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眼(上)

    七道口唐军大营,李成琪一身甲胄,头挽盘龙束发金冠,端坐中军大帐之内。一旁李成泰及其诸将分列两旁,一片沉寂。“大哥,你看王安生此阵我军当可破否?”,李成琪盯着帐内正中间的沙盘问向李成泰,“破之不难,我军现有御营神策、天威两军,再加北府十万,足以踏平王氏叛军。唯一要提防的变数当是南下的辽军,以及西川的援军。”“那唯今之计当要速战速决,以免各路叛军合兵一处,终成大患。”李成琪一把将代表上京大军的战旗往沙盘前方一推,大声下令,“李成泰听诏,朕今授你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总揽军务,择日与叛军决战七道口!”

    七道口王军大营,王安生一身窄袖劲装,驻刀于地,立于中军大帐之内。“诸位将军,西川军报,并州军马已尽数退回并州,而大寺内乱平息,边患已除,凌公子传信即日将亲率芙蓉并薛城陌刀军共六万驰援我军,而舍弟的辽军也已退守萧城,防备北月南下,亦可随时驰援我部。如今之计,我军当尽全力将李唐大军拖延于此,以待西川援军赶到灵塔山完成设伏。诸位将军可有良策?”“李成琪已将唐军精锐神策、天威两军尽数带来,再加北府十万,虽人数与我军相差无几,但神策全军具甲重骑,破阵无人可抵,天威全军重甲巨盾,守之如山,无可撼动。此两军当为我军之最大威胁,若一开战,唐军即以两军为前锋出阵,我军恐无胜算。”“嗯,早有耳闻此两军之善战,而我军也确无应对之法,如若对阵,万不可硬拼,只能且战且退,直至退守关内为止。”“那还不如现如今就退守关内,上将军意下如何?”“要引李氏兄弟上钩,不妨就将这场戏做足做够,来日我们就会上一会这李唐大军,若真遇上神策天威两军,不要与之接阵,立马退军便可。诸位可还有异议?”“听从上将军号令!”众将应声而下,一场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景成八年九月,七道口平原之上,旌旗招展,铺天盖地,刀枪甲盔的寒光映射成一片银色的海洋,鼓角之声四面响起,李成琪、李成泰兄弟各着金银甲胄,分骑黑白战马位于中军阵中,其身后分立大小战将百员,公孙宏、东方不礼亦在其中。中军由天威军组成四面方阵,将景帝及众人护于其中,两侧及正前方由神策军护防,北府军列阵于前,直面王安生大军。“大哥,你可想过有这一天,你我兄弟会死在一块?”听到李成琪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李成泰不禁眉头一皱,歪过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喝斥道“你疯了吗!?”见着李成泰如此在意,李成琪不禁微微一笑,“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上京,也是我第一次上战场,看这浩荡军威,肃杀之景。。。看来那么多人向往那皇权显贵,沙场建功,真的是情由可原啊。”“够了!闭上你的嘴!毛头小子,打起来躲后边点!别给我添乱!有我在!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听着李成琪第一次不称呼自己为朕,李成泰有些意外,猜想是他被吓得胡言乱语了,赶紧一拉马首,靠了过来,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让他住口冷静下来。一旁东方不礼见状,正要上前,却被李成琪挥手拦下,“大哥,当初。。。”“不要再给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战场!不可分神!我只告你一句,我从没想过你的那破位子!是你欺人太甚!现在你就给我好好看着什么是真正的修罗炼狱!”说完这句,李成泰一把甩开李成琪的手腕,纵马出阵,直至三军前方,直面对面的王安生。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一身锦袍银甲的王安生手执长刀,纵马至阵前,其身后紧随疾刃营千名勇士,为首小将拉目一箭射至李成泰马前,开口喝问道。“大唐汉王李成泰在此!对面可是天策上将王安生!”听到李成泰的这一句回话,李成琪身后一干臣子将领皆是大惊失色,进而左右窃窃私语起来。“大哥还是当年的大哥啊,哈哈!”反倒是李成琪一听此话竟是于马上放声大笑起来,一点也不在意,见着景帝模样,身后众人这才停下私语,恢复如初。“李成泰!李成琪可在!”王安生单手执刀立马两军阵前,大声喝问道。“住手!无我令擅行者,斩!”见着有人要搭弓射杀阵前的王安生,李成泰一挥手中长槊一把拦下,同时下了军令不可妄动。“大唐皇帝陛下自在阵中,你有何事!”“告诉他,有朝一日我定用手中长刀取他项上首级,以祭义父母在天之灵!”“好!此战过后,若你没死在我的长槊之下,或可一试取他首级!”两人言毕,各执马首回归本阵,一通鼓角声起,两军开始变阵准备接战。

    “北府全军皆为前阵全线压上,神策分为两部,公孙宏与我各领一部,于左右两翼待命,待我军令一下,左右齐进,直取叛军中军,务求一击必杀!天威军固守中军,护卫陛下,待令!”李成泰安排完后,立时翻身上马与公孙宏各领神策军直奔左右两翼。“不礼,你也去吧,当助公孙将军一臂之力。”李成琪看着远去的两人,对着身边的东方不礼吩咐道。“诺!”东方不礼闻令赶紧一个揖手,接过身旁侍从递上的兜鍪,翻身上马穿戴齐整,跃马直追公孙宏而去。而此时的前锋十万北府军已然起动,直逼王安生大军而去。“禀上将军,我军左右两翼皆出现神策重骑。”正领军接战的王安生忽的接斥候来报左右两翼出现神策重骑,不禁脸色一沉,“何人领军?”“观旗号左翼当为公孙宏,右翼为李成泰。”“李成泰,好!既然你为我而来,我自不会让你失望!传令,疾刃全营随我出战!再令三军莫要恋战,待我与右翼敌军接战后立即且战且退,退回关内,莫要顾我安危,耽搁战场之上!若被神策包抄截了退路,那我们可就危矣!”下完军令,王安生一拉缰绳,便要与拉目及其疾刃营出击迎敌,却被身旁一干将领拦下,“上将军,你这孤身引敌太危险了,还是让我等代你去吧,三军可无我等,却不能没有上将军啊!”“他们说得是,大小姐,还是我们去就行了,以我们的速度当可拖住李成泰,您还是不要去冒险,万一您有个闪失,狼主那边拉目万死难辞其咎!”拉目眼见众人如此,也赶紧上前想要劝下安生,“若不见我,那李成泰断不会上钩,不必争了,机会稍纵既失,你们皆照我军令行事,再有异议,军法处置!拉目!此去九死一生,愿否!”“我等誓言追随鹰王狼主,至死不悔!愿随大小姐共赴血海地狱!”见着仅有千人的疾刃士气高昂,杀气腾腾,王安生顿时斗志奋起,于马上抽刀出鞘,迎着右前方的那片耀眼的银色光芒中的神策重骑,挥刀一指,“散阵!随我冲!”,随着王安生的一马当先,疾刃散开阵形,紧随其后,高举天策上将军旗冲出军阵直扑李成泰而去。

    “好一个王家孩儿!王安生!我小看你了!”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千人轻骑及那面赤红的天策军旗,李成泰一脸震惊继而兴奋的一挥手中长槊,于马上大喝道“变阵!迎敌!莫要与他们纠缠!给我直取敌方主帅王安生!断她退路!”随着李成泰的一声令下,神策军立马变换阵型,一字排开,直面以王安生为中心的平面扑将而去。眼看李成泰变换阵型,安生立马将刀举过头顶,挥舞一圈,一拉马绳,疾刃随之跟随她变换阵型,收拢于其四周,调转方向向着李成泰的右翼外围飞奔而去,换阵飞奔之时疾刃也已经对着已然进入己方射程之内的李成泰军开弓放箭,只可惜全身具甲的神策重骑从人到马几乎毫无破绽,疾刃的箭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不要浪费箭!带着他们跑!我就不信耗不死他们!”安生于马上命令拉目与李成泰军拉开距离,采用放风筝的打法,想要耗死李成泰的神策重骑。

    “速令左翼公孙宏包抄截断王安生的断路,全军保持阵形,逼近她!”李成泰一眼识破安生的打法,不与安生进行缠斗,而是保持阵形一步步压缩安生千骑的战场空间,再下令左翼的公孙宏配合包抄截断其断路,眼看安生与其主力越离越远,千骑的回旋空间也越来越小,而李成泰的万骑也渐渐变阵环形半月阵,将安生所部一步步压缩包围其中,只待左翼公孙宏赶到,安生及其千骑便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大小姐!你快冲出去!这边交给我们吧!再不冲出去,就完了!”拉目一看形势不利,赶紧大喊安生要她离阵突围出去,“同生共死!我岂会弃你们不顾!大军还未脱离险境,此时断不可让李成泰回军,否则全军危矣!今日就算我要死在这,也还有你们的狼主安道在!我断不会让这十几万将士因我而白白牺牲于此!拉目,呆会一有机会你就冲出去,去找安道,让他执掌大军,报仇雪恨!”此时的安生于疾驰中立身马上侧脸看向两军血战之处,发现大军正在依她安排且战且退,但依然还未完全脱离战场,眼见如此,心急如焚的她一个猛的收紧缰绳,随着战马的一声长嘶,安生竟于原地掉转马头朝着李成泰的方向直奔而去,“大小姐!”忽遇如此突变,拉目众军不禁惊诧,但也迅速掉转马头跟随安生一路疾奔而去。王安生的突然变阵冲击让李成泰也是一脸鄂然,左右重骑见状赶紧前出形成护阵直迎王安生而去。李成泰则是驻马于阵后,单手执槊,双眼死死盯着那手执长刀正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王安生,一脸的神色变幻异常,或喜或悲,竟在那一刻让人无法分清,也许于他心中也是各种的说不清道不明。须臾之后,只见他一紧手中长槊,喝令道“变阵!合!”。

    此时的左翼公孙宏闻听李成泰的军令,竟是按兵不动,只在左翼来回佯动,只道是想寻机脱离战场奔那并州而去。眼见公孙宏不遵军令,东方不礼赶紧策马上前询问缘由,“东方将军,我这边刚收到军报,王安生已被泰殿下合围,断无逃出生天的可能,此时我军再赶过去,也无多大作用,倒不如在此寻找战机,一举剿灭叛军方能建下奇功。想必到那时陛下也定不会责怪你我有违军令吧。”“是啊,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东方将军不会不懂吧。”一听公孙宏的说辞,旁边诸将也立马有人上前附和。眼见公孙宏已露反意,东方不礼微微一笑,再策马向前趋近公孙宏说道“哦,原来如此,公孙将军所言倒是有理,只不过那边御营已有人朝咱们这边过来了,将军可想好应对之词了?”听到东方不礼说后方御营有人出来,公孙宏及其诸将皆放下戒备回首看向御营方向,却不知在这众人回首的刹那功夫,东方不礼已是长刀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公孙宏那带着一脸疑惑表情的脑袋已然掉落马下,待众人回过神来时,那原本端坐马上的尸体也已颓然滑落下马。“诸位可还有想追随公孙将军而去的,尽管上前,本座断不会舍不得。”看着端坐马上,手执还在滴着血珠子长刀的东方不礼,诸将竟皆噤若寒蝉,“这是什么,诸位想必都认得,我以内禁虎卫统领之权暂代神策军,各位可愿听命?”,东方不礼手执狮虎卫虎符示之众人,眼见内禁虎符,众将皆如雷击,赶紧于马上抱手揖礼,不敢怠慢,其中更有人齐声言道“东方将军本就为我神策军护军中尉,公孙授首,自然就该由您总领军务,我等岂敢异议,愿听将军号令!”“如此甚好!众将听令,随我出击,截那王安生断路!”“诺!”。将旗翻舞,不多时左翼神策重骑在东方不礼的带领下,已然绕过战场直朝安生与李成泰的激战之处奔杀而来。

    “大小姐!不能再往前冲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左翼方向的神策军也朝我们这边移动过来了,现在我们当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你要冲出去与我狼主会合,方能报仇雪恨啊!大小姐!”眼见后路已被截断,拉目不禁心急如焚,策马上前想要拉住安生,“事已至此,断不可半途而废,大军尚在回撤,我们多拖住李成泰一时就能为他们多争取一分,无妨,死而已,你怕了?”“拉目少时即随狼主沙场争战,从不知怕为何物,大小姐既心意已决,我等皆愿与您共赴地狱!”“好!痛快!今日就让我们杀个痛快!”“诺!变阵!护!”随着拉目一声令下,疾刃千骑变阵将安生护在当间,一起义无反顾直朝李成泰杀奔而去。“传令,不可伤及王安生性命!你们几个随我出阵!”李成泰眼见两军接阵,战马嘶鸣,刀枪交撞,箭簇纷飞,一马当先的王安生在疾刃的拼死卫护下在一步步的接近自己的位置,心中有感,于是一声令下,亲领十骑直迎王安生而来。再看安生这边,苦于神策具装重甲,普通刀刃根本无法伤及分毫,而其马上长槊却是锋利无比,刺削砍劈无人可挡,不多时,疾刃已是伤亡百人,而神策却无一落马,见此情境,王安生满心伤痛,愤而单手扯落头上兜鍪,放任一袭黑发乱散于风沙之中,狂呼杀字直直奔那李成泰而去。

    “你们散开,为我掠阵,王安生由我亲自来战!”随着李成泰的军令,十骑神策分开两边,将王安生及其疾刃护随生生分隔开来,只留中间一道空间给予王安生与李成泰两人,眼见乱发飘散,血冲双眼的王安生,李成泰心中竟是刹那间涌出一股悲戚之感,但也就那刹那间,狂呼杀字的王安生的长刀已是朝着李成泰头顶劈将下来,见着那道直奔自己面门而来的寒光,李成泰瞬间收起心情,单手一握手中长槊迎面一挥,只一招便将安生的长刀一把弹开,紧接着双手一握顺势而下直朝安生心胸横劈而来,被一把弹开手中长刀的王安生,只觉得虎口发麻,握刀的手差点就要松开,还未让她回过神来,却见对面的长槊已从身侧劈将过来,无法及时回刀防卫的安生,只能猛的一个侧身翻落下马,掉过这致命一击。眼见安生落马,李成泰一拉马绳,扬起马蹄,直朝安生袭来,同时长槊也没闲着,不时从上而下刺向安生,滚落下马的安生一顿翻滚躲避马蹄长槊的袭杀,一时之间竟无法出刀攻击,甚是狼狈。看着一脸尘土血污的王安生,李成泰一拉马绳,收起长槊,拉开数步之远,继而端坐马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不再有动作,也不说任何话。眼见李成泰停下攻击,王安生一把跃起,双手驻刀于地,大声喘息着,眼睛却也是死死盯着正前方的对手,两人似是在等待一个彼此最好的状态再来一决生死。不多时,李成泰率先动作,手举长槊直朝王安生加速冲杀过来,已回过一些气力的安生眼见对方出手,赶紧一扬双手,执刀拖于身后地上,双眼死死盯着那越逼越近的马身及槊尖,待槊尖近了长刀劈杀范围之时,王安生一个趋身上前,竟是直朝长槊近身而去,同时双手一扬,长刀从下往上,逞半月形朝前劈杀过去,看到安生的动作及那从下而上劈将而至的长刀,李成泰不自觉的一抬槊尖,猛的一拉马身,一声战马嘶鸣,李成泰竟是被自己的战马活生生摔将下来,头上兜鍪被摔得飞出数丈之远,好在长槊仍被他死死抓在手里,顾不得其他立刻扬槊起身与那执刀欺身而来的安生缠斗在了一起。要说这马上,长槊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杀器,但只要一下了马,那可就不如那把五尺苗刀的利害了,王安生扬起长刀,二十四式刀法如山如海直逼李成泰的全身命门而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李成泰的那把长槊现在反倒成了他最大的软肋,不多时他已是招架得有气无力,不得已寻个空档丢了长槊,抽出身系佩刀方才有了些许还手的空间。但柳氏的二十四刀法已被安生练得如火纯青,久历战阵的李成泰也只接了几招,便再无还手可能,接下去皆只能处处防守,步步后退,眼见将要不支,只听一嗖的一声,安生攻势顿停,再看右手立马血流如注,一支羽箭直直射穿了她的右肩膀,受伤之际,安生不得不单手执刀驻立于地,对着同样气喘如牛的李成泰,轻蔑笑道“暗箭伤人,你也不过如此而已。”“呸!哪个兔崽子敢违我军令!”说罢起身提刀直直走到王安生命前,“你爹不是我杀的。。。”“我知道。”听到王安生的回答,李成泰一脸鄂然,“虽然有高镇奎的证词,但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阿爹也知道,你断不会杀我阿爹,更何况用如此破绽百出的方式杀人。”右手鲜血淋漓,驻刀于地的王安生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鄂然疑惑的男人,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一你从未有过争位的想法,甚至于你爹有意想让你上位,你竟都一口拒绝,因为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第二你从小便跟随我阿爹争战沙场,虽无师徒之份,却有师徒之谊,我阿爹如何待你,你是清楚的,你不信也不会因那些个传言对他痛下杀手,因为那毫无意义。第三。。。”“够了!既然你们已知我并不是杀你阿爹的凶手,你们为何还要起兵造反!你们!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虽不杀伯仁,伯仁由你而死。如若你李氏大唐能为我阿爹、为我王家主持正义,惩凶除恶,我们又何须血洒沙场,如若你兄弟当年能一心为国,而不是心怀争斗,让人有机可乘,又何须今日你我刀兵相向,自相残杀。你扪心自问,我阿爹的死,这天下的乱,你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听着王安生一番责问,李成泰不禁倒退几步,弃刀于地,“我一生只想与你阿爹一般热血沙场,故而才毅然离京戍边。可想不到最终还是落得如此下场,哈哈!早知如此,当年就该一刀了结了自己这一条贱命,也省得今日如此一般是非尴尬!”

    “殿下!末将领命来迟,死罪!”未及李成泰与安生说完一切,东方不礼已是执弓落马来到李成泰身旁,“你射的箭?公孙宏呢?”“公孙宏不遵将令,阵前谋反,已被末将就地正法。末将刚才赶到时见殿下有险,情急之下才放箭射杀,不妥之处,还请殿下责罚。”“算了,不知者无罪。王安生,今日一战我放你回去,来日再战我定不会再手下留情,你走吧。”说完李成泰转身便径直离去,留下一脸疑惑的东方不礼看向乱发覆面,血污一身的王安生。“是你!小师傅!”听到安生的一声低沉的惊呼,正在心中疑惑的东方不礼竟是一个激灵,赶紧趋身上前,伏下身子,双手轻轻拨开安生血污缠绕覆在脸上的头发,“是你!假小子!你是王安生?!”。听得两人对话,已行了几步的李成泰一个定身,“既是故人,你就替我送她一程。再传我令,鸣金收兵!”。闻得李成泰吩咐,东方不礼赶紧一个揖礼,继而转身将王安生扶上战马,亲自将其护送至阵外疾刃残部之中,一见着负伤的王安生,一身重创的拉目竟是不顾自身伤势执意上前要为其护卫,“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护卫啊,赶紧下去养伤吧。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箭,没中要害,你们莫要担心,收集好阵亡的兄弟们,咱们一起带他们回去。”说完这句安生竟一低头伏在马背上,昏了过去。“王安生就交给你们了,速速离去,莫要再生枝节。让她保重!”东方不礼交代完一切,看着马背上昏睡的安生,一声叹息,转身勒马径直朝唐军大营方向奔驰而去。

    “急报!七道口我军与唐军决战不敌,现已退守紫荆关。上将军负箭受伤,疾刃营折损过半。”听得七道口传来的军报,正在灵塔山驻防的尉迟正国众人不禁大惊失色,“上将军如今伤势如何?我军尚还有多少兵力?”“回将军,上将军伤势应无大碍,我军此战折损二万余人。唯疾刃营折损过半,恐已无法再战。”“嗯,尚还有一战之力,只是上将军的伤势。。。”正在王安众人担心安生是否还能指挥接下来的战斗之时,外面又一斥候送来急报,“报!西川六万援军已至山口!凌公子命人先行前来禀报!”

    灵塔山大营之内,凌鸿山及李小牛众人闻得安生负伤之事,皆是心中焦急,但设伏之事又刻不容缓,正在凌鸿山心事重重之际,一旁的颜叔范倒是轻拍其肩言道“公子若是心急,就先行去那紫荆关,也好替上将军统领三军,稳定军心。此间设伏之事就交由我与尉迟将军便可。”一听颜叔范出声,凌鸿山顿时心中如巨石落地,“嗯,都怪我一时心乱,竟忘了还有你在这。尉迟将军,这位是薛城颜叔范,我此间带来的三万重甲陌刀军便是他的部属,有他与你共同部置这设伏之事,我当是放心的。”“薛城颜叔范!老夫早有耳闻,只是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年轻,倒真是不简单啊!”“尉迟将军过奖了,尉迟将军久镇雄关,德高望重,小将初来乍到,还要多多向您请教才是。”见着两人相见如故的样子,凌鸿山赶紧叫上小牛与柳敏,纵马离开大营直奔紫荆关而去。“这天下能让他如此无措的,恐也只有上将军一人而已吧。”望着远去的凌鸿山,颜叔范不禁在一旁喃喃自语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的软肋倒也简单,就是怕老婆。哈哈!”倒是一旁的尉迟正国听得颜叔范所说,竟是开起了玩笑。“哦?他们已有婚约?”“那倒是没听说,不过那还不是早晚的事。”说罢尉迟正国拍了拍手,走上前来,一拍颜叔范的肩膀,“走!好久都没遇上一个能打的,听说你的三万陌刀可抵十万大军,而且还是那神策重甲的死对头,带我看看去!”“将军言重了,只不过这番自相残杀,皆是我大唐精锐,实是让人心痛。”颜叔范说完低头看向山下连绵军帐,不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嗯,反倒让那北月胡儿在那边看热闹,说起来也实在让人窝心。”听得颜叔范所说,尉迟正国狠狠抽了一下手上皮鞭,自坐一旁生起了闷气。“尉迟将军,若是此战能一了诸恶,革弊立新,那么此间诸多牺牲现在看来倒也是值得的。您说呢?”“你这说辞我倒是听得耳熟,反正我尉迟行得正,坐得直,我只管领军打仗,其余的事你们想咋折腾我管不着,反正只要能让这天下太平,大家不要在自相残杀。我尉迟自当效力疆场,无怨无悔!”“嗯,将军快人快语,倒也是说出了我心中所愿。能与将军在此携力一战,颜叔范三生有幸!”说着颜叔范对着尉迟正国恭恭敬敬的揖手一礼,见着颜叔范行礼,尉迟正国赶忙起身两手一扶,“你我武夫,不必如此多礼,走!带我看看你的陌刀军去,回头咱还得赶紧忙那布兵一事。”“嗯,将军请!”说着两人并肩走下山头,朝着那连绵军帐,遮天旌旗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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