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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谁在牵挂谁

    凤儿吃安眠药了!

    我是上午去放牛的时候才知道的。蹲在山坡上没有看到凤儿家的忙碌,我想是不是下雨停工了。正在大石头上读小说的时候,大龙气喘吁吁跑到我身旁。大龙这时已经长成非常健壮的帅小伙,胳膊肌肉发达,个子比我高半头,留长头发,一副愤怒的样子。

    “我姐姐昨晚吃安眠药了,你知道不!”他对我怒目而视。

    我非常惊讶的站起来,皱着眉头,不知所措说:“几时?我不知道啊,为什么呢?现在怎么样了?”

    大龙飞快地拢起拳头,一击就把我打倒在山坡上,咬着牙说:“都是你,你和她说什么了?”

    石头磕疼我的背,但我还是没有爬起来,无力的说:“什么都没有讲,现在她怎么样了啊?严重不?”

    大龙一屁股坐下,手指插到头发中长叹着说:“现在没有危险了。她大概是吃的比较迟,早上我妈见她不起床,发现睡的非常死,赶紧叫人。开三轮车拉到卫生院的,医生给洗胃后说药性刚发作,清醒了。”

    我长长舒了口气,瘫躺在山坡上。闭着眼浮现出她伤心欲绝喝下一大瓶安眠药的情形,会是多么痛苦和无奈啊。唉!你这是何苦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千万不要这么想不开啊!我问大龙“她醒了以后说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说,只是流泪。”

    “没有说为什么吗?没有提起我?”

    “没有。”

    大龙走了。他走的时候抛给我一句话“以后你一次也不许见她,要不我打飞你。”

    回到村子里到处是窃窃私语的人们,他们看到我马上就止住了闲谈,挤出一丝假笑。本来封闭的小山村,一个小小的事件都会马上传开,还会被长嘴妇人们加油添醋一番润色,不停地唾沫乱飞大讲数天。其中最喜欢传播新闻事件的就是大队边住的兰婶子,她家有村子里唯一的麻将,三个女儿都出嫁了,丈夫是县某企业的退休职工。她会把嘴凑到别人耳朵边悄悄的大声讲,还不住使眼色。

    “流产了,好几月大的孩子呢,听说还是个小子。”再装模作样痛苦状:“可惜死了呀,要是生出来给谁不好,小子呐!”

    听众也都惊讶的应付道;“丢人死了!要不现在的女孩子可不敢往出打发,出去就心飞了,唉!”

    兰婶子再瞪着小眼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人员后压低声音讲:“说不定还是锁子的呢,他们每天形影不离,又故意到一所中学。”

    “不会吧?是他的怎么还会闹矛盾呢?听说是个教员的,凤儿主动勾引人家呢,想考大学加分。”

    “还是不是诬陷人家教员呢!小虎山村长财迷,厄人家钱,一万多呢!”

    听众都如鸭子一般长伸着脖子,眼前浮现着好多好多人民币。“那她为什么喝药呢?”

    “说不定锁子这边嫌弃她,吓唬人呢!一瓶药怎么会不死人,大惊小怪。”

    众人一直讲到做饭才散去,然后和我妈关系近的大婶再到厨房里小声嘀咕我妈一番。

    母亲一边扇火一边听,期间插话道“俺孩子不是那样的人。再说都定亲了,也不差于一二年。唉!都怪锁子傻,只知道读书。”

    大婶吃了闭门羹连连称是。对回来吃饭的我笑:“山那边出事儿了,你知道不?咱们是不是还要看看她呢?”

    我根本没有心情搭理她们,现在我就像唱戏的三花脸,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引来太多的眼光。炕上躺着的父亲传出含糊不清的呐喊声,他要大便,我进去帮助他侧着身子。

    半天父亲憋红着脸说:“我一天都不想躺了,受罪,你快和她办了喜事吧。”我红着眼圈点头,显然父亲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很多无关紧要的事儿,怕他着急。

    母亲给我端进饭吞吞吐吐的说:“咱们该不该去看看她呢?好歹这么多年了。”我说不去。母亲也点头说“不去也好,断了就断了,免得别人又闲言碎语,这有人还乱讲咱们呢!”没有听完我就愤怒地拍桌子,大骂兰婶子长嘴老婆不是人。

    我终究没有去看凤儿一眼,不是怕大龙的拳头,感觉去了没有话说,也帮不了什么忙。忘记的唯一办法就是时间,时间长了,什么都会淡的。听说第二天凤儿就又被拉回来,还是在家默默地做饭,不出去下地。

    四姐帮助收完秋打了玉米后嫁出去了。她从二姐手里接过男儿的担子劳累多少年,没有等到我的辉煌。那天上轿的时候她哭,母亲不让哭,说“欢天喜地的事儿,到那边好好待人家。哭了以后就会出乱子。”我装着笑,四姐也就笑了,她对我说“你实在忙不过来四姐还回来帮助。”然后她离开了大山,嫁到50里以外,经常回来,回来帮助洗衣裳扫料。

    过年前村里小学的代课老师要生二胎,对村长说以后也不打算干了。村长找到我家,希望我去代课,就是工资不高,一个月90元。我说不去,有更重要的事儿做,现在这心情也和那些顽劣的毛孩子讲不到一起来,怕揍飞他们。

    村长摇着头说:“丢了,整个把材料丢了。难道你就打算放一辈子牛啊?还要娶媳妇盖房子呢,咱们这地里刨不出钱来啊!就是出去走零工,拿不回钱儿的太多了,外头人都是些骗子,大骗子们。”送走村长我一脸的茫然。

    再也没有小时候过年时的欢乐。曾经是一大家人口,热闹非凡,虽然没有过多的物质满足,单单乐融融一家七嘴八舌就无比喧哗。我是家里唯一放炮的成员,母亲乐呵呵对我说“以前你爹看到别人家男孩子放炮就眼红,买回来闺女们一个都不敢放,现在终于有人放炮了。”受到夸奖的我往往就不知道了天高地厚,记得经常用手拿着鞭炮,用一株香点着捻儿,扔到空中听‘啪’的一声;向来还是胆子小,一旦鞭炮扔出去没有响,再也不敢点很小的捻儿。父亲就会接过香来,也用手点着扔出去就响。父亲的高大也就显露出来,他不喝酒,不抽烟,并且一直强烈反对。自从我学父亲点着鞭炮没有扔出去就响了后,就再也不敢用手拿了。现在放炮还是点着就跑,一边捂住耳朵。

    如今呢?聆听着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炮声,再也没有放炮的心情。每年这时都会和凤儿在一起,她穿着崭新的花缎子红袄,头发乌黑柔软,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每年母亲会给凤儿五块钱,并且用刺满黑可以挠痒痒的手攥住凤儿光滑细白的小手唠叨不停;我到凤儿家里玩耍的时候他爸常常给我十块钱,母亲不让要,但每次她爸爸都必须让我装起来,凤儿则在一旁红着脸笑。

    我家从来没有摆过酒席。姐姐们来拜年就自己忙个不停,然后姐夫们各自端碗饺子蹲着吃。只有到了凤儿的家里每年可以吃上席,还学着喝酒,抽烟也没有遭到过反对。大龙常常会喝大醉,一次还吐了一炕,是凤儿帮助他收拾的。

    在她家我还帮助凤儿包饺子‘碾饼’,没有她手快,常常是椭圆形的。她就会奚落我说:“你自个碾的自个吃,到时候专门给你盛一碗。”

    结果吃饭的时候我并没有找到哪个饺子是我碾的饼。到了我家就不用碾饼的,四姐和凤儿边唠叨边做,她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比我的还多。

    如今我和母亲包饺子,笨拙的手供不上母亲,她不得不帮助我。

    她叹气说:“几时等你娶了媳妇儿有个包饺子的啊,娘到那头也就放心了。唉!要不凤儿碾饼多快啊。。。。。”

    我烦躁的对吃饺子发牢骚,说:“为什么非要吃饺子,做半天,一口吃了,瞎费功夫。”于是更加忙乱的工作。

    到现在我还是害怕吃饺子,一年不吃三回,怕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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