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下)

    波光潋滟帆影动,穿梭往来无绝时。倚窗而立,看着海面上涟涟波光,船来船往的热闹景象,凌氏却是一脸心事重重,无暇美景。“太妃,公主殿下已经回府。”一旁侍女近前轻声奏报。闻言凌氏轻叹一声转身下楼,一行人登上马车,打道回府。

    话说这先帝驾崩,新帝即位,曹家独揽大权,朝堂之上那是呼风唤雨,好不威风。而这凌家虽也是开国四公之一,但毕竟是商贾出身,朝堂之上并无什么根基,再有这凌氏也只诞一女,宫中地位更是无从谈起。于是趁着新帝即位,凌氏便奏请离宫归府,带着女儿返回了广安。远离是非宫禁,回到久别的故乡,凌氏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日日便是养花种草,画画赏景。而小公主却是爱上戏水行舟,一得空就往码头跑,缠着那些船头讲海上见闻、四方猎奇,再有机会便要学那行船扬帆之事。日日混迹于船头船尾、海员之间,久了码头众人皆知有这么一个海公主在此,尽道是稀奇可爱。若是此等日子一直过下去,倒也是平淡惬意,但几日前荆国公的一纸传书却让凌氏不禁忧心忡忡。回想起当初宫中岁月,那几年若不是有王峰夫人子妤陪伴维护,她的日子会更加举步为艰。可惜后来子妤英年早逝,而后先帝驾崩,这帝都皇宫对于她而言,已无半点留恋,却象是牢笼,这才最终决定请旨回乡。可这突然而至的家书却又将她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帝都宫中,她难以想象竟有人会对两个已经失去父母的孩子下此毒手,更是担心子妤的这对儿女到底是生是死。家书除了谈及帝都血案外,还让其注意近日府中往来人等,切勿感情用事,惹祸上身。看罢家书,凌氏这几日总是感觉寝食难安,却又苦于无从打听情形,只能每日登上观海阁望着那碧海波涛,祈祷上苍保佑那双孩子平安无事。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朝霞中的大唐帝都,巍峨屹立,光辉夺目。皇城金瓦映射出的炫丽光芒将那些曾经发生在眼前的血杀兵戈冲洗得一干二净,它的雍容华丽依然如初,它的冰冷严峻也依然如初。此时敞开的皇城宫门,就象个饥饿的凶兽等待吞噬着一个又一个慕名而来的贪婪者。

    正在御道上低头慢走的凌平海,忽然被一声打诺激得一个机灵。“荆公,您可让杂家好等啊,您看这大臣们都走光了,您还在这踱步呢。”凌平海一看是徐内官,赶忙双手行揖,“哎呀!荆公,您这是要折杀杂家啊!行啦行啦,荆公啊,官家这会儿正找您呢,您就跟着走一趟吧。”徐内官赶忙双手扶住正要深揖的凌平海说道。“这。。。。不知圣上找我是为何事啊?”“这杂家可不知道哦,您去了不就知道啦,请吧。”言毕一手扶住凌平海,一手就往宫内御道上引路。不多时凌平海已被引至御书房,徐内官止步门外低首道了声“荆公,请”便退将下去。凌平海只得一提衣摆,轻手轻脚迈进门来。“荆公,您这样天天躲着朕,可觉辛苦?”未待凌平海抬头看寻,里屋便传来当今新皇,景帝的声音。“陛下,微臣。。。微臣岂敢。”闻言凌平海不觉双膝一软就跪在了门内处不敢再进一步。须臾只听一声叹息,景帝已行至跟前双手扶起凌平海,“荆公何故如此,难道朕真就那么不可亲近。还是荆公心中有所顾忌?”“臣不敢,臣只是不知,陛下唤臣来所为何事?”凌平海依然还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子。“难道荆公也与天下人一样,认为朕是那六亲不认,囚亲兄,杀功臣的昏君吗?”“陛下!臣。。。臣不敢!坊间传言不可当真!陛下圣恩远播,我等臣工。。。”“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朕今日叫你来只是为了别的事,你且过来坐下再说吧。”凌平海话未说完便被景帝打断,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入内屋,坐了下来。“前些日子,辽远传来的廷报,您可看过了,有何看法?”景帝背手立于窗前问道。“北月之事,一时半会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就算他们有再犯之心,有荣公坐镇辽远,也应该无虞。臣只懂文书礼学之事,要论这行军打仗还是得问荣公才是。”“两个十来岁的少年斩王慑臣,独揽大权,操军练武,日夜不歇。而反观我大唐现在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天下太平之景。朕就问你,荣国公与王峰,如何?”一听此问,凌平海给激得一抖身子,又从位子上跪了下来,“十三万辽军!今日却是我大唐的顽疾毒瘤!可朕竟然对此无能为力!荣国公!朕的这个好外公!要让他靠这些人守住辽远!简直是与虎谋皮!天方夜谭!”景帝说得激动处一拳重重砸在窗台上。“陛下,当初上将军献平辽三策也是权宜之计,可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从长计议,至少荣公现在算是稳住了辽远局势了。当下还是先稳住这辽军为先啊,陛下”“稳住?你看现在大唐,内有士门之患!外有边军割据!朕这皇帝当得有何作用,就是一个摆设!”“摆设。。。也总比没命了好吧。”凌平海说完此话就把头埋进双臂当中一拜到底,想必此时的表情是极度懊悔。“哈!你总算说出了一句心里话了吧!”“陛下,若不是您一上位就急于废三策,上将军便不会死,辽远就不会乱。上将军不死,假以时日,您现在所忧虑的二患就必有转机。陛下,您到现在还不知道您错在哪了吗?”眼看已经说漏了一句,凌平海索性将憋了许久的心里话一古脑儿倒了出来。“朕错了?朕是错了,但错不在废三策!王峰也许不该死,但这也不是朕一个人说得算的!从他们一离开辽远,这事情便已成定局,朕又能如何!”“那上将军是为谁所害!?难道陛下到现在还不肯明言。”“朕真的不知道!就算你想听的是朕说这是荣国公做的,但朕也不能说!”说完这些,景帝竟无力的颓坐于窗台之下。“无论如何,上将军之死,辽远之祸,陛下难辞其咎!还望陛下此后行事当思虑周全,莫要再做让仇者快,亲者痛之事。今日若再无他事,臣下便告退了。”“荣国公上了折子,荐高镇奎领平卢节度史一职,你看如何?”景帝似乎并没有听到凌平海的告辞继续问道。“只听说辽远七家,以高家为首,看来荣公是胸有成竹了,这事还用得着议吗?说到折子。。。陛下,想来不久荣公便可回归朝堂,微臣近些年耳背目盲,实在无力在效力于朝堂之上了。微臣已上了折子请旨告老还乡,还请陛下恩准。”说完凌平海整衣行礼转身推门离去。

    又再走在皇城御道上的凌平海,却比方才轻快了许多,竟也有了心情欣赏起沿途之景,但心中所想的却是故乡的碧海蓝天、白帆木舟。想着想着竟开始一路小跑着出了宫门,留下那身后黑洞洞的红墙金瓦静默如初。

    景成三年,帝旨高镇奎领平卢节度史,兼领范阳,统率辽军,镇守辽远。废边境互市之策,严禁铁器、粮草、食盐等物资流入草原,有违者以通敌论处。再旨荣国公移交军政后即刻返京,先前所议收归辽土、轮换辽军之事皆不再提。

    “公爷,刚接到京中传书,荆国公告老还乡,皇上准了。”“这个老凌啊。。。走就走了吧,这段日子也算是难为他了。”曹庆昌此时端坐马上,志得意满,并未将旁人所提之事放在心上。“离辽时我上的折子,陛下可有什么说法?”“陛下只是召见了荆国公,隔天就下了旨意,并无说些什么。”“哦?三策之事我的处理方法,一点说法也没有?”“嗯,确是没有说些什么。”“只字不提?嗯!这孩子就是被宠坏了,这也好,但愿他能从这件事中学到些教训。”“公爷所言甚是,若不是您当初力挽狂澜,恐怕现在辽远乱局已然无法收拾。只是这个高镇奎当真靠得住?”“哼,这帮就是些有奶便是娘的主,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还能不听话,一群**,难成气候。”“可这毕竟是十三万的带甲之士,若心怀叵测,到时。。。。”“那他们是自寻死路,除非他们自己忘了王峰是怎么死的。”一说到王峰,曹庆昌一勒缰绳转头看向身边人,“让高镇奎盯紧那些王峰旧部,切勿再生出事端来。还有那个进了草原的孩子。。。算了,不提了!真是一步错,步步皆错,唉!”说到这曹庆昌狠狠一甩马鞭,大声叹了口气。“公爷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当今陛下,只是当时为形势所迫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爷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旁人见曹庆昌心生懊恼,赶紧出言安慰。“还有另一个孩子到现在也无消息吗?”“嗯,甚是奇怪,想来朝中必有人相助,不然。。。”“算了,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再让人暗中查访就是了。”曹庆昌扬了扬马鞭,似是不想再忆起此事。“那若是寻到,该如何处置?”“唉。。。到时再说吧。”曹庆昌昂头一声长叹,拍马离去。一路烟尘又似当日,只是换了个方向,这回是向着那凶兽之口一路奔去。

    景成六年秋,帝旨冠军大将军郭登运为黜陟使,授予便宜行事之权,代天巡视,所到之处,如帝躬亲。郭登运领旨出京,这第一站奔的就是西川。

    “夫人!夫人!”未及晌午时分,这李大牛便已一路大声嚷嚷着,直奔府中内院而来。正在院中练刀的柳氏与安生听得呼喊赶忙停下手中兵器,齐齐迎出院门,“什么事情?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柳氏劈头就问,“皇帝派人要来咱这,说是要来巡察什么个玩意,反正俺是记不住那些个花花名堂,你说俺这穷乡僻壤的,他这会咋突然惦记起来,不会是丫头的事。。。。”“你慌什么,天子设黜陟使巡视天下,是朝中例制,并无特别,会到咱这也属正常,按往常行事就是了,也不要想太多了。”柳氏倒是并不慌张,看着夫人这般镇定,李大牛这悬着的心方才安定了些。“连累伯父伯母,安生。。。。”“娃儿!别怕!这天塌下来有俺给你顶着,不就个鸟官,俺还怕了他不成!”“来的是什么人?”柳氏这才想起来问道。“嗯?说是大将军郭。。。郭。。。什么来着,这名字拗口。”“郭登运。”“对!对!好象就叫这,夫人,识得此人?”“当年在京中见过几面,若是此人来,那便无事,只是。。。”柳氏说着看向了身旁的安生,一脸不舍。“夫人,只是什么?”“伯母,是不是此人有什么问题?”听着柳氏的欲言又止,两人都甚是疑惑。“哦,没什么,是我多心了,那个生儿啊,你赶紧去叫小牛回来,呆会一起吃饭,别玩得忘了时分了。”柳氏赶忙装出一脸轻松支开安生,转头一拉李大牛就往内屋赶,“哎!夫人,这有什么话咱就不能外头说吗?”“你个蠢牛!你可还记得当年我给你提过的救下安生的黑衣人吗?”柳氏一把拉过李大牛,反手关上房门。“记得啊,咋啦?你不是说是江湖义士所为吗?”“也就你。。。唉。。。算了算了,我就直说了吧,那黑衣人不是别人,就是现在要来咱这的那个黜陟使—大将军郭登运!”“啊?!这。。。这都整得哪出啊?”李大牛被柳氏这一说整得一个头两个大。“算了,反正我就是说与你知道,此人此次前来西川,必定也会带来当年血案实情,你我皆要有所心理准备,到时不管发生什么定要以确保生儿无恙为首要!切勿意气用事!”柳氏此时最担心的就是李大牛的那暴脾气,到时若是劝不住安生,又拉不住这犟牛,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嗯!夫人放心!这事情轻重缓急,俺掂量得清楚!俺就是怕那生娃儿啊”柳氏夫妇这时最害怕的不是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而是知道真相后的安生会是如何。

    连着几日这柳氏夫妇都是一脸心事重重,安生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道是自己连累了柳氏一家,心中甚是愧疚。终于捱到了黜陟使已入川,不日将至芙蓉城的通传,夫妇二人定了定心神,赶忙传命各府衙准备停当,以迎钦使车驾到来。“夫人,此事要不要跟生儿。。。”“什么都别说,等见了郭将军再说,你到时可别大嘴巴!”李大牛看着正在灯下给自己忙着整理冠服的柳氏,忍不住刚想问就被打断。“夫人。。。你是不是舍不得生儿?”“我。。。我只是有时觉得生儿很象当年的我。。。我确实是。。舍不得。”柳氏闻言停下手中的活,默默说道。“当年之事,夫人还放在心上。。。俺。。”“公爷莫要多心,我知当年之事,你也是身不由己。只是那时我一心寻仇,后来若不是公爷舍命相救,也不会有今日的英红存活。现在的我只想护着你们父子,还有生儿无恙,便足矣。”柳氏说完走到李大牛跟前,四目相对,“娶我,你可后悔过?”“不后悔,俺本来就不喜欢呆那鸟窝,还是这芙蓉城舒服!有夫人在,大牛呆哪都舒服!”李大牛看着柳氏竟是憨憨的一脸傻笑起来。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夜便再无话。

    两日后的芙蓉城外,左右监门卫骑马开道,旌旗猎猎,钦命黜陟使却是弃了车驾,改要骑马入城。正在城门口迎候的李大牛看这阵仗却是有些紧张,总觉得手里少了那柄宣花大斧,站着有些象那案板上的肉,浑身的不自成。少顷,郭登运已拍马来到跟前,见着正在城门口傻站着的邳国公,赶紧一个翻身下马上前施礼。“有劳国公爷在此迎候,郭某愧不敢当啊!”“啊!没事!没事!钦使一路才是辛苦,俺这西川道路难行,钦使受累!受累啊!那个。。。俺在府上略备薄酒,给钦使洗尘!钦使请!”“多谢国公心意,只是现在天色尚早,我们还是先去府衙行了公事,晚些再登府讨扰,您看如何?”郭登运想着这大清早入城,就入府饮宴恐惹人非议,还是先去行了公务,也有得宽余时间再行他事。“也是!也是!咱先把那些子杂事了了,这喝起来也才痛快不是!那俺就前面开道,钦使请!”说完李大牛一个翻身上马,就要前面引路。“诶!国公且慢!怎敢劳烦国公带路,我们一起行去便是了。”郭登运拍马赶上李大牛,两人并驾而行,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向着公事府衙而去。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国公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李大牛携西川大小官员,摆宴为郭登运接风洗尘。酒过三巡,众人纷纷散去。李大牛再邀郭登运入内院品茗歇息,两人内院中刚坐定,柳氏便由安生搀扶,出来见客施礼。一见柳氏出现,郭登运立时起身双手揖礼向前,深深一躬。“将军大礼,英红愧不敢当。”柳氏言毕施以回礼。说话间,郭登运已然看见了柳氏身旁的安生,只是觉得甚是眼熟,却是一时不敢出言询问,不自觉竟盯着有些出神。见状柳氏赶忙一拉安生的手说道“生儿,快来见过郭将军。”一听柳氏吩咐,安生移步上前给郭登运行了个万福礼。“生儿?这位小姐是?”郭登运此时竟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人会是当年那个脸无血色的濒死少女。“哦,她叫安生,是我的一远房亲戚,因失了双亲,我与公爷便将其收在身边照顾。小娃儿没见过世面,让将军见笑了。”“安生。。。安生。。。好名字。。。好名字。”郭登运听柳氏一说,顿时明白眼前人就是当年他救下的王家小姐。再看现在的小姑娘却已是英姿飒爽,不似当日嬴弱之态,心中登时对于柳氏夫妇感激不已。一想到这,竟是又眼眶泛泪,差点又要给那二人跪下。看见钦使如此反应,安生不觉有些奇怪,回头看向柳氏。“将军舟车劳顿,想必也是乏了,公爷还是赶紧送将军回馆驿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柳氏今日的目的,也就是想让郭登运见着安生安好,现在已然达成,却不能让他再多言于安生跟前,一想到这,柳氏赶忙让李大牛将他送回驿馆歇息。

    再说这郭登运一夜辗转难眠,天刚发亮就稍事整理,直奔那李府而去。门房见是钦使到访,不敢怠慢,赶忙开了正门迎进中庭,另有人赶忙前往内院禀报。可这心中有事的郭登运哪里坐得住,见四下无人,便自行起身往那内院寻去。七绕八绕,凭着昨夜的记忆,好不容易寻着道路,可这前脚才刚踏进那院门,便听得耳边破风之声袭来。幸得这郭登运也是练武之人,虽已久未上战阵,但这身反应还是未曾退步,一听声响便两腿一屈,身子后仰躲过刀势,再一个反身闪入院内,未及站定,就觉身侧刀风又至,赶忙一个弹腿,身子一跃闪开来刀,可还未收住身形,这破风之刀又是如影随形跟将上来,而且一刀快似一刀,狠厉决绝,不留余手,直逼得郭登运满头大汗,叫苦不迭。“生儿!快住手!勿伤了郭将军!”就在郭登运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之时,柳氏及时赶到,喝住了正杀得兴起的安生。“郭将军,得罪了!听伯母说起将军也是习武之人,所以方才就是想试试将军身手,安生这厢给您赔罪了。”言毕安生收起兵器双手一揖,给郭登运赔了个不是,顺道还给柳氏偷偷递了个鬼脸。“这刀法。。。”郭登运见是安生,一脸欣喜,倒是忘了刚才的窘迫。“让将军见笑了,这正是我柳家的二十四式军刀刀法,生儿虽日夜习练,但毕竟还缺些火候,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将军莫要见怪。”“是夫人的家传刀法,这。。。”“郭将军这么早就造访府上,想必是有重要事情吧,那请往内屋书房稍坐,我这就去请公爷前来。”说着柳氏便一手做请状为郭登运引路。郭登运见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又看了一眼安生,便随柳氏前往书房稍坐。

    “姐,那个大将军武功咋样?”见两人走后,躲在一旁的小牛这才探出头来,跑到安生身边问道。“感觉也不咋样啊,反正不过瘾。”“那我陪你练几把,咋样?”小牛说着就要去找兵器。“算啦,就你那三招,我还得小心的怕伤着你,我还是去找敏儿姐,那才有点意思,你要不要一起去?”安生说到这,收起玄锋就要去找柳敏比试。“好啊好啊,那我也去!”小牛就象个小跟屁虫,屁颠屁颠的跟着安生一路嘻嘻笑笑的去了。

    这边李大牛听着钦使大清早就来造访,赶忙赶往书房。一入书房,柳氏便一把关上屋门,三人围桌坐下。未待有人开口,这郭登运便是一把跪下,双手前揖给柳氏夫妇行了个大礼,二人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直道礼重了。三人复坐原位,郭登运便先开口:“郭某此次入川,能见着小姐这般风貌,实在感激二位养护之恩,想必上将军与夫人在天有灵,也定是欣慰。而我此行的目的,想必夫人也定跟公爷有所谈及,郭某这几年确是四处查访当年血案内情,但也只能从一些旁枝末节处得到若干线索,而其中内情却还是不得真相,郭某实在惭愧。”言至此处,郭登运不禁低头叹息,“那究竟有何线索?”柳氏闻听真相仍未查出,心中却似有巨石落地之感,但转念又不禁着急想要知道究竟是何线索。“夫人可还记得这个。”郭登运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个物件递到二人面前。“驽箭!”李大牛一眼识出此物,急忙拿过手来仔细辨查,“咦?这箭头咋看着这么不一样啊!”“嗯,当年我与夫人见此驽箭也是甚感奇怪,后来我入军器监查阅相关案牍,终于在弩坊署的记录中寻得此物由来,你们看。”说着郭登运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札,放在桌上双手展开,却是一张画着驽机与佩箭的制造结构图。“这是。。。破甲重驽。。。辽军专制。。。这。。。”柳氏一见此图,再看图上文字说明,不禁心底一阵寒意升起。“辽军!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俺王哥的兵!”李大牛一拍桌子,立身站起,刚要发作便被身旁柳氏一把拉回座位,“起初我也是不敢相信,生怕是自己看走了眼。直到前年有府卫查获往来辽原的商贾中,有人夹藏兵器甲胄欲行私售。这案子递到我这时,我竟在那些查获兵器中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驽机、驽箭。那日我便赶紧提审相关人犯,这才确定这箭确实是出自辽军。而且整个大唐军卫中,也唯有这辽军才会制造并佩用此等重驽,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北月重甲骑兵,一般弓矢是无法伤其分毫的,唯有此驽才可破其重甲。”“这就难怪当年此案会被草草了结,难道这辽军真的想反?”言完柳氏拿过箭簇,又再仔细端详起来,“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行嫁祸之事?”“这也不无可能,但此事可惜郭某也就只能查到此处,再无线索。”“若要查清此事,恐怕只有去一趟辽远方能有所收获。”柳氏想到此事,不禁眉头一皱甚是心烦。“那王哥一家的事定也是这帮孬货干的!”李大牛说到此处,不禁怒目圆睁,满腔怒火似要喷射出来。“说到王府一事,郭某倒是略有发现,可以断定应不是外人所为。”“外人?你的意思是京内?”柳氏的思绪一下子又被郭登运的说法拉了过去。“嗯,那日郭某接的密书,不止言说王家有祸,还要我搭救之时切不可暴露身份,以免遭祸。二位也知郭某不才,但在朝中也是卫戍帝都的掌兵辅臣,能动得了我的人,除了当今圣上,想必也没几人了。可这传书之人竟要我隐匿行事,看来是已知对方来头不小,若不是这京中朝上之人,试问又有谁有此能力?”“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之事,没什么稀奇的,但上将军已死,又有谁会连他的一家老小都不放过,此等行事才是奇怪。”柳氏此时才发觉这事真是越来越蹊跷。“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嗯,那晚郭某也有与那袭杀之人交过手,观其手段都是军阵拼杀之术,不同一般江湖手法。而且那夜出动之人也有上百,袭杀过程亦有死伤,可第二日的现场却寻不到半点痕迹。此等规模手法,如惹不是训练有素、组织严密且熟悉京中情形的内禁军卫所为,试问江湖上还有何人有此能力,能在皇城禁地做下此等大案。”“而能调得动京军的想必也没有几人吧?”柳氏紧接郭登运的推想再发一问。“郭某事后也详查过此事,可这京中驻军繁杂,各司卫分管严密又独立,我也只能确定我所辖的南衙十六卫那夜并无任何异动。可北衙与内禁各军却是无能为力了。”郭登运说罢又是一脸的懊恼,想到自己几年来却还是一无所获,不禁又是一声长叹。“那传书之人可知是何人?”柳氏心想若能找到此人,事情或可真相大白。“郭某也曾有过一样的想法,可此人自那日传书之后,就沓无音信,再无任何联络,更是无从查起。唉!”叹完气郭登运便就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三人登时陷入沉默,想到这都过去些年了,可却依然毫无发现,不觉有些气馁。

    “你个爷爷的!这也查不到!那也不能查!但说就算是个路边乞丐被人杀了,衙门还要立案捉人!可为什么堂堂一个大将军让人杀了!朝堂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这到底是个什么狗屁道理!”李大牛见两人只在那低头叹气,不觉一腔气愤,发出声来。“郭将军接下去做何打算?”柳氏抬头问向郭登运。“不瞒夫人,郭某这些年不止查询上将军一事,还暗中着手重整我墨家宗门,现已初见成效。只待矩子回归,便可号令诸子,重整我墨家门楣!届时不管真相如何,以墨家之势亦能护得小姐公子无恙。”“那日行得匆忙,未及询问清楚,不知这王家姐弟又与墨家有何渊源?”柳氏听得此言,方才想起当年疑惑。“夫人不知倒也是正常,但此事公爷应该是略知一二的吧。”郭登运闻言看向李大牛。“哦!这墨家啊!知道啊!就是俺那王哥的夫人嘛!俺那嫂子叫啥来着。。。。”这李大牛似乎对于人名向来没什么记性,这回抓着脑袋又是想不起来。“子妤。。。她是我墨家矩子之女,亦是郭某的小师妹。那年矩子落难,幸得先帝救助,为不连累小女,便将其托付于先帝。”“对!对!是叫这名!你瞧俺这记性!俺们那时正跟着先帝爷打宁武关来着,这有一天军帐里就来了这个小姑娘,长得可水灵了,就是有些弱不禁风当时。。。”李大牛刚说得那叫一个兴奋,冷不丁旁边的柳氏一声咳给断了忆想。“啊!不是!那个。。。那个是先帝爷看着小姑娘可怜,便将她收为义女。再后来先帝爷当了皇帝,给大伙都封了官,可再看俺跟王哥一把年纪了,都还打着光棍,就寻思着给俺们再寻门亲事。得巧这墨家小姐那时也该到嫁人的年纪了,先帝爷就想说撮合撮合。。。”“撮合你?”柳氏一听到这,一脸惊讶。“哪能啊!夫人你倒是听俺把话说完嘛,那墨家小姐可是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先帝爷可疼惜着呢,哪能随随便便嫁人的。先帝爷的意思是想撮合她跟俺王哥的,后来这事也就这样成啦!”“嗯,当年师妹与上将军也算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的。先帝便也顺水推舟成就了这一段姻缘。”“原来如此,那如今墨家矩子又是何人担当?”知了前因,柳氏便想知道现如今的墨家情况,毕竟涉及安生,她不得不更加留心。“这。。。当年安生姐弟出生时,师父已然病重无法亲往,便让我带去玄锋和两块玉佩送与师妹,意为将来矩子人选就在这二子之中择一任之。只是现在郭某却仍未找到小公子的下落,这矩子之位。。唉。”一说到王安道的下落,屋内三人立时又陷入了沉默,竟不知该要从何说起。

    “阿娘!”三个人还未从沉默中缓过神来时,就被门外的大声嚷嚷惊得一哆嗦,李大牛第一个跳起,一把拉开屋门,就要去踹那冒失鬼,却见柳敏带着安生小牛齐齐站在门外,三人一脸的困惑。“你们仨跑这做啥!没看俺这正跟钦使谈事吗?胡闹!”“不是!不是您让人叫我们来着的吗?”小牛见状不服气的大声嚷嚷起来。“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氏听得屋外吵闹,赶忙走出门来询问。“小姐,刚才有个钦使的护卫找到我们,说是公爷要找我们,叫我们赶紧过来。那我就把他俩带过来了。”柳敏看着觉得也有点委屈。“我的护卫?郭某今日出门并未带人啊?那个护卫人在哪里?”一听与己有关,郭登运也赶紧出来看个究竟。“咦?刚才还跟这站着呢?”小牛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就只站着柳敏,“生儿!小心!”就在众人还在疑惑那个护卫是怎么一回事时,柳氏却是一眼望见站在最后面的安生身后有人正欲偷袭,未等柳氏声落,安生早已察觉身后袭来之手,左腕猛一甩力,已然剑锋偏转,直奔身后而去。来人反应倒也迅速,一个侧身闪过剑身,两手快出,左手一抓安生左腕,反手一拧,立时重剑脱手,掉落于地,右手再扣左肩,使其再难出力,一下子便制住了安生。“住手!”柳氏一时心急竟是空手直奔来人而去,来人见状左手一下松开,右手却是将安生往前一推,自己一个闪身,已然退入院中。柳氏一把接过安生,赶忙护在身后。郭登运见状一下冲至院中,想要拦住来人。这才发现来人竟是一身监门卫的打扮,可却是面生得很。“你究竟是何人?想要做什么?”郭登运边说边一把掀起衣摆塞入腰边,摆出架势,拦在了来人的退路之上。“咦?矩子剑,不错!不错!那矩子令呢?”那个监门卫竟不知何时已将玄锋夺于手上端详起来。一听来人提起矩子令,郭登运不禁大吃一惊,身形倒退一步警觉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本门玉令!”“墨家矩子令,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别那么惊讶好不?只不过现在还能有当年号令天下的气势吗?没有的话,那也就只是块普通玉牌而已,没啥大不了的。”来人手捧重剑,一脸不在乎的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郭登运见其态度,不觉气不打一处来。“小娃儿啊,你习的是柳家刀法,那你应知柳家苗刀讲的是以点成线、以线成面,急速快攻,灵活移步的技术,你用这重剑使苗刀刀法,这不是铁匠铺里打金锁,白费功夫吗?”谁也不曾想在这节骨眼上,来人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觉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接着!”猛然间来人竟将玄锋一手丢给郭登运,再将两手往身后一别说道:“小娃儿,矩子用剑只有三式,或攻或守都是章法有度,你且看好了!”说完朝着郭登运一使眼色,让其来攻。“你!别太嚣张!”被来人的架势一激,郭登运顿时火大,双手腕力一使抡起玄锋,便一路劈将过来,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而它的用法也是一样干净利落,不讲一点技巧,面对它只会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百年墨家!传世名剑!无论是人还是剑,到底都经不起这岁月磨砺啊!时过境迁!却还不求变通!不求长进!玄锋!又有何用!”言毕本是一路闪避的来人一个疾身前探,闪过剑身只一步竟已至郭登运面前,右手勾指一击郭的肘关节处,重剑脱手飞出数米插入墙内,再一左手直拳,郭登运竟被击退数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来人出招也如那矩子剑法,干脆利落,一招制敌。

    “此剑乃为君子剑,战阵厮杀,非常人所能使用。小娃儿,你不该用此剑!”“谁说我不能用!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你还给我!”安生一把挣脱开来柳氏的保护,冲到来人跟前。“那也行,赢了我,我就将剑还给你。”来人看着安生微微一笑,身退两步拉开距离。“生儿!接刀!”柳氏早已返回堂屋取来佩刀,一手便朝安生丢去。闻声,安生左手一伸,接到刀柄,右手对着来人猛的一推刀身,刀鞘飞出直奔来人而去,随着刀鞘而来的还有那长刀破风之声,只见那安生配合着疾绞连环的步法,长刀飞舞,势如破竹,步步紧逼,将来人浑身上下尽皆罩在刀光之中。再看来人竟是一脸轻松,虽一路闪避,却无一点还手之意,似是要将安生这数年所学悉数看个清楚。安生这一路攻击,已然使尽一身所学,却还仍未伤及来人分毫,竟是有些气急,刀术步法开始有些急燥走形。一见此状,来人身形一变,左手以两指弹开身前刀身,再出右手两指一勾,迅击安生右肩胛处,立马就将其刀势破了。安生只觉右臂一麻,身子不觉后退数步,幸得柳氏赶至一把扶住,将其拉回身前。

    “不错!孺子可教!柳英红,你这徒弟教得很好,她现在缺的就是实战,还有一把称手的兵器!”“你到底是什么人?”柳氏众人实在看不透来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哈哈,柳英红,你我曾是同路人,难道你忘了吗?”来人仰天一笑作捋须状,看向柳氏。“你?你是。。。。”“你是那个老神仙!?”柳氏听言,再看着眼前人竟是一脸不敢相信,倒是小牛大声嚷嚷了起来,“不对啊!老神仙是个老头!可他一点也不老啊!”“皮囊外相,何足道哉!这剑!小娃儿你用不了,我便取走让你阿弟试试,如若他也用不了,我便熔了它,再铸新器!”来人说完一伸手拔出墙内重剑,转身便走。可他那一句要将剑带给安生弟弟的话,却将众人惊得当场愣神,还是安生反应及时,一下子冲出来想要拉住来人,“你把话说清楚!我阿弟现在究竟身在何处!?”“王安道吗?。。。。拿着!”来人未及安生近身,已然跃上墙头,反手扔给她一张羊皮札。“他就在这图上黑石城中,我亦将此剑带往该处,你若寻他,便自己找来吧。记住!要快!否则晚了,这人跟剑恐怕都不得见喽!”说完来人已跃出墙头无影无踪。

    “是辽原的黑石王城。”屋内正堂,郭登运看着羊皮地图,眉头一皱。“辽原!我阿弟在辽原!?”安生一脸焦急,几年煎熬,终于有了安道的消息,她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安道的所在,却未发现柳氏已是呆呆立在一旁,一脸心事重重看着她,直到李大牛一手搂住其肩。“该来的终究要来,要走的终究要走,夫人。”李大牛轻轻拍着柳氏肩头,安慰她。“只是这黑石城早在狂王之乱时,失陷于宝象国,小公子怎么可能会去那?这人到底是什么人?”郭登运看着地图不禁一脸疑惑。“不管真假如何,我定要去那黑石探个究竟!”安生一收地图,下定心意。“小姐,这黑石座落辽原边缘,要去此地必要经过北月汗国,路途迢迢,其中艰险非同一般,小姐三思。”“郭叔,您是我的长辈,今后就莫要再小姐称呼了,叫我安生吧。”“好吧,安生,我想说的是自从左奴王回到辽原,便操武整军,厉兵秣马,大有一统辽原,再犯中原之心。加上小汗王和那个不知来历的少年,皆是少年英才,现在北月汗国如日中天,兵强马壮,战事一触即发。现在入辽原,实在太过凶险,安生,你还是要想仔细了,如果这是一个陷井,那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是啊,生儿,这人。。。虽说当年亏得他救得你的性命,但终究一切太过蹊跷,还是要小心为上。”柳氏听得有理,也赶忙上前劝说。“安生明白各位长辈的爱护之心,但既已知阿弟下落,安生断无不去的道理,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看得安生一脸决绝,柳氏一个不忍,赶忙转身,却不知早已泪湿衣襟。

    秋风萧瑟,落叶无声。还是那片来时的竹林,安生一身监门卫打扮,面向柳氏夫妇,跪伏于地,“伯父伯母救护再造之恩,安生一直铭记在心,安生此去若能寻得阿弟,报得大仇,必重归西川,侍奉二老高堂之上!永不再离!有违此誓万刃穿身!安生在此再跪别!”言状已是泪流满面,一再叩别。柳氏见状心碎如刀割,不顾自己也早已满眼泪痕,赶紧上前与李大牛一人一边扶起安生。“生儿何出此言,我当日见你便觉心中疼惜,这是你我的缘份,我是真的。。。不过你也有你的路要走,我明白。。。我明白的,你就安心的去吧,不必挂心我们,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这芙蓉城永远都是你的家。。。”还未说完柳氏竟又不忍,回身擦泪去了。“生儿,事出突然也没法给你准备什么物件,这把刀你拿着,这是我父当年战刀,战阵杀敌,它定能助你一臂之力。”柳氏转身从柳敏手中接过一柄五尺苗刀交到安生手中,“这可是您的家传宝刀,那您。。。”“当年一切已成浮生若梦,但此刀却不该随我沉寂于这山城之中,就让它随你去吧。”柳氏最后再替安生整了整衣饰,一脸慈爱不舍,似是将要送别远行的亲生孩子。“姐。。。你还会回来吗?”早早躲在一边哭得稀里糊涂的小牛这才生生的冒出一句。“嗯!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言毕,安生一抹眼泪转身上马,一甩马鞭,扬尘而去。未几却又见她掉转马头,奔回柳氏夫妇跟前,一个翻身下马,双膝跪下,头手伏地“义父义母在上!受安生三拜!”说完一连三叩,礼毕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再无回头,只留马蹄过处,飞叶飘零。

    景成六年冬,钦命黜陟使巡视天下的最后一站,辽远城已然近在眼前。官道上钦使车驾浩浩荡荡,前方斥候不时往来传递消息。“安生,这进了辽远地界,万事皆要小心了,我欲在此调查你父之事,你要不等我有了眉目再进那辽原,如何?”这郭登运也是军伍出身,不喜坐那马车,反倒喜欢骑马行路。此时他与安生并驾行在路上,想说让安生不要那么快去那辽原。“郭叔,安生此行只得一个目的,就是寻得阿弟。调查之事,还劳郭叔费心,待我寻得阿弟定来与郭叔会合,图那报仇大事。”安生低头轻声言于郭登运。“也好。对了,还有一事,我须得与你说明。”说到此处,郭登运一拉马头离开仪仗马队,行至一旁,安生见状赶紧也拉出马头跟随一旁。“你随身玉牌可还在?”“在啊!”闻言安生就要去拿那玉牌,“收好!记住那是矩子玉令!乃我墨家矩子号令天下弟子之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示之于人,定要收好了,明白吗?”郭登运伸手拦住了安生,再一叮嘱。“嗯,郭叔,我明白,待我寻得阿弟,我便交给他,让他继矩子遗志,号令宗门。”“安生。。。你误会郭叔了,当初家师,也就是你外公的意思是,你姐弟俩有能力者继之,并无指定何人可继此牌,你且收好此牌,一切交由天意决定吧。”郭登运说完轻镫马镫,驱马回了马队。安生心中寻思着方才话语,却无甚想法,只道是能见着阿弟,一家团聚,便是最最重要之事,其他的都可放下。一想到此赶紧驱马赶上车驾马队,迎着辽远城一路行去。

    西风应时筋角坚,承露牧马水草冷。可怜黄河九曲尽,毡馆牢落胡无影。入冬的草原一片白雪皑皑,此时的杨知秋立于一高坡之上,正遥望黑石方向。两月前细作来报,宝象国王子争储,内乱已生,夺回王城时机已现。三日后,叶护博日古携王安道起兵十万,直扑黑石王城而去。大军一路北上,所向披靡,沿途先后荡灭了先前已经归附宝象国的几大部落,斩敌数万,所获甚巨。周遭其他大小部落见状,慑于其威纷纷来降。未及王城,已然收服大半草原部落。前日军报送至汗帐时,大军兵锋已达王城之下,就待全军聚齐,不日就将发起攻击。

    “传书先生,带她回来吧,也是该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言毕杨知秋闭起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这风雪之中的草原气息,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回身走下了山坡,心中却是默默自语:“也是该回家了,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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