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影与虚像
东华有一句老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梦时大脑在睡眠中仍在活跃的表现，而在天赋者的世界里，梦境亦是灵魂的漫游，超越了时间与空间阻隔的一场漫游。它不为人知，不可能被清醒者发现，只有极小的概率碰见另一个漫游的灵魂。
梦境都是现实的反映，又或者是精神强大者辽阔的内心世界。林奈自然算不上人类中的精神强大者，这场古怪的梦，只是错乱的记忆与今日之事交织，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反应……
林奈用力地掐了一下胳膊上的皮肉，短暂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手不由自主地在身旁摸了一下，又意识到眼镜不在身边。
夜深人静之时，落针可闻，林奈开始在客厅里踱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平光眼镜的……记不清了，只能回忆起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日久已成习惯，或者说一种怪癖。不戴眼镜的时候，林奈总是异常焦虑。
“……”他轻轻地推开卫生间的门，身体进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关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走到洗手池前，林奈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无论是微笑，还是怒容，悲伤，沮丧，其他人能做到的事情，林奈也可以做得到。他安定了不少，这恰好证明了他没什么特别的，一直以来都是个有着情感的人类，仅此而已。
可是，梦境中的那种疏离感，被带到了外头。林奈看着镜子里的他，越发觉得这不真实了，看着那张脸，唯有一个念头：这不是我。
真的醒过来了吗？还是说，这依然只是一场梦？
昏暗的环境里，林奈看到镜中人突然露出了笑容，这太可怕了，因为林奈本人没有笑啊。
“啧……！”
一只手掌骤然地捂住了镜中人的眼睛，也阻断了视线，最后得出的结果和期望是一样的：镜中人不再笑了，他最后变回了倒影。
镜子里有另一个世界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杜撰出的故事，发生这种事情，只是因为林奈的状态不佳。
“或许我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查尔斯是对的，我确实生病了。”
他轻轻地呼气，放下搭在镜子上的手，准备离开。而就在此时，那幻影再次出现了，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抬起手，举在脖子前，对着愣住的林奈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等着吧，你会知道的……”他的嘴一张一合，声音确切地出现在林奈的耳侧，“懦弱的家伙可不配承担这一份天赐的礼物，很快，很快……”
砰！
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镜面上，镜中人眼里的笑意更甚，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不管林奈此时的无由来的愤怒，继续说着：“哈，好好考虑一下吧，是留下，继续面对，还是就此离去，把未来交给我呢？”
“我的未来自然由我决定，而不是你这样的虚像。”
冷静下来后，他眼中又有白色的光点浮现，“我想通了，你……不过是被王国创造出来的家伙。”
虚像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随即咧开嘴，拔高了声音质问：“简直是天才啊，你到底是怎么意识到的？黄金？国王？是谁告诉你这一切？明明以你目前所知道的，不足以发觉这背后的秘密。”
“收回那些废话吧，无法无序的王国。”这次轮到林奈占据主动了，他也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我是天才啊，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林奈后退了两步，张开双臂，“因为我是天才，所以能够轻易地掌握灵魂天赋，所以能够被世理会青睐，被王国看中，在各种异常情况里游刃有余地行动，你不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吗？灵魂是有价值的，我的……肯定不便宜吧？”
他字里行间诠释着“傲慢”二字，不是简单的自大，而且没有什么过誉的地方。林奈·贝特的灵魂价值非凡，只要是有能力来评估灵魂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有意思。”虚像在短暂的沉默后，又笑了，这次不是嘲讽，而是满怀期待。
林奈双手环抱，漠视着镜子里的那人，虚像保持着诡异的笑容，转过身，向着镜中景的深处走去，消融在不可视的黑暗中。卫生间回归了寂静，只有门外客厅里的钟声提醒着林奈，他还存在着。他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他也看着自己。
“呼……”又过了几秒，林奈终于喘了口气，靠在墙壁上，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他是怎么猜到那个镜中人是“王国”的虚像的？很简单，他只是在运用了一些排除法之后，随口猜了一句。
不可能是世理会，也不会是芙伊德，还有谁？倾烛光吗？不会吧。祭司代表白骑士，以及王国……林奈记得一个传说，地下王国是有生命的。众所周知传说都是真的，他一直都是把王国当成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看待的。那么二选一，他猜了王国，结果对了。
这么看来，他这是和所有势力都接触过了？大家都这么看好自己，真是受宠若惊啊。
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林奈稍微梳理了一下思绪。把那个虚像赶跑之后，头脑明显清晰了不少，看吧，果然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怎么会是简单的感冒。
明天，不，已经过了零点，是今天了。今天要去找一趟那个推演命运者亚弥，林奈有一些猜想，需要验证。
刚准备推开门，林奈就又愣住了。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外面的光线透过门，留下淡淡的影子，假如林奈没有看错，自己的影子刚才变大了一点。
这毫无缘由的，怎么会突然变大？稍微想一下，就能想到为什么了。
“你还真敢就这么只身跑到上面来啊。”林奈暂时放弃了出去的想法，转而对自己的影子说起了话，“而且，这里还是世理会的据点，探听情报混到这里来，该说你想象力丰富吗？”
自然是“影子”凯恩斯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来即是客，作为中间派的林奈没必要把他看做彻底的敌人。
“你……”影子出现了异动，开始往墙壁上延伸，最后化作一个男人的剪影，神似凯恩斯。
他手部的影子指了指林奈，又指了指镜子，语气有些迟疑，“你刚才在对着镜子，自己和自己吵架？”
“？”林奈眨了眨眼睛，不太高兴地说，“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精神疾病吧？”影子全然不管林奈的反应，“你要说是装的，装给谁看？我必须提醒你，你现在的状态相当不好。”
林奈没有回复，不管他是真的在关心，还是别有想法。他自顾自地反问：“我刚才在自言自语？你看不见镜子的异常吗？”
凯恩斯没有回答，这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回答了。林奈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转而问凯恩斯：“你是来找我要情报的吧，很遗憾，我这边对于启示之钥也毫无头绪，请回吧。”
“意料之中。”凯恩斯的影子像是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身形淡了几分，“原来确实只是想来拿点情报，但现在重点应该在你的状态上了。”
他继续说：“精识派系那边一直坚持天赋者不会有毫无由来的精神异常，我们，包括查尔斯那家伙，并不知道你过去究竟遇见了什么，以我的经验来看，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你，起码有三年了。”
林奈保持着沉默，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看着那双褪色的眼睛，影子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这是他晋升为第三阶段之后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感受。虽然分出来的这一道影子只有天赋者级别的力量，但林奈他也才是天赋者，同阶层怎么会有这样的压制力，他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受祝者的恶意，没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一个建议，最好快点找人帮你把那个缠着你的东西驱逐了。再这样下去，你的魂与身会被割裂，到时候就再无治愈的可能了。”影子建议道，“相信你不会想知道自己失控之后会变成什么级别的异象。”
“我会听进去的，谢谢你的关心了。”林奈随口回复，然后在影子异样的目光中，走到了镜子前方。
砰！
拳头又一次落到了镜面上，这一次，还伴随着林奈轻不可闻的声音：“干涉。”
镜面就像他想象的那样，以拳头的落点为中心，向四周出现了无数裂痕，一直达到镜子的边缘，他的倒影也支离破碎。收回了手，镜子碎成了无数残片，纷纷落下，掉落在水池与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这……”凯恩斯不知道说些什么，身形又淡了几分。这个影子分身能使用的时间不长，从现身到现在，没过去多久就已经要消失了。当初留下这么一个眼线的时候，他可没想到会发现林奈其实有着不明显却严重的精神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凯恩斯总觉得四周的空气在震荡，凭其天赋者的实力，看不出来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但很明显，问题的源头一定在那个正盯着镜子碎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年身上。
这也算是很重要的情报了。查尔斯关注的这三个人中，林奈的重要性似乎是最高的……
林奈终于抬起头，他揉了一下眼睛，放松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回过头对凯恩斯说：“不要太在意，我只是生气了。情绪不稳定时，总想着破坏什么，也是人之常情。”
梦境都是现实的反映，又或者是精神强大者辽阔的内心世界。林奈自然算不上人类中的精神强大者，这场古怪的梦，只是错乱的记忆与今日之事交织，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反应……
林奈用力地掐了一下胳膊上的皮肉，短暂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手不由自主地在身旁摸了一下，又意识到眼镜不在身边。
夜深人静之时，落针可闻，林奈开始在客厅里踱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平光眼镜的……记不清了，只能回忆起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日久已成习惯，或者说一种怪癖。不戴眼镜的时候，林奈总是异常焦虑。
“……”他轻轻地推开卫生间的门，身体进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关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走到洗手池前，林奈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无论是微笑，还是怒容，悲伤，沮丧，其他人能做到的事情，林奈也可以做得到。他安定了不少，这恰好证明了他没什么特别的，一直以来都是个有着情感的人类，仅此而已。
可是，梦境中的那种疏离感，被带到了外头。林奈看着镜子里的他，越发觉得这不真实了，看着那张脸，唯有一个念头：这不是我。
真的醒过来了吗？还是说，这依然只是一场梦？
昏暗的环境里，林奈看到镜中人突然露出了笑容，这太可怕了，因为林奈本人没有笑啊。
“啧……！”
一只手掌骤然地捂住了镜中人的眼睛，也阻断了视线，最后得出的结果和期望是一样的：镜中人不再笑了，他最后变回了倒影。
镜子里有另一个世界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杜撰出的故事，发生这种事情，只是因为林奈的状态不佳。
“或许我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查尔斯是对的，我确实生病了。”
他轻轻地呼气，放下搭在镜子上的手，准备离开。而就在此时，那幻影再次出现了，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抬起手，举在脖子前，对着愣住的林奈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等着吧，你会知道的……”他的嘴一张一合，声音确切地出现在林奈的耳侧，“懦弱的家伙可不配承担这一份天赐的礼物，很快，很快……”
砰！
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镜面上，镜中人眼里的笑意更甚，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不管林奈此时的无由来的愤怒，继续说着：“哈，好好考虑一下吧，是留下，继续面对，还是就此离去，把未来交给我呢？”
“我的未来自然由我决定，而不是你这样的虚像。”
冷静下来后，他眼中又有白色的光点浮现，“我想通了，你……不过是被王国创造出来的家伙。”
虚像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随即咧开嘴，拔高了声音质问：“简直是天才啊，你到底是怎么意识到的？黄金？国王？是谁告诉你这一切？明明以你目前所知道的，不足以发觉这背后的秘密。”
“收回那些废话吧，无法无序的王国。”这次轮到林奈占据主动了，他也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我是天才啊，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林奈后退了两步，张开双臂，“因为我是天才，所以能够轻易地掌握灵魂天赋，所以能够被世理会青睐，被王国看中，在各种异常情况里游刃有余地行动，你不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吗？灵魂是有价值的，我的……肯定不便宜吧？”
他字里行间诠释着“傲慢”二字，不是简单的自大，而且没有什么过誉的地方。林奈·贝特的灵魂价值非凡，只要是有能力来评估灵魂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有意思。”虚像在短暂的沉默后，又笑了，这次不是嘲讽，而是满怀期待。
林奈双手环抱，漠视着镜子里的那人，虚像保持着诡异的笑容，转过身，向着镜中景的深处走去，消融在不可视的黑暗中。卫生间回归了寂静，只有门外客厅里的钟声提醒着林奈，他还存在着。他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他也看着自己。
“呼……”又过了几秒，林奈终于喘了口气，靠在墙壁上，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他是怎么猜到那个镜中人是“王国”的虚像的？很简单，他只是在运用了一些排除法之后，随口猜了一句。
不可能是世理会，也不会是芙伊德，还有谁？倾烛光吗？不会吧。祭司代表白骑士，以及王国……林奈记得一个传说，地下王国是有生命的。众所周知传说都是真的，他一直都是把王国当成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看待的。那么二选一，他猜了王国，结果对了。
这么看来，他这是和所有势力都接触过了？大家都这么看好自己，真是受宠若惊啊。
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林奈稍微梳理了一下思绪。把那个虚像赶跑之后，头脑明显清晰了不少，看吧，果然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怎么会是简单的感冒。
明天，不，已经过了零点，是今天了。今天要去找一趟那个推演命运者亚弥，林奈有一些猜想，需要验证。
刚准备推开门，林奈就又愣住了。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外面的光线透过门，留下淡淡的影子，假如林奈没有看错，自己的影子刚才变大了一点。
这毫无缘由的，怎么会突然变大？稍微想一下，就能想到为什么了。
“你还真敢就这么只身跑到上面来啊。”林奈暂时放弃了出去的想法，转而对自己的影子说起了话，“而且，这里还是世理会的据点，探听情报混到这里来，该说你想象力丰富吗？”
自然是“影子”凯恩斯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来即是客，作为中间派的林奈没必要把他看做彻底的敌人。
“你……”影子出现了异动，开始往墙壁上延伸，最后化作一个男人的剪影，神似凯恩斯。
他手部的影子指了指林奈，又指了指镜子，语气有些迟疑，“你刚才在对着镜子，自己和自己吵架？”
“？”林奈眨了眨眼睛，不太高兴地说，“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精神疾病吧？”影子全然不管林奈的反应，“你要说是装的，装给谁看？我必须提醒你，你现在的状态相当不好。”
林奈没有回复，不管他是真的在关心，还是别有想法。他自顾自地反问：“我刚才在自言自语？你看不见镜子的异常吗？”
凯恩斯没有回答，这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回答了。林奈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转而问凯恩斯：“你是来找我要情报的吧，很遗憾，我这边对于启示之钥也毫无头绪，请回吧。”
“意料之中。”凯恩斯的影子像是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身形淡了几分，“原来确实只是想来拿点情报，但现在重点应该在你的状态上了。”
他继续说：“精识派系那边一直坚持天赋者不会有毫无由来的精神异常，我们，包括查尔斯那家伙，并不知道你过去究竟遇见了什么，以我的经验来看，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你，起码有三年了。”
林奈保持着沉默，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看着那双褪色的眼睛，影子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这是他晋升为第三阶段之后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感受。虽然分出来的这一道影子只有天赋者级别的力量，但林奈他也才是天赋者，同阶层怎么会有这样的压制力，他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受祝者的恶意，没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一个建议，最好快点找人帮你把那个缠着你的东西驱逐了。再这样下去，你的魂与身会被割裂，到时候就再无治愈的可能了。”影子建议道，“相信你不会想知道自己失控之后会变成什么级别的异象。”
“我会听进去的，谢谢你的关心了。”林奈随口回复，然后在影子异样的目光中，走到了镜子前方。
砰！
拳头又一次落到了镜面上，这一次，还伴随着林奈轻不可闻的声音：“干涉。”
镜面就像他想象的那样，以拳头的落点为中心，向四周出现了无数裂痕，一直达到镜子的边缘，他的倒影也支离破碎。收回了手，镜子碎成了无数残片，纷纷落下，掉落在水池与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这……”凯恩斯不知道说些什么，身形又淡了几分。这个影子分身能使用的时间不长，从现身到现在，没过去多久就已经要消失了。当初留下这么一个眼线的时候，他可没想到会发现林奈其实有着不明显却严重的精神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凯恩斯总觉得四周的空气在震荡，凭其天赋者的实力，看不出来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但很明显，问题的源头一定在那个正盯着镜子碎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年身上。
这也算是很重要的情报了。查尔斯关注的这三个人中，林奈的重要性似乎是最高的……
林奈终于抬起头，他揉了一下眼睛，放松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回过头对凯恩斯说：“不要太在意，我只是生气了。情绪不稳定时，总想着破坏什么，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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