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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林慕青回来后继续做孙冠群的助理,经常跟着他出去做业务。秦黎明在一家韩国人设立的公司当法务,不能以律师的身份接案子,他公司的员工有了法律纠纷,他也会把案子介绍给林慕青做。在众人的帮助下,林慕青的业务也渐渐走上轨道,收入虽微薄,至少林慕青和孩子租房和生活的钱有了着落。

    林慕青和孙冠群去外地办理案子的时候,有时赶不回就让秦黎明帮她接送孩子,秦黎明来BJ前已经结婚,没有孩子,他老婆喜欢林慕青的儿子,两口子就尽心尽力的帮助林慕青。时间一长,林慕青也不好意思这样烦扰人家,尽量不跟着孙冠群去外地办案子,这样一来,林慕青的收入又减少了。

    果如肖尚远所料,住校的新鲜劲一过,孩子就不适应了,可他并不哭闹,而是在林慕青每次送他的时候,一到宿舍楼门口,儿子就拉住她不停找话和她说,拖延进宿舍的时间,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他才会依依不舍地和林慕青告别,让林慕青先走。

    周末儿子回来,无论睡觉还是出门,总是紧紧抓着林慕青的手,生怕林慕青把他丢下不管似的。时间长了,林慕青感觉到儿子不想住校了,但孩子不说,她也没问。

    一天林慕青又去送儿子,儿子又揪住林慕青的衣角说个不停,林慕青带着儿子去了超市,给他买了一包零食,把他哄回学校。儿子进了学校大门,林慕青没有跟进去,在门口和儿子挥挥手,儿子拐弯后,她悄悄跟过去,躲在拐角处观察,看到儿子拎着零食袋一步三回头向宿舍楼门口走去,站在宿舍楼门口哭了一会儿,然后擦擦眼泪走进大楼。看到小小年纪懂事的儿子,林慕青的心都碎了,忍不住泪如雨下。

    等儿子周末回来,林慕青放下一切工作,陪儿子写作业,陪儿子玩,给儿子讲道理。之后林慕青再去送儿子,都会把儿子一直送进宿舍里,站在门口看到儿子和要好的同学聚在一起了她才离去。

    为了提升业务能力,林慕青又报考了中国政法大学的在职研究生,每个周六、周日全天上课,林慕青又带着儿子一起去上课。上午上课的时候,儿子会悄悄坐在林慕青身边写作业,下午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玩,渴了、饿了,就会从后门悄悄来到林慕青身边,拿些水和食物就又出去玩了。等到回家的时候,儿子精神萎靡,一上公交车就软软地蹲在地上,好在每次能遇到好心人让座,一坐下来,儿子依偎在林慕青的怀中睡了。

    林慕青没完没了地和肖尚远吵架、冷战,气急了就把离婚挂在嘴上,肖尚远对林慕青有了戒备之心,林慕青想要买什么,他从不吝啬,只是不再把大钱交给她。林慕青和他吵架的时候也因此抱怨过他。肖尚远见林慕青没有返回的意思,专程来BJ劝说她,拿出极大的诚意对林慕青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么辛苦干嘛,咱们家又不需要你挣钱,和我回去吧,如果你真想做律师业务,回去我出钱给你办一个律所,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交给合伙人打理,我再买一套新房子登记在你名下,咱们搬到新家去,这样你也可以安心陪儿子,自由自在多好。”

    儿子是林慕青的心头之痛,肖尚远说到她的心坎上,林慕青不忍心儿子跟着她受苦,心里有些动摇。

    “你知道我不是因为钱和你离婚,我要的是陪伴,你每天打麻将不顾我和孩子,和我在BJ打拼有什么不一样,我还能眼不见心不烦。”

    “我以后只周末出去玩,其他时间都不玩了,就陪你和孩子,这样总可以吧。”肖尚远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留在BJ不也一样嘛。”

    见林慕青有所松动,肖尚远乘热打铁:“这不一样,我的事业和朋友都在省城,我不能丢掉一切吧?”肖尚远环顾一下租赁来的房子,“再说在BJ租住在这样破烂的房子里,BJ房价这么高,你现在也挣不了几个钱,我再不干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挣到一间房子?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就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吧?和我回去吧,好吗?”

    “那小杨呢?”林慕青忍了几次终于问出口。

    “我和小杨根本没什么事,都是你自己瞎猜疑。”

    “没事小杨老公砸你的车?”

    “喝醉了嘛,男人喝醉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其实小杨和老乔是一对,我和他们在一起只是给老乔打掩护,不信你问老乔去,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肖尚远说完将老乔的电话告诉了林慕青。

    林慕青对肖尚远的承诺半信半疑,没有答应立即和他回去,只说“且复重申,以观后效”。见林慕青松了口,肖尚远一心想劝林慕青立即跟他回去,干脆常住下来,每天在家给林慕青做饭,林慕青出差了他就负责接送孩子。林慕青怕他一个人寂寞,将他引见给吴静娴老公韩永,韩永喜欢喝点小酒,肖尚远就经常和他在一起小酌。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吴静娴觉得肖尚远并不像林慕青说的那样,于是也极力劝林慕青跟肖尚远回去。

    婚姻就像一双鞋子,穿着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十多年的夫妻了,林慕青太了解肖尚远了,他又惯会在人前做样子,这么短时间的相处,吴静娴一个外人怎么能了解他的真实面目呢?林慕青懒得解释,也没有听从吴静娴的劝,坚持等孩子上完这学期再考虑是否回去。

    律师这个职业听起来光鲜,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像林慕青这样刚执业的律师,案源只能来源于亲朋好友的介绍。林慕青孤身一人来到BJ,虽然孙冠群和秦黎明真心实意的帮她,可整个律师行业就像一块大蛋糕,你分别人一块,自己就会少一块,若只依靠他们的帮助,林慕青根本无法在BJ立足。除了这些同行业的朋友外,也就只剩下吴静娴了,她是名医生,每天两点一线忙得脚后跟超前,根本没有社交的时间,一点也帮不上林慕青。

    林慕青考上大学之前一直是自卑的,一步步从一个初中毕业生上了成人大专、后期本科、在职研究生,又考上律师资格,加上被人抛弃、不幸的婚姻,她越来越清高,在BJ根本没有打开社交局面。林慕青也曾在网上免费做法律解答,希望通过网络获得案源,收效甚微。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一年的经历让林慕青意识到做北漂律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感觉压力很大,开始焦虑,每天晚上做噩梦,要么梦见自己追着打儿子,要么就是被别人追打,要么和别人吵架,被梦惊醒后还气得发抖,林慕青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理肯定会出问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八点多,林慕青儿子的老师打来电话,说孩子生病了,让林慕青去接,林慕青立即出门坐上公交车赶到儿子学校,看到儿子一个人睡在昏暗宿舍里的床上。儿子从来不敢一个人在屋子里睡的,看到孤独又生病的儿子,林慕青赶紧走到儿子床前蹲下身子。孩子听到动静,睁开眼一看是林慕青,委屈地哭了。林慕青看儿子小脸红扑扑的,一摸他的额头,儿子正在发烧。

    “妈妈来接你了,咱们回家。”

    林慕青把儿子的书包挂在胸前,想背着儿子走,懂事的儿子不让林慕青背,林慕青将书包背到后背,拉起儿子因发烧而热乎乎的小手出了宿舍,找到在隔壁聊天的生活指导老师,老师没有好好照顾孩子,她心里虽然生气,可孩子还得在这儿上学,不愿也不敢得罪她,客气地打个招呼,带着儿子离开学校。

    初春的风像一把利剑,寒气逼人,林慕青拉着儿子的小手来到公交车站。这里是始发站,林慕青和儿子上了车,因未到发车时间,车门大开,寒冷的风嗖嗖往里吹,林慕青紧紧搂住儿子为他取暖。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颠簸,公交车才慢慢悠悠进了站。林慕青带着儿子下车后才反应过来,儿子生病了应该打车回来,为了省两个钱却让儿子跟着受罪。林慕青后悔莫及,把书包挂在胸前,蹲下背儿子,儿子此时很难受,没再坚持,趴到林慕青背上。

    林慕青背着儿子过过街天桥的时候,胸前的书包一甩一甩地碰着她的膝盖,羁绊让她不仅无法加快脚步,还差点将她绊倒。后脖颈感觉到儿子呼出的热气,又想起每次周末送儿子返校时的情景,林慕青心酸地哭了,进了家门泪痕还未干。

    林慕青把儿子放到床上,儿子看到林慕青哭了,替她擦去眼泪,说:“妈妈,我不难受了,你别伤心了。”

    林慕青搂住儿子,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苦再累决不让儿子再受半点委屈。

    孩子快放暑假了,肖尚远怕林慕青又反悔,给林母打电话,让她劝劝林慕青,林母不知内情,打电话劝林慕青跟肖尚远回去。林母怕她劝不动林慕青,又让林慕青的大姐又去劝她。

    林慕青大姐的女儿被招聘到省城一家国企,一毕业就要到省城工作了,她希望林慕青能够回来,这样女儿就有人照顾了,于是大姐打电话也劝林慕青回去,她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肖尚远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既然肖尚远这么在乎他们母子,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比什么都重要。

    事业和孩子、个人情感与孩子的心理健康之间,林慕青思前想后,觉得大姐说得对,肖尚远毕竟是孩子的亲爹,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也许胜过给孩子一个富裕、舒适的家。林慕青选择了后者,决定再给肖尚远一次机会,在孩子放暑假后,带着孩子搬回了省城。

    林慕青高调辞职去BJ发展,现在又回来了,她不想让别人说她是在BJ混不下去灰溜溜地回来了,不大不愿意出门,除了给孩子联系学校外出,每天呆在家里,想等肖尚远给她把律所办起来再去工作。肖尚远说孩子正在放假,让林慕青母子好好过一个假期,然后再筹备办所的事情,林慕青也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同意了。

    肖尚远带着孩子去钓鱼,晚上在外面吃过晚饭把孩子送回来就又出去送鱼,林慕青问儿子:“你们晚上吃了什么?”

    “鱼宴,闫阿姨和我们一起去吃的。”

    林慕青立即联想到小杨,连忙问儿子:“是杨阿姨还是闫阿姨?”

    “是闫阿姨,她是爸爸公司的,还问你在干什么呢。”

    “还有谁和你们一起去的?”

    “乔叔叔也去了。”

    听到还有别人,林慕青觉得自己如惊弓之鸟了,立刻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肖尚远确实如他所说,只是周末出去玩一玩,但俩人毕竟分开太久了,过了一段时间就相对无言,林慕青不是陪着儿子玩,就是和肖尚远一起蜷在沙发上默默看电视。有时太无聊了,肖尚远会请求林慕青批准他出去玩玩,林慕青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开学后,儿子顺利进入一家学校上学,林慕青问肖尚远何时开始筹备律所,肖尚远闪烁其词,一直没有实际行动。

    国庆的时候,婆婆来看孙子,和林慕青闲聊时婆婆对林慕青说:“你太要强了,一心想做女强人,但是再强的女人也是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的,你选择回来是对的,带着孩子在BJ打拼,只能是两个人都遭罪。”

    林慕青的婆婆五十多岁守寡,二十多年来一直一个人生活,替儿子和女儿们带大一个个孩子,从没有过怨言。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一个睿智的老人,从不多言,也不插手儿女的家事,谁家有困难,她就默默伸出援助之手。林慕青只要回去,她就让女儿将林慕青爱吃的东西准备齐全,时时在众人面前夸奖林慕青是一个好儿媳。

    林慕青很敬重婆婆,逢年过节总和肖尚远回去陪着婆婆,有时也会和婆婆开开玩笑,于是又和婆婆开玩笑说:“我并没有想赢的心,只是长了一张想赢的脸,不过谁嫁给你儿子都会被逼成强女人的。”

    林慕青向婆婆说明了她去BJ的原因,婉转将肖尚远和小杨的事也说了,靠在沙发上的婆婆一下子坐直身子,说:“尚远几次回来拿我做的酱,说是你要吃,你二姨来的时候他还带着那个女人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专门挑那种和我做的口味一样的酱买,我还奇怪呢,原来是给她要的。”

    婆婆的一席话让林慕青目瞪口呆,原来并不是自己的猜疑,而是确有其事。婆婆走后,林慕青没给老乔打了电话,而是直接去找了老乔老婆,她一听林慕青问小杨的事,立刻破口大骂小杨:“她这个烂货就吃窝边草,生来就是勾引男人的。”

    “那她和肖尚远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家的车不会无缘无故被砸的,你自己去想吧。”

    林慕青发觉自己被骗了,后悔莫及。回来前她辞去孙冠群助理后,孙冠群又招了新的助理,而且给儿子也办完了转学手续,如今再想返回BJ,相对稳定的收入没有了,儿子也无法回到原来的学校,林慕青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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