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语容吃醋
宛若转身走进内院，把前几日做好的几件小孩的衣裳一并拿给她，“这是给长沅孩子做的，你带去竹园。”。
语容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小人儿的衣裳，“这小袄子做得精致，这布料看着就不便宜，太奢侈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宛若一把抽走她手里的袄子，麻利地叠好了，装在一个精致的小包袱里，“我哪里有闲钱买那些，前几日裴夫人赏了我好几块上等的布料，我捡了最好的几块做了这个给长沅。”
语容不经意瞄了一眼宛若的衣橱，从前稀稀拉拉挂着几件粗布衣裳的柜子里，如今被各种五颜六色的华服塞得满满当当。她打量了一下衣服的颜色和款式，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贵妇爱穿的。
语容指着一柜子花花绿绿的衣裙问，“这些也是裴夫人赏的？”
宛若怕语容误会，慌忙解释道，“那日去回话时，碰巧夫人在看孙嬷嬷晒霉，几十年的衣服都从箱子底翻了出来，夫人一高兴，便把这些旧衣裳都赏了我们。不光是我，福绵楼里贴身服侍的那几位，都得了不少赏赐。”
语容见宛若如此紧张，便会心一笑，“你不用急，就算裴夫人独赏你一个，我也不会拈酸吃醋的。你把渌水居料理得这样好，把他…..把他照顾得这样好，我心里是感激的。”
宛若听她这样说，不由鼻子一酸，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语容却朝她眨了眨眼，“不过…..这么多的衣裳，反正你也穿不完，不如送我两件吧！”
宛若指着柜子旁边那件暗红色的风氅，笑道“除了这件，其他的衣服你随便挑。”
风氅是由野生狐狸皮缝制而成的，十分华贵，无论做工还是剪裁，都是上品中的上品，语容摸着柔软的绒毛，有些爱不惜手了，“可我偏偏就喜欢这一件了。”
宛若却有些为难，“这件是周贵女给我的。她拿了我一件雪色的兔毛斗篷，就是去年冬天长沅亲自帮我们做的”。
周绮娘是黄子悦的未婚妻，每次来了渌水居，便缠着黄子悦不放，语容背地里十分看不上她，加上周绮娘为了取悦黄子悦，同宛若走得十分近，生生地把语容唯一的好友给抢走了，语容怎能不恨她？
语容的脸上的笑意褪去，有些生气第训斥道，“你怎能把咱们的兔毛斗篷送出去呢？那是长沅拿着第一笔赏赐给咱们做的。你一件，我一件，当时不够钱买衬布，还把咱们小时候的襁褓拆了填补在里面。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居然随意就送人了！”
宛若瞧见语容脸上的不悦了，有些慌了神，“那时我见这狐狸皮的风氅，喜欢得紧，一时没想这么多。那日我们互换了衣服，还约定晴翠山春祭那天，一起传出去呢！”
语容起身就走，宛若忙拉住她，“别生气了，好妹妹，明日我去太傅府，把衣裳换过来好了。”
语容拉开宛若拽她袖子的手，“谁是你妹妹，我高攀不上，你妹妹在太傅府呢，你去找她吧！”
也难怪语容生气，两件兔毛斗篷，语容一件，宛若一件，是李长沅对她们两个的爱，也是两姊妹亲密关系的见证。现在宛若无故把斗篷送给了周绮娘，语容能不伤心吗？
宛若急了，又拉住她，死活不让她离开，“她为主，我为仆，她要换，我如何能摇头？”
语容见她语气如此卑微，不由怒上心头，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周绮娘还没过门呢，她算你哪门子的主子？”
宛若被她忽如其来的怒火给吓懵了，她摸着语容的额头，但心地问，“你没事吧？”
语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对周绮娘的敌意，究竟是为了宛若，还是因为黄子悦？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见衣裳。周绮娘毕竟是黄子悦未过门的媳妇，宛若是黄子悦的贴身侍女，宛若对周绮娘惟命是从，其实也无可厚非。自己不能把气撒在宛若身上，她一个底层侍女，很多事情是无法按照自己的喜好而做的。
想到这里，语容拍了拍宛若的手背，笑道，“没事，没事，就是觉得那件兔毛斗篷，我挺喜欢的，你这么突然送人了，蛮可惜的！”
宛若知道语容并不是真的同她生气，只是一提到周绮娘就不大开心，她也为语容感到心疼。虽然周绮娘是江左第一美人，但抛开家室，语容的相貌和才华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她！李长沅曾经对她说过，在前朝，语容也是出身富贵之家的，只不过国破家亡，异地飘零，如今沦落到为奴为婢的境地。
造化弄人啊！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无数人的命运湮没在朝代更迭的滚滚车轮之中不断反转，除了无奈，她只能接受。
宛若不求别的，只求尚处在风雨飘摇的新朝，能给她们这样漂泊的异乡人，一个平安稳定的家。她微微闭上眼，小声地祈祷着，“大慈大悲的佛祖，愿你保佑我东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永不受战乱之苦。”
两个少女依偎在一起看着雨中的风景。
梅园里春梅早已成熟，嫩黄中带着粉红，粉红中又透着淡紫，裹着雨水聚在翠绿的枝叶后羞涩地招摇。是这雨季唯一带给人愉悦的一幕。
语容悄悄附在宛若的耳边说“其实你穿这身还挺好看的.....比那个周绮娘好看。”
宛若噗嗤笑出了声。
周绮娘趴在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梳妆台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姐姐梳妆打扮。她情绪很低落，眉心都是皱纹，周锦娘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问，“怎么了？”
二人的父亲周俊贺官至太傅，除了在宫中教导皇子读书，又特赐中书令一职，中书令的品级虽不如丞相，实际的权利却同丞相不相上下，但凡朝中的机要大事的讨论，公孙葵总是让周俊贺参与其中。
以周家在东樾如日中天的家世，能让周绮娘发愁的，就只有感情上的事情了。
没错，就是为了黄子悦！
黄子悦在外人眼中是个人精，朝野上下，不管什么样的人物，他都能称兄道弟，相处得游刃有余。但他又没有一般朝臣的油腻，在人眼中，处处显得涉世未深却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人见了忍不住想帮他。这才是他为人处世的高明之处。
他对她也不例外。
从他眼中，从来看不出来有多喜欢自己，但每次同他在一起，周绮娘总是感觉自己被照顾得十分妥帖。周绮娘有时候一时兴起，同黄子悦谈古论今，议论时政，黄子悦居然也能耐心地听她讲完，还补充了自己的观点，丝毫不会因为她是一届女流之辈而不屑于同她交谈。
周绮娘也经常会抱怨，从来都是她去找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主动来找过自己。但好歹自己去找他，他都会笑脸相迎。
可最近自己的父亲得罪了裴夫人的胞兄裴天青，黄子悦的亲舅舅，黄子悦就跟她断了来往。每次去相府的时候，守着的门卫都拦着他，说他不在府中。
到底是不在府中，还是不让她进门？
这忽如其来的冷遇，让她十分煎熬。
在经历过无数次辗转难眠的夜晚后，周绮娘终于下定决心，入宫去见她的胞姐周贵妃。让她请皇帝取消婚约，也是个了断！
周锦娘看着平日里知书达理的妹妹，竟然说出这等幼稚的话，又气又好笑！
御赐的姻缘，这是何等的荣耀，岂是想取消就能随便取消的？
果然再聪慧的女人，一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便变得愚笨不堪。
她这个妹妹向来傲娇，多少贵胄子弟围在她身边，她却一个都没瞧上，偏偏就对黄子悦动了心，而且还是一片痴心。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只是，这最先动心的那一个，注定是最受折磨的那个了！
周锦娘耐着性子，劝说她不要任性，“黄子悦冷落了你，必定是他母亲指使的。这不过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周绮娘不由白了姐姐一眼：“姐姐站着说话不腰疼，若陛下也如此待您，您未必能受得了。”
语容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小人儿的衣裳，“这小袄子做得精致，这布料看着就不便宜，太奢侈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宛若一把抽走她手里的袄子，麻利地叠好了，装在一个精致的小包袱里，“我哪里有闲钱买那些，前几日裴夫人赏了我好几块上等的布料，我捡了最好的几块做了这个给长沅。”
语容不经意瞄了一眼宛若的衣橱，从前稀稀拉拉挂着几件粗布衣裳的柜子里，如今被各种五颜六色的华服塞得满满当当。她打量了一下衣服的颜色和款式，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贵妇爱穿的。
语容指着一柜子花花绿绿的衣裙问，“这些也是裴夫人赏的？”
宛若怕语容误会，慌忙解释道，“那日去回话时，碰巧夫人在看孙嬷嬷晒霉，几十年的衣服都从箱子底翻了出来，夫人一高兴，便把这些旧衣裳都赏了我们。不光是我，福绵楼里贴身服侍的那几位，都得了不少赏赐。”
语容见宛若如此紧张，便会心一笑，“你不用急，就算裴夫人独赏你一个，我也不会拈酸吃醋的。你把渌水居料理得这样好，把他…..把他照顾得这样好，我心里是感激的。”
宛若听她这样说，不由鼻子一酸，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语容却朝她眨了眨眼，“不过…..这么多的衣裳，反正你也穿不完，不如送我两件吧！”
宛若指着柜子旁边那件暗红色的风氅，笑道“除了这件，其他的衣服你随便挑。”
风氅是由野生狐狸皮缝制而成的，十分华贵，无论做工还是剪裁，都是上品中的上品，语容摸着柔软的绒毛，有些爱不惜手了，“可我偏偏就喜欢这一件了。”
宛若却有些为难，“这件是周贵女给我的。她拿了我一件雪色的兔毛斗篷，就是去年冬天长沅亲自帮我们做的”。
周绮娘是黄子悦的未婚妻，每次来了渌水居，便缠着黄子悦不放，语容背地里十分看不上她，加上周绮娘为了取悦黄子悦，同宛若走得十分近，生生地把语容唯一的好友给抢走了，语容怎能不恨她？
语容的脸上的笑意褪去，有些生气第训斥道，“你怎能把咱们的兔毛斗篷送出去呢？那是长沅拿着第一笔赏赐给咱们做的。你一件，我一件，当时不够钱买衬布，还把咱们小时候的襁褓拆了填补在里面。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居然随意就送人了！”
宛若瞧见语容脸上的不悦了，有些慌了神，“那时我见这狐狸皮的风氅，喜欢得紧，一时没想这么多。那日我们互换了衣服，还约定晴翠山春祭那天，一起传出去呢！”
语容起身就走，宛若忙拉住她，“别生气了，好妹妹，明日我去太傅府，把衣裳换过来好了。”
语容拉开宛若拽她袖子的手，“谁是你妹妹，我高攀不上，你妹妹在太傅府呢，你去找她吧！”
也难怪语容生气，两件兔毛斗篷，语容一件，宛若一件，是李长沅对她们两个的爱，也是两姊妹亲密关系的见证。现在宛若无故把斗篷送给了周绮娘，语容能不伤心吗？
宛若急了，又拉住她，死活不让她离开，“她为主，我为仆，她要换，我如何能摇头？”
语容见她语气如此卑微，不由怒上心头，狠狠地啐了她一口，“周绮娘还没过门呢，她算你哪门子的主子？”
宛若被她忽如其来的怒火给吓懵了，她摸着语容的额头，但心地问，“你没事吧？”
语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对周绮娘的敌意，究竟是为了宛若，还是因为黄子悦？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见衣裳。周绮娘毕竟是黄子悦未过门的媳妇，宛若是黄子悦的贴身侍女，宛若对周绮娘惟命是从，其实也无可厚非。自己不能把气撒在宛若身上，她一个底层侍女，很多事情是无法按照自己的喜好而做的。
想到这里，语容拍了拍宛若的手背，笑道，“没事，没事，就是觉得那件兔毛斗篷，我挺喜欢的，你这么突然送人了，蛮可惜的！”
宛若知道语容并不是真的同她生气，只是一提到周绮娘就不大开心，她也为语容感到心疼。虽然周绮娘是江左第一美人，但抛开家室，语容的相貌和才华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她！李长沅曾经对她说过，在前朝，语容也是出身富贵之家的，只不过国破家亡，异地飘零，如今沦落到为奴为婢的境地。
造化弄人啊！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无数人的命运湮没在朝代更迭的滚滚车轮之中不断反转，除了无奈，她只能接受。
宛若不求别的，只求尚处在风雨飘摇的新朝，能给她们这样漂泊的异乡人，一个平安稳定的家。她微微闭上眼，小声地祈祷着，“大慈大悲的佛祖，愿你保佑我东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永不受战乱之苦。”
两个少女依偎在一起看着雨中的风景。
梅园里春梅早已成熟，嫩黄中带着粉红，粉红中又透着淡紫，裹着雨水聚在翠绿的枝叶后羞涩地招摇。是这雨季唯一带给人愉悦的一幕。
语容悄悄附在宛若的耳边说“其实你穿这身还挺好看的.....比那个周绮娘好看。”
宛若噗嗤笑出了声。
周绮娘趴在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梳妆台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姐姐梳妆打扮。她情绪很低落，眉心都是皱纹，周锦娘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问，“怎么了？”
二人的父亲周俊贺官至太傅，除了在宫中教导皇子读书，又特赐中书令一职，中书令的品级虽不如丞相，实际的权利却同丞相不相上下，但凡朝中的机要大事的讨论，公孙葵总是让周俊贺参与其中。
以周家在东樾如日中天的家世，能让周绮娘发愁的，就只有感情上的事情了。
没错，就是为了黄子悦！
黄子悦在外人眼中是个人精，朝野上下，不管什么样的人物，他都能称兄道弟，相处得游刃有余。但他又没有一般朝臣的油腻，在人眼中，处处显得涉世未深却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人见了忍不住想帮他。这才是他为人处世的高明之处。
他对她也不例外。
从他眼中，从来看不出来有多喜欢自己，但每次同他在一起，周绮娘总是感觉自己被照顾得十分妥帖。周绮娘有时候一时兴起，同黄子悦谈古论今，议论时政，黄子悦居然也能耐心地听她讲完，还补充了自己的观点，丝毫不会因为她是一届女流之辈而不屑于同她交谈。
周绮娘也经常会抱怨，从来都是她去找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主动来找过自己。但好歹自己去找他，他都会笑脸相迎。
可最近自己的父亲得罪了裴夫人的胞兄裴天青，黄子悦的亲舅舅，黄子悦就跟她断了来往。每次去相府的时候，守着的门卫都拦着他，说他不在府中。
到底是不在府中，还是不让她进门？
这忽如其来的冷遇，让她十分煎熬。
在经历过无数次辗转难眠的夜晚后，周绮娘终于下定决心，入宫去见她的胞姐周贵妃。让她请皇帝取消婚约，也是个了断！
周锦娘看着平日里知书达理的妹妹，竟然说出这等幼稚的话，又气又好笑！
御赐的姻缘，这是何等的荣耀，岂是想取消就能随便取消的？
果然再聪慧的女人，一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便变得愚笨不堪。
她这个妹妹向来傲娇，多少贵胄子弟围在她身边，她却一个都没瞧上，偏偏就对黄子悦动了心，而且还是一片痴心。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只是，这最先动心的那一个，注定是最受折磨的那个了！
周锦娘耐着性子，劝说她不要任性，“黄子悦冷落了你，必定是他母亲指使的。这不过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周绮娘不由白了姐姐一眼：“姐姐站着说话不腰疼，若陛下也如此待您，您未必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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