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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无处安放的青春”

    没过多久,大概20多分钟堂哥到了。

    “俊!”堂哥向我摇了摇手。

    “哥!”我开心的叫了一声。

    “弟弟,东西给我来。”

    我赶紧从座位下把鸡蛋、还有母亲弄的干豇豆等东西低了过去。衣服自己提着,然后背上书包。

    “怎么弄这么多东西,这是啥?来书包我给你背着不?”

    “不用哥,我背的动。这我妈弄的点土鸡蛋、豇豆啥的给大姑的。”

    “天,带这些干什么?她什么都有。你没去过,你一会到了去看就知道了。咱们走!”

    二人出了火车站旁边的汽车站,向前大概走了两分钟,堂哥道:“老弟,咱们就在这个站牌等。咱们去的地方叫平桥,一般从这边走呢,就是坐7路和11路都可以到。你看在这站牌上写的都有,咱们要去的大姑家就住这儿,你看名吃城,下次你记住到这儿就下车。”

    “嗯,我记住了。对了哥,你住哪?”马俊问道。

    “大姑的老家唐家湾,到时候我带你去。大姑他们现在搬到城区了,那边的话稍微远一点。”

    “嗯,四爹在忙啥?大姑那里忙不忙?”

    “我爸,没事给大姑父帮帮忙,弄弄鱼塘啥的,也没啥事。大姑那一天天的,不一定有时候忙,有时候闲看客人多不多了。之前请的那个厨师嫌工资给的低没干了,现在我一个人在弄。”说完堂哥咧嘴一笑,不一会7路车过来了,二人提着东西马路屁股兜里掏出零钱塞进公交车收款箱里,二人上了车。

    “嫌工资低?那个,我那个小学同学周坤芳还在那干不?”

    “咦,她呀?没让她干了。一天天的好吃懒做,跟咱自己人没法比。那个厨师是我以前那个酒店的厨师,大姑给他挖过来,一个月给开6000嫌低了。不过那家伙,菜确实做的可以,比我入行的时间长,有点东西。汤炖的不赖,关系还可以。”

    说着继续道:“现在就是咱们家常菜都做得差不多,核心的配料什么的我也弄的差不多了,就是人家的关键的步骤也不会给咱说,人家吃饭的家伙那能轻易告诉咱们?对了,三爹三妈他们最近咋样?忙不忙?现在应该在弄豇豆了吧?”

    “嗯,挺忙的。每年都那样,也挣不了几个钱,你也知道咱们老家农村也就那几个季,种完水稻也就豇豆,还有茶叶每年弄弄。”

    “今年稻怎么样?豇豆啥的种的多不?咱们那就是一点,交通不方便,种点水稻辛苦的跟啥子样,收割机也进不去全靠人工累。不像人家平原地区,种的多的赚得多。”

    “还行吧,估计万把斤,收完了已经。豇豆还是咱们村低下那块地,收成也不咋样,跟去年差不多吧。”

    “那上面我的那一块没种啊?那块地应该也可以。”

    “中了小半截,种了点菜啥的。其他的叉红薯了,到时候一家弄一点呗。”

    马路继续道:“红薯还可以,提到红薯妈蛋羊山四街,我妈卖菜他们那边一个烤红薯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就是咱们种的太少了,没有好位置。四街,你知道在哪不?你一次没来过市区吧?”

    我一笑:“也就小时候来过一次,跟现在不一样了。都没啥印象,那时候还是我爸跟我妈俩带我一起来的,我爸不是会做木工椅子嘛,那一年来市区挑了几对椅子,还没到地方就卖完了。”

    “嗯,对你爸那木工活做得好,椅子做的好。现在过年还去集市卖不?现在椅子涨价了没?好多年没回咱们游河街了。”

    提到父亲做的手工椅子,我满是自豪感。每年秋天刚要入冬的时候,父亲总是带着我附近村里去别人的田间、地头池塘边去看杨柳树。看到好的料子就找来本家买一些直柳,回来配料。

    一张手工椅,包含了椅腿、椅帽、椅寸、椅靠、还有边角料,父亲用来雕刻花纹,制作工序繁杂。父亲总是拿着他那个有些年头的用厚竹片制作的椅尺,用手中磨的铮亮的手锯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一块木料锯断了。小时候的印象中,他的手臂是那么的有力量!好像一切工具在他的手里都是那么的得心应手,干起活来,了力而不拖泥带水。

    工具擦的明亮,梅花镯、打眼镯、平刨、钢锯等。一个主用斧头明锋而利,连皮带肉的柳木一下就划下来了。把所有用斧头加工好的椅腿一排摆放在用砖头垒的直径50公分的悬空状态,两头一搭,下面用山上用耙子蛤(方言,拢堆收集的意思)下来的干松毛,薄薄的铺上一层在两个椅腿包的位置。一根划着的火柴,一扔便立刻燃烧起来。而父亲把加工好的椅板摊在地上,当连肉带皮的椅腿包处杨柳树皮被烧软的时候拿下来,拿起椅板,把椅板两头卡扣处放进椅腿包的凹槽里。用有力的臂膀一和,瞬间就成型了椅子下半部分。然后用椅寸放在椅腿事先镯好的寸眼里,用斧头一敲就固定下来了。

    父亲速度快的话,一天能够做一对半椅子。一般上午配料,把该准备好的椅靠,板子,等主料刨的圆润平整而没有瑕疵!这手上的功夫在我们十里八乡也是首屈一指的。这一点是我作为儿子,这一生最为自豪的我的父亲。

    粗糙的双手,厚实而有力。脸上的皱纹和乌黑的头发,父亲做椅子、挑稻捆、开荒茶园、用铁扦拗巨石填屋地基、使唤牛犁田、深夜手工甩着膀子揉茶叶的背影,一生之中,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生活永远挥之不去……

    “愣啥神呢?三爹今年椅子做的多不?一天能搞两对不?”

    “啊?哦,没那么多最快就三张,还得赶半夜。今年椅子价钱跟去年差多,往年五六十一对,今年我爸的椅子能在市场上卖八十。像马清他爸他们一般六七十吧,还有咱村里的幺爷他们四五十就卖了,年龄大了两天一对。”

    “你说马新他们啊?那还是太低了,搞到市里面来卖少说也得一百多,120肯定没问题,150都有可能。你爸那椅子没得说,就算平时东拉西扯的估计也能管个十年八年没问题的。”

    “唉,没办法。咱们那里就这样,交通不便,现在还好。以前我爸他们上街都是挑着去,挑两对椅子早上五六点就得走。要是我妈他们累的哼哧哼哧的,我以前挑一对就得两个多小时才到街上。”

    “那现在呢?你爸不是新买了个摩托三轮吗?一次可以拉它个十对八对的。”

    “现在,也没那么多。120的三轮,最多平时也就6对。只有一次拉8对还是中途有人送家里的。拉不了太多,咱们那土路你也知道的,坑坑洼洼。拉多了要是磕了碰了,人家不好好要,有的人家回去要刷漆的。再说了,一集就两天也做不了那么多。6对已经是极限了,除非下雨啥的上不了集才会留在家里。”

    “那是有点亏了,就算一对80两天也才做160,赶工快点240,还有料钱呢?也就做那么一个多月吧?”

    “是啊,料钱还好。一般我跟我爸就是去买一批,够年前年后用的,扳倒价。反正那杨柳树长在那也就长那了,也没人要。除了做椅子耐久,咱们那边很少用。不过现在做的多了,好赖货都有……”

    堂哥道:“咱先不管椅子做的好还是差,现在竞争多了,那好材料不得涨价?再怎么着,多熟的人你一吨总得个几百块钱吧?”

    “嗯,大差不差吧,每回我跟我爸都买个两三百块钱的自己去拉。今年的基本都定好了,就等天冷了去拉。”

    “唉,就是挣个幸苦钱。咱们穷人挣钱难啊!”堂哥感叹道。

    说着,聊着老家的情况。公交车走走停停,每一站有上有下,公交不停。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俩兄弟也是聊天不止……

    “老弟,你看那就是金山角。牛逼不?过了金山角前面就是世界广场了,快到了。”

    马俊随着堂哥所指感叹道:“嗯,这楼建的高。”

    “这算啥,我们经常去平桥,平桥有个电厂,电厂那烟囱估计是目前全市最高的建筑了。得空去我那里我带你去看,下次你记住坐车到金山角,那就说明快到了。前面还有三站就到名吃城了,你是一下都没来过咱大姑家吧?”堂哥带着笑意的看着我道。

    我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来过。”

    堂哥又笑了笑:“去了你就知道了,别吓到了。”

    “咋?”

    “也没啥,你去了就知道了。大姑家住的别墅区,那些年大姑,大姑父也挺难的。唐家湾一套小房子挤挤巴巴的住了好多年,唐家湾也是住了好多年,那时候大姑父还养鱼。我爸他们那时候就是,大姑父那时候他们还割鱼草,成车的拉。后来养鱼也是不中,姑父就卖酒卖了好多年。”

    接着道:“后来不是找了个合伙人装空调吗?那时候你爸和我爸还在这帮忙干了两年,你还记得不?”

    “那咋不记得?咱们湾的亲戚好几个都在那干过。”

    “嗯,那就是了。姑父也是经常在外面忙,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一个玩伴介绍的;说是可能以后名吃城这块要搞开发,有地皮卖。大姑和姑父把手里所有的存款五万块钱拿去交了,后来买了这块地。现在在这个基础上盖了这套房子。后来你就都知道了嘛,盖房子都没钱,亲戚朋友帮忙凑,你爸我爸都凑了点。”说到这,马路叹了口气:“哎,咱们是没钱,家里穷也没能帮上多大忙,现在全靠姑和姑父帮衬了。这以后啊估计是越来越难,我们也没多大能力,你们几个兄弟上学出来的还好,你看我跟我哥都是没学历。他在广东打工,可乐厂里都呆了三年了……”

    “对了,阳哥现在在那边怎么样啊?”马俊问道。

    “他?也是受罪受过来的。别人不干的活他来干,都是出苦力,最初光搬汽水搬了一年多。抗的手肩都磨出茧子了,很多人坚持不了他硬是坚持下来了。现在好点了调成正式岗位了,调到里面管机器了。反正就是一个月干或不怎么干就那么多钱,好歹算是稳定了。”

    叮咚……“尊敬的乘客您好,世纪广场站到了,请您携带好行李物品有序下车。下一站,名吃城!”

    “老弟,准备下车了我们下一站下车。把东西拿好,别落下!”

    “好!”

    “老弟,你看到了没?对面就是明吃城,漂亮吧?里面都是小吃一条街。有时间大姑会带你去吃的,有我们从这个路口进去就到了,你记住这个路口就行。要是记不住的话,你就记地标就行。”说着一指:“诺,你看左边是龙潭大酒店,右边是西凤大酒店,记住了吗?高不高?”

    我第一次见到真么高,这么大的酒店。只见龙潭大酒店全身泛绿的镜面一尘不染在左。全身泛红的西凤大酒店屹立在右,东西林立好像是在说:“您好,欢迎您的光临先生!”有一种身在食物链顶端,刷新个体存在感一样的感觉。

    “愣什么神呢?”堂哥招呼道。

    我满是憾动的道:“哦,记住了!”

    “走,我们先去大姑家。估计这会咱姑正在睡午觉,走咱们先过去先把你安顿好,我一会还得去趟菜市场看看。大姑让我去跑跑食材,我先去瞅一眼,到时候让人家送上门。”

    我满是蒙圈道:“还能送上门啊?”

    “啥都能送,只要有钱啥东西买不到?人家给你弄的好好的,服务到家送货上门,不满意还能退,哪个餐馆都这样,你呆久了就知道了。餐具现在我们除了装菜的自己洗,连吃饭的碗筷都是人家固定送,每天来收了老弟。”堂哥笑了笑对我说道。

    两座酒店门前笔直又宽阔的马路,车来车往。停泊的车辆老远都能够看见,对于马俊来说绝大多数没见过更不知其名字。

    十字路口上,名吃城复古的字体,复古的建筑熠熠生辉。拐到对面的胡同,面包房,超市,汽车4s,村委会分布在马路两边。走进阵阵不知名的花树清新的气味,跟着堂哥一路往前,只见右手边别墅区一一显现出来。

    一排格式相近的三层小洋楼,庄园试的小型建筑。现代的风格,不失美观让人赏心悦目。能住进这样的小洋楼里,这一生对于我来说一定满足了!

    仅仅走了不到五百米,隔着前面两栋洋楼数到第三个:“到了,就这老弟别往前走了。”

    我反应过来,停下了脚步,只见;对开的铝合金大门,门前公园式的小白柱,小白柱下种植着各种盆景和绿植,一颗小橘子树结满了黄灿灿又饱满的砂尝橘。我从来没见过的兰花、兰草、常青树等等。

    老哥走到门前伸手一拉关闭大门的把手,门便开了。然后堂哥缓缓合上大门再插上,一进门便介绍到:“老弟,这儿以后就是咱们俩兄弟的舞台了。这原本是个车库,大姑改成了操作间,里面以后就是咱俩奋斗的地方了。走,咱们进屋,估计大姑在睡觉先去打个招呼。”

    轻轻的打开没有锁紧的防盗门,我和老五(马路堂兄弟排行老五)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鞋柜,然后隔着鞋柜可以瞭望到客厅的内饰,豪华而不失温馨。给我的感觉一共两个字;飒和亮!

    “来,老弟先换个鞋来。”老哥伸手在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我蹑手蹑脚的换上。只听一声……

    “嗯,路你来了?”

    “啊?大姑你睡醒了?我想着你在睡觉,我们刚到。”

    “啊,嗯刚睡了一会也没咋睡着,俊儿勒?来了不?”

    “那我们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五哥笑着说道。

    “妈耶,这小孩还跟你姑客气起来了。”

    “俊儿,”大姑叫了我一声。

    我紧张又腼腆的答道:“哎,大姑。”

    “来,赶紧来进来。刚跟你妈打的电话,估计还得晚一会到,你们跑的挺快的耶?”

    “公交车灭,这大中午的又不堵车,肯定快。”五哥笑着说着……“下午那个菜市场我还去看不?姑。”

    “那肯定要去哎,明天那个菜肉都没得了,你先去看好明个让上午送过来,不然中午没得用了。”

    “我说我老弟刚来耶,陪陪他。行,我现在去。”

    “行,你赶紧去吧,俊就在这,晚上我带你姐你妹他们跟俊一块去名吃城吃烧烤,你一块来。”

    “好,那我走了。”堂哥扭过头来:“老弟,你现在这熟悉熟悉,别拘束,想吃啥吃啥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晚上我在过来。”

    大姑道:“没事,你还怕俊在我这受委屈啊?男孩子嘛,胆子大一点。你这没出过门的,你妈还担心的不得了,啥事没有。这有橘子,水果,香蕉啥的想吃啥自己弄。赶紧坐那,下午估计也没客人来,你姐他们都在楼上睡觉,你先待会儿,一会他们就下来了。”

    “好,姑。”

    “想看电视你就自己开,我在咪一会。躺着快舒服的……”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处安放的手脚让我有一种想要立马逃离的感觉。

    心脏跳的好快,我硬着头皮,湛湛惊惊,颤抖的手摸了下沙发前的餐桌坐了下来,笔直笔直的不敢动丝毫。就怕引起了什么声音,打扰了大姑休息!

    坐在那里思绪万千,第一次体验了无处安放的灵魂,纵然眼前的装饰暖如春天,我却浑身冰凉的感觉。

    我彷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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