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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祸兮福之所倚

    “吾乃虎贲中郎将李肃,今日携圣旨而来,封赏吕将军诛逆之功,尔等还不让开!”

    见得自己被几个无名小卒挡住了去路,李肃颇为气恼,又联想起先前被董卓训斥的场面,他的愤怒值直接拉满了。

    可营门守卒没有见过李肃,显然不信他的这番傲气凛然的话语,再加上昨夜营寨发生大变,如今正是紧张时期,他们又得了吕布的钱财赏赐,怎能不尽心尽力守好寨门。

    “铛”,士卒们架起兵器交叉在李肃身前,其中一人手持圆盾上前道:“可有官印在身,汝所言圣旨何在?”

    堂堂两千石大员,竟被一小卒如此质问,李肃简直不能忍,当场怒喝道:“尔等低贱匹夫,有何面目得见圣旨?”

    守卒们见他没拿出印信,更遑论圣旨,竟还敢如此侮辱自己等人,相视一眼之后,便拿起武器,迅速将李肃给团团围了起来。

    李肃直接气爆了,一股热血上脑,竟也是按住了腰间宝剑,连着拔出半截剑身,与周围小卒们对峙起来。

    守卒一见李肃动作,当即认真了起来,互相眨眼示意,就欲合力将他拿下。

    这时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营外不远处传了过来:“住手!”

    李肃和守卒们皆是一惊,然后齐齐看向来人。

    而来人身着百花战袍,外擐唐猊铠甲,不是吕布又是何人。

    “我等参见主公!”

    守卒们立时收起兵器盾牌,退后站成一行,单膝跪地大喝道。

    李肃对着吕布威严的目光,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怒气也没由来地消了大半。

    吕布走上前来,笑着对李肃点了点头,又肃目看向士卒道:“究竟怎么回事?”

    士卒们心中一凛,这下糟了,主公竟认识这人,难不成他还真是个大官。

    营门伍长见状,赶紧解释道:“回主公,李中郎将并未出示官印,我等亦不识得李中郎将面容,故而起了误会!”

    听着士伍如此说道,李肃十分气愤,但又想着自己确实心中焦急,没有拿出印信,于是冷哼了一声,便侧头向外,不再言语。

    吕布眼珠一转,已是大致信了营门伍长所言,但又顾及李肃颜面,转而看向士伍道:“尔等下去自罚二十军棍,且今日不得再出现在李兄眼前!”

    伍长耳尖,听到“自罚”二字,嘴角微微上扬,但仅是一瞬,便又抱拳肃然道:“诺,小人领命!”

    其余几人也无奈低头道:“我等领命!”

    话音一落,守卒几人便在伍长的带领之下,起身快速消失在了李肃和吕布眼前。

    李肃心中一松,想着这些让自己尴尬的人此刻终于滚蛋了,不禁多喘了口气。

    吕布注意着他面上的微表情,趁机笑着出声道:“李兄今日来此,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小弟?”

    对着吕布,李肃也强行挤出了个笑容来,然后拱手回道:“贤弟所言无误,肃此次可是带了董公兑现的承诺和天子旨意而来,肃在此恭贺贤弟了!”

    吕布面上一喜,急切道:“圣旨何在?”

    李肃笑着从衣衫之中取出了两卷黄布,对着吕布爽声道:“我等兄弟之交,为兄就不念这旨意了,还是直接交给贤弟为好!”

    吕布有些意外,但还是欣喜地接过了圣旨,当下便一一展开看了起来。

    “诏曰:逆贼丁原,欲挟持天子,妄为汉臣,诛丁原者朕必厚赏之!”

    另诏书上还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红色大印,这可是秦始皇留下的传国玉玺所独有的印痕,足以证明此圣意之真实。

    看着这份诏书,吕布大感庆幸,心道自己只是口头嗨嗨,没想董卓竟如此大度爽快,直接给自己补发了这么一份密旨。

    有了这道旨意,看谁还敢拿“背主弑父”来羞辱我吕奉先,毕竟那都是前身所留下的破事了,我吕奉先可不认。

    甚至军心也可以彻底稳固下来了,毕竟前有利益赏赐,后有大义加身,士卒们也不是口舌之辈,丁原残留的影响将彻底消散。

    想着这些,吕布笑容更甚,又急切地展开了另一份圣旨看了起来。

    “诏曰:义士吕布,得谕即斩丁原,剪除逆贼,忠于国家,朕心甚慰,特拔为执金吾,授爵都亭侯,以彰其功!”

    “执金吾”三字直刺得吕布眼睛疼痛,面上黑了一大片,他先前还道董卓心胸大度,没想到竟是将陷阱藏在了这后面。

    若他吕布坦然接受了这份诏书,那“弑父”和“上位”这两个本不相关的词语,立时就会被世人给联系到一起,届时他吕奉先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为财弑父、为马弑父”的贪婪武夫形象,难道眼下又要得个“弑父上位”的阴险小人名声吗,这岂不是比那“三姓家奴”还要让人恶心!

    可如今他还有的选吗,杀了丁原,前身已是自绝于世家;玩弄心计,现又恶了董卓。

    如今还能有这份待遇,已经可以说是董卓宽容大度、不计前嫌了,要不然他吕奉先就只能带着手下偷偷溜回并州了。

    可这似乎也不行,并州各郡都有太守、县令,谁还容得下他吕布这么个阴险弑父之贼,难道不怕自身重走丁原之路吗。

    想来想去,除了强占底盘,划地为一方军阀,且还是那种毫无名义、不得人心的军阀,他吕布似乎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可这岂不相当于坐等天下诸侯来攻,然后自己身死族灭,还遗臭万年的下场吗。

    放眼此时之天下,洛阳反而成了他吕奉先唯一的容身之所,真是何其可笑啊!

    吕布自嘲般地摇了摇头,亏得自己昨夜用心表演一场,到头来竟都做了无用功!

    而此时李肃看着吕布的情绪变化,仿佛早有所料,心中暗笑他吕布不知天高地厚,竟想着在董公手里占着便宜。

    “贤弟加官晋爵,为兄亦为贤弟高兴,若非还有急事,肃真想和贤弟大醉一场!”

    突然的话声将吕布惊醒了过来,他立时收起了圣旨,脸上又挤出一抹笑容,然后转头看向了李肃。

    李肃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董公久候贤弟,贤弟还不速速聚集部众,随我西去与凉州大军合营一处,然后我等一同入府拜见主公!”

    “主公”二字再次往吕布心里扎了一刀,他是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才当了一天的并州军之主,就又要认别人当主公了。

    这穿越者当得还真是失败,搞来搞去,还不是和前身都混成了一个模样了,这辈子估计都再难洗白了。

    罢了罢了,既然这操旦的世道逼着他吕布如此,逼着他吕奉先与董卓沆瀣一气,那就让世人看到一个完全黑化后的吕奉先吧!

    “董公爱我,我亦爱董公,还请贤兄稍候,布这就召集部众,归顺明公!”

    说罢,不待李肃反应,吕布就大笑着入了营寨,似乎完全不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

    李肃看着吕布的背影,顿觉陌生,心惊这吕布果然一日三变,反复无常,非是易与之辈,真真让人难以琢磨!

    没过多久,吕布就聚集了诸将、士卒,将圣旨宣读于军前,然后让众人收拾辎重、兵械,准备迁入城中。

    士卒心思简单,倒是没听出这两份旨意间的龌龊,但诸将却有一丝犹疑,事后高顺更是直接找到了吕布询问此事。

    “奉先,为何你杀了丁原,却自己做了这个执金吾?”

    吕布面上十分难堪,看着高顺也很是矛盾,若非他知道此人乃是忠直性笃之辈,一向心直口快,且原历史上就被前身所不喜,但却仍旧选择忠诚至死,他恐怕都会有杀了此人的心思了。

    可谁让他遇着了个穿越而来的吕奉先呢,无奈之下,吕布只好重新召集诸将,坦然相告道:“昨夜饮了酒,轻信那李肃,冲动之下便杀了丁原,如今这执金吾,亦是那李肃安排而来!”

    “事已至此,汝等可还愿跟随于我?”

    诸将惊异,面面相觑,但又没有其他出路,一时间也不好拒绝吕布,便沉默了起来。

    正当吕布有些忐忑之时,高顺当先抱拳道:“此间除了主公,又还有何人能够统领并州军呢,顺愿跟随主公!”

    高顺的话不仅让吕布心暖,还惊醒了此时在场的诸将。

    接着吕布的妻弟魏续也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公与我有外内之亲,续愿跟随主公!”

    成廉等人相视一眼,然后同时上前一步抱拳道:“我等与主公有旧,亦愿跟随主公!”

    吕布大喜,看向诸将豪言道:“诸君今日未负吕布,吕布来日亦将不负诸君!”

    诸将相视一笑,又齐齐呼喝道:“我等势必跟随主公,刀山火海,死不旋踵!”

    吕布笑着依次扶起众人,从高顺开始,然后是魏续、成廉、侯成、宋宪、曹性、郝萌,并对着他们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帐内一片和气,诸将也跟着吕布笑了起来。

    吕布笑容更盛,能得众人彻底归心,这是他今日所万万没有想到的。

    果然,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今日之事,对他吕奉先也不完全是坏的,至少这一日之后,丁原的影响算是彻底消散了,并州军内也更加团结了。

    诸将心安之后,也不再抵触迁营之事,很快就让士卒收拾好了辎重,然后重新聚于吕布大旗之下。

    吕布大手一挥,全军即向着西面洛阳方向而去。

    步兵走在中间,牵着马匹拉辎重前行,而骑兵则护卫两侧,时刻警戒四周,虽无刻意监督,除却马蹄声,竟再无一人私语。

    李肃心中惊叹,好一支威武从容之师,无怪乎董公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进行拉拢。

    吕布骑马走在前面,左手提着大戟,右手向他勾了勾手道:“李兄与我同行!”

    听着这话,李肃只觉吕布给足了他面子,脸上十分高兴,当即夹紧马腹,骑马来到吕布身侧,嘴上也像是抹了蜜糖一般道:

    “贤弟英姿神武,气冲斗牛,真乃不世出之人杰也!”

    吕布闻言哈哈大笑,再看向远处的洛阳城时,心中竟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坦然。

    此去洛阳,是福非祸,既不可为一治世能臣,那便作一乱世奸雄,护得一方太平!

    董卓,吕某必将取而代之!曹操,来日当知我吕奉先之名!

    但得一世霸业,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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