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程全之的心事
“怎么了，老程？”
钱允疑惑道：
“平日你可是我们谷内最和善的长老之一了，虽然是丹师身分，可也没见弟子们同你打闹！
“怎么今天收了许合，反而愁眉不解？”
程全之看了钱允一眼，微微笑道：
“钱兄，你是谷内为数不多的老人，应当知道，我先前曾经也是广收门徒……”
钱允点了点头道：
“你比我入门还晚，我自然是知道的。当初的外门弟子，个个都争破头要做你徒弟，你倒是好，照单全收！一个不漏！”
程全之笑道：
“钱兄笑话我了。我也是为宗门着想，毕竟丹道之路，能成者极少，广收门徒说不定便能发扬光大，增强我们宗门力量不是？”
钱允道：“你这也是一片赤诚。外面那些个丹师，哪个不是捂得紧紧的？不过……”
他眼睛狐疑地在程全之身上转了转，道：“你怎么忽然间变了性子？不收徒弟了？”
闻言，程全之长叹一声，默然不语，片刻后，方才抬头，望向二人来处。
就在刚才，他在那里重新收了一名弟子。
“五十年前，我也不过七十岁上下……
“那时正迈入筑基境界不久，正是年壮得志之时，入了终南谷，更觉天地渺茫、丹道无穷，所以广收门徒，发扬丹学。”
程全之的声音充满怀恋之色，如同一个布满灰尘的匣子正在缓缓打开。
“那时，也是一名弟子天赋异禀，炼气期便神魂强大，几近筑基修士，同这许合极为相似。
“我当时一见之下，大为震撼，即刻将其收为内门弟子，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钱允边听边回忆，点头道：
“正是如此！当时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陈冲。”
“哦哦对，叫陈冲！”钱允的脸上也浮现出回忆神色，笑道：“那孩子也是个勤奋的种子，听说不到十年，就能上手开炉炼丹了。”
“确实如此啊……”
程全之感叹一句，道：
“那孩子的天赋，几乎不在如今的许合之下；而且记心也好、勤奋好学，当时的我，可是将其作为亲生传人来培养的。
“正是因此，不到十年，那孩子便已能够实打实地炼制三等‘聚气丹’、‘凝血丹’、‘护心丹’了。”
钱允闻言讶道：“这竟然是真的？”
这陈冲，他的印象也仅仅在于为人友善、修行刻苦罢了，再多一层，也不过是程丹师的亲传弟子，但十年时间，便能培养出一名三等丹师，这也着实快了些。
“我记得……这陈冲当时是出门行走了吧？”钱允有些不确定地道。
程全之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冲儿他当时年少，不过四十之龄，便已练气圆满，神魂境界，也是成功迈入凝形境界，比许多金丹期的也不遑多让。”
钱允张大了嘴巴：“还有此事！”
神魂修行极为困难，首要心性，其次贵在坚持，日夜不辍，方能进境。
而阻挠筑基修士迈入金丹境界的最后一道关隘，正是将神魂之力修炼至凝形境界，能够彻底掌控全身上下每一丝细微之处，方能冲关。
没想到当年的陈冲，竟然以练气圆满之境，便将神魂修炼至凝形境界！
骇人听闻！
“我……我当初怎么不知道？！”钱允吃惊至极。
程全之笑道：
“那自然是老夫嘱咐的。
“一名入了等的丹师，便已经是筑基修士们难求的贵宾；以冲儿如此天资，若是让人知晓其天赋至此，岂非招致祸端？”
随即他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悲苦，沉痛地道：
“但让老夫想不到的是，纵然已经告诉冲儿，轻易不要暴露丹师的身份，他却还是在中原行走之时，被一些贼人盯上了……”
钱允大惊道：
“难道……”
程全之苦笑道：“正是如此！
“四十年前，中原百战，诸国征伐，就连佛门、道门、巫门也纷纷派出不少弟子行走，争夺人间愿力、世俗火气。
“陈冲自然也去了，他当时去的还是鲁国，中原最大的一个国家之一。”
钱允闻言，叹道：“鲁国啊……内门的长老们，在这陈冲身上可是寄予了不少厚望。”
程全之一指自己的鼻子：“钱老哥，你所说的内门长老，其实也就是我罢了。”
“此话怎讲？”
程全之闻言，苦笑道：“当初我力荐陈冲去往鲁国，正是为了那处凡人众多、愿力充沛、火行之气充足，往常前往鲁国的行走弟子，得到的浩意值也是最多。
“却是不料，此举害了我的好徒儿啊！”
他浩然长叹一声，哀伤道：
“一切都是老夫的错！若不是我，冲儿也就不会死……”
钱允大惊道：“老程，你可别这样说！凡事生死有命，你这徒儿如此天赋，该是上天收走，不干你事！”
“生死有命，生死有命！”程全之恨声道：“咱们这修仙修行，不就是为了逆天改命么？丹师之路，更近天道；但我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保护不了，又谈何修行？”
“且莫下妄言，当年之事，究竟如何？”钱允道。
程全之道：
“冲儿最后消失在鲁国，是那巫门中人搞得鬼！
“当初为了争夺鲁国的愿力，我们儒门虽是派出了不少筑基长老，却都只是在旁掠阵……
“而那巫门中人，不知从何处探听得冲儿身份，竟然下了千里寻欢蛊，冲儿即便是神魂已达凝形之境，却也一时难防，最终失心，不知去向！”
钱允闻言，大惊失色道：
“就是那巫门之中，被誉为‘千里寻欢，万里夺魂’的蛊虫？”
“正是！”程全之沉声道：“巫门以御虫养蛊之术为好，又是毒中好手，就是我们丹师一道，也与巫门之术有不少取鉴之处。
“而这‘千里寻欢蛊’，则是由巫师从极晦极暗之处、极腥极臭之所在寻得，从小饲养，若是养育二十年成虫，便是凝形境的魂修也难以幸免。
“中招之后，一时间欲念冲关，神魂失守，顷刻间便会灵台清静尽失、神魂浊辱之至。冲儿他……恐怕中的至少是十年份的成虫了！
“唉，可叹我枉为修行人，却连自己的弟子都保护不好……我早就知道冲儿心性未定，恐怕有卖弄之嫌，却也只是嘱咐两句、给些护身法器，是我用心不周，害了冲儿！”
程全之面色沉痛，老眉深皱，显出深深的懊悔垂痛之色来。
钱允闻言，也只得喟然而叹道：“生死有命……许是上天收走了一个陈冲，这不是又还你一个许合么？”
“老夫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收徒，丹道也是大道之一，全凭自人心悟罢了……”
程全之目中隐有泪光闪烁，道：
“但是今日见了许合，与当年的冲儿，何其相似，何其相似啊！
“老夫只希望，这孩子能够平安就好，甚至……他能学得慢些，再慢些就好了！”
……
钱允疑惑道：
“平日你可是我们谷内最和善的长老之一了，虽然是丹师身分，可也没见弟子们同你打闹！
“怎么今天收了许合，反而愁眉不解？”
程全之看了钱允一眼，微微笑道：
“钱兄，你是谷内为数不多的老人，应当知道，我先前曾经也是广收门徒……”
钱允点了点头道：
“你比我入门还晚，我自然是知道的。当初的外门弟子，个个都争破头要做你徒弟，你倒是好，照单全收！一个不漏！”
程全之笑道：
“钱兄笑话我了。我也是为宗门着想，毕竟丹道之路，能成者极少，广收门徒说不定便能发扬光大，增强我们宗门力量不是？”
钱允道：“你这也是一片赤诚。外面那些个丹师，哪个不是捂得紧紧的？不过……”
他眼睛狐疑地在程全之身上转了转，道：“你怎么忽然间变了性子？不收徒弟了？”
闻言，程全之长叹一声，默然不语，片刻后，方才抬头，望向二人来处。
就在刚才，他在那里重新收了一名弟子。
“五十年前，我也不过七十岁上下……
“那时正迈入筑基境界不久，正是年壮得志之时，入了终南谷，更觉天地渺茫、丹道无穷，所以广收门徒，发扬丹学。”
程全之的声音充满怀恋之色，如同一个布满灰尘的匣子正在缓缓打开。
“那时，也是一名弟子天赋异禀，炼气期便神魂强大，几近筑基修士，同这许合极为相似。
“我当时一见之下，大为震撼，即刻将其收为内门弟子，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钱允边听边回忆，点头道：
“正是如此！当时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陈冲。”
“哦哦对，叫陈冲！”钱允的脸上也浮现出回忆神色，笑道：“那孩子也是个勤奋的种子，听说不到十年，就能上手开炉炼丹了。”
“确实如此啊……”
程全之感叹一句，道：
“那孩子的天赋，几乎不在如今的许合之下；而且记心也好、勤奋好学，当时的我，可是将其作为亲生传人来培养的。
“正是因此，不到十年，那孩子便已能够实打实地炼制三等‘聚气丹’、‘凝血丹’、‘护心丹’了。”
钱允闻言讶道：“这竟然是真的？”
这陈冲，他的印象也仅仅在于为人友善、修行刻苦罢了，再多一层，也不过是程丹师的亲传弟子，但十年时间，便能培养出一名三等丹师，这也着实快了些。
“我记得……这陈冲当时是出门行走了吧？”钱允有些不确定地道。
程全之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冲儿他当时年少，不过四十之龄，便已练气圆满，神魂境界，也是成功迈入凝形境界，比许多金丹期的也不遑多让。”
钱允张大了嘴巴：“还有此事！”
神魂修行极为困难，首要心性，其次贵在坚持，日夜不辍，方能进境。
而阻挠筑基修士迈入金丹境界的最后一道关隘，正是将神魂之力修炼至凝形境界，能够彻底掌控全身上下每一丝细微之处，方能冲关。
没想到当年的陈冲，竟然以练气圆满之境，便将神魂修炼至凝形境界！
骇人听闻！
“我……我当初怎么不知道？！”钱允吃惊至极。
程全之笑道：
“那自然是老夫嘱咐的。
“一名入了等的丹师，便已经是筑基修士们难求的贵宾；以冲儿如此天资，若是让人知晓其天赋至此，岂非招致祸端？”
随即他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悲苦，沉痛地道：
“但让老夫想不到的是，纵然已经告诉冲儿，轻易不要暴露丹师的身份，他却还是在中原行走之时，被一些贼人盯上了……”
钱允大惊道：
“难道……”
程全之苦笑道：“正是如此！
“四十年前，中原百战，诸国征伐，就连佛门、道门、巫门也纷纷派出不少弟子行走，争夺人间愿力、世俗火气。
“陈冲自然也去了，他当时去的还是鲁国，中原最大的一个国家之一。”
钱允闻言，叹道：“鲁国啊……内门的长老们，在这陈冲身上可是寄予了不少厚望。”
程全之一指自己的鼻子：“钱老哥，你所说的内门长老，其实也就是我罢了。”
“此话怎讲？”
程全之闻言，苦笑道：“当初我力荐陈冲去往鲁国，正是为了那处凡人众多、愿力充沛、火行之气充足，往常前往鲁国的行走弟子，得到的浩意值也是最多。
“却是不料，此举害了我的好徒儿啊！”
他浩然长叹一声，哀伤道：
“一切都是老夫的错！若不是我，冲儿也就不会死……”
钱允大惊道：“老程，你可别这样说！凡事生死有命，你这徒儿如此天赋，该是上天收走，不干你事！”
“生死有命，生死有命！”程全之恨声道：“咱们这修仙修行，不就是为了逆天改命么？丹师之路，更近天道；但我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保护不了，又谈何修行？”
“且莫下妄言，当年之事，究竟如何？”钱允道。
程全之道：
“冲儿最后消失在鲁国，是那巫门中人搞得鬼！
“当初为了争夺鲁国的愿力，我们儒门虽是派出了不少筑基长老，却都只是在旁掠阵……
“而那巫门中人，不知从何处探听得冲儿身份，竟然下了千里寻欢蛊，冲儿即便是神魂已达凝形之境，却也一时难防，最终失心，不知去向！”
钱允闻言，大惊失色道：
“就是那巫门之中，被誉为‘千里寻欢，万里夺魂’的蛊虫？”
“正是！”程全之沉声道：“巫门以御虫养蛊之术为好，又是毒中好手，就是我们丹师一道，也与巫门之术有不少取鉴之处。
“而这‘千里寻欢蛊’，则是由巫师从极晦极暗之处、极腥极臭之所在寻得，从小饲养，若是养育二十年成虫，便是凝形境的魂修也难以幸免。
“中招之后，一时间欲念冲关，神魂失守，顷刻间便会灵台清静尽失、神魂浊辱之至。冲儿他……恐怕中的至少是十年份的成虫了！
“唉，可叹我枉为修行人，却连自己的弟子都保护不好……我早就知道冲儿心性未定，恐怕有卖弄之嫌，却也只是嘱咐两句、给些护身法器，是我用心不周，害了冲儿！”
程全之面色沉痛，老眉深皱，显出深深的懊悔垂痛之色来。
钱允闻言，也只得喟然而叹道：“生死有命……许是上天收走了一个陈冲，这不是又还你一个许合么？”
“老夫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收徒，丹道也是大道之一，全凭自人心悟罢了……”
程全之目中隐有泪光闪烁，道：
“但是今日见了许合，与当年的冲儿，何其相似，何其相似啊！
“老夫只希望，这孩子能够平安就好，甚至……他能学得慢些，再慢些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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