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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汝父当年曾年少

    新汲赵家,家主赵准此时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自古有一便有二。在新汲城里,论底蕴,崔家第一,其后便是赵家。

    崔家号称半城,赵家逊色一些,可在新汲城里,也是跺一跺脚就能震动全城的豪族。

    近些年来,尤其是自如今这位赵家家主赵准上位起,赵家对崔家一直马首是瞻,言听计从,俨然如忠犬一般。

    “王上师远道而来,赵某本该前去拜访。只是恰逢这几日家中有事,反倒是劳驾上师登门,实在是惭愧的很啊。”

    赵准满脸堆笑,可心中却是已转过不少念头。

    这些年太平道的上师来到新汲,从来都是崔家接待。如今此人突然登门,于他们赵家而言,不知是凶是吉。

    饮了口赵家自酿的酒水,王略将酒碗放下,笑道:“赵庄主无需多礼,王某本就不是什么娇贵人物,此次登门,实是有要事与庄主相商。”

    “要事?”

    赵准正待细问,忽的有个锦衣青年撞入堂中,口中嚷着,“阿父,速与我些钱粮,临县遭了难,我与好友要前去救济一二。”

    “胡闹!岂不见贵客登门!还不速速退下!”待看清此人样貌,赵准怒喝一声。

    年轻人躬身一礼,恭敬道:“不知阿父正在待客,孩儿这便退下。”

    “既是少庄主,也可留下一听。略素闻少庄主英略果敢,今日一见,果然非常人也。”

    来赵家之前,王略已从钱信那里知晓了赵家不少消息。

    他打量了一眼赵家少庄主赵英,此人身量高大,人如其名,面带英气。

    有趣的是,此人在新汲的名头与崔家少庄主崔洪全然相反。

    崔洪以穷凶极恶闻名新汲,而赵英却是极有游侠之风,这些年赈灾扶困,颇有贤名。

    更有趣的是,新汲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赵家这位少君,总是要时不时的和赵庄主闹上一场。

    父慈子孝,子不类父,也算是新汲县的一桩笑谈。

    赵准见王略开口,便又训斥了赵英几句,让其站到了自家身后。

    他虽素来看不惯自家这个独子的行径,可这个太平道上师所来目的不明,到底还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赵庄主无需多虑,王某此来并无恶意。”王略笑了笑,“恰恰相反,某此来,是欲赠赵家一场泼天的富贵。”

    此言一出,便是连站在赵准身后,准备随时逃走的赵英都收起心思,抬眼朝对面那个头裹黄巾的年轻人看去。

    赵准沉声问道:“王君此言何意?”

    “某是外来人,故而前来拜访之前,也曾寻人问过些赵家事。”

    “听闻赵君少年时乃是神童,书上文字,举一反三,记账术算,一触即通。及长,更是干练果决。新汲之人,无不期望自家子侄如君一般。乡里之间更有传言,颍阴有荀,新汲有赵。”

    听到王略谈及旧事,赵准面上神色不变,反倒是身后的赵英悄然叹息一声。

    王略继续道:“只是等昔年青年长成,接过了家业,当年那个让新汲人引以为傲的赵家子却是变的畏首畏尾起来。”

    “当年那个敢在长街之上痛殴崔家人的年轻人,开始亦步亦趋的跟在崔家身后,再不敢说半个不字。昔年歌谣也成坊间笑谈,颍阴仍有荀,新汲再无赵。”

    赵英面色通红,暴喝一声,便要上前痛殴这个辱他阿父名声的贼人。

    “莫要胡闹。王君所言本就是实。”

    赵准神色依旧不变,先是抬手拦下身后的赵英,随后目光死死盯住王略,“王君此来若是为辱我而来,可速速离去。太平道是大教,可赵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不缺玉石俱焚的勇气。”

    王略点头而笑,“有玉石俱焚的勇气便好。若是赵家真无半点胆魄,在下如今早已离去。毕竟,竖子不足与谋。要做大事,还是要寻到值得托付的人才好。”

    赵家父子见他口气如此之大,倒是被他勾起了兴致,想要看看这位太平道上师能说出什么话来。

    王略抬手轻轻叩击着身前木案,轻声笑道:“某欲一口吞下崔半城,可算大事?”

    ……

    桌上酒水已冷,王略早已离去。

    赵家父子相对而坐,各有所思。

    良久之后,赵准瞥了眼桌上的酒水,问道:“英儿,此事你以为如何?”

    赵英倒是并无多少顾忌,直言道:“阿父何必多此一问?孩儿看不惯他崔家已不是几日!且不说那崔家巧取豪夺,以势压人。单单是那崔洪,这些年在县中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作恶无数!若不是阿父阻拦,孩儿早已取了此人性命!”

    这次赵准罕见的没有怒斥自家这个独子,而是略带慈爱的望了他一眼。

    谁说子不类父?当年少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知你痛恨崔家久矣,为父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一来崔家势大,真的动起手来,咱们远不是对手。”

    “二来,即便动手之后艰难惨胜,又能如何?你要知道,新汲除了崔家和赵家,还有不少其他豪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咱们赵家便是灭顶之灾。”

    “我自先辈手中接过赵家,总不能在我手中败落下去。不然日后到了地下,我又有何颜面去见赵家历代先辈。”

    赵准吐了口气,难得的和赵英说了些压了多年的心里话。

    “阿父说的是。”

    赵英言语间也有些哽咽,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些年赵准委曲求全的缘由和难处。

    他这些年的叛逆与所作所为,其实更多的是怨恨自己的心知肚明,却又无能为力。

    “阿父今日和你说这些,也非是要你日后成为像阿父这样的人。人这辈子,总归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赵准饮了口桌上的冷酒,“这些年,为父做的不好。你是为父的独子,为父也终究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啊,倒确是委屈你了。”

    赵英已是泣不成声,八尺汉子肩膀耸动,抹着泪水。

    赵准站起身来,这个自接任家主之日起便弯下腰身的中年人,时隔多年,再次挺直了脊梁。

    “为赵家也好,为你将来无须再弯腰也好,为父决定与那王略一起赌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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