就要被通报。

    那个蓝色的一次性口罩我们足足戴了一个多月。

    那段时间什么东西都买不到,连香烟都是配发制度,每个排统计好要多少烟,然后上报连部,连部再上报营部,然后统一采购再运回来分。

    像我们这些第一年兵,有烟瘾的就难受了,也不能跟老班长们抢烟的名额,又没处买,难受得要死。

    后来我发现,那些老班长们自己都有悄咪咪的途径,比如说住在营区的家属们,她们有时都会做些小生意,虽然说疫情期间严禁我们跟她们接触,但老班长们总能钻到一些空子,所以能够拿到一些资源。

    但我们一年兵咋整啊!苦逼的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于是我就开始了我的捡烟屁股之旅……

    那些有途径的老班长们抽烟都只抽一半,然后就掐了,在排放外面还专门有一个用来弹烟灰的瓶子,我就天天看着那个烟灰缸,偷偷摸摸地看四周无人,就把里面还很长的烟屁股捡出来抽,在外面的路上要是看见有很长的烟屁股,都趁着四下无人捡起来放口袋里……

    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所经历的,最落魄的时候,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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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三排的同年兵阿谦跟我关系特别好,新兵连的时候体能不是很好,但也能够合格。

    下了连队快过年的时候拉了一动紧急集合,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背囊跑了一趟车库,回去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起不来床,后来就瘫在了床上,最后诊断是腰间盘突出,没有办法参加任何训练,连队也就安排他做一些轻活,比如说管理连队的图书馆、俱乐部和电脑室。他就这样过了两年,最后退伍的时候拿了一个残疾军人证。

    我们曾经很多次夜谈,互相发一根烟,在黑暗里聊着什么。

    我说:“你这也太亏了,两年什么都没得到不说,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却成了个残疾人。”

    他沉默半响,吸了一口烟,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办法训练真的挺难受的。”

    世界上最好的感情,大概就是一起吃苦的烟友了,一根烟能够迅速拉近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直到现在,许多战友都没有联系了,而一起吃过馒头的,一起抽过烟的,时不常还能打个视频互相骂来骂去,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属于那种写遗书的时候互相托付照顾父母的感情。

    能遇见他们,我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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