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两只蝴蝶
一切看来还算顺心，就是想到凤儿会不由的心疼。母亲说凤儿的爸爸已经还了咱家那一千元，到时候需要帮助的时候再说，她还是叹气道：“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就是命不好啊！即使将来你娶的媳妇再好，娘也感觉就凤儿亲。”讲完她还摸眼泪。我说要不咱还娶她吧。母亲怒道：“打死也不允许，咱们祖辈可都是本分的人啊，从来没有过歪门邪道的，将来让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到了祖宗那里都没发交代。说归说，要是你们不去上高中，这不挺好的事儿嘛！唉。”
母亲对我们这个家族非常了解，她是‘童养媳’，比我父亲小10岁。我姥爷老娘生下母亲后就去世了，她没有任何娘家的亲人。父亲和爷爷都是单传，所以母亲整天把泪流到肚里，忍受着村民的奚落，坚持生下我。母亲常常对我说：“你说怎么老天爷就这么不公平，我就这么命苦，生一个就是闺女，足足生了八个，送别人四个，才有了你。起初我给你起名字就叫‘九妮儿’，为了好养活。”“我明白，在大山里，没有儿子的家庭是多么让人瞧不起，好像中国人都有这种心情。唉，所以说啊，很多罪都是自己找的，母亲要是只生了我大姐二姐，还能受这么多罪？应该早就到姐姐家住着了。”母亲听了后说：“不能啊，不能。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到哪里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家啊！你见过咱们这里到闺女家住的有几个？关键是死了后有人给打‘迎风杆儿’，有孝子。”
原谅这些大山里的农民们吧，他们可以没有钱，可以吃不饱穿不暖，可以一辈子不住医院，他们活着的理想尽管很多，但这些根深蒂固的农民文化不得不成为他们最有意义活着的信念。我想将来不论中国发展到了何时，只要你是中国人，就必须有这摊子思想，尽管你嘴上可以不说，可是你生下来的时候骨头里已经根深蒂固了这些东西，你想甩都甩不掉。
放牛的时候我还是止不住向凤儿的家里张望，还是希望见到她那熟悉的身影。如果不是那些事儿，凤儿早就飞快的跑过来，和我一起欢笑，一起放牛，一起坐在大石头上看天，一起谈论蝴蝶。可是现在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孤单的游荡，她干什么呢？还会记恨我给她的耳光吗？真想跑到她家里给她道歉，毕竟从小长大，形影不离，没有必要非得成了仇人。
我没有张望到凤儿，紧挨着她家老屋的地方已经拔起了一座新房，几个工匠上上下下，忙着打房顶。她妈出来给工匠们倒水，还朝我张望了一下。我干净扭头走了。
大头已经盖好新房，我到他家里坐，大头还掏出硬‘红石’。他妈高兴给我倒水说：“比我家大头有出息，以后当官了可要拉巴他啊。知道你们以前闹别扭，都小孩子家，别往心里去啊。”我忙说不会的。我转悠着新房子，雪白的墙壁，豪华的吊灯，艳丽的墙围，21寸彩电，乌亮的四级沙发，心里还是存满了无比的渴望。大头妈说：“我们家大头和外村一个闺女定婚啦，准备腊月里过事儿呢，到时候回来吃喜糖啊。”我说一定的，转身问大头：“都要当新郎官了，保密的挺深啊，也不和我说一声，嫂子一定很漂亮吧？”大头却恼着脸冲他妈说“老胡说什么呀，娶你们娶去，我还不着急呢。”又对我说：“别听她们胡说，没有的事儿。”我只是笑笑，给他肩膀一拳。
村民们都和我热情的坐，他们已经表示学费不够的时候吭声就行。几个大婶围住我七嘴八舌道：“凤儿就是没有这命，多帅的锁子呀，要不可真是什么天仙配了。”讲完一片哄笑后继续说“出去后不愁搞个对象，反正是别指望你那个入土半截的爹娘。一旦你把闺女带到家，谁又会到你们那个破土坯家呢。找就找有钱的女孩儿，有楼，有当官的爹。”其中一个反对道：“那不等于倒插门当女婿了啊？别听他们，饿死也不去。”一群人爽快的大笑。
去学校看分数的时候见到初中的很多伙伴，国国已经毕业在某个小学教书，圆圆也教书，其他人很多都结婚了，鹏鹏没有回来，听说在南方的某个公司挣很多钱。国国说我：“那次你不应该留下凤儿离去，我们是专程去看你的，你小子真不是东西。唉，凤儿的命也挺苦，我想她不会那样做的，她从小就这么喜欢你。”我苦笑道：“关键事实就在眼前，不说啦。谈高兴的。”
再次进到校园的时候，大楼前已经围满好多学生。一个同学见到我就说“开天辟地差一分。”我有点晕了。密密麻麻的成绩表上寻找到我的名字，赫然后面写着‘数学98，物理104，化学100，语文78，英语49，总分429’理科录取分数线是‘430’分。
感觉脑袋有点大，怎么语文会这么少呢？我重新对了一遍答案，居然算下来作文只有20分。去他妈的评分老师吧，我就是不歌功颂德，自由哪儿去了呢？不是还号召自由命题，自由言论吗？都他妈扯淡。
但我还是无比伤心，暗自流泪。询问了一下其它同学得知，我们班建档一共才10名学生，我是第11名。那年是我们学校升学率最差的一年，最后好像只走了40多个学生。很多学生已经选择了复读，准备下一年继续高考。
回家的路上我长叹，几乎是笑一阵哭一阵。满足了，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回想起波澜壮阔的高中岁月，自己也算对得住自己了。
姐姐们都流泪，她们希望我继续复读，或者等待降分，一定要去上大学。我无力的摇头说：“复读是不去了，咱家也不允许；就是去了我也安不下心来，还有这要命的英语，下一年或许会考更少。至于读其它大学，那都需要很多钱，我没有兴趣。”
四姐听到大哭一场，她说：“什么都白了，咱们的努力什么都没有了。”同时她又说：“姐姐不嫁了，再挣一年钱，你还去复读。”我拉住姐姐的手流泪说：“不！我不能再让你浪费青春，你好好的嫁人吧，咱们不上学一样能活！”
父亲好像知道了，他含糊不清道：“咱们祖坟就没有冒过青烟，咳咳。放牛吧。”母亲摸着眼角叹气“以后谁嫁到咱家呢！”
最窃窃私语的还是乡亲们，一夜之间我又成了反面教材，他们教育自己的孩子说：“趁早别上学了，早早回家种地，没有见他么？到头来钱花了那麽多，最后还不一样要种地。”我一直记着，整个高中我花了三千。
慌乱，迷茫，无助，抱怨，愤怒，惆怅。最初的一段日子我根本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只是傻傻的放牛，默默的吃饭，呆呆的入睡。我也理想过大学那美好的校园，那存满诗情画意的青春舞台，那放眼望去的莺歌燕舞。一切曾经那么近，现在都渐渐远去了，渐渐远去了。
果然传来降分的消息，我看到那些高昂的学费和想到惨淡的将来，没有填一所学校。再见了，我的大学！原谅我当时思想的狭隘吧，本该四处借钱举债也该去上大学的，可那就是处在那个年龄阶段的我，我恐惧自己，恐惧贫穷，恐惧那些可能会将我和我的家庭压迫的喘不过气的生活。
为了自我安慰，完全没有放松下来的大脑这个时候只有读书，读书就是最好的一味良药。我重新读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以及《在困难的日子里》，一次次热泪盈眶。在这飘渺的岁月里，路遥也就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就是他的作品和人生强烈的再次影响了我的人生观，使我一步步远离正常人的生活轨迹。
一本好书啊！的确能影响人的一生，很多人只是读的层次深浅不同，感悟不同。这些疯疯癫癫的作家们，多少贫困潦倒书写一生，死后尽管称赞一片，可为什么就不能活着的时候享受一天轻松和快乐！不能活着像人呢！
凤儿出现了。我在山上放牛的时候枕着书看天，她轻轻的坐到大石头上，飘来一阵少女的幽香。天还是白云朵朵，托着大尾巴的飞机钻进云彩，又转出来渐渐消失；几只大鸟盘旋着，蝴蝶飞舞过来马上又飞走。
“你应该复读。”
“我决定不去复读了。”
“你应该到省城读大学”
“我什么学校都没有填”
“你应该走出去”
“我打算继续放牛”
“你应该。。。。。”我打断她说：“你是不是说我应该还回来娶你，你给我生无数的孩子！”
凤儿走了。我侧身留着泪看她的背影，火红的半截袖连衣裙随风舞动，引走了那两只蝴蝶；黑瀑布飘在背上，轻柔舒展。她跌跌撞撞的往山下挪，肩膀一耸一耸。一位长嘴的大婶贴着我耳朵说：“凤儿到卫生院流产了！”
再见吧我的女孩儿，咱们都一直是大山的儿女，逃来逃去永远都逃不出这大山；咱们的骨子里渗透了大山太多的诚实，永远也进不了大城市！
我爬到石头上大哭，亲吻着大山的身体，让我的眼泪融入到它那厚实的体肤，化作一片永恒的赤心。
天色突然变暗，一声沉闷的雷声过后，雨点瓢泼般洒下。漫山遍野的青草尽力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拼命吮吸这上天恩赐的甘露；牛儿呆在一起，一动不动，享受着天然的沐浴。雨水落在大山庞大的身躯上，很快就被吸收了，剩下的汇聚在一起，集成一片水，多了，就汇作一条条小溪，再融和，变成一股气势磅礴的白龙，咆哮着顺着山沟淌出去。远去，是一块白帘，交织着的水幕黯淡了一个个风景，它洗涤着尘埃，把它们化作泥垢，再回归到大山的躯体中来；墨黑一片的树林下是我们的村庄，透过雨布，若隐若现着本来就稀疏的一个个房屋。大鸟都藏身到一块悬崖，它们抖动着自己的羽毛，准备天晴后继续遨游；蝴蝶早已不再飞舞，它们附身在山丹丹花下，翅膀闭在一起，紧紧抓住花瓣，顺便陶醉着花香；那些昆虫都钻到石头下，大口大口的吮吸着流进来的生命之源。
我呢？我仰着头任凭雨水浇遍全身，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的爱。雨点稀释了眼泪，让我慢慢冷却，冷却；我站在大山之巅，就和它融为一体了；我的双脚浸泡在雨水中，就是镶嵌到大山的身体中了；大山传给我无限的能量，足以抵挡所有的灾难。。。。。。
大虎山上久久直立的我冲着天空一声大喊“啊。。。。。。。。。”
母亲对我们这个家族非常了解，她是‘童养媳’，比我父亲小10岁。我姥爷老娘生下母亲后就去世了，她没有任何娘家的亲人。父亲和爷爷都是单传，所以母亲整天把泪流到肚里，忍受着村民的奚落，坚持生下我。母亲常常对我说：“你说怎么老天爷就这么不公平，我就这么命苦，生一个就是闺女，足足生了八个，送别人四个，才有了你。起初我给你起名字就叫‘九妮儿’，为了好养活。”“我明白，在大山里，没有儿子的家庭是多么让人瞧不起，好像中国人都有这种心情。唉，所以说啊，很多罪都是自己找的，母亲要是只生了我大姐二姐，还能受这么多罪？应该早就到姐姐家住着了。”母亲听了后说：“不能啊，不能。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到哪里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家啊！你见过咱们这里到闺女家住的有几个？关键是死了后有人给打‘迎风杆儿’，有孝子。”
原谅这些大山里的农民们吧，他们可以没有钱，可以吃不饱穿不暖，可以一辈子不住医院，他们活着的理想尽管很多，但这些根深蒂固的农民文化不得不成为他们最有意义活着的信念。我想将来不论中国发展到了何时，只要你是中国人，就必须有这摊子思想，尽管你嘴上可以不说，可是你生下来的时候骨头里已经根深蒂固了这些东西，你想甩都甩不掉。
放牛的时候我还是止不住向凤儿的家里张望，还是希望见到她那熟悉的身影。如果不是那些事儿，凤儿早就飞快的跑过来，和我一起欢笑，一起放牛，一起坐在大石头上看天，一起谈论蝴蝶。可是现在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孤单的游荡，她干什么呢？还会记恨我给她的耳光吗？真想跑到她家里给她道歉，毕竟从小长大，形影不离，没有必要非得成了仇人。
我没有张望到凤儿，紧挨着她家老屋的地方已经拔起了一座新房，几个工匠上上下下，忙着打房顶。她妈出来给工匠们倒水，还朝我张望了一下。我干净扭头走了。
大头已经盖好新房，我到他家里坐，大头还掏出硬‘红石’。他妈高兴给我倒水说：“比我家大头有出息，以后当官了可要拉巴他啊。知道你们以前闹别扭，都小孩子家，别往心里去啊。”我忙说不会的。我转悠着新房子，雪白的墙壁，豪华的吊灯，艳丽的墙围，21寸彩电，乌亮的四级沙发，心里还是存满了无比的渴望。大头妈说：“我们家大头和外村一个闺女定婚啦，准备腊月里过事儿呢，到时候回来吃喜糖啊。”我说一定的，转身问大头：“都要当新郎官了，保密的挺深啊，也不和我说一声，嫂子一定很漂亮吧？”大头却恼着脸冲他妈说“老胡说什么呀，娶你们娶去，我还不着急呢。”又对我说：“别听她们胡说，没有的事儿。”我只是笑笑，给他肩膀一拳。
村民们都和我热情的坐，他们已经表示学费不够的时候吭声就行。几个大婶围住我七嘴八舌道：“凤儿就是没有这命，多帅的锁子呀，要不可真是什么天仙配了。”讲完一片哄笑后继续说“出去后不愁搞个对象，反正是别指望你那个入土半截的爹娘。一旦你把闺女带到家，谁又会到你们那个破土坯家呢。找就找有钱的女孩儿，有楼，有当官的爹。”其中一个反对道：“那不等于倒插门当女婿了啊？别听他们，饿死也不去。”一群人爽快的大笑。
去学校看分数的时候见到初中的很多伙伴，国国已经毕业在某个小学教书，圆圆也教书，其他人很多都结婚了，鹏鹏没有回来，听说在南方的某个公司挣很多钱。国国说我：“那次你不应该留下凤儿离去，我们是专程去看你的，你小子真不是东西。唉，凤儿的命也挺苦，我想她不会那样做的，她从小就这么喜欢你。”我苦笑道：“关键事实就在眼前，不说啦。谈高兴的。”
再次进到校园的时候，大楼前已经围满好多学生。一个同学见到我就说“开天辟地差一分。”我有点晕了。密密麻麻的成绩表上寻找到我的名字，赫然后面写着‘数学98，物理104，化学100，语文78，英语49，总分429’理科录取分数线是‘430’分。
感觉脑袋有点大，怎么语文会这么少呢？我重新对了一遍答案，居然算下来作文只有20分。去他妈的评分老师吧，我就是不歌功颂德，自由哪儿去了呢？不是还号召自由命题，自由言论吗？都他妈扯淡。
但我还是无比伤心，暗自流泪。询问了一下其它同学得知，我们班建档一共才10名学生，我是第11名。那年是我们学校升学率最差的一年，最后好像只走了40多个学生。很多学生已经选择了复读，准备下一年继续高考。
回家的路上我长叹，几乎是笑一阵哭一阵。满足了，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回想起波澜壮阔的高中岁月，自己也算对得住自己了。
姐姐们都流泪，她们希望我继续复读，或者等待降分，一定要去上大学。我无力的摇头说：“复读是不去了，咱家也不允许；就是去了我也安不下心来，还有这要命的英语，下一年或许会考更少。至于读其它大学，那都需要很多钱，我没有兴趣。”
四姐听到大哭一场，她说：“什么都白了，咱们的努力什么都没有了。”同时她又说：“姐姐不嫁了，再挣一年钱，你还去复读。”我拉住姐姐的手流泪说：“不！我不能再让你浪费青春，你好好的嫁人吧，咱们不上学一样能活！”
父亲好像知道了，他含糊不清道：“咱们祖坟就没有冒过青烟，咳咳。放牛吧。”母亲摸着眼角叹气“以后谁嫁到咱家呢！”
最窃窃私语的还是乡亲们，一夜之间我又成了反面教材，他们教育自己的孩子说：“趁早别上学了，早早回家种地，没有见他么？到头来钱花了那麽多，最后还不一样要种地。”我一直记着，整个高中我花了三千。
慌乱，迷茫，无助，抱怨，愤怒，惆怅。最初的一段日子我根本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只是傻傻的放牛，默默的吃饭，呆呆的入睡。我也理想过大学那美好的校园，那存满诗情画意的青春舞台，那放眼望去的莺歌燕舞。一切曾经那么近，现在都渐渐远去了，渐渐远去了。
果然传来降分的消息，我看到那些高昂的学费和想到惨淡的将来，没有填一所学校。再见了，我的大学！原谅我当时思想的狭隘吧，本该四处借钱举债也该去上大学的，可那就是处在那个年龄阶段的我，我恐惧自己，恐惧贫穷，恐惧那些可能会将我和我的家庭压迫的喘不过气的生活。
为了自我安慰，完全没有放松下来的大脑这个时候只有读书，读书就是最好的一味良药。我重新读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以及《在困难的日子里》，一次次热泪盈眶。在这飘渺的岁月里，路遥也就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就是他的作品和人生强烈的再次影响了我的人生观，使我一步步远离正常人的生活轨迹。
一本好书啊！的确能影响人的一生，很多人只是读的层次深浅不同，感悟不同。这些疯疯癫癫的作家们，多少贫困潦倒书写一生，死后尽管称赞一片，可为什么就不能活着的时候享受一天轻松和快乐！不能活着像人呢！
凤儿出现了。我在山上放牛的时候枕着书看天，她轻轻的坐到大石头上，飘来一阵少女的幽香。天还是白云朵朵，托着大尾巴的飞机钻进云彩，又转出来渐渐消失；几只大鸟盘旋着，蝴蝶飞舞过来马上又飞走。
“你应该复读。”
“我决定不去复读了。”
“你应该到省城读大学”
“我什么学校都没有填”
“你应该走出去”
“我打算继续放牛”
“你应该。。。。。”我打断她说：“你是不是说我应该还回来娶你，你给我生无数的孩子！”
凤儿走了。我侧身留着泪看她的背影，火红的半截袖连衣裙随风舞动，引走了那两只蝴蝶；黑瀑布飘在背上，轻柔舒展。她跌跌撞撞的往山下挪，肩膀一耸一耸。一位长嘴的大婶贴着我耳朵说：“凤儿到卫生院流产了！”
再见吧我的女孩儿，咱们都一直是大山的儿女，逃来逃去永远都逃不出这大山；咱们的骨子里渗透了大山太多的诚实，永远也进不了大城市！
我爬到石头上大哭，亲吻着大山的身体，让我的眼泪融入到它那厚实的体肤，化作一片永恒的赤心。
天色突然变暗，一声沉闷的雷声过后，雨点瓢泼般洒下。漫山遍野的青草尽力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拼命吮吸这上天恩赐的甘露；牛儿呆在一起，一动不动，享受着天然的沐浴。雨水落在大山庞大的身躯上，很快就被吸收了，剩下的汇聚在一起，集成一片水，多了，就汇作一条条小溪，再融和，变成一股气势磅礴的白龙，咆哮着顺着山沟淌出去。远去，是一块白帘，交织着的水幕黯淡了一个个风景，它洗涤着尘埃，把它们化作泥垢，再回归到大山的躯体中来；墨黑一片的树林下是我们的村庄，透过雨布，若隐若现着本来就稀疏的一个个房屋。大鸟都藏身到一块悬崖，它们抖动着自己的羽毛，准备天晴后继续遨游；蝴蝶早已不再飞舞，它们附身在山丹丹花下，翅膀闭在一起，紧紧抓住花瓣，顺便陶醉着花香；那些昆虫都钻到石头下，大口大口的吮吸着流进来的生命之源。
我呢？我仰着头任凭雨水浇遍全身，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的爱。雨点稀释了眼泪，让我慢慢冷却，冷却；我站在大山之巅，就和它融为一体了；我的双脚浸泡在雨水中，就是镶嵌到大山的身体中了；大山传给我无限的能量，足以抵挡所有的灾难。。。。。。
大虎山上久久直立的我冲着天空一声大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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