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个问题
叶岚赶到汽修店时，刚好瞧见赵宏山走进去。她心中一惊，极力屏住呼吸，悄悄走到旁边，躲在门边角落往店里瞧去。赵宏山背对着大门，正在与何云程讲话。
什么也听不见……她回过头来，看着门前行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心情跌到了谷底。
又是一次，任由别人宰割自己。
当年她偶然发现院长和那些人的交易，却不小心露了馅，被崔一海发现。院长把她丢进了孤儿院的地下室，断了她的粮食，想要将她活活饿死。那几天，她没有吃任何食物，每天耳边只有老鼠跑动的声音，没有一点儿人声。她看着对面的那具身体慢慢腐烂，变成白骨。不知是哪个孩子又发现了这个秘密，被丢在了这里。她看着那具身体，想象着自己死后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声音里满是无奈。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偏偏落得如此下场。
空旷的地下室里，一切都显得太荒凉，她便给自己唱着歌，稚嫩的声音在四面墙壁中，显得孤独而动听。
就那样唱了几天呢？她根本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她的意识已经快要模糊，忽然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她转开头躲开强光，一只手却紧紧抓住她的脸，印入眼帘的是崔一海因为愤怒而狰狞的脸庞。他瞪大着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你好命，有人保你。”说罢，丢了个馒头在地上，转身离去。
她管不上脏，也顾不上地下室里的尸体腐烂味道，捡起馒头就疯狂地啃了起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所有的委屈和恨意在那时被发泄出来，吞下最后一口时，她擦擦眼泪，抬起头来，一切都变成眼底的恨意，慢慢向门外走去。
那一刻，残存的一点点童真最终被仇恨抹去，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将命把握在自己手里。
她捏紧了拳头，警惕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何云程与她说话的模样，店内的灯光洒在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个人手中。
他为什么会去巷子里？为什么那晚会那么巧，偏偏出现在周卓旁边？叶岚从不相信什么巧合，她只相信人人皆有目的。
叶岚猛地抬起头，赵宏山这时从店里走了出来，他与何云程道了声再见，便匆忙离开了。她看着赵宏山走远的身影，咬咬牙，正准备走出去时，突然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叶岚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那张刚刚在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次的脸。何云程背着光，双手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道：“真巧啊，又见面了。”
何云程看见眼前的女孩目光陡然缩紧，如同迷失荒野的鹿看见了躲在草丛中等待捕猎它的野兽一般，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女孩走到他店内，丝毫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和警察说了什么？”
“自然是他问什么我答什么了。”何云程指了指板凳，示意她坐下。
叶岚不坐，她站的笔直，高抬着头颅，虽是仰视着何云程，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就算是输，她也要体面的输。
“那他问了你什么？”叶岚努力稳定着情绪问道。
何云程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递到叶岚面前。他端详了叶岚片刻，她的脸庞比平时苍白很多，嘴唇因为内心的焦急轻轻发抖，但她的眼睛里却像是有一团燃烧的火。
何云程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比他想象的有意思些。
叶岚见何云程迟迟不说话，心中越来越慌乱，他是发现什么了吗？还是警察告诉了他什么？当她决定开口打断这种寂静时，何云程开口说话了。
“放心吧，我告诉他的，对你没有不利。”
当时赵宏山拿出叶岚的照片，问他周五晚上有没有看见她从门前走过。何云程告诉赵宏山，那晚停电前看见一个女孩从门口走过，他记得清清楚楚，正是照片上这个女孩。
叶岚看向何云程，焦虑的眼神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审视。她能直接的感觉到，眼前的人不简单。她心中有一大堆想问的，正要开口时，何云程再次抢了她的话头。
“别问我任何问题，你还没有资格。”
叶岚一惊，何云程此时的面容与昨晚仿若两人，虽然都带着微微的笑容，此时他的眼神里，更有一种凶狠和浅浅的戾气。昨晚的他没法引起叶岚的注意，此时叶岚却不得不正视这个人。
何云程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叶岚对面，叶岚此时也坐了下来，两人隔桌面对着面，仿佛象棋对弈的两方。
“现在，我有你的把柄，随时可以让你成为犯罪嫌疑人。”
“我没有杀人，你大可以直接告诉警察，我自己去解释清楚。”这种被威胁的感觉让叶岚很不舒服。
“没错，我确实可以这样做，但是你有证据证明自己吗？哦对了……你大概不知道那群警察有多废物，抓不到凶手时，该怎么向上面交代呢？”何云程盯着她，慢慢说道。
叶岚低下头去，现在她还不能被警察怀疑，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她还有事情要做。
她抬起头，看着何云程的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
何云程喝了口水，头微微歪了下，嘴角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说道：“很简单，你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叶岚双眼轻轻眯起，她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简单。
“你说。”
“别撒谎，我能知道你的手段，自然也能知道你有没有撒谎。”何云程说罢，叶岚的拳头瞬间捏紧，她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第一个问题，你的项链是谁的？”
叶岚摸了摸脖子的项链，有些惊愕，她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何要问起项链。
“我妹妹留下来的。”
叶岚看见何云程眼睛里忽的透出一股杀气，他食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第二个问题，你妹妹在哪里？”
问题直戳叶岚的痛处，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找不到了，八年前被崔一海送人了。”
何云程听完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停止了敲击桌子的动作，再一次仔细端详叶岚，这一次，他收起了眼中的戾气。叶岚不知道何云程在想着什么，她只静静地坐着，等待第三个问题。
何云程看着叶岚，忽然就明白了叶岚杀崔一海的动机。如果说他之前只对她脖子上的项链感兴趣，那么此时，他对眼前的女孩也有了一丝好奇，或者说，有种处境相似的相伴感。
过了半晌，何云程终于开口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他改变了原先想问的第三个问题，转而问道。
“嗯？”叶岚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何云程又问了一遍。
叶岚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门外的阳光射进屋，照亮了他的身体，可他的整张脸被笼罩在房屋的阴影中，眼瞳中浅浅印出叶岚的身影，他的神情他的想法，她忽然一点儿也看不清。
“叶岚。”
何云程点点头，对叶岚说：“我问完了，你走吧。”说罢起身向旁边的一扇门走去。
叶岚赶忙站起身，在他起身时问道：“你问我的项链做什么？”她怀疑何云程知道自己妹妹的消息。
何云程看着她说道：“别问我问题。”说完转身向门后走去。只是在准备进门时，他又转过身来，对叶岚说道：“叶岚，你还不够聪明，完全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不落把柄的。”
叶岚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她明白他和她之间，她是那个败退最后不得不投降的一方。
店内只剩她一个人，她脑海里不断重复刚刚的对话，缓缓向外走去。走至阳光下，突然而来的温暖冲淡了在店内积累的寒冷，她闭上眼睛，抬头向着太阳，大口大口呼吸着，想让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何云程，虽然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但总有一天，我也会抓住你的把柄的。”叶岚心中暗想。
等到何云程从屋里出来时，叶岚早已经离开，桌上两个水杯依旧在远处。他拿起水杯，正准备冲洗时，外面走来一个老奶奶推着自行车过来。
“云程啊，我的自行车铃坏了，你有空给我修修。”
“好嘞，下午记得来拿。”何云程转过身，面朝着老奶奶，露出温和善良的笑容，与刚才判若两人。
什么也听不见……她回过头来，看着门前行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心情跌到了谷底。
又是一次，任由别人宰割自己。
当年她偶然发现院长和那些人的交易，却不小心露了馅，被崔一海发现。院长把她丢进了孤儿院的地下室，断了她的粮食，想要将她活活饿死。那几天，她没有吃任何食物，每天耳边只有老鼠跑动的声音，没有一点儿人声。她看着对面的那具身体慢慢腐烂，变成白骨。不知是哪个孩子又发现了这个秘密，被丢在了这里。她看着那具身体，想象着自己死后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声音里满是无奈。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偏偏落得如此下场。
空旷的地下室里，一切都显得太荒凉，她便给自己唱着歌，稚嫩的声音在四面墙壁中，显得孤独而动听。
就那样唱了几天呢？她根本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她的意识已经快要模糊，忽然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她转开头躲开强光，一只手却紧紧抓住她的脸，印入眼帘的是崔一海因为愤怒而狰狞的脸庞。他瞪大着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你好命，有人保你。”说罢，丢了个馒头在地上，转身离去。
她管不上脏，也顾不上地下室里的尸体腐烂味道，捡起馒头就疯狂地啃了起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所有的委屈和恨意在那时被发泄出来，吞下最后一口时，她擦擦眼泪，抬起头来，一切都变成眼底的恨意，慢慢向门外走去。
那一刻，残存的一点点童真最终被仇恨抹去，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将命把握在自己手里。
她捏紧了拳头，警惕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何云程与她说话的模样，店内的灯光洒在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个人手中。
他为什么会去巷子里？为什么那晚会那么巧，偏偏出现在周卓旁边？叶岚从不相信什么巧合，她只相信人人皆有目的。
叶岚猛地抬起头，赵宏山这时从店里走了出来，他与何云程道了声再见，便匆忙离开了。她看着赵宏山走远的身影，咬咬牙，正准备走出去时，突然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叶岚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那张刚刚在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次的脸。何云程背着光，双手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道：“真巧啊，又见面了。”
何云程看见眼前的女孩目光陡然缩紧，如同迷失荒野的鹿看见了躲在草丛中等待捕猎它的野兽一般，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女孩走到他店内，丝毫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和警察说了什么？”
“自然是他问什么我答什么了。”何云程指了指板凳，示意她坐下。
叶岚不坐，她站的笔直，高抬着头颅，虽是仰视着何云程，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就算是输，她也要体面的输。
“那他问了你什么？”叶岚努力稳定着情绪问道。
何云程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递到叶岚面前。他端详了叶岚片刻，她的脸庞比平时苍白很多，嘴唇因为内心的焦急轻轻发抖，但她的眼睛里却像是有一团燃烧的火。
何云程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比他想象的有意思些。
叶岚见何云程迟迟不说话，心中越来越慌乱，他是发现什么了吗？还是警察告诉了他什么？当她决定开口打断这种寂静时，何云程开口说话了。
“放心吧，我告诉他的，对你没有不利。”
当时赵宏山拿出叶岚的照片，问他周五晚上有没有看见她从门前走过。何云程告诉赵宏山，那晚停电前看见一个女孩从门口走过，他记得清清楚楚，正是照片上这个女孩。
叶岚看向何云程，焦虑的眼神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审视。她能直接的感觉到，眼前的人不简单。她心中有一大堆想问的，正要开口时，何云程再次抢了她的话头。
“别问我任何问题，你还没有资格。”
叶岚一惊，何云程此时的面容与昨晚仿若两人，虽然都带着微微的笑容，此时他的眼神里，更有一种凶狠和浅浅的戾气。昨晚的他没法引起叶岚的注意，此时叶岚却不得不正视这个人。
何云程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叶岚对面，叶岚此时也坐了下来，两人隔桌面对着面，仿佛象棋对弈的两方。
“现在，我有你的把柄，随时可以让你成为犯罪嫌疑人。”
“我没有杀人，你大可以直接告诉警察，我自己去解释清楚。”这种被威胁的感觉让叶岚很不舒服。
“没错，我确实可以这样做，但是你有证据证明自己吗？哦对了……你大概不知道那群警察有多废物，抓不到凶手时，该怎么向上面交代呢？”何云程盯着她，慢慢说道。
叶岚低下头去，现在她还不能被警察怀疑，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她还有事情要做。
她抬起头，看着何云程的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
何云程喝了口水，头微微歪了下，嘴角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说道：“很简单，你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叶岚双眼轻轻眯起，她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简单。
“你说。”
“别撒谎，我能知道你的手段，自然也能知道你有没有撒谎。”何云程说罢，叶岚的拳头瞬间捏紧，她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第一个问题，你的项链是谁的？”
叶岚摸了摸脖子的项链，有些惊愕，她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何要问起项链。
“我妹妹留下来的。”
叶岚看见何云程眼睛里忽的透出一股杀气，他食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第二个问题，你妹妹在哪里？”
问题直戳叶岚的痛处，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找不到了，八年前被崔一海送人了。”
何云程听完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停止了敲击桌子的动作，再一次仔细端详叶岚，这一次，他收起了眼中的戾气。叶岚不知道何云程在想着什么，她只静静地坐着，等待第三个问题。
何云程看着叶岚，忽然就明白了叶岚杀崔一海的动机。如果说他之前只对她脖子上的项链感兴趣，那么此时，他对眼前的女孩也有了一丝好奇，或者说，有种处境相似的相伴感。
过了半晌，何云程终于开口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他改变了原先想问的第三个问题，转而问道。
“嗯？”叶岚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何云程又问了一遍。
叶岚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门外的阳光射进屋，照亮了他的身体，可他的整张脸被笼罩在房屋的阴影中，眼瞳中浅浅印出叶岚的身影，他的神情他的想法，她忽然一点儿也看不清。
“叶岚。”
何云程点点头，对叶岚说：“我问完了，你走吧。”说罢起身向旁边的一扇门走去。
叶岚赶忙站起身，在他起身时问道：“你问我的项链做什么？”她怀疑何云程知道自己妹妹的消息。
何云程看着她说道：“别问我问题。”说完转身向门后走去。只是在准备进门时，他又转过身来，对叶岚说道：“叶岚，你还不够聪明，完全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不落把柄的。”
叶岚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她明白他和她之间，她是那个败退最后不得不投降的一方。
店内只剩她一个人，她脑海里不断重复刚刚的对话，缓缓向外走去。走至阳光下，突然而来的温暖冲淡了在店内积累的寒冷，她闭上眼睛，抬头向着太阳，大口大口呼吸着，想让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何云程，虽然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但总有一天，我也会抓住你的把柄的。”叶岚心中暗想。
等到何云程从屋里出来时，叶岚早已经离开，桌上两个水杯依旧在远处。他拿起水杯，正准备冲洗时，外面走来一个老奶奶推着自行车过来。
“云程啊，我的自行车铃坏了，你有空给我修修。”
“好嘞，下午记得来拿。”何云程转过身，面朝着老奶奶，露出温和善良的笑容，与刚才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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