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其他小说 > 问情奈何桥 > 第三章 乱世侠情

第三章 乱世侠情

    少凯一向喜欢习武。张跟头,打把势,舞枪弄棒无一不能。虽然不能飞檐走壁,拔山举鼎,但也算是罕有敌手。闲暇之余还是经常打拳踢腿,有时候就是了尘师傅看到了,也是赞不绝口。

    这一日,少凯、少聪正在家里忙杂务,忽然听到庄子里敲锣打鼓。出于好奇,二人闻声赶来。

    原来在齐家门口的广场上来了一伙打把势卖艺的。等到少凯哥俩来到时,里边的人已经被大人孩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挤进去一看,呵!人还真不少,东西也是不少,把势场子里足有十几人,还有很多木箱子,箱子里老虎、狗熊、猴子等,旁边还有几匹马,和两辆大马车。其实这些并不新鲜,少凯之前在山东渔村的时候,也经常看到,无非是变戏法、耍狗熊、马术表演等,主要目的就是最后卖一卖狗皮膏药,混口饭钱。不过即便是经常看,但还是百看不厌。

    锣鼓声一止,只见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上前抱拳拱手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们来自河北沧州,做什么的呢?说好听点是打把势卖艺的,说不好听点就是讨饭的。不过讨了也不白讨您的,先让大家一饱眼福,看看我们练的,我们耍的,最后我们还会送上一些小玩意!您看的满意了就赏我们几个小钱,您若不满意也没关系,就当看个热闹。说练咱们就练,徒弟们,准备开始啦!”

    老者说罢,几个年轻人站在了场子中央练了起来。开始是耍流星,刀术、棍术,后来又是单刀对花枪,着实练的不错,惹得众人阵阵掌声。少聪低声问少凯:“三哥,他们这两下子怎么样?”

    “花拳绣腿,套子活,套子活!”少凯不耐烦地答道。

    卖艺人又练起了马术,只见几匹高头大马绕着场子飞快地跑着,马上的人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惹得众人又是一片叫好。

    后来又放出了老虎、狗熊,表演了虎钻火圈,虎熊对打等,逗的众人啼笑皆非。

    老者又登场了,向四外作了作揖道:“大家觉得我的几个徒弟练的怎么样?马术绝不绝?老虎和熊对打见没见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吃马喂的,这些都得需要钱,大家看过笑过,接下来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们爷几个赏几个饭钱!”

    老者说完,从笼子里放出了一只猴子。小猴子手托铜盘,两腿走路,一拽一拽的向围观的群众讨钱。有些人就掏出了三三两两的铜钱扔进了铜盘,但大多数人也只是看着。

    一圈下来,老者看了看铜盘,又说道:“初到贵宝地,一看就是地杰人灵,尤其是身后这个大户人家,一看就是家大业大,富可敌国,这是几辈子修行来的福气啊!刚才得到的赏钱不多,可能是我们表演的不好,没让大家尽兴,那我们就再卖卖力。来!徒弟,给大家表演一点真功夫!”

    老者向后一挥手,上来了一个黑大汉。只见大汉先是表演了单手劈砖,又表演了滚钉板、胸口碎大石,后来还表演了口吞铁球。一时看得大家张口结舌。

    最后大汉在台上又练了一顿拳脚,收招站立后,有人端上来一个铜盘,铜盘里放的满是银子。大汉指着铜盘说道:“各位,这里是十两雪花白银,如果有觉得我练的不好,觉得我练的是花把势,那请上台来,和我比试,如果您胜了,这十两银子归您,如果您要是败了,请付我一两银子足可以了!”

    众人听罢,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场子变得宽阔起来。少聪使坏,用力向前一推少凯,少凯无意识地噔噔噔向前就迈了几步,这几步过后,正好站在了大汉面前。

    少凯一向刚强,并没有马上退缩。大汉看了少凯几眼道:“贵宝地果真出人才,就连小娃子也敢来挑战我!”说完哈哈大笑。

    少凯凑近大汉的耳朵,低声道:“这位大哥,我也练过几天功夫,能不能一会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们私底下过过招?”

    大汉听了,哈哈大笑道:“大家听到了没有?这个小娃子说一会没人了,找个僻静的地方要跟我私底下里过过招!”

    少凯不悦,又低声道:“大哥,出来混不容易,倘若我真的把你打倒了,你不但要赔掉十两银子,还会在众人面前难堪,我看没必要比试了。”说着就要走。

    哪知道,那大汉一把抓住少凯的肩头道:“小娃子,口气不小啊!恐怕你不是担心哥哥我输掉十两银子,而是你自己拿不出一两银子吧?这样吧,谁叫我们今天赶上了呢。你就来跟我比试,如果你赢了就拿走这十两银子,如果你输了,就当让大家看个热闹,不必支付一两银子了。”

    少凯正当犹豫之时,忽然身后有人道了句:“不要欺负孩子!我来跟你打!”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伟,剑眉虎目的汉子大踏步走上台来。这个人少凯认识,他正是为齐家保家护院的章景泰章教师。

    只见章景泰把袖面挽起,头一甩,大辫子绕在了脖子上。

    卖艺的大汉看了看,并不见半点惧色,微微一笑道:“果真有能人啊!你来跟我比试,有没有一两银子?”

    章景泰犹豫了一下,因为出来匆忙,根本没带银子。可是就在此时有人道了句:“有!”话音未落,从人群里投进来一锭银子,这锭银子何止十两。

    众人回头一看,不由得乖乖地让出位置来。这人正是齐家大少爷齐宝升。

    本以为这下就可以比试了。谁知道,卖艺的大汉看了一下地上的银子,撇了撇嘴道:“果真是一方宝地,出手阔绰!既然比试,不如我们就玩大一点!赌一百两银子怎么样?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我就来挑战一下你们这条地头蛇!”说着一挥手,身后的卖艺人又端上来一箱银子。

    卖艺的大汉唯恐章景泰打退堂鼓,又用言语激将道:“不瞒各位,我走南闯北,身上的银子不少,就是靠打你们这些愣种赢来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愿赌服输!一百两,要不要打?”

    章景泰回过头来看着齐宝升,齐宝升微微一笑道:“后边这个宅院就是我家,你看我拿不拿得出一百两呢?”

    卖艺的大汉拾起地上的那锭银子扔进了铜盘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阔少爷不会在众乡亲面前耍赖!来!来!来!一较高低!”

    少凯退在了一旁。只见章景泰和卖艺的两个人走形门迈阔步,你来我往打将起来。

    两个人真是好功夫,打斗了许久,不分高低上下。可是即便如此,明显看得出章景泰有些力不从心,口喘粗气,额头见汉,逐渐由进攻转为防守。

    打着打着,只见卖艺人右手晃了一下章景泰的面门,随即脚起,这一脚实实在在地蹬在了章景泰小腹上。景泰噔噔噔后退了十几步,一时站立不稳,瘫坐在地上。有人将他扶起来,站到了齐宝升身后。

    再看齐宝升脸色极为难看,不过还是强打笑脸道:“说话算数,愿赌服输!纹银一百两和刚才那锭银子一并送上!”说罢一挥手,有人将取来的银子送上台来。

    卖艺人道了声“谢了!”起身收拾行囊打算要走。

    少凯犯起混来,道了声:“别走!我来跟你打!”

    这一声,就连准备离去的齐宝升也驻足回头。

    在看卖艺人极为不耐烦地看着少凯道:“你也要打?要打拿钱来!”

    “你刚才说过,跟我打你不要钱的!”少凯回答道。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我觉得你们都是穷鬼,现在我发现你们不但有钱,而且还会花钱!”,说着看了齐宝升一眼。

    “我要和你比兵器!你敢吗?”少凯问道。

    “敢啊!兵器更是我的强项,拿钱来比试!”卖艺人回答道。

    少凯走到齐宝升跟前,还没等他开口。齐宝升哈哈大笑道:“老子家财万贯!今天就玩他个心惊肉跳!小伙子,我支持你,跟他比试!”

    卖艺人微微一笑道:“这位阔少爷,够豪横!再比试可不是一百两的事了。既然要玩心惊肉跳,那就玩个二百两怎么样?”

    “二百就二百,来人啊,去取!”齐宝升答道。

    “小娃子,刀剑可无眼,你确实要与我比试兵器?”卖艺人问道。

    少凯道了声:“少废话!”说罢从卖艺人的兵器架子上拿了一把扎枪端在了手里。

    卖艺人随手抄起了一把单刀,不由分说,二人打斗在了一起。

    少凯真是灵活无比,辗转腾挪,里挑外扎,一把扎枪舞动的上下如飞。但卖艺人毫无逊色,一把单刀寸步不让。

    打斗许久,忽见卖艺人双手持刀刺向少凯胸口。少凯开始犯混,并未闪躲,而是双手托枪径直刺向卖艺人的哽嗓咽喉。此种打法纯属“同归于尽”,如果双方无人收招让步,定是双双毙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卖艺人猛的抽刀后仰。少凯的枪尖紧贴卖艺人的额头刺过。只听咕咚一声,卖艺人仰面倒地。少凯并未住手,而是跟步上去,用枪尖顶住卖艺人的哽嗓道:“服不服?不服小爷今天就结果了你!”

    卖艺人看着少凯那双血红的眼睛,倒竖的双眉,还真怕这孩子失去理智一时耍混,忙道:“我输了!我输了!”

    卖艺的老者慌忙将刚才收走的银子一并还给了齐宝升,嘴里还说道:“没想到今天败给了一个孩子,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今以后我们艺也不卖了,场子也不摆了,回家种地!”

    ...........

    少凯真是一战成名。庄里人无不竖起大指称赞有加,自此“拼命三郎”这个代号在庄里庄外传开,少凯的真正姓名却少有人提起。

    围观的众人散去。少爷齐宝升兴奋异常,拉着少凯的手,将小哥俩让进齐家大院。

    .......

    虽然宝升再三相让,但少凯、少聪并不敢入座,只是垂手站立。宝升喝完一碗茶道:“早就听说马家三郎有习武练功的爱好,但没想到功夫如此了得。自以为我家章景泰章教师的功夫就不一般,可今日一看,三郎的本事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章景泰听过,并未生气,反到拍了拍少凯的肩头,又竖了竖大指。

    “这里的二百两银子,是你赢来的,尽管拿去!”宝升道。

    “少爷果真敞亮,出手阔绰。其中的一百两本是少爷的,理应物归原主。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另外卖艺人的钱还需还给人家才是。撇家舍业,流荡江湖,四海漂泊实属不易。此等心酸比起我们创关东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少凯道。

    “好!好一个仗义的马三郎!”宝升说着,把银子往少凯面前一推道。

    少凯拿起了卖艺人的那份银子,拉着少聪就往外跑。章景泰道了声:“我去看看!”,随后三人一同向村东头追了下来。

    当三人追至清源寺门口处,止住了脚步。发现卖艺的一杆人等正在寺内休息停留。走进寺里,发现年长的卖艺人坐在高处,正在厉声厉色地训导着那个比试武义的大汉。

    只听到老者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半句未曾入耳,真是油盐不进。曾几何时,你敢与师傅斗嘴吵架了,真是儿大不由爷。从今以后,你可自立门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少凯三人挤进人群,将银子托到老者面前,少凯道:“老师傅!请不要责怪这位哥哥了,今天的事都因为我年少好胜,一时未按捺住性子才得以发生此事。我们本地人各个憨厚朴实,并非贪图你的财物,还请原物奉还!”

    老者痴呆半晌,接过银子对那个大汉道:“你可看见了?人家本地人是如此仗义,淡泊名利,而你呢?你一向目中无人,骄横跋扈。还不与人赔礼道歉!”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此汉子非但未说句客套话,而是牵过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回过头来看着少凯三人道:“银子虽然还了,但此仇扣结下了!”说罢一人一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番客套之后,卖艺人拿着银子,表示千恩万谢后离去。少凯哥俩回了家,章景泰也去到了齐家。

    这一日正当老马一家坐在炕上吃午饭,忽然门外有人喊道:“三郎在家吗?”

    少凯推开窗子一看,发现正是齐家章景泰章教师,后边还有一人,此人正是齐宝升齐家少爷。

    齐宝升到是和蔼,不拘小节,进屋后随手拉过来一把凳子坐了。宝升宛如一庄之主,先是对老马一家问寒问暖,从来到奈何桥问到开荒种田,又到盖房搭屋,还介绍了本庄一些情况,从风土人情到礼仪习俗说的满屋子一团和气。

    当谈到二郎少良颇具木工手艺的时候,就听宝升道:“本庄手艺人极少,盖房搭屋、修缮庙宇基本都是从外乡请人。桌椅板凳、柜几箱厨,也基本都是从县城购置。既然少良具备木匠手艺,完全可以在闲暇之余利用其手艺帮庄里人出些力,也好赚些工钱。本地人有一习俗,就是常为家里老人提前置办寿材,此活基本集中在年后正月春耕之前。少良可在此一年最闲的时候揽些活来做,不但东家包吃包住,还会支付一笔可观的工钱。”

    为了帮少良早日打开局面,齐宝升当场承诺,他父亲的寿材就由少良攒造,年后正月初六开始到齐家备料开工。

    当谈及四郎少聪,宝升道:“少聪小兄弟我早就听清源寺了尘师傅介绍过,他不但聪明过人,而且还识文断字。但孩子还小,最好不要中断学业。我家里有私塾,少聪就来上学读书吧,日后也好谋个一官半职。”

    然后宝升又谈了一些家长里短,就起身告辞了。

    宝升走后,一家人都无比高兴,但少凯极为不快道:“这齐宝升有眼无珠!空我马少凯一身本事,难不成就是种地除草的命?”

    “三哥,你不必抱怨,恐怕齐家少爷此行意不在二哥与我,更不在关心乡里。我看是重点于你!日后看吧。”少聪道。

    自此少良重新敛起了木工手艺,活计不少,自然也是颇有收入。少聪进入了齐家学堂,继续学习诗书礼仪。而少凯就成了马家主要劳力。

    兄弟三人,少良靠木匠手艺从外赚钱;少聪一门心思读书;老马和少凯继续开荒种田。一时马家的日子蒸蒸日上,不但衣丰食足,每一年下来还略有盈余。虽然少凯身强体壮,任劳任怨,但也时常发起牢骚。

    又过了两年,自马家落户奈何桥已经三年有余。二郎少良已经二十有二,三郎少凯也已十八岁,四郎少聪也已成为了十六岁的大孩子。

    这一日,少聪比往常回来的较早。进屋后看着少凯笑道:“三哥!你还真是忍辱负重啊!你的出头之日来了,齐家少爷宝升有请!”

    少凯一听欣喜万分道:“这田,小爷老早种腻了!”说罢撒脚向齐家跑去。

    当少凯走进齐家厅堂,少爷宝升老早已经坐定。见了少凯微笑道:“拼命三郎!近来可好?”

    “齐少爷,就别来奚落我了。空我一身功夫,去落了个耕田除草,和牛马有何区别!”少凯答道。

    “好一个和牛马无区别的拼命三郎!如果我送予你家一牛一马来替你耕种,你又当如何?”宝升大笑道。

    少凯一听,拱手作揖道:“倘若少爷肯送我家一牛一马,那我马少凯愿意听从少爷使派,愿为少爷效犬马之劳!”

    “我们齐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收入并非只来自租田收鸦片。我们在凌城县、左旗县城均有买卖铺户,主要从事鸦片、皮货、药材生意。现在世道不比从前,外边到处匪患成灾,我想叫你过来帮我买卖运送货物。”宝升一脸严肃道。

    “少爷都不怕,我怕什么!这个活我愿意干!”少凯答道。

    “你说错了,这个活我并不直接到一线参与,我只管收货收款。这个活由你和章景泰等人去干。你要清楚,这个活无比危险,小则伤痕累累,大则性命不保。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度日,你可敢?”宝升凝视这少凯道。

    “你都称呼我为拼命三郎了,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少爷看得起,这个活我干了!”少凯答道。

    门帘一掀,章景泰走了进来,哈哈大笑道:“少爷,我就说三郎一定肯干!”说着把手搭在了少凯肩膀上。

    “从明天起,你搬来与景泰同住,吃喝工钱均与景泰等同。等我差遣,随时出发!”宝升道。

    次日,一牛一马由齐家送了过来。与此同时,少凯住进了齐家。

    又过了几日,景泰、少凯同另外六人,共计八人八匹马每人都携带了长短利刃准备上路。至于要去到哪里,也只有景泰知晓。八匹马的鹿皮套里都装有货物,但不妨碍骑行。至于装得是什么货物,无人讲,少凯也不问。八人出庄,有说有笑一路向东。

    “我看齐少爷家也有多杆火枪,为什么不交于我们外出使用?”少凯问道。

    “朝廷有规定,那东西只能看家护院使用,不可拿出示人,否则当土匪论。”景泰答道。

    “我们第一站,是省城奉天,到了奉天卸货交易,然后转到北上。”景泰交代道。

    八人晓行夜宿,一连三日畅行无阻。第四日继续前行,就进入了杳无人烟的深山密林之中。

    “此等环境,最易山贼土匪栖身,大家快马加鞭,尽快驶出山林!”景泰说罢,众人皆加快了脚步。

    山林里幽静无比,只回荡着景泰一行人急促的马蹄声。正当大家觉得疲惫不堪之时,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大吼:“站住!”

    这一声吓得众人毛骨悚然,驻足看时,只见山路两旁窜出了二十几个面目狰狞的大汉。他们手握钢刀,赤裸着上身,凶狠至极。

    “把东西马匹留下,我们只要钱财,不杀人害命!倘若不肯,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叫你们来个人财两空!”打头的一个大汉说道。

    “各位好汉!切勿动怒,我们是关外来的,是准备闯关东的!身上并无财物,还请高抬贵手啊!”景泰大声道。

    “闯关东的?闯关东的能有此等行头?听你口音并非关外来人,定是炸我!”打头的大汉怒道。

    少凯慌忙提马上前道:“各位好汉,我们的确是闯关东的,先是乘船到达辽西宁远,后改为陆行。虽然有马,但也只是家中唯一之物。”

    “听你口音到是关外人,乘过船,宁远登陆?乘的是谁的船?”大汉问道。

    “方爷,方远山!方爷的船!”少凯答道。

    大汉略加迟疑了片刻,继续问道:“你认识方远山吗?”

    “不瞒好汉,我不但认识方爷,我和方爷在船上不打不相识,还做了结拜兄弟。”少凯答道。

    “如此说来,你果真认识方爷。我也与方爷结交多年,请各位到山上详谈,如果炸我,定是片甲不留!请!”大汉说罢,其他人让出了道路。

    景泰不知道少凯说的是真是假,一行人也只好跟随大汉进了山林深处。

    走过了很长的一段崎岖山路,众人来到几间简陋的木屋旁。大汉只叫少凯进了房间,景泰等其他人被拦在了院外看押起来。

    少凯也不隐瞒,向大汉详细的介绍了与方远山相识的过程,并告知现已定居辽西奈何桥,此次出行的真正目的地是省城奉天,身上并无钱财,只是帮东家到奉天谈生意。

    大汉听了,深信不疑。并告知自己名叫谢魁智,与方远山深交多年。盘踞此地,虽然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也十分重视义气。

    经过了一番相互认识,谢魁智不但没难为少凯等人,反到拿出酒肉热情地招待了一番,并护送众人离去。此时少凯由心底庆幸认识了方远山。在众人话别之时,景泰拿出了十两银子送与谢魁智,并说明此银子本是东家用来一路打点之用。谢魁智推却不掉,也就只好收下。

    众人出了深山,总算是有惊无险,景泰等人对少凯更是另外一番看待。接下来的行程只管穿村过巷,尽量回避人烟稀少、深山蛮荒之地。又是十几日的行程,终于进了省城奉天。

    奉天城果真是繁华无比,亭台楼阁比比皆是,买卖铺户遍布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真是热闹非凡。更让少凯开眼界的是这里金发碧眼,穿着各异的外国人也是随处可见。

    景泰对此地并不陌生,带领众人沿街东弯西绕来到了一个极为敞亮的铺户前。少凯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个大药铺,客人出出入入,生意极为火爆。

    还未等景泰向前搭话,店里的一个伙计迎了出来,他与景泰并不陌生,满脸微笑道:“章教师一路辛苦!终于把你盼来了,快跟我来!”说罢并未走正门,而是将众人从侧门领进了一个大院子内。

    将马匹拴好。景泰要求众人把鹿皮套卸下,一并拿到进了大厅。大厅里老早已经坐定一位面容消瘦,但精神矍铄,穿着华丽的老者。只见他笑呵呵地迎候着众人。

    景泰见到老者,极为恭敬。先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与老者后站在一旁等待老者拆读。

    老者看过信后,笑道:“章教师,一路可顺利,货物完好否?”

    “完好,完好,无半点损失!还请老人家查验。”景泰道。

    伙计从鹿皮套里拿出了货物。少凯仔细一看,发现是用灰纸包裹的方方正正的东西,足有几十包。这东西少凯并不好奇,一看便知是烟土,奈何桥远近村落几乎大半良田种植的就是这东西。

    清点过后,老者满意地点点头道:“章教师,尽管到后院把账结了。”说罢起身离坐,景泰跟着老者走进了内堂。其他人等尽管留下喝茶、吃点心。

    过了许久,景泰从内堂走出,但老者并未出现。景泰一脸轻松道:“我们找个馆子好好吃它一顿,今晚就在奉天城落脚,好好逛一逛。”

    众人皆高兴无比,牵着马跟随景泰来到了街上。

    “怎么药铺还卖烟土?”少凯问道。

    “烟土是好东西,人们都叫他‘福寿膏’,有钱人都好这一口。开药铺更是个好行当,穷富通吃啊。”景泰答道。

    众人跟随景泰找了一家大的饭馆,一顿大鱼大肉过后,又找了一家客栈就此落脚。

    次日一早,景泰召集众人道:“此次应齐少爷要求,第一站奉天之行圆满结束。接下来我们准备奉天出发途径铁岭、开源奔赴吉林双河镇。此次目的是采买药材,脚程还需要十几日。虽然我们现在是轻装上阵,但压力更大。一来是路途险要,二来是货物已经换成了银票。各位兄弟一路之上不可耍混、应随机应变,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钱财,安全到达双河镇,只要安全到达就是大功一件。”

    众人不做声,只管跟着景泰上路出发。

    一连走了几日,尽管疲惫不堪,但也还算是一路顺畅。这一日来到了一片山脉前,景泰道:“这山脉叫石咀山,只要翻过这座山,在走两天即可到达双河镇。不过此山山深林密,险要无比,历来打家劫舍者甚多,大家需万分小心,但愿能够逢凶化吉。”

    众人稍作休整,沿山路走进密林。

    走了一天,日已偏西。正当大家暗暗庆幸之时,突然前方山路上出现了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人,此人手托火枪,面漏凶光拦住去路。

    “此路不通!除非留下马匹钱财!”拦路人大喊道。

    景泰提马上前道:“好汉切勿动怒,我等路过宝地,身上钱财不多。好汉在此专吃硬饭,想必也是生活所迫。十两银子尽管拿去,好吃好喝绰绰有余,就当交个朋友。”,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

    拦路人扬手接过银子,放嘴边咬了咬,揣起笑道:“够爽快,够阔气!恐怕就是我答应你们,我们大当家的也不会答应。少废话!拿出全部钱财来!”

    景泰再次劝说无用,众人不由得仓啷啷拔出长刀。

    拦路人见状未有半点惧色。而是哈哈大笑,笑声方止,他变举起枪来,向天空开了一枪。枪声响罢,拦路人怒道:“胆敢乱动,别怪老子杀人灭口!”说着用枪指着景泰。

    拦路人话音刚落,谁知道,少凯哈哈大笑。他这一笑弄得众人惊诧万分,就连拦路人也是面漏诧异。

    只见少凯不慌不忙地把刀收起,提马上前笑道:“你这土匪真是贪心,拿了十两银子还嫌少,这也就是我景泰大哥做事仁义,如果是我,你一两都得不到。敢问土匪,你打家劫舍多久了?”

    “一年有余!”土匪答道。

    “所以说嘛,我看你做土匪也是没有经验,以往被你打劫过的人无非都是酒囊饭袋,今天你碰上了小爷,恐怕就没这么简单喽!”少凯说完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并示意众人都把刀收起来。大家看到少凯如此轻松,又如此开心,想必少凯一定是胸有成竹。众人收起长刀,也跟着少凯一起放松下来,一起大笑。

    土匪见状,用枪指着少凯大怒道:“你到底是精神不好,还是真的不怕死?就不怕我一枪结果了你?”

    他这一说,少凯听罢更是笑得开心。伏在马背上,伸出手指点着土匪,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众人又是跟着少凯一顿傻笑。

    土匪症了一会道:“你倒是说来为何发笑?道出缘由,倘若真的可笑,我就放过你们,分文不取!”

    再看少凯止住笑声,坐直了身体,伸出两个指头,夹住土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道:“我笑你是个蠢材,做土匪都是不合格的货色。既然你问了,小爷就给你上一课。”

    “身为抢手,要深知节省弹药最为重要,不到万不得以不会轻易开火。你这蠢材刚才不由分说先放了一枪,敢问你现在还有弹药否?能耐我何?”少凯说道。

    土匪听罢,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只见他把枪向怀里一带,对准少凯的肩头就是一枪。

    枪声响过,吓得众马匹咴溜溜打一冷战。少凯随即摔下马去。众人也都吓得一身冷汗。

    少凯手捂着肩头,满脸诧异道:“你用的是什么枪?怎么能连开两次?”

    土匪哈哈大笑道:“说我是蠢材,我看你们才是愚蠢之极,如井底之蛙见不得半点世面。你以为老子用的是老洋炮、铁公鸡?告诉你!老子用的是正宗沙俄造‘水连珠’!”说罢,一拉枪栓,对天又是一枪。

    就这样,众人纷纷下马,连同少凯一起被押上了山。

    本以为这是一个“独脚大盗”,但没想到山寨还真不小,土匪足有几十号人。少凯众人刚被押上山就被没收了马匹,还从众人身上搜走了银两和银票。就这样众人被关进了木笼里,不知道接下来被如果处置。

    没过多久,押他们来的那个土匪跑了过来,对其他土匪说道:“大当家的有话,一个不留,全部做掉!”少凯等人一听,一时绝望万分,无论怎么央求乞饶,土匪并不理睬,只管拉出来向树林走去。

    少凯强忍着肩痛,此时又想起了方远山方大哥。心想不妨再提一提方远山,说不定又会和上一次那样,来个逢凶化吉。

    “好汉切勿动手,我哥哥是山东使船人方远山,方远山听说过吗?”少凯不停的说道。

    “你认识方远山?”土匪停下了脚步道。

    “你既然认识方远山,那我得禀告大当家的,这回有戏看喽!”土匪答道,转身离去。

    一会土匪回来道:“恭喜你!你认识的方远山就在我们山上,大当家的说了让你们先叙叙旧!带他们走!”

    看着土匪的表情,似笑似不笑的,真不知道是祸是福。

    众人被押到一间屋子里,放眼过去,只见屋子里十几人。不过这些人都是遍体鳞伤,有气无力地蜷缩着身子。少凯仔细辨认,只见角落里一人,此人正是使船人方远山。

    少凯径直走过去道:“你果真是方远山,方哥哥?”

    方远山抬起头来,看了少凯半晌,然后放声痛哭道:“是少凯兄弟吗?快救救哥哥!”

    “老哥哥,我也是被土匪押上山来的,你看我的肩头,已经被他们打伤了。”少凯答道。

    “不怕,不怕,只要你来就有救了。兄弟们,我们有救了!”方远山道。

    少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再听方远山道:“兄弟,你可曾记得当初在我的船上,你用金手镯解救过的那对父女?这里的寨主正是那个人啊!我再三跟他解释当初推他们父女下海纯属是吓唬他们,他们的船钱我是没有收的,兄弟那个金手镯我还给你了啊!可他就是听不进,你看把我们打得!”

    少凯听罢,失声喊道:“马九叔!青禾!快!我要见马九叔,我要见青禾!”

    土匪听了,拔腿就跑。

    一阵急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大汉闪了进来。此人正是马九叔,只见他模样没有大的变化,只是满脸的络腮胡子,气色极为焕发。他端详了一下少凯道:“快放人,快放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一场紧张的气氛就此舒缓下来。经少凯解释后,方远山众人也被释放,和少凯一起开始接受治疗。经过仔细盘问,少凯也才了解到马九叔何以落草为寇。

    自奈何桥与马耕田一家分别后,马九带着女儿青禾及其他二十人一路向东,后又改道北上。当走到石咀山下,碰到一伙百人的队伍。此伙人全副武装,人人带枪,有骑马的,也有步行的。虽然这是一支有武装的队伍,但仍然看得出是一支吃了败仗的队伍,不但丢盔卸甲,还有几十号伤员。

    经过仔细盘问,马九了解到此支人马是来自辽东。虽然有武装,但并非是朝廷的军队。按他们的说法,是一支拥有武装的保险队,保险队大队长叫冯麟阁,字德麟。仔细了解其实就是一伙土匪。此等土匪以保险队为名,打着保护乡里的名义,其实干的就是土匪的勾当。

    清末辽东半岛一直有三股势力左右着这里。沙俄、日本、大清。虽然东三省本属于大清统治,但沙俄、日本对这块土地一直虎视眈眈,垂涎已久。由于大清政府在实力上远不及沙俄和日本,所以东北大地,尤其是辽东半岛就成了沙俄和日本的势力范围。沙俄和日本实力相当,东三省就成了他们你争我抢,你进我退的实力角逐之地。

    清末,民不聊生,各地群雄并起,又有西洋人、东洋人作乱,大清江山已如风口之灯,危机四伏。对于沙俄、日本角逐的东北大清政府更是无暇顾及,一时间东北大地上匪患成灾。对于土匪、保险队,虽然靠的是打家劫舍,但也极力寻找背后靠山,一来可以得到武器弹药支持,二来可以得到资金支持。而对于日俄政府,也极力与东北当地的地痞流氓合作,以扩充自己的力量。无非是尔虞我诈,互相利用,互相百步罢了。

    冯麟阁一伙,队伍极为庞大,平日里专门做着劫官夺府、敲诈勒索的勾当。虽然身为土匪,但也还讲究绿林规矩,不说是劫富济贫,但对平民还是秋毫不犯,所以在辽东一带口碑不错。一来二去,冯麟阁就成了日俄政府拉拢的对象。冯麟阁更是左右逢源、纵横其中,获利非浅,但最终还是审时度势,一头扎进了沙俄怀抱,变成了沙俄在辽东的特遣队。

    日复一日,日本在东北的势力逐渐壮大,不仅挤走了沙俄在东北的武装,而且也视冯麟阁为眼中之钉。

    终究一日,日本对冯麟阁痛下杀心。区区冯麟阁又怎是日本关东军的对手,一场激战下来,冯麟阁被打得凌乱不堪,只好带领残兵败将北上逃命。

    在吉林石咀山下与马九一行人相识。冯麟阁发现马九身强体壮,身手不凡,为人洒脱,耿直爽朗。一场交谈下来,二人相见恨晚。同时马九也发现冯麟阁此人虽是个土匪,但文韬武略,谈今论古,不凡让人敬佩不已,而且冯麟阁更是目光远大,雄心勃勃,张口王侯将相,闭口定国安邦,一时叫马九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股人结伴北上,当走到石咀山金鸡岭,忽遇一伙莽撞劫匪。这劫匪怎是冯麟阁俄式装备的对手。一战下来,劫匪被剿灭的精光,众人占领了匪穴。

    考虑到队伍里有三十几人伤情严重,北去实属不便。冯麟阁做出决定,要求所有带伤之人就此安营扎寨,由马九做统领,由于物资有限,但留下之人吃喝用度需自筹,其实就是让他们继续做着抢劫勒索的勾当。

    冯麟阁表示,留下的人马,一则是疗伤修养,二则是以此为基地继续扩大队伍,积攒钱粮,以备日后之需。

    冯麟阁留下了充足的枪支弹药后带领其他人离去。马九带领余下的伤员就此占地为王。虽然和马九相处时日不多,但众匪徒还是严格执行了冯麟阁的命令,对马九不仅尊崇有加,更是唯命是从。有了这么多人马听命于自己,马九一时变得性情刚烈,胆大妄为起来,就这样一个关东客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匪首。

    不多日,所有伤员痊愈,一个个又是生龙活虎。马九也开始练起了打枪骑马。在这种气氛的熏陶下,就连当年的文弱女孩青禾,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善于骑射,敢作敢为的刚性烈女。

    听罢,少凯道:“马九叔!今后有何打算?难道就此下去?”

    马九挺起胸脯到:“冯麟阁冯大当家的不是鼠目寸光之人,他心怀抱负,目光远大,将来必是一位乱世英杰,跟着他干,终将成就一番大的事业!”

    当两人说到正酣,忽然从门口闪进一人。此人非别,正是青禾妹妹。

    只见青禾身材高挑,红衣裹体,步伐铿锵。虽是靓丽无比,但眼角眉梢里却透着千层杀气。

    青禾一头扑到少凯身边,口喊三哥,撩衣查看伤症.........完全没有女孩子那种拘束、害羞只情,却满是痛惜、怜悯之意。自此为少凯换药疗伤的事都由青禾一人包揽。

    次日,茶足饭饱。景泰等人与马九、少凯进行商量。结果是景泰等人先行去双河镇采买药材,留下少凯在此养伤,等景泰原路返回之时,再接上少凯一同回奈何桥。众人皆表示无异议,就此景泰等人先行离去。

    三日后,方远山等人伤势渐好,也有离去之意。在众人难舍难离的气氛中,方远山一行人也就此离去。

    少凯的肩伤还好只是皮里肉外,并未伤及到筋骨。在青禾的耐心照料下,没几日也渐康复。养伤之余,青禾不但带着少凯赏山玩水,还让少凯熟悉了枪械。少凯头脑聪明,又极爱玩枪,几日下来,对枪械不仅了如指掌,而且还玩出了一手的好枪法。

    景泰等人自下山以来,已经过去了十几日,一直不见归来。少凯开始担心起来,可又无可奈何。

    正当少凯担心着急之时,景泰等人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这一次,还多出来三辆大车,去时七人七马。回时七人七马,只是变成了三马拉车,三人驾车,四人四马护行。只见车上堆满了大小麻布袋子,用绳子捆扎的结结实实。

    次日,少凯、景泰等人决定离开。马九叔并不做挽留,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要求少凯带与父母,少凯也不做推辞,收下作罢。

    当分别之时,少凯看着青禾道:“妹妹!寄居于荒郊野外之地,对于男儿皮糙肉厚到也无妨,你一个女孩子置身于刀光剑影之中并非好事,何不与哥哥一同回奈何桥,与我爹娘为伴,只管缝缝补补,安心度日?”

    青禾道:“自幼与爹爹相依为伴,如今虽然做着打家劫舍的勾当,但也别是一番味道。干爹、干娘有二哥、四哥照顾,自然是一番安居乐业。三哥你何不留下,协同我爹坐阵一方,日后与冯麟阁冯大当家的共谋大事?”

    “妹妹,我本劝你改邪归正,你到劝起我弃善从恶来了!”少凯说罢,众人哈哈大笑。

    就这样,少凯一行人消失在了青禾的一双泪目之中。

    又是二十几日的行程,众人终于平安地回到了奈何桥。

    齐家宝升少爷听闻众人归信,早已备好酒菜。推杯换盏之余,景泰向宝升详细地介绍了此行的所遭所遇,听得宝升少爷时而锁眉,时而放声大笑,对少凯更是赞誉有佳。

    一日,宝升少爷将少凯唤入内堂,笑道:“贤弟今年十八岁有余,已到了娶妻立户的年龄。我一向喜好贤弟,试想将关系更进一步。我家小妹今年一十七岁,许配给贤弟如何?”

    少凯听罢,愣在了那里。

    宝升见了此状,又道:“贤弟大可放心,我家妹妹虽然生性傲慢,但也算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况且容貌不凡。”

    少凯道:“少爷一片好意,但我家二哥少良今年已经二十有余,还尚未娶妻。哥哥未娶,我做兄弟的又怎敢先行。不妨此事先放于日后,等我家哥哥成家立业后再提。”

    齐少爷听罢也就此搁置起来。少凯也未与他人提及。

    说来也巧,自此少凯、同景泰等人在后院习武练功,时常发现一容貌出众的女子经常在后院二楼窗角窥视少凯。

    只见此女子真是娇小玲珑,如花似玉,楚楚可人。想必此人就是齐宝升少爷说的齐家小姐。想到齐少爷早有将妹妹许配给自己之意,少凯一时惊喜万分,想入非非。

    齐家院落有三层,头层院落专为待客迎宾之用,二层院落为家丁休息练功场所,三层院落是齐家内宅。齐家家教甚严,外人不允许进入内宅;内宅太太、小姐、丫鬟婆子不允许出到外宅。所以少凯来到齐家这么久,对齐家妇孺家人并不了解,就连景泰等人也是知之颇少。

    日久天长,内宅二楼女子虽然与少凯并无交谈、促膝,但两人早已眉目传情,钟情彼此,大有非你不娶,非你不嫁之意。

    十八九岁的年龄正值男儿春心荡漾之时,少凯时常夜不能寐,即是入睡,梦里也满是齐家小姐之容貌。偶尔不见二楼窗角之美颜,少凯更是六神无主,做事神不守舍。

    这一日,齐宝升唤来众人。交代大家,明日重走老路,先携带烟土到奉天交货,然后携银票北上双河镇置办药材。大家听了,表示领命,各自做准备去了。

    这一去将是两三个月,少凯怎能放得下齐家小姐,真是难耐相思之苦。夜晚少凯犯起混来,偷偷翻墙进入齐家后宅。

    少凯摸进二楼,来到小姐闺房外,并未敲门,径直而入。那小姐正坐立灯前,看到少凯,并未惊慌,径直走过来一把抱住少凯。少凯也伸出手臂,将小姐搂入怀中。

    还未等少凯开口,那小姐道:“带我一起走吧,外边的花花世界我早已向往多时,我们一起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少凯道了句:“小姐珍重,等我回来!”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一路之上到也还顺畅,先是拜访了谢魁智,后到奉天交货。稍作休整后,一行人直奔石咀山。

    可是当众人来到金鸡岭后,眼前场景不由得叫人惊诧万分。只见曾经的山寨已经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被弹药炸出来的大小坑穴,破东乱西散落一地,整个金鸡岭空无一人。看样子这里一定发生了一场激战。少凯见状,不由得脊背发凉,真不知马九叔和青禾是否健在,是否安然无恙。

    众人一路前行,一路打听金鸡岭的情况。后来从石咀山附近乡民口里得知,前不久金鸡岭发生了一起激战。开战双方是金鸡岭上的土匪和一支日本宪兵队。激战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来土匪被打败,残兵败将被日本人俘虏,都带到奉天去了。

    少凯一听,既是气愤不已,又是惊恐万分。决定让章景泰带领其他人等继续前行,自己一个人先行回奉天。景泰执意不肯,并开解少凯,等置办好药材,回来之时,一同陪他到奉天打听情况,少凯才就此作罢。

    一路之上,少凯精神不定,狂躁无比,满脑子都是青禾、马九叔。

    一行人来到双河镇,少凯并不赏街观景,只管催促景泰快些采购药材。又用了三日之功,满满的三大车药材购置完毕。一行人匆匆出发,经石咀山回到了奉天。

    进入奉天城后,景泰等人为了配合少凯寻一寻马九叔的下落,就在来时交易烟土的药铺落了脚。

    药铺的主人,就是先前少凯所见到的那个老者,名叫于庆金。经章景泰介绍,于庆金认识了少凯。少凯便把石咀山金鸡岭的事向于老爷子做了详细的汇报,并请于老爷子帮忙打听马九叔的下落。

    于老爷子听后,撸着胡须道:“你说的金鸡岭一场激战,残兵败将又被带到了奉天,这个事情我们老百姓怎么会知道。不过也不要着急沮丧,我道是有个侄儿叫于水源,他是在奉天城东日本大和商社里做通译,一向和日本人交好。我可以叫他去打听一下。”于庆金说罢,打发人去找于水源。

    没过多久,从门外走来一人,只见这人穿着打扮与众不同。头戴礼帽,身穿洋服,脚上黑亮的皮鞋,脸上还卡着金丝退的眼镜,年龄三十上下。进到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摘下礼帽,微微一笑道:“叔叔,叫小侄来可有事?”

    “大事没有,只是向你打听一下,有没有听说过日本人血洗吉林石咀山金鸡岭的事?”于庆金道。

    “听过,听过,就是一伙自不量力的土匪。不但被剿了匪巢,还俘虏了几个。”于水源说道。

    众人一听就是眼睛一亮,不过不敢插嘴,继续等于老爷子问道:“俘虏了几个人?有确切的姓名吗?”

    “具体几个我却不知,姓字名谁当然也无从知晓,不过据听说被俘虏的匪徒里还有个女的。”于水源答道。

    少凯一听,稍微舒了口气,不用说,那女的肯定是青禾。

    “现在这些人是被处死了?还是被关押着?”于庆金继续问道。

    “日本人一路过新民府,就把俘虏移交给了新民知府,至于有没有被处决就不清楚了。”于水源答道。

    于庆金捋着胡子,思索了半天道:“水源,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不过如果有这些人的新情况,尽快告与我知。”于水源向众人轻轻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现如今,这土匪横行,又有东洋人,西洋人作乱,皆是可恨之辈。到处打仗,药材一天一个价,就连我们药铺也是捉襟见肘,无药可卖啊!”于庆金叹息道。

    “于老爷,虽然土匪可恨,但这伙土匪中有我的至亲,更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可不救。还请于老爷帮我想想办法才是。”少凯道。

    于庆金眉头紧锁思索半晌道:“孩子,老夫虽然净重你小小年纪重情重义,但此事是比登天啊!官府历来痛恨土匪,更何况此次被关押的土匪又是日本人送来的。”

    少凯抱拳拱手道:“于老爷久居于此,买卖铺户如此兴盛,定是结交广泛,人脉通达,还请于老爷费心。刚才于老爷也说了,当下药材紧缺,价格一天高比一天,如果此事能得到您老人家相助,我马少凯保证再走吉林,一定帮于老爷运回药材!”

    于庆金听了点了点头,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劫监反狱,不可能;收买知府,也不可能.........”

    “至于人脉嘛,唉!新民知府有个专管文案的师爷叫唐文乔,唐师爷。此人跟我有交情,时常来我这里买烟土,每一次我都是半卖半送,不妨去让他给出出注意。”于庆金眉头一展道。

    次日,于庆金亲自带着少凯坐上马车奔赴新民府,景泰等人在家守候。

    到了新民后,很快就找到了于庆金说过的唐文乔唐师爷。一番客套后,于庆金向唐文乔说明了来由。唐文乔连连摇头道:“您来晚了一步。一共五个匪徒,四男一女,男的于三天前就已经正法,现在只剩下了那个女的,由于考虑到她年龄尚小,知府大人还未做出裁决,不过就是不处决,恐怕也得被关押一辈子。”

    少凯一听激动万分,忙问:“被处决的人里可有叫马九的?”

    唐文乔思索片刻,摇头表示没这个人。此时少凯真不知马九叔到底是战死沙场还是侥幸逃脱,不过庆幸的是青禾还活着。

    当提到是否有办法解救青禾,唐师爷连连摇头道:“除非知府大人发天恩,否则无计可施。”

    与唐师爷交谈过后,于庆金也只好劝解少凯,叫他放弃解救念头。当二人告别唐师爷后,少凯决定暂时留在新民,并委托于庆金通知章景泰可先行回奈何桥。于庆金连连摇头叹息离去。

    少凯找到了新民大牢,一连在大牢的高墙外徘徊了三天,都是无计可施。少凯在大牢外小树林正倚着大树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激凌凌打一冷战回头看时,发现来人非别,正是马九叔。只见马九叔落魄不堪,头戴破草帽,衣衫褴褛,满脸兹泥,面容十分憔悴。

    一番交谈下来。原来马九并未战死,而且也未受伤。侥幸逃脱之后,发现日本人带走了青禾等人,就偷偷的跟踪,一直跟踪到新民府。在新民大牢前也是徘徊多日,今天碰巧遇到少凯。少凯告诉了马九,一共被俘虏了五人,四人已经被处决,青禾还在牢里。要想解救青禾,除非知府大人本人答应,别无他法。

    说到此,马九道了句:“那就想办法绑了他的票!”

    少凯听罢为之一振道:“这是下下之策,不过也只能铤而走险。”

    自此二人日夜守候在新民知府衙门外,寻找接近知府老爷的机会。可又谈何容易,这知府老爷就住在衙门里少有出门,即使偶尔出门,也是有几个带枪的官兵不离其左右。一时真是愁煞二人。

    这一日,天色渐暗,只见知府衙门大门一开,出来一顶大轿。四个抬轿的杠夫,轿子左右各跟着一个背着枪的官兵。出于这么多日的监视,两人判定轿子里的人定是知府大人。这轿子左弯右转进了一大户人家。只见这大户人家张灯结彩,看似这知府大人是来吃喜宴的。二人远远地蹲在角落里,盯着大户人家的门口。

    少凯低声道:“马九叔,今天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一则此路僻静,二则以往护送知府大人的官兵都比较多,今天只有两个人。机会难得,方式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制服持枪的官兵,夺枪!然后如此这般.......”,二人商量了一番,准备今晚动手。

    渐进夜半,大户人家的客人已经陆续离去。又等了一会,只见知府大人的轿子出了门。说来也巧,护送轿子的两个官兵似乎也喝了酒,走路不稳,神不守舍地跟在轿子后边。

    大轿逐步走进了一处僻静的巷子。少凯、马九互相递了一下眼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方各自向两个官兵下了手。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两个官兵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放倒在地,枪也已经落在了少凯、马九手里,利用枪托猛砸了官兵的头颅几下,两个人也就昏死了过去。抬轿子的四个杠夫哪里见过此等阵仗,轿杆一滑,四人瘫软在地。再看这轿子向前一仰,里面的人顺势滚了出来。马九用枪逼住四个杠夫,这四人别说动弹,就连喊话的力量也已经不见丝毫。少凯此时用枪顶住知府大人的面门道:“我们乃吉林石咀山金鸡岭的土匪!是来替我们的兄弟报仇的,你胆敢呼叫,我就毙了你!”

    这知府大人到是见过世面,先是惊慌了半晌,然后镇定下来道:“好汉,有话好说,切勿动怒。”

    “我问你,关押在你们新民大牢的五个兄弟怎么样了?”少凯问道。

    “好汉来晚了一步,有四人已经被法办了,不过我也是按朝廷的旨意办事,身不由己啊。”知府答道。

    “那还有一人,你打算如何处理?”少凯继续问道。

    “还有一个是个女子,不过好汉既然来了,我就合了好汉的意,放人就是。”知府答道。

    “听好了!明日一早,你就安排放人,还要准备一匹好马给她,并交代她,尽管沿着大牢门口的官道一路西行,我们自然有人在路上接应,你可能办到?”少凯问道。

    “能办到,能办到。”知府答道。

    “再把我刚才说的,重复一遍!”少凯说罢,知府遂重复了一遍。

    “告诉你,我们这次一共来了一百多弟兄,都已经埋伏在了衙门左右。你若明天不放人,或者耍心眼做报复,小心你的狗头!这两杆枪我们暂时借用一下!”说罢少凯、马九两人匆匆离去。

    不说知府大人如何收场,单说少凯、马九一路跑回了大牢外的小树林。两人气喘吁吁,休息了片刻,按之前的约定,少凯留在小树林观望,马九到十里外官道旁做接应。少凯左思右想,真不知明天是福是祸。

    次日,天刚见亮。少凯向监狱大门正望时,只见监狱的侧门开了,一个官兵迁出一匹马,马上之人正是青禾。只见青禾打马沿官道西去,同时官兵也退回去,门也关了。少凯又观望了两个时辰,见并无官兵跟来,也就撤身里去。

    少凯来到十里外小树林,老远就看到了马九父女。刚到身边,青禾一头扎进了少凯的怀里。三人走进树林深处,进行歇脚、交谈。

    三人在此座谈了一整天,当少凯最后问道马九、青禾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的时候。

    马九道:“少凯贤侄,马九叔有个不情之请,你看青禾聪明伶俐,相貌不俗,况且你对她有两次救命之恩,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以后就让青禾为你缝缝补补,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你就把她带回奈何桥吧。”说着马九背过头去。

    青禾听后,非但没有害羞拒绝之意,反到搂住少凯的胳膊道:“三哥,早在几年前你在船上救我父女俩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此生非三哥不嫁。事到如今,我更是愿意不离三哥左右,以身相许,白头偕老。我跟你回奈何桥!”

    少凯听罢,连连摇头道:“马九叔,青禾妹妹是个好女孩。不过我一直当青禾是自己的亲妹妹,并无他想。况且,况且.......”

    “既然如此,又何以舍命相救!还不如让我死在新民大牢!”青禾甩开少凯的胳膊,走到了一边抽泣起来。

    马九一时无语,捏呆了半晌道:“贤侄,如今出人头地,事业有成,不说是鳌里夺尊,但也是人中龙凤。我家小女配不上也是情有可原。”

    “马九叔说的哪里话来。只是我也有难言之隐,其实我早有心许。奈何桥齐家小姐已经口头许配于我,虽然未办婚事,但我们两个人早已经一见钟情,中意彼此。”少凯无奈的说道。

    “既已如此,我就不为难三哥了。但三哥请你记住,我马青禾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此生非你不嫁!爹!我们走!”青禾洒泪道。

    少凯无语,只听马九道:“少凯贤侄,我父女俩又欠你一个人情。我决定去HLJ投靠冯麟阁冯大当家的,日后有缘,我们他乡再见!”说罢,马九和青禾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少凯连夜步行,第二日渐进中午,来到了于庆金于老爷子家里。

    一踏进于家院子,让少凯不解的是章景泰等人并没有离去。掐指算来,已经是二十几日有余。看到少凯回来,章景泰高兴异常道:“兄弟,你总算回来了,如果今天再不回来,我们就要起身了!”说罢哈哈大笑。

    进入大厅,见过于庆金于老爷子。少凯并未隐瞒,而是将新民府解救青禾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于庆金听后竖起大指道:“少凯兄弟,果真侠义心肠,让老朽佩服不已啊。”

    少凯转头对章景泰道:“景泰大哥,你们虽然一直等我,小弟感激不尽,但你们还是先行,为了报答于老爷子的一番恩情,我决定留下来再走吉林双河镇........”

    还未等少凯说完,于庆金道:“不用了,不用了,少凯小兄弟有所不知啊,这章景泰兄弟也是义气凛然啊,他这几天把你要做的事都给做啦。”说罢哈哈大笑。

    后来少凯才了解到,原来景泰被少凯的重情重义所打动。于是在少凯留在新民的这段时间里,带领着几个兄弟,跋山涉水又跑了趟吉林,帮于庆金置办了几大车药材,替少凯还了这份人情。其实景泰他们也是昨天刚刚才回到奉天,发现还是不见少凯,决定今天用完午饭准备出发,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少凯回来了。众人真是开心无比。

    十几日后,众人回到了奈何桥,又是一次满载而归,自然是一番庆祝。少凯的心早已飞到了齐家后宅二层小楼上。曾经几次偷看二楼窗角,那副熟悉的面孔,娇滴滴的脸庞依旧又一次出现在了窗角。

    这一日,齐宝升又唤少凯一人进屋。少凯心里无比的希望少爷再提提小姐的事。只见宝升一碗茶过后说道:“家妹时常听我提及贤弟,她对你也是赞誉有佳,还时常偷看你习武练功。我看他也是对你钟情无比,今天难得空闲,不如让你们见上一见如何?”

    少凯兴奋无比,口里答应着,整理了一下衣衫。

    没过多时,门帘处走来一位女子。宝升道:“贤弟,这就是我家妹妹。”

    少凯不看变罢,一看镗啷啷茶杯落地。这女子虽然长相不俗,但根本不是后宅二楼那副熟悉的面孔。少凯一时愣在那里,两眼呆直。那女子见状,脸一红躲了起来。

    宝升不停的夸赞着妹妹,但少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管胡乱地点头。

    过了许久,宝升不再说话。少凯这才回过神来道:“少爷有几位妹妹?”

    “一个啊,就这一个。”宝升答道。

    “那后宅二楼里住的又是何人啊?”少凯问道。

    宝升一听,哈哈大笑道:“那是我的三姨太,今年也才二十岁。我有三房姨太太,大太太住在凌城县城,二太太住在左旗县城,这三太太嘛,就是金屋藏娇喽。”

    少凯回到了家中,不吃不喝,少言寡语,目光呆滞,精神恍惚。往日的铮铮铁骨,一下里变得颓废呆傻起来。直到有一天,他连招呼也没打,一人一马离开了家,离开了奈何桥,这日正是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