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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远处的花儿

    林雀安顿好了,就给我寄了第一封信。信里说,由于年龄太小,二哥只能帮她先找个在饭店跟厨师做学徒的活。刚开始的时候工资少得可怜,但好在是在饭店吃住,能养活自己。

    信上还说,她听不懂那师傅的方言,师傅也听不懂她的方言,每次说话,到不了两句就像是吵起来了一样,所以二哥有空的时候还会教她说普通话。

    我躺在床上看这信时笑得直打滚,我刚去外婆那上中学时普通话说的也不是很好,但也没有林雀这么夸张。

    我小时候跟着爹妈说的普通话,后来搬到了山里,爹妈也说起方言来,我就只有跟外婆在一块才会说普通话,渐渐的普通话也说不纯正了。

    林雀是因为自小跟村里人用方言交流,村里的老师教学也用的是方言。结果走出山外的第一个难题就成了与人交流。

    刚开始我跟林雀会经常写信,有时候她的信还会跟二哥的一块寄来,但她写信的内容跟二哥完全不一样。

    二哥现在只会写他过得很好之类让我妈放心的话,而林雀会写她与各种不同的人之间闹出的笑话,还有很多因为生活习惯不一样而产生的误会。

    每次读她的信,我都会不自觉得上扬起嘴角,她在诸多不适应与困难中仍然开心地生活着,这给了我极大的鼓舞。

    让我觉得我那不怎么舒适的学校生活也没那么难捱了,张爷爷说的没错,我们从山里出来的孩子就像一朵朵小野花,在泥土中熬过寒冬,等春天到来,顽强地盛开着。

    我是住在外婆家的野花,林雀就是远在他乡的野花,春天到了,我们开心地舒展开来,冬天来了,我们也坚强地活着。

    但是林雀失信了,今年过年,她跟二哥谁也没回来。

    林雀写信来说春节前后饭店生意好,回不来。

    二哥写信来说他去当兵了,也回不来。

    二哥当兵的事,家里没人知道,他怕我妈不同意,就先斩后奏了。

    但我猜林雀肯定早就知道了。

    我妈便又生二哥的气了,连着不回家过年不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我跟你爹是那么死板的人吗?他做什么决定我们哪回没支持过?上大学去那么远的地方,我都没说什么,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什么都不往家里说了。”我妈欢迎大哥回来的高兴劲消下去后就开始数落二哥起来。

    “你以后要是也像你二哥那样,就别回来了!”我妈有气,二哥却不在家,我便成了她的出气筒。

    “妈——”

    “妈什么妈,天天在家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喊妈。”我刚一张口,话都还没说出来,就被我妈打断了。

    “妈是不是更年期要到了?”我小声问大哥。

    “我觉得像。”大哥说。

    “你觉得什么?马上都要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明年要还是一个人,你也别回来了!”我妈刚准备洗锅,听到大哥的话,顺带把他也说了一顿。

    二哥,快回来吧,这个家因为你快待不下去了。

    没过太久我妈就生病了,原来她这段时间的暴躁有一部分源于病痛的折磨。

    爹很自责,明明自己身为医生却没发现自己媳妇生病了。

    我妈身体不舒服有一段时间了,但她总是忍着,最后忍无可忍了才说出来的。

    住院之后,我妈的气焰小了许多。她以为能像以前那样骂我们,就说明她身体问题不大,我们也不会发现她哪里不舒服,毕竟哪个病人能有她那骂人的劲。

    但因为拖得太久,不得不做手术。

    我妈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形容更加憔悴了。

    但是又怕我担心,影响我学习就硬要装着跟没事人似的。

    我哪能不知道,她苍白的样子怎么看不出来,而且那夜夜守着他的大哥什么都跟我说了。

    做手术的那天,我们全家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一点什么意外。

    “早知道就多陪陪妈了。”大哥在手术室门外,双手握着拳头说。

    “妈一个人在家,怎么熬过来的。”我上中学之后,我妈基本上就一个人守在家里。

    我们都忙着操心自己的生活烦恼,却忘了问问我妈孤不孤单。

    越长大,陪着妈的日子越少。

    好在手术很成功,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让我们不要告诉二哥,怕他担心更怕他因为什么都做不了而感到内疚。

    但我觉得,二哥需要知道。他需要知道妈想念他,也得知道家人需要他的陪伴。

    自从他上了大学之后,就变得比大哥还要忙,一整个大学四年就回过一趟家,他是不用操心家里,但我们都在挂念他呀。

    这些话,是我半年后当着二哥的面跟他说的。

    我中考成绩并不如意,就索性不念书了。反正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也没了继续读下去的念想。

    再说我妈做手术也花了不少钱,我也想自己挣点钱。

    跟爹妈说完我的想法后,在家待了两个月就坐上火车去二哥所在的城市了。

    离别时站在我妈身边的孩子,最终也成了与她挥手道别的那个。

    我坐在火车上,看着脚边的大包小包,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分别的时候,看到我妈逐渐变小的身影,我告诉自己不能哭,我要一旦哭了,我妈就会接着哭到停不下来。

    脑子里全是我妈各种各样的脸,她叫我起床的时候、喊我吃饭的时候、哄我的时候、骂我的时候,全部凑在一块,变成一张温柔微笑着的脸。

    我以为去外婆家读书就已经远到足够让我能适应我妈不在身边的日子了,直到今天才发现,我什么时候都没法习惯不能张口就喊妈的生活。

    第一次坐火车的紧张心情全部湮灭在与爹妈分开的不舍里了。

    下了火车才发现,身体已经僵直了。

    林雀跟二哥都没法来火车站接我,但他们都在信里给我写了到站后该怎么走。

    我挤着人群坐上了信里写的大巴车。车上的人真多,要不是我反应快,连座位都坐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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