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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相亲

    十五刚过,我就不得不准备耕地。我家有好几亩旱地,因为人手少,一直都给凤儿家种着;去年凤儿的爸爸都把地退回来,他还把每块地的土沿都修正平平整整。我不得不准备好牛套,犁,非常不熟练的耕作。母亲帮我牵牛,经常被牛撞倒。我就再不用她牵牛了,‘啖啖,也咧’的喊,牛也就乱跑,我就会拿着鞭子不住把气发泄到牛身上。隔着几块地,是大龙和他爸爸,小龙都会牵牛了。

    休息的时候我坐在田埂上抽烟,满头大汗,脱掉棉衣。大龙的爸爸还会和我母亲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谁也没有提起凤儿。最后还是大龙帮我扶犁,我牵牛,才完成了耕地。大龙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只是不停的骂牛。

    小学开学的时候,凤儿出现了,她当了代课老师。

    凤儿的出现又一次爆炸了村里的新闻,兰婶子不止一次和孩子们坐在一起猎取关于凤儿的信息,还不时好意的叫凤儿到家里吃饭,拉着她的手夸她的酒窝。然后得出的结论是凤儿变了,沉默寡言,不会笑,酒窝也浅浅的。

    这个女孩子顶着巨大的压力终于走出了家门,而且来到大虎山小学,来到她曾经学习过的并不陌生的地方教书。我不知道她是经过多大的思想斗争才走出来的,站在屋顶上可以看到矮小破落到小学,还是两间课堂,隔壁是大队办公室,一根杨木做成的旗杆上舞动着已经褪色的五星红旗。花花绿绿喧闹的孩子们,偶尔看到凤儿的身影,她常常一闪即没,那头飘动的长发还是异常醒目。校长兼老师还是一个非常老的老老师,也是唯一一个拿国家工资的老师。他分配到我们这里就等退休,自己做饭,学生们到井里抬水;常常家长会让孩子背一个大‘北瓜’给老师,或者是几个‘山药’。

    早晨我在院子里吃饭的时候就会看到凤儿领着一群孩子门口走过,她一直低着头,长发盖住自己的脸,而且急匆匆走过,没有看我一眼。渐渐的她和孩子们说着话走过,头也不再低着,我能瞟见她消瘦的脸庞;以后她经常会说笑着走过,不再是急匆匆地,最后会往院子里看一眼。下午我在山上放牛,远远就看到孩子们放学,她被拥着,路过我家门口,一直跨过一道山梁,消失到一排白杨林中;然后越来越渺小,到了她家的院子里,停片刻,就消失了。

    在书中我度过了人生最难熬的岁月,淡泊了大学的欲望,平常了每日的简单。可是心里已经深深的抱怨,抱怨着世界的不平,抱怨自己人生的苦寒。我不甘心就这样放一辈子牛,必须振作起来,于是我有了一个非常远大的理想------写书。

    一旦找到了可以排忧解难的兴奋药,我就浑身力量,干什么都有劲,笑容满面了。

    到现在我没有为当时作出这样可笑的决定反悔过,虽然走了无数的弯路,或许永远也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我不后悔。是啊!当时如果没有这个动力,在以后一场场无情的打击中我或许会走不出来,活不到现在。

    脆弱的人生啊!上天会无休止地赋予已经无比疲惫人更多的苦难,会无情的摧残他的意志;无数人会受不了倒下去,无数人也只有凭借着一种信念坚强的走出去,努力的活着。

    每天我就会念念有词,偶尔不停的在白纸上书写,书写过去,书写将来。然后串门的大婶们都会假装细看一会儿,笑着走开说:“都毕业了还学习啊!会写出钱来吗?”

    母亲则说:“让他写吧,要不他就会难受的。”大婶们就翘着大拇指夸“当作家了。”

    我其实并没有写什么,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只是有一种愤怒,一种追求。。。。。。

    在母亲和姐姐们的唠叨中,我不得不开始相一个个对象。

    此时村里的人都感觉我好像疯了,放牛的时候还拿着书,山上经常唱歌,半夜里也会听到我突然呐喊的声音。

    兰婶子逢人便讲“锁子没有考上大学手刺激了,疯疯癫癫起来。”她还透漏给凤儿这个消息,说“多好的闺女,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就怕走不出来。看现在锁子的形象,幸亏你没有嫁给他,要不迟早要让你受苦。”

    凤儿只是微微一笑告她说“让他喊吧,要不他真会疯的。”说完眼圈红红。

    兰婶子把这个消息马上又传给我母亲,说“看起来凤儿还一直等着你家锁子。多好的小伙子,千万不要娶别人剩下的破烂,一辈子会抬不起头来。高中生哪儿说不下个对象,听我的没错。”

    母亲只是长长叹气,央求道“你也给他扒拉个闺女啊,咱不嫌弃人家的眉眼,不秃不瞎不傻就行,我感觉可一点儿能力也没有了。”

    兰婶子娓娓承诺,到现在她也没有给我介绍过一个女孩子。我知道,兰婶子一辈子因为没有儿子耿耿于怀,一直希望我母亲和她作伴,偏偏有了我;她常常无辜骂自己的丈夫,到死都不会原谅他为了当工人而剥夺了她生育的权利。所以,兰婶子看到我常常是又喜欢又生气。

    记得相第一个对象在大姐家里,我被穿戴一新,第一次穿上了西服。大姐先让我和媒人见了面,媒人倒对我夸耀一番,耳语大姐说:“看你兄弟闷闷不乐,也感觉怕他看不上那个女孩子。”

    大姐马上假怒道“可不是!他只是因为没有考上大学才闷闷不乐,看得上,我说看得上就看得上,快叫人家。”

    媒人走后大姐让我做一副笑脸,安排我到另一间小屋,摆上花生瓜子儿。

    媒人和大姐说笑着,二姐也对姑娘夸耀着,一起走进我的小屋。我感觉好脸红,仿佛被人揉搓的一团白面,要被捏成任意的形状。我不想见任何人,不愿见任何女孩子,也不是等凤儿。但是我的眼前会经常浮现出凤儿的影子,可是在强大的舆论面前和姐姐们坚决反对甚至咒骂声中,我知道一点都不可能;即使可能,我就像吃了无数只苍蝇,心里满是伤疤,还在一点点滴着血。

    我已经谙通世事,梦中偶尔出现的男女画面使我无法忍受世俗的现实,无法接受别人强加于自己头上的诅咒;可是,我还会心痛,常常思念那些两小无猜的青春岁月。

    原谅我吗?让我心爱又心疼的姑娘,在着大山里,我必须要被人牵着鼻子来完成作人的概念;因为我不这么做,她们就会翻出我的出生,讲解父母一生所忍受的苦难。亲爱的姑娘啊,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恨你,多么的恨你。

    女孩子被一群人留下,她怯生生坐到我对面,不说一句话。

    我收回胡思乱想的心,作出笑脸看她一眼。我不能评论她的容貌,更不可能知道她的善良,可是怎么也无法和凤儿比拟,一点都比拟不到一起。但是我必须说很多无聊的谈话,包括对她的赞美。女孩子或许心花怒放,她大胆和我交谈,甚至研究将来要搬到山下盖房子,坚决不到山里住。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了给自己下来的台阶。一个小时后我们出去,大姐先拉到我一旁悄悄问“怎么样?行不行?”我苦笑道“你说行不行!”然后大姐却跑到媒人面前耳语“我弟弟说了,她行就行。”

    再就是不小的麻烦。媒人片刻就兴高采烈跑过来说“人家可愿意呢,就这么把,商量以后的事儿”。我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我和大姐二姐争吵着,抗拒着,甚至要暴怒着摔碎茶杯。姐姐们教训加眼泪不停的说,哀求,我无力的摇头说“就是家里的破房子,而且永远住在大山里,是这样就行,不是拉到。”说完,我气冲冲回家。

    母亲更是站在我身旁默默不作声,我只好说“很顺利。”她马上抹着眼角到里屋向我父亲报喜,传出我爹无力的声音。

    早晨在原理吃饭的时候看学生走过,没有凤儿。当我赶着牛刚出了院子,凤儿出现在一个土堆后边,她的头发看起来有点乱,没有扎整齐。我放慢脚步,干脆停下来。她咬着嘴唇,半头说“听说你去相对象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不喜欢,现在不想结婚。”我的眼角里还是余光着她。

    “。。。。。。。。。”她说:“人家诚心就行,眼光别太高,喜欢自己就行。”

    我想哭。掏不出廉价烟来,狠狠的说“不用你操心,你该上课了,我一定会结婚的。”

    “嗯。记得通知我啊,我来吃----喜糖。”她是笑着说的,然后飞快跑走了。

    闭上眼,泪水无尽的滑落。牛吃着别人家地里的麦苗,我跑过去咆哮着用鞭子抽,用石头击。跑到山上我不得不放声大哭,拳头砸着石头,好像是狠狠的打击山城中学那个学生和高流氓,现在要是他们出现,我一定会把他们抱下悬崖。

    我很少出现在悬崖顶上,一直我有恐高症,腿会发软。现在站在悬崖旁,居然一点都不胆促。大鸟终于看清楚了,它们乌黑发亮,脖子又一圈红色羽毛,尖尖的喙成倒钩形,伸着粗壮有力的爪。它们鸣叫着盘旋在空中,时而会一动不动停下来,时而高高飞起掠过我的头顶。

    我是站在高山之巅了,能怎么样呢?一阵风吹来,我张开双臂,就像只大鸟了,翱翔在天空中,追赶大尾巴飞机,无忧无虑。

    现实是我没有跳下去,只是害怕那些大鸟托不住我的身体。想着父母,怀着渺茫的理想,我后退着坐下,远处是孩子们奔跑的身影和微小的哨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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