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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许下的承诺,我从不食言

    冬荷冷声哼哼:“谁要抱他?”

    穗穗稚嫩的童音在说:“不、不抱,不......你抱。”

    玫瑰笑:“不闹了不闹了,我再看看这对联。”

    有松竹,有梅,有天地,有人。

    “松竹梅共经岁寒,天地人同乐好春。”

    玫瑰按这清冷的嗓音所说,把纸膜一个字一个字的粘贴上去。读起来通顺又合理,还有人情味。

    玫瑰笑了两声,忽而愣住。长躯沿着地板走进来,遮住她的身影,大掌从她的肩后抻过来,整只手冻得通红,可握住她时却暖意融融,也不知是站在外头搓了多久才有的这个温度,磁音在耳边颤动:“有了上下两联,也该有个横批。纸膜包得很好,看得出你很用心。”

    玫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眼前这个场景只是个梦。

    落荆棘揉了揉她的兔耳朵帽子,往下移,抚上了大如锅盖的腹部:“有八个月了吧?”

    玫瑰动了动嘴:“七个月一十三天。”

    落荆棘笑:“是我记错了。”

    冬荷乍一瞅见落荆棘,也有些不敢相信。甫又听到外头有车轱辘转动的响声,脸上是又惊又喜,落荆棘回来了,莫愁一定也在。她一走,整个地界都宽阔了许多。

    “不是说回不来吗?”

    落荆棘吻掉玫瑰脸颊上的泪痕:“周大哥特批的假,让我回来看看你们。”

    玫瑰顾不得其他,万分依恋的钻进他怀里:“批了几天?”

    脸颊贴在他的衣服上,冷冰冰,有浓重的寒气。

    “一个月。”

    来回途中需要消耗半个月,剩下半个月全都用来陪她。

    氤氲的凤眸紧紧锁在他的轮廓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瘦了,也黑了。锁骨突出,颊窝都凹进去了。明明是冬天,怎么皮肤比我的手还黑呢。”

    “观察得这么仔细?”

    “不仔细看怎么找你算账?”

    说好的完璧归赵原物奉还呢?玫瑰嘟囔着埋怨他:“回来就回来,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想着回来给你们一个惊喜。”

    日夜兼程赶回来,只想换她红颜一笑。

    玫瑰堵他:“小心惊喜不成变惊吓哦。”

    落荆棘亲了亲发顶:“可你的反应告诉我,不是。”

    好吧,不是惊吓,是欣喜到发狂的惊喜。

    “爹、爹爹......”

    稚嫩的清音如金玉叩击山川,玫瑰手忙脚乱推开他,当着孩子的面儿搂搂抱抱,实在是不成体统。

    穗穗仰着小脑袋瓜,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落荆棘,还在喊:“爹爹......”

    玫瑰说:“孩子都喊你了,不应一声?”

    陡然听到这个尚不能适应的称呼,落荆棘面露诧异,有些呆愣把穗穗抱在怀里,也不知是他身上的寒气太重还是抱孩子的手法太过木讷,没多久穗穗就开始哇哇大哭。他很少哭,一旦哭,收到连锁反应的朝阳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也会跟着一起嚎哭。

    年夜饭上,终于学会下厨的落太太做了一大桌子菜。这些菜全都是落荆棘和莫愁一路运回来的,有鱼有肉有腊肠有蔬菜......中途坏了不少,可也算是保住了一部分。

    最高兴的莫过于落先生,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可从不饮酒的他破天荒拿出一瓶二锅头,给自己的杯子满上,落荆棘见状,也把自己的茶杯移过去:“爹,我陪您。”

    莫愁也来凑数。

    三个不喜饮酒的男人喝起酒来,也是干脆利落毫不含糊。

    落太太眼眶有些红,劝道:“这还没开始吃就醉了,岂不白白浪费了我这一桌子的心血?”

    玫瑰也说:“二锅头烧胃,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说着就夹了不少菜肴放到落荆棘的碗里。

    “对啊对啊,”冬荷也给莫愁夹了满满一碗,“我都尝过了,这个能吃,这个也能吃。”

    落太太:“......”

    气氛陡然一静,突然就哈哈大笑。有时候有些事,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要是跟惦念的人在一起,心里就忍不住的开心,笑声连叠起。

    饭后,女人们默契的把饭桌上的时间留给男人。挂在墙头的挂钟走到十点多的时候,玫瑰的眼皮开始打架,可还是强撑着等他回房。

    落荆棘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的小姑娘,怀着他的孩子,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往下一磕一磕,手里拿着毛巾,脚边有一盆热水,水雾蒸腾,应该是给他准备的。

    身子重脑袋轻,打个瞌睡还这么娇俏温软体贴入微,不愧是令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妻子。特意把脚步放得极轻,还没靠近她就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玫瑰感觉额头多了股温柔的力道,把她托放在宽厚强劲的臂膀上,鼻息浓沉,带了些浅浅的酒味,不大,随同呼吸一并洒落在她的耳廓上。

    玫瑰动了动脑袋,看到是他,温婉一笑:“你回来了?”又凑过去嗅了嗅,居然觉得这二锅头的味道也格外浓醇,忽而冒出想尝一口的想法。

    久别胜新婚,古人诚不欺君。几个月不见,两人不仅没有半分隔阂,恩爱更是胜过从前。可就在刚刚,她险些栽倒到床底下,若非他提前一些回来,怕是会见到令他痛彻心扉的一幕。

    大掌揉了揉她的肩膀,视线落在这个大到让他提心吊胆的肚子上:“辛苦你了。”

    “知道我辛苦还不犒劳犒劳我?”

    落荆棘笑:“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

    她的胆子大了些,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没得到回应,又亲了一口,他还是无动于衷,玫瑰直接把毛巾甩到他脸上,“头一次见有人打个仗还能把自己打呆的,自己洗去吧。”

    落荆棘把人抱回来:“怕这酒味熏着你和孩子。”

    仗孕逞凶的玫瑰冷声哼哼:“所以你就在大风里站了那么久,就为了冲散身上的酒味?感冒了怎么办?也不怕生病了会传染给我和孩子。”

    虽然他进来前脱了外套,可身上还有不少的沙子,随便掸一掸都能听到沙子打在炕上和地上的声音。

    落荆棘倒是对小妻子发现自己站在冷风中吹散酒意这件事并不感觉惊奇,反而自我反省道:“是我的疏忽,下次会注意。”

    玫瑰努努嘴:“不许再有下次。”

    想从他的腿上下来,被他抱紧了:“不是想要奖赏吗,现在就给你。”

    “你先让我下来,我最近重了不少呢……”

    “我又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倘若连抱自己妻子的力气都没有还打什么仗?”

    说完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堵住她的嘴。让她尽情尝一尝二锅头的味道究竟是如何的,看她下次还敢这么惦记不?

    桶的水从滚烫到温热,又从温热到渐渐变凉,没有人理会它,只能从它的倒映中看到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舍不得放开谁。任凭这一夜风沙肆虐狂风横行,能躺在心爱之人的怀里酣睡,便是一个最甜蜜的新年。

    大年初一,鞭炮声噼里啪啦震天响。邻里邻居之间的隔音又不强,玫瑰本来睡得格外香甜,被这么一吵,突然就惊醒了。

    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心下一紧。难道昨天的事情是她在做梦吗?梦见落荆棘回来陪她过年,陪她贴春联,陪她吃年夜饭……一觉醒来,他却不见了。

    可昨晚他抱着她的力气那么大那么用力,亲吻的动作好似在呵护一个至关重要的宝贝,她靠在他的怀中,温热的呼吸让她感觉那么真实那么依赖,怎么可能是做梦呢?

    怎么可能呢?

    摩挲他枕过的枕头、他枕过的被褥,心一落千丈。

    “玫儿。”

    窗外的光朦胧洒清辉,透进窗户里,棱角分明的男人身上罩了一团亮泽泽的光圈,髣髴从天而降的神祇。

    玫瑰把‘怀了孕的女人不仅容易胡思乱想,更容易患得患失’诠释得酣畅淋漓——指尖想抚摸男人瘦削清冷的轮廓,又怕他像易碎的瓷娃娃般,手停在半空中,眼泪扑簌簌而下:“夫君呐……”

    落荆棘把她抱紧入怀中,低沉的磁音落在彼此的心口上:“不回来担心你会哭,回来直接看见你哭。究竟我回来是错,还是不回来是错?”

    玫瑰在方才被男人紧抱入怀的时候就已知晓他是真的回来了,可架不住翻腾起伏的心绪,悲喜交加:“我、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没有回来?以为昨天的一切只是个梦?还是以为……我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才……”

    “不许胡说!”

    用手堵住他的嘴,龇牙凶他,“大过年的乱说话,我、我咬你哦。”

    闻到他衣服上有灰扑扑的硝烟气息:“这么早去了哪里呀?”

    但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家,宁可赖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他倒好,一大清早就消失,回来时身上还携带了鞭炮的气味。

    “大年初一点鞭炮,寓意接下来一年红红火火。”指腹上的薄茧故意抻到他的鼻翼下:“手上还有,味道更重些。”

    好你个落荆棘,原来她刚才听到的鞭炮声都是他点燃的。玫瑰鼓起嘴巴,泪花挂在眼睫上,娇艳欲滴:“落荆棘!”

    发个脾气都奶凶奶凶的,双手叉腰:“我要跟你绝交!”

    “你真舍得?也不知是谁刚刚还说,过年不可以乱说话的。”

    “……”

    用她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

    玫瑰手脚迅速扒拉开他的爪子,雄赳赳气昂昂恶狠狠朝着他的脖子放肆一咬,落荆棘早有了心理准备,这回连嘶都没嘶一声,托着她爽朗大笑,像极了把人揉进骨头里的深深疼爱。

    年初二这日,因为住得偏远又无法回家乡过节,倒是省了回家省亲这一环节。

    落荆棘知道她思念记挂家中的父母,一整日都陪着她打发时间,她去到哪里,她跟到哪里。惹得冬荷连句悄悄话都没机会跟玫瑰说,一直在嘟囔落荆棘的坏话。

    玫瑰何尝不知道落荆棘的用意:“还有两年。”

    距离你许诺的时间,还有两年。届时外敌不在,无需再忍受他们的压制。彼时的她并不知道,相对于难缠的外敌,内贼更加伤人心肝。

    落荆棘陪她倚靠门框,看着走路还有些跌跌撞撞的穗穗,听着落太太和冬荷的拌嘴:“许下的承诺,我从不食言。”

    临近黄昏,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一个人神色匆匆跑回来,帽子掉了,还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两颗门牙摔断了,他捂着血淋淋的嘴急哄哄闯进落家:“救、救命……落英雄救命……”

    风沙进嘴,面色土黄,衣衫歪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他一脸刻薄奸商的嘴脸,压根没有人想要理会他。他也料到会有此情此景,慌里慌张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玉佩:“只、只要你们答应帮我,我就把这块玉佩还给你们。”

    这不是公公随身携带的玉佩吗?据说这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怎么突然跑到这人手上了?

    比玫瑰更惊愕的莫过于落太太,正扯落先生的袖子询问这件事呢。

    落先生没说话,落荆棘看向那人,不动声色道:“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这人说话漏风,语速也是语无伦次毫无规律,一着急还手舞足蹈,勉强听懂后还得左接右对才终于明白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他是城里一家当铺的掌柜,今天早早就起来安排人做饭,就为了迎接嫁到虎头村里的女儿回家省亲。虽然他一直不满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婿,可女儿喜欢,他也就什么都没说。到了日头上正中天,女儿女婿还是没有回来,他在家里急得不行,派去找的人回来说,有个不知打哪里来的恶霸看他女儿长得清秀娇美,就直接掳走。他的女婿为了救人,也被那个恶霸带走了。

    当铺掌柜边说边擦眼泪,说得很动容,可怜兮兮的。冬荷的江湖侠心泛滥,满脸的义愤填膺,要不是肚子在掣肘,她早就掀了桌子。

    落荆棘没被他制造出来的表象所迷惑,一针见血道:“你确定那人只是个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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