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约斗

    这几年来,铁钼尔从没有像昨夜睡得这么踏实。

    天还没亮他就起床,走出蒙古包,微凉的春风带着野葱的辣味迎面扑来,让他精神一振。

    院子里的羊群欣欣向荣,让他心情舒畅。

    更让他开心的是三条受伤的狗恢复得很好,刀疤瘸着腿向他走来,钦岱站起身向他摇尾巴,小牧和那只刚来的鞑子犬刚从外面巡视回来,两条契丹犬守在羊羔房门口,也已融入了大家庭,唯独没看见大青狗,可能出去拉屎撒尿了吧。

    铁钼尔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舒展一下筋骨,然后开始巡视羊群,却发现三匹马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铁钼尔先来到巴尔思和王一猛的蒙古包,没人,伸手一摸炉子冰冷。

    他又来到阿雅的蒙古包,也没人,炉子也是冰冷。

    蒙古包里也找不到三个孩子,而且炉子都是冷的,说明他们至少离开几个小时了,他顿时又急又怒又怕。

    急的是大青马不见了而花马还在,这说明大青马是被王一猛骑去了。

    三个人一起半夜离开,带走了套马杆,弓箭,掏捞棒槌和大青狗,毫无疑问是打猎去了。

    大青马速度太快,他担心王一猛驾驭不了摔伤了怎么办。

    怒的是一猛和阿雅不懂事,你巴尔思居然也不懂事,一猛要骑大青马你就让他骑?

    一猛的技术只能骑温顺的花马,大青马这样的杆子马是他能驾驭的吗?

    还有,虽然我说狼群最近不会来咱家,但你们也不能连句话都不说就悄悄离开,把牧群大撂个儿吧?

    如果三个孩子在草原上打打狍子,旱獭,黄羊什么的他也不担心,就怕他们去了大兴安岭。

    没有枪半夜去大兴安岭打猎,稍不注意就成野兽的猎物了。

    他有心骑马出去找,可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到哪去找人?

    在家里干等,又让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不停的嘀咕等他们三个回来必须得好好收拾,不然他们反天了。

    当巴尔思和乌兰图雅回到羊圈时,铁钼尔的眼皮连续跳了几下,没见到王一猛顿时让他心惊肉跳,连忙迎上去问一猛怎么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巴尔思刚说一猛没事,在那边看着黄羊,等他回来套马车去拉黄羊时,铁钼尔上去就是劈头劈脸揍了他几巴掌,吓得乌兰图雅缩着肩膀站在边上大气不敢出,接着被一顿训斥。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巴尔思和王一猛互让对方回来拉马车了。

    你们两个真贼呀!

    感情我是陪着回来挨训的啊!

    还好,铁钼尔从来不打女儿,所以从小到大巴尔思挨揍颇多……

    当捂着脸,愁眉苦脸的巴尔思牵着马车走远后,乌兰图雅绘声绘色的讲起他们围猎黄羊的过程,当说到王一猛骑大青马急停那一下恰到好处时,铁钼尔和乌日娜连声叫好……

    ……

    “起初他是来帮忙的不假,但接着他家五条狗打我家一条狗,我情急之下挥刀伤了他家一条狗,因此发生了一些争吵,虽然很气愤,但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人,于是约定在今秋草原雄鹰大赛上一较高低。”

    王一猛这样说也是用心良苦。

    这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护身符,如果以后自己在草原上出任何事,卓力格图就是最大嫌疑。

    世事无常,再加上重生后的一些轨迹发生了小偏移,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阿雅身边,这样也能极大震慑卓力格图不敢冒犯阿雅。

    他当下是铁钼尔家的羊倌,大青狗是铁钼尔家的狗,卓力格图和他因狗发生矛盾,等于是和铁钼尔间接发生矛盾,如果将来阿雅有事,公安局第一个就会怀疑卓力格图。

    那朱学贵闻言眉毛一皱:“什么?你跟他在草原大赛上比试?”

    说着他上下看了几眼瘦瘦的王一猛,又看了看浑身肌肉几欲撑破衣服而出的卓力格图,心说这也不是一个级别啊!

    当然,王一猛所谓的一较高低并不是打架斗殴,而是在草原大赛上比拼各种技艺,比赛马,叼羊,抢哈达,徒手按翻牤牛,摔跤,套烈马,训烈马,围猎狼群。

    在蒙古大草原上,年轻人在雄鹰大赛上较劲是很寻常的事,这也是大赛上的一大看点和亮点,每年都会有很多青年,因为看上同一个女孩而展开较量。

    朱学贵这样一说,另外几名牧民也笑了,心说你们俩就不是一个等量啊!

    这怎么比?

    卓力格图力大无穷且已成年,又是蒙古人,从会走路就生活在马背上,在年轻人一代中算是翘楚。

    你一个汉人少年,只是做了几个月的学徒羊倌,对大草原的了解只是皮毛,嘴上的绒毛还是黄色的,身子骨这么弱鸡,妥妥的一个秋后冬瓜毛嫩,你拿什么跟卓力格图比?

    是,你是长得比卓力格图高,也比他长得好看,但除此之外你别的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朱学贵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又看了二人一眼:“你两人因小事起争执,也没必要上纲上线,这个约定可以不算!”

    “这种小事确实没必要,卓力格图已是青年,王一猛还是个半大孩子,年龄上有差距,约定可以取消。”

    老周的意思是卓力格图就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成年人胜了一个少年也不会得到称赞,他这是在给王一猛找台阶下,就凭二人的身体条件,王一猛毫无胜算。

    别的不说,就单说徒手扳倒一头牤牛,王一猛就不行,至于骑马,摔跤,套马,训马......那还用说吗?

    卓力格图刚要反对,王一猛却抢先说道:“只要他怕输退出,这个约定可以不算!但他以多欺少,指挥五条狗打伤了我家的大青狗,他得给大青狗道歉才行。”

    你这脑瓜子是被黄羊给顶坏了吗,就你这小身板,也敢说出来这样的话……朱学贵嘴角一抽,这偏架我是没法拉了。

    这孩子只怕是脑子被摔坏了,说话不知轻重,你是什么身体素质自己没点数吗……老周也很无语,昨晚看着多机灵的一个孩子,这会儿怎么糊涂了呢!?

    边上几个牧民做梦也没想到王一猛会说出来这样话,几个人互望一眼,瞠目结舌,然后不由自主的笑了。

    “你这话是替我说的吧?你若是怂了,这个约定可以不算。”卓力格图趁机狠狠地逼了王一猛一把。

    “在这做个嘴炮王者有何意义?咱们还是在今年的草原雄鹰大会上一决雌雄吧!”

    王一猛要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和卓力格图之间有矛盾,“咱们君子一言!”

    卓力格图:“驷马难追!”

    “行,我就等你把这把刀给赢回去!”王一猛说着朝地上的那把羊耳尖刀一指,“你这把刀是被我夺来的,有本事你再把它赢回去。”

    这句话一说,二人的梁子算是从此结下了,腰刀是蒙古男子睡觉都不离身的武器,武器被人夺去,是大辱。

    看了一眼地上的弯刀,卓力格图脸色铁青,翻身上马,缰绳一抖,转身就走。

    “等一下!”王一猛大声说道。

    卓力格图轻勒缰绳,白马转了半个圈转身,面对王一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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