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黑云压城
璇璎与谭千令话了些山中趣事，亦说了些日常琐碎。二人相谈甚欢，畅快之余，似是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嬉笑无忧的日子。
往日所系之事，似浮在眼前，又仿若飘在云端。
挥之不去，趋之愈远。
谭千令认真地听着璇璎讲，即兴时便跟着她一起笑。
“千令哥哥，你可还记得在苍梧山之事吗？”璇璎讲着讲着，突然问道。
谭千令一愣，放下手中的碗筷，沉吟了小半会儿，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确实把她问倒了。
关于苍梧山的事……她是真记不住了。
璇璎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旋即又提醒了一句：“就是我们去避暑行宫避暑之时。”
谭千令想了想，仍是记不起分毫，神色也颇有些为难道：“应是有些印象的……只是记不太清了……”
“千令哥哥不记得了吗，当时咱们可是去赏了苍梧琼呢，”璇璎大眼扑闪，语气带了些得意，“不仅如此，连五哥哥也一起跟着去呢！”
“陛下也去了？”谭千令震惊，她是万万没想到，南宫珏会跟着一起去赏花，真有些与他当初冷泠不群的性子不符啊。
“还不是因着千令哥哥在……”璇璎笑意盈盈地盯着她，语气莫名带着些难解的意味。
谭千令被她说得顿时有些发窘，当即为自己撇干净道：“他来就来，那与我有何干系。”
“哎呀，五哥哥听了这话定要伤心死了……”璇璎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不忘嗟叹几句，感慨万千，“当时千令哥哥崴了脚，还是五哥哥背着你下山的呢。”
“什……什么，南宫珏背着我下的山？”谭千令睁大了杏眸，有些不可置信。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璇璎轻轻摇了摇头，接着道：“五哥哥性子虽冷，但对自己在乎的人，便是会豁出去的。”
璇璎凝眸望着她，又道：“无论是曾经的他还是如今的他，都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千令哥哥不要一棒子打死才是……真相还未明晰呢，如今所闻未必真实。”
谭千令听了她的这一席话，不自觉垂了垂眼，思绪有些杂乱。
璇璎收回了目光，望了望窗外，神色变得淡淡的，突然开口说道：“千令哥哥，你看，外头要落雨了呢。”
谭千令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窗外天色倒真阴沉了不少，确实有风雨欲来之势。
“是要变天了，”谭千令微微颔首，转过脸看她，“看来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入宫复命了。”
“是啊，说不定五哥哥还在等着你呢，”璇璎笑了笑，冲她眨了眨眼，“快去吧，莫要忘了璇璎说的话哦。对了，千令哥哥也要时常来看璇璎，皇城好闷的。”
谭千令无奈地笑笑，只当她在打趣儿，心里头纳闷了，也不知她这股机灵劲是学谁的。
怕是戏本子看多了。
“好，我会时常来看你的。”谭千令笑应道，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角。
璇璎跟着起了身，与她一齐朝外头走去。
“千令哥哥下次来，可要给璇璎带些新鲜的戏本子才行。”璇璎边走边说着，“想来千令哥哥那儿会有很多。”
“……”
她果然猜得没错，是她误人子弟了……
她反省。
谭千令于情于理都不能同意这个要求，没什么双全法可循，便只好厚着脸皮说道，“戏本子还是少看些好，若是被陛下知晓了，怕是不大好。”
“放心吧，千令哥哥，”璇璎咧嘴一笑，胸有成竹道，“若是五哥哥说起，我便用早前他送你戏本子的事来堵他。他不会怪罪下来的。”
谭千令原本说这话还挺正儿八经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差点没踩空石阶摔下去。
什么鬼……
她又知道了……
这些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好嘛！
他何时送过自己戏本子？
谭千令着实懵了几懵，心知不能叫璇璎再说下去了，时不时来一句骇世之语，她心脏委实受不住。
谭千令思及至此，赶忙咳了两声，将自己的失态掩饰了过去，旋即一本正经道：“不可，怎可拿我当挡箭牌……即便是送过，那也是早年的事了。”
说毕，她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眼看这府门将至，便当即敛了笑，当着不远处奴仆的面，客客气气地对璇璎说道：“公主便送到这吧，承蒙公主款待，臣甚有荣焉。”
璇璎自然懂她的意思，亦摆出了一副高贵疏离的模样，淡淡回道，“谭侍郎客气了，本宫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谭千令应酬了几句，屈身行礼告辞。
在一旁耳院候着的长随闻声赶忙出来，急急跟在了她的身后，随她一道出了府门。
马车缓缓开动，朝皇城方向驶去。
璇璎目送谭千令离开后，只身站于府门处，神色有些失落。
此时，天上乌云密织，黑压压的，沉郁得可怕。
“公主，天凉，我们也回屋吧。”
青云不知何时出现在璇璎身后，为她轻轻披了件衣，语气关切道。
璇璎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瞧见了隐在竹林处的阿落。
——
谭千令下了马车，借着令牌入了宫，快步行在肃穆的宫道上，心下不由紧张了起来。
她紧了紧袖中的手，面色凝了几分顾虑。
她还不想见他，可又不得不见。
当年的事，虽未明了，但她还是无法放下心中介怀。
毕竟她想起了那么些事，总不能说是子虚乌有的吧？
谭千令突然止步，抬头望了望天。
乌云低垂，浓密沉重地压着皇城的天，翻起的滚滚黑云，似是那日滚滚浓烟，吞噬着摇摇欲坠的楼。
“谭侍郎。”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呼唤，谭千令听着声音有些陌生。
谭千令四处张望，并未见有人。
忽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谭千令当即便抖了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吓得不轻。
“谭侍郎。”背后的人似是有些疑惑，再次喊了句。
谭千令转头看去，笑得很是僵硬，待定睛一看，心中惊异了几下，压抑不住的惊奇，“不夜侯？”
“正是老夫。”老者抚了抚白花花的胡须，收了手，朝她作了个见面礼。
“失敬。”谭千令忙回礼道。
她还以为他对她没什么印象呢。
现在看来，有待商榷。
“谭侍郎近来很是辛苦，这次入宫可是前来复命？”不夜侯笑着问。
“为君分忧，乃臣子之本分。”谭千令对眼前的人抱有疑虑，并不想多做接触，“确实是礼部事宜需要禀告陛下。”
“如此正好，老夫亦有事欲拜见陛下，何不一起？”不夜侯笑道，眼中满是慈祥。
谁想跟你一起去拜见狗皇帝……
别以为故作慈祥她就会以为他是善茬。
谭千令一阵腹诽，表面却是莞尔，作了个先行的手势，道：“那敢情好，既是同往，那您先请。”
不夜侯倒也不推辞，先走了几步，与谭千令齐平而行。
往日所系之事，似浮在眼前，又仿若飘在云端。
挥之不去，趋之愈远。
谭千令认真地听着璇璎讲，即兴时便跟着她一起笑。
“千令哥哥，你可还记得在苍梧山之事吗？”璇璎讲着讲着，突然问道。
谭千令一愣，放下手中的碗筷，沉吟了小半会儿，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确实把她问倒了。
关于苍梧山的事……她是真记不住了。
璇璎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旋即又提醒了一句：“就是我们去避暑行宫避暑之时。”
谭千令想了想，仍是记不起分毫，神色也颇有些为难道：“应是有些印象的……只是记不太清了……”
“千令哥哥不记得了吗，当时咱们可是去赏了苍梧琼呢，”璇璎大眼扑闪，语气带了些得意，“不仅如此，连五哥哥也一起跟着去呢！”
“陛下也去了？”谭千令震惊，她是万万没想到，南宫珏会跟着一起去赏花，真有些与他当初冷泠不群的性子不符啊。
“还不是因着千令哥哥在……”璇璎笑意盈盈地盯着她，语气莫名带着些难解的意味。
谭千令被她说得顿时有些发窘，当即为自己撇干净道：“他来就来，那与我有何干系。”
“哎呀，五哥哥听了这话定要伤心死了……”璇璎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不忘嗟叹几句，感慨万千，“当时千令哥哥崴了脚，还是五哥哥背着你下山的呢。”
“什……什么，南宫珏背着我下的山？”谭千令睁大了杏眸，有些不可置信。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璇璎轻轻摇了摇头，接着道：“五哥哥性子虽冷，但对自己在乎的人，便是会豁出去的。”
璇璎凝眸望着她，又道：“无论是曾经的他还是如今的他，都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千令哥哥不要一棒子打死才是……真相还未明晰呢，如今所闻未必真实。”
谭千令听了她的这一席话，不自觉垂了垂眼，思绪有些杂乱。
璇璎收回了目光，望了望窗外，神色变得淡淡的，突然开口说道：“千令哥哥，你看，外头要落雨了呢。”
谭千令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窗外天色倒真阴沉了不少，确实有风雨欲来之势。
“是要变天了，”谭千令微微颔首，转过脸看她，“看来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入宫复命了。”
“是啊，说不定五哥哥还在等着你呢，”璇璎笑了笑，冲她眨了眨眼，“快去吧，莫要忘了璇璎说的话哦。对了，千令哥哥也要时常来看璇璎，皇城好闷的。”
谭千令无奈地笑笑，只当她在打趣儿，心里头纳闷了，也不知她这股机灵劲是学谁的。
怕是戏本子看多了。
“好，我会时常来看你的。”谭千令笑应道，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角。
璇璎跟着起了身，与她一齐朝外头走去。
“千令哥哥下次来，可要给璇璎带些新鲜的戏本子才行。”璇璎边走边说着，“想来千令哥哥那儿会有很多。”
“……”
她果然猜得没错，是她误人子弟了……
她反省。
谭千令于情于理都不能同意这个要求，没什么双全法可循，便只好厚着脸皮说道，“戏本子还是少看些好，若是被陛下知晓了，怕是不大好。”
“放心吧，千令哥哥，”璇璎咧嘴一笑，胸有成竹道，“若是五哥哥说起，我便用早前他送你戏本子的事来堵他。他不会怪罪下来的。”
谭千令原本说这话还挺正儿八经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差点没踩空石阶摔下去。
什么鬼……
她又知道了……
这些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好嘛！
他何时送过自己戏本子？
谭千令着实懵了几懵，心知不能叫璇璎再说下去了，时不时来一句骇世之语，她心脏委实受不住。
谭千令思及至此，赶忙咳了两声，将自己的失态掩饰了过去，旋即一本正经道：“不可，怎可拿我当挡箭牌……即便是送过，那也是早年的事了。”
说毕，她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眼看这府门将至，便当即敛了笑，当着不远处奴仆的面，客客气气地对璇璎说道：“公主便送到这吧，承蒙公主款待，臣甚有荣焉。”
璇璎自然懂她的意思，亦摆出了一副高贵疏离的模样，淡淡回道，“谭侍郎客气了，本宫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谭千令应酬了几句，屈身行礼告辞。
在一旁耳院候着的长随闻声赶忙出来，急急跟在了她的身后，随她一道出了府门。
马车缓缓开动，朝皇城方向驶去。
璇璎目送谭千令离开后，只身站于府门处，神色有些失落。
此时，天上乌云密织，黑压压的，沉郁得可怕。
“公主，天凉，我们也回屋吧。”
青云不知何时出现在璇璎身后，为她轻轻披了件衣，语气关切道。
璇璎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瞧见了隐在竹林处的阿落。
——
谭千令下了马车，借着令牌入了宫，快步行在肃穆的宫道上，心下不由紧张了起来。
她紧了紧袖中的手，面色凝了几分顾虑。
她还不想见他，可又不得不见。
当年的事，虽未明了，但她还是无法放下心中介怀。
毕竟她想起了那么些事，总不能说是子虚乌有的吧？
谭千令突然止步，抬头望了望天。
乌云低垂，浓密沉重地压着皇城的天，翻起的滚滚黑云，似是那日滚滚浓烟，吞噬着摇摇欲坠的楼。
“谭侍郎。”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呼唤，谭千令听着声音有些陌生。
谭千令四处张望，并未见有人。
忽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谭千令当即便抖了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吓得不轻。
“谭侍郎。”背后的人似是有些疑惑，再次喊了句。
谭千令转头看去，笑得很是僵硬，待定睛一看，心中惊异了几下，压抑不住的惊奇，“不夜侯？”
“正是老夫。”老者抚了抚白花花的胡须，收了手，朝她作了个见面礼。
“失敬。”谭千令忙回礼道。
她还以为他对她没什么印象呢。
现在看来，有待商榷。
“谭侍郎近来很是辛苦，这次入宫可是前来复命？”不夜侯笑着问。
“为君分忧，乃臣子之本分。”谭千令对眼前的人抱有疑虑，并不想多做接触，“确实是礼部事宜需要禀告陛下。”
“如此正好，老夫亦有事欲拜见陛下，何不一起？”不夜侯笑道，眼中满是慈祥。
谁想跟你一起去拜见狗皇帝……
别以为故作慈祥她就会以为他是善茬。
谭千令一阵腹诽，表面却是莞尔，作了个先行的手势，道：“那敢情好，既是同往，那您先请。”
不夜侯倒也不推辞，先走了几步，与谭千令齐平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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