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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恩怨纠葛

    这一日,正当马耕田夫妇和儿子少良、少聪吃午饭的时候,院子里一阵犬吠。开窗看时,只见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拎着一根棍子的男人站在门口。老马道:“哎!又是一个讨饭的,少聪快拿些吃的给他。”

    少聪随手拿起两个馒头走了出去,老马只管关上窗子继续吃着。正当老马吃着饭的时候,少聪竟然将来人拉进了屋子,兴冲冲地开口道:“爹!娘!你们看这个人是谁?”

    老马还以为是少凯回来了,忙抬头看,但没有辨识出来。忙道:“我老眼昏花,快说来我听。”

    “爹!他就是海家,海三爷家,山东渔村海三爷家的公子,海少爷啊!”少聪答道。

    老马仔细看时,就听那来人道:“老马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咱渔村海三爷的儿子,海舒文小文子啊。”

    老马仔细辨别了一番道:“舒文兄弟,你怎么来了?怎么这番模样?”

    少良打来了洗脸水,等海舒文洗脸净面后,被让到了炕上。马老太赶紧又生火做菜,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海舒文道:“四年前,哎!大概也就是你们走的那一年吧。我家遭受了一场天灾,家里三更半夜的着了一场大火。这大火起于仓库,连续烧了三天三夜,烧得我家前后院落荡然无存。老马哥,你是知道的,我家家大业大,房舍何止一处,房倒屋塌都不是问题。只是我家的所有借据、房契、地契都放在里面。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仔细算来烧毁的借据就涉及到几千两银子,小到乡民借款几两几十两,大到船租、买卖铺户借款真是白银无数。这还不说,我家里那个看家护院的王独眼,把我家借款凭证被烧一事散布出去,导致了所有欠钱的人都以拿不出凭证为由拒绝还款。我爹一股急火,也就此归西了。”

    “你说的王独眼我认识他,这个人一向见利忘义,见风使舵。每次都是他带人各家各户的逼债,还不起钱,非打即骂。都说海三爷为富不仁,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王独眼做的,你家的名声大半是毁在了这个人手里。”老马道。

    舒文继续道:“我爹死后,这王独眼因为带领乡民抗租抗债有功,变成了村子里的红人,村民们对他极为拥戴,一下里成了乡领。而他更是变本加厉的收拾我家,不但霸占了我家的田舍,还霸占了我家的十几艘渔船。直到有一天他带领村民把我也赶出了渔村。哎!丧家之犬,人人喊打,走投无路,我也只能像老马哥你一样,选择了闯关东,伤心之地,又岂能久呆。”,说罢舒文痛哭起来。

    “这王独眼实属可恨,不过乡民眼拙,让他做了乡领,恐怕苦日子还在后头。你来到关外,就一个人吗?老婆孩子呢?如果我没记错,你家闺女和少聪年龄相仿。”老马问道。

    “对,小玲子和我一起读过私塾。”少聪插话道。

    “哎!大难临头各自飞,芳玲他母亲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吃不得半点苦,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舒文答道。

    “今日能来到我家,也是缘分啊。就先在我家落脚吧,这奈何桥是个好地方。”老马道。

    “适逢刚才,我到隔壁清源寺去讨水喝,那老僧听说我是山东来的,就告诉了我,说隔壁住着的也是山东来的,不妨来讨些吃的,这不才遇上少聪。”舒文道。

    “既然来了,我看你也是无依无靠,不如就留下来,我们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有吃有喝,少不了你那一口。话又说回来,我们一家离开渔村的时候也是因为欠你家十两银子还不起,再加上山东连年洪涝,生活无望,才决定闯关东的。临行前,还向你家又借了五两银子呢。就留在老马哥这里吧,多多少少,就算是给你还债了。”老马道。

    海舒文毕竟是公子哥出身,哪里学得来锄地种田,也就整日闲逛。少良满腹牢骚,不过老马并不责备,虽是粗茶淡饭,但相处的还算融洽。

    这一日,舒文提出来要到县城走走。老马并不阻拦,而是叫少聪一起陪着舒文去了县城。

    这凌城县虽然县城不大,但买卖铺户不少,除了饭馆酒楼,最多的就是烟馆、窑娼妓院。少聪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县城,什么都觉得新鲜,探头探脑看个不停。舒文是见过世面的人,也就仔细端详着各种店铺。

    “少聪,你看这个地方抽大烟的人可真不少。关外地大物博,人人丰衣足食,这人啊,一旦吃饱喝足就讲究享受。”舒文唠叨着。

    “可不是呢,这里比我们山东真是强多了。家家户户除了种粮食养家糊口,而且还种植鸦片,既然产这东西,吸食它也就大有人在了。”少聪答道。

    两个人逛了整整一天。天色见暗,舒文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后来提出当晚就住在县城,明天再逛一逛。可是少凯提醒舒文,住店要花钱,哪怕是走夜路也要赶回去。舒文并不加理会,而是来到了一个银号前。叫少聪在门口等着,他一个人进去了一会又出来,一脸轻松道:“走!找店去。”

    第二日又逛了一个上午,正当少聪饥肠辘辘的时候,舒文道:“小侄子,俄了没?走!今天海叔带你开开荤,吃点像样的。”

    少聪何等聪明,就知道昨晚舒文进了银号,肯定是提了银子出来。少聪一吞口水道:“海叔,我就知道跟着你肯定是有油水吃,粗茶淡饭怎么适合得了你呢!”

    舒文并不做声,二人找了一个靠近路边的饭馆坐了下来。伙计出来打招呼,问二位吃些什么。少聪答道:“一壶酒,三个荤菜,不过三个荤菜一定是你们店里最拿手的,地道的东北菜,不差钱!”伙计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少聪看着舒文嘿嘿一笑,舒文也是一脸笑容。

    不一会的功夫,只见伙计开始往上端菜“小鸡炖蘑菇!三尖红烧肉!红烧大鲤鱼!还有一壶烧酒!”伙计一边喊一边将菜放在桌上。二人一看,差点愣住,虽然就三个菜,却摆得桌子满满腾腾,这装菜的盆碗真是异常的大。“这回一家人都可以借光开开荤喽!”少聪自言自语道。

    少聪只管埋头狠吃,舒文却一边吃喝一边看着对面的烟馆。少聪道:“这小鸡炖蘑菇只是听说,但没吃过,今天这么一尝啊,还真是味美无限。这三尖子红烧肉还真是第一次见,肉皮通红,但肥肉却白嫩,还切成了三角大块,真是过瘾。这红烧大鲤鱼更是色香味俱全。”舒文听了一笑道:“你多久没吃过荤腥了,小心一会闹肚子。”

    一顿饭用完,少聪撑得只拍肚子,嘴里还不住的叨咕:“这肚子是装不下了,可是这嘴却没吃饱。伙计!这菜还剩下这么多,快找些东西帮我包了,叫我爹娘也见识一下。”伙计跑过来摇了摇头道:“剩下的饭菜你只管带走,可是这又是汤又是水的,怎么个装法啊!锅碗瓢盆,小店不外借啊!”看着一大桌子的剩菜,又没办法包了带走,少聪差点哭出声来。忙拿起筷子,又是每样菜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饭馆。

    这一顿大鱼大肉可把少聪折腾苦了,一会找茅房,一会跑草丛。跑肚拉稀折腾得他腰酸腿痛。“这大鱼大肉也算是毒药,剩下的还好没有带回家,不然还不要了我爹娘的老命。”少聪道。逗得舒文哈哈大笑。

    “少聪,我想在县城里租间铺子,开个烟馆怎么样?”舒文道。

    “海叔,开烟馆肯是赚钱,可是做什么都得个本钱不是。”少聪答道。

    舒文并未做声,两人又走出了一段路程,忽然舒文停下脚步道:“有一句话你知道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烂船还有三斤钉!海叔,我支持你。”少聪答道。

    “不过这租铺子开烟馆,人生地不熟的,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舒文道。

    “海叔,如果你真想干,这事不难。奈何桥大户齐家齐宝升和我家交好,他在县城里也有烟馆,而且药铺、皮货庄也有。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和他的没法比,去找他,肯定没问题。”少聪答道。

    舒文无比高兴,道:“那就这么定了!小侄子,你可得来帮我的忙啊。”

    “海叔,我就和你一块干了,你不用给我工钱,你只要让我把这大鱼大肉吃到不跑肚拉稀就行了。铺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小蓬莱”。蓬莱自古出神仙,管叫那些烟鬼来了各个活得跟神仙一样。”少聪道。二人说完哈哈大笑。

    事情说来也真简单,经过马耕田恳求那齐宝升帮忙后,没多久,凌城县城里又多了一家烟馆-----“小蓬莱”。海舒文善于经营,少聪又能说会道,烟馆里的生意一天好比一天,一直发展到十几个伙计。后来少聪又出主意从窑娼妓院里聘请来一些貌美的姑娘,即伺候客人吸食鸦片,又陪客人聊天取乐,一时生意火遍全城。没两年海舒文不仅盘下了铺子,而且也在县城里置买了房产。

    这一日,少聪正在海舒文的家里跟海舒文盘账。门口来了一辆大车,从车上走出两个人。少聪一看就愣住了。这两个人虽然多年不见,但还是看得出,是海舒文的老婆和他的女儿海芳玲。

    芳玲虽然不是貌美如花,但腰身模样也还不俗。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说话谈吐,一颦一笑间透着十分的贵气。她见到少聪,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而是主动打招呼,反到把少聪弄得脸红脖子粗。

    海舒文高兴无比,道:“少聪,你可还认识,这是我的太太和女儿芳玲。如今终得安家,我前些日子写了封信,这不就来了。”

    晚上少聪与海舒文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毕竟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又面对一个年龄相当的姑娘,虽然儿时经常在一起玩耍,但现在的少聪一下里失去了往常的轻松愉悦和夸夸其谈,变得拘谨起来。

    日久天长,少聪发现海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海叔、海婶不但生意上信任少聪,就是在家长里短上也时常与少聪商量,宛然成了一家人。但少聪总还是心有余悸,考虑到是三哥少凯当年放火,害得海家败落不堪。但这个事情又不能说出口。面对海家对自己又如此殷切,真是不得心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有一日,芳玲跑到了少聪身边,神神秘秘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偷听爹娘谈话,你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吗?”

    少聪虽然已经猜到十有八九,但还是道:“谈的什么?”“他们要把我许配给你。”芳玲说完就溜掉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少聪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不愿意这一天的到来。请了假,回到了奈何桥。

    到了家中,少聪并未与爹娘谈及此事,而是来到了清源寺。并未隐瞒,把三哥当年做的事和海家后来的破败都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了尘师傅。

    了尘听了,微微一笑道:“少聪,你大可不必愧疚。缘分,缘分知道吗?少凯给海家放火是你和芳玲姑娘的缘分使然;海家破败也是你和芳玲姑娘的缘分使然;破败的海家闯关东,来到了奈何桥,却又来到你们家,难道不是你和芳玲姑娘的缘分使然吗。缘分是上天注定的,你就是上天入地,天涯海角也是回避不掉的。你怎么能把你三哥放火之事放在心里耿耿于怀呢,以老衲看,你三哥到是成全了你的一份情感。顺从天意吧。”

    听了尘这一番化解,少聪变得轻松起来,内心的负罪感也就淡化了很多。次日又回到了“小蓬莱”,和往日一样任劳任怨,对芳玲也是关心备至。

    这一日,海舒文带着少聪一起来到了奈何桥马家。少聪还以为这次是来提亲的,内心忐忑不安起来。谁知道海舒文向老马夫妇提出来让少聪去省城奉天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按海舒文的说法,少聪识文断字,聪明无比,参加乡试中个秀才举人,也好以后弄个一官半职。烟馆这种地方是五方杂货地,对孩子的以后成长并不是好事。老马一家听后非常赞成,少聪也是高兴无比,就这样准备打发少聪去奉天赶考。

    原本海舒文给少聪准备了一匹马,还要求一个伙计给少聪作伴一同前往奉天。但征求了清源寺了尘师傅的意见,了尘极力反对。他说:“少聪这孩子聪明伶俐,遇事定能逢凶化吉。此次前往省城路途不仅遥远,而且一路上土匪流氓甚多,如果有马有侍从跟随,定勾起土匪的贪欲,这对少聪不好。倒不如让少聪一个人轻装上阵,一介书生,土匪流氓也是无从奈何。”最后大家采纳了尘师傅的建议。少聪一个人带着衣物、笔墨上了路。

    少聪走后,大家盘算着,如果一路顺畅,一去一回再加上考试,应该最起码要两个月有余。但谁知道半个月还没到,少聪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这一日正好海舒文也在马家。听说少聪回来了,了尘也来到了马家。只见少聪一脸不开心,气愤道:“赶考,赶考,考个狗屁!大清国已经完犊子了!”

    说得大家莫名其妙,都以为少聪魔怔了。只见少聪找出了娘一直用的针线匣子,拿出了剪刀,二话没说,就把自己头上的辫子剪了下来,往地上一抛道:“我们这穷山僻壤,对外边的世界一点都不知道。如今大清朝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民国了,中华民国!省城里的人都已经不留辫子了,也不花铜钱了,花得是银元,也叫大洋。”

    “大清国没有了,那现在是谁做皇上?谁说得算?”大家一口同音地问道。

    “现在没有皇帝了,现在是民国政府了,是袁世凯袁大总统说的算。省城里的衙门都换了招牌,都是中华民国开头的。目前统治东三省的是那个土匪出身的张作霖,还有一个叫冯麟阁的。”少聪天上一句,地上一句,把众人说的张目结舌。

    少聪没有说假话,没过多久,大家都纷纷剪去了辫子,做起了中华民国的子民。虽然国号改了,但天下并不太平,四下里仍然是经常闹土匪,关外百姓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改观,农民照常种地,买卖人照常做生意,窑娼妓院照旧接客,烟馆依就照常经营。少聪依然回到了“小蓬莱”。

    这一日夜里。奈何桥安静如常,人们都纷纷睡去。可就在三更半夜,庄里响起了枪声。第二日一早,人们都相互谈论着:“昨天晚上齐家被土匪打劫了。”

    老马听说了,也就跑到了齐家。一进门就发现齐宝升眉头紧锁,六神无主,精神恍惚地坐在那里。老马一进门就问道:“齐少爷,昨晚的事当真像外边的传言?”

    宝升点了点头道:“昨天半夜里来了一个悍匪索要钱财,开口就是一千现大洋。景泰等人不服,双方交了火。六七杆火枪敌他不过,景泰被打成了重伤,其他几个人都有不同受伤。这不,一早景泰就回老家疗伤去了,其他几个人怕事,留也留不住,也就都一走了之。”

    “一共来了几个土匪?后来怎么样?”老马问道。

    “就一个,独脚大盗!蒙着面,手持连发枪,凶狠无比。后来我给了一千大洋,这土匪才扬长而去,走的时候还放下狠话说一定要我齐家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哎,少凯如果还在就好了,他现在哪里去了。”宝升道。老马听后也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此事刚过一个月不到,一天夜里又是噼噼啪啪的枪声在庄子里响起,弄得人们惊恐万分。第二日知晓,齐家又被土匪敲诈勒索了。

    这次碰巧少聪在家。老马带着少聪又一次来到齐家。只见齐宝升一个人坐在堂里,照旧眉头紧锁,精神恍惚,比之前消瘦苍颓丧了很多。

    少聪、老马坐在堂里,并没有人上了斟茶倒水,屋子里冷清了很多。齐宝升未等老马发问就自言自语道:“昨天晚上又是那个独脚大盗,又是一顿乱枪,又是一千大洋,又是一句话非要我齐家家破人亡。家里的婆子、使唤丫头都纷纷离去。弄得我的三太太也是精神失常,一会哭一会笑。”

    少聪道:“齐少爷可曾得罪什么人?庄里的有钱人还有白家,虽然白家远不及你们齐家,但一千大洋他们也是拿得出的。这土匪不去闹腾他家,看样子是只盯上了你们家,我推测是齐少爷经商开铺子得罪了什么人,如今是仇家上门寻仇。”

    “你说的问题我也有考虑过,不过我做生意一向公平合理。缺斤少两,坐地起价,强买强卖的事从来没做过,而且也未与人发生过口角过节,实在想不出得罪过什么人。如今世道乱,土匪只盯有钱人,不过我自以为做事已经够低调谨慎的。”宝升答道。

    “以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官府,让官府拿了这贼人。”少聪道。

    “通知官府?这土匪做事并没有规律,来无影去无踪,官府不可能派人来一直守护。再者说来,这当官的一个个贪赃枉法,敲诈勒索,一旦沾上他们,不比土匪差到哪里去。”宝升道。

    “刚才听闻少爷说道,你家三太太精神失常,又哭又笑,能否让我见上一见?”少聪问道。

    宝升犹豫了一下,遂带着少聪上了齐家后宅二楼。

    走进屋子,只见一娇小女子,描眉打倩,擦粉带花,千娇百媚,温柔无限。见少聪进来,她并未惊慌羞涩,却镇定无比。少聪道是脸一红,退了出来。不过看得出这女子根本不像是精神失常,反到正常无比。

    回到堂厅后,少聪道:“齐少爷,你这三夫人是哪里人士?她的来历你是否可以说来听听。”

    宝升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又思量了一会道:“土匪的事跟她肯定没关系。”

    “宝升少爷,其实你不必再担心下去。土匪都是流动作案,他已经来了两次,我相信接下来他不会再来了。因为他也会担心你有防备,土匪虽是亡命之徒,但也不是不怕死。”少聪安慰到。

    回家的路上,少聪跟爹说道:“我看这土匪一时不会收手。这文章就在齐宝升的三太太身上。这女人来路不明,而且齐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却泰然自若。要想解决这个事还得从他这三太太上身想办法。”少聪也只是凭直觉这么一说,但究其根源,他也是一头雾水。

    又过些日子,这一日少聪正在小蓬莱打理事务,老马走了进来。少聪正觉得诧异,老马就把少聪拉到了一边说道:“齐家的土匪又来了,不过这次是“留刀寄函”,要求三日后让齐家准备一千大洋,在村口小石桥交接。齐宝升怕惹人耳目,委托我来,让你到县城治安部门报案,让政府派人,三日后拿了这贼人。”

    少聪听了先是一惊,然后思索片刻道:“报官,我看不妥,这土匪已经有所防备,一旦动用警力,万一拿不到贼人,那事情就麻烦了。我还是回一趟奈何桥,和齐宝升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行之有效的法子。”

    少聪来到齐家后,看到了土匪留下的匕首和信函,信里说的很简单,要求齐家三日后傍晚酉时,派人送一千大洋到村口小石桥,如若不从或者动其他脑筋,小心齐家上下几口人的性命。

    少聪向齐宝升分析了当前局势,并阐明了不能动用官府警力的良弊厉害。宝升道:“这事如何是好,按土匪的意思办,但没完没了。如果动用官府警力,又怕打草惊蛇,日后惹出灭门之灾。”愁的宝升满地踱步,顿足捶胸。

    “以我看,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土匪的来龙去脉,如果不动刀枪,化干戈为玉帛最好。可是又怎么能搞清楚,又有谁能搞清楚呢?”少聪道。

    “不如让我来试试吧!”少聪话音刚落,从帘子后边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女人挑帘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正是齐宝升的三太太。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堂前说道:“自古土匪流氓无不贪财好色,三日后就让我带钱到小石桥与这土匪会上一会。我倒是要问问他姓字名谁,又何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我家宝升.......”还未等三夫人把话说完,宝升大骂道:“你这女人疯疯癫癫,男人解决不了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了,还不给我退了出去!”三夫人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齐少爷,我看三夫人说的也别无道理。她既然敢这么说,想必她定有办法。能否允许我与她单独聊聊?”少聪道。

    宝升答应了少聪的要求,少聪尽管走进后宅二楼。见到三夫人后,还未等少聪开口,就听三夫人道:“你家三郎可曾回来?”

    少聪万万没想到,这三夫人会忽然提起三哥少凯。少聪思索了片刻道:“难道三夫人怀疑那土匪是我家三哥?我家三哥虽然生性好斗,但也绝不会做了土匪,更不会来齐家敲诈勒索。”

    “谁说做土匪就一定是坏人,谁说做土匪就一定为了钱财,那东北王张作霖不也是土匪出身。终究有一日我中意的人会来带我离开,这一日终于来了。”三夫人自言自语道。

    少聪不听变罢,一听忽然打一冷战。联想到三哥不吃不喝,精神恍惚,不辞而别,想必是为情所困。今天又听三夫人这样说,少聪仔细揣摩一下,觉得也有些道理。但对于三哥此种做法还是表示不解,又仔细盘算了一下,三日后正是九月初九重阳之日,也正是三哥四年前离开之时。但是如果三哥只是想带三夫人走,为什么信里不对小石桥送钱之人做要求。也许他早与三夫人商量好了。这样一想,就连少聪也认为此贼人非少凯莫属。

    “既然三夫人这样说,我就从中调停,尽量让齐少爷答应你去小石桥送钱。不过怎么说动齐少爷,你要思量好,不可说出三哥来。”少凯说完就退了出去。

    从三夫人的房里出来后,少凯对齐宝升道:“我与三夫人谈了一下,这三夫人真是女中豪杰,重情重义之人。她对齐少爷一往情深,看到如今齐家被匪事所困,只想舍身取义,帮着齐家度过难关。我看齐少爷你不如忍痛割爱,考虑长远一点吧。”

    齐宝升考虑了再三说道:“我去把她叫来,听一听她到底是怎样一个想法。”说罢进了后宅。

    没一会,宝升带着三夫人来到了堂里。三夫人说道:“我的出身不好,当年宝升看我可怜变花费了重金解救于我。当下土匪敲诈勒索,弄得齐家上下不宁。为了报答宝升对我的一片恩情,我愿意舍身弃命,替宝升平息了这个事。土匪历来贪财好色,凭我的花容月貌和三寸不烂之舌,我相信能够说服土匪改恶从善,不再难为齐家。”齐宝升听后,也就无奈地点头答应了。少聪也并未对任何人提起少凯与三夫人的事,只把这事默默地放在了心里,等有朝一日见了少凯再问个明白。

    三日后,日渐偏西,天色暗了下来。齐宝升和少聪两个人把三夫人和银票一起送到了小石桥。然后两个人回了齐家等信。天已大黑,估摸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当两个人再来到小石桥,发现三夫人已经踪迹全无。至于齐宝升的内心是什么想法少聪不得而知,二人也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少聪回到家里,看到爹娘正坐在炕上,炕上放着小方桌,桌子上放这三四个小菜,还有一壶酒,两个人默默无语地期盼着什么。这一幕少聪并不陌生,因为今天是九九重阳之日,是三哥少凯离家出走的日子。多年来,每逢次日,爹娘都是如此这般,无非是盼着三哥回来。

    “重阳

    复重阳

    两鬓飞霜

    日夜不更样

    一壶温酒分外香

    望而不尽

    思远方

    ........

    菜未动

    酒已凉

    思念之人未归乡

    互相张望

    泪下淌”少聪看着二老自言自语地吟起诗来。

    正当少聪吟完诗,忽然听到门口有马蹄声。老马猛的一抬头道:“快看看,是不是我儿三郎回来了!”少聪忙开门看,只见一大汉已经站在门口,此人正是少凯。少聪愣了一下,忙又向少凯身后看了一下道:“你怎么回来了?就你一个人?”

    “老四,这才几年,你连三哥都不认识了!”少凯说完哈哈大笑,创进了屋里。一见到炕上的爹娘,倒头便拜,口里不住地说着:“爹!娘!不孝儿少凯回来了!”

    少良也从隔壁房间跑了出来,搀扶起少凯,激动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双一对地落了下来。

    少聪拨开少良道:“三哥!你干得好事,如今到做起了土匪,还勒索起了齐宝升。你还有脸回来?”

    少凯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又笑道:“老四,你发什么神经!你三哥我如今是奉天二十八军骑兵一营的营长,别说做土匪,就是抓土匪还忙不过来呢!”说着拍了拍腰里的短枪。

    “你真的不是敲诈齐家钱财,虏走齐家三太太的土匪?”少聪继续问道。

    “齐家怎么了?宝升少爷还好吗?”少凯问道。

    “哎呀!大事不好!齐家三太太以为那土匪是你,于是主动带钱去与土匪交涉,如今已经被土匪掳走了!”此时少聪才坚信少凯并不是那土匪,但想来真是冷汗直流。

    少凯仔细地向少聪了解了情况,然后一拍大腿道:“这贼人,老子非除了他不可!爹!娘!我这次回来是奉冯麟阁冯师长的命令入关办事,如今儿子已经在军队里做了官,我马九叔也在冯师长的部队里做了团长,他家女儿青禾已经成了你未来的儿媳妇。很多事情等以后再详细交代,我先去追赶那贼人,非端了他的老巢不可。儿子就此告别,二老多保重!”说罢,少凯搬鞍纫凳,打马出小石桥追了下去。

    放下少聪等人不说,单说少凯紧紧追赶。一直追出了五十余里,正当着急之时,忽然隐约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动。再仔细看,只见一个人骑在马上,正缓缓前行。少凯心里盘算,这定是那出入奈何桥的土匪,如果此时动手,恐怕伤及人质,只管跟随,伺机而动。于是少凯故意拉开了距离,放慢了脚步,紧盯不放。

    天色见亮,只见那土匪将马头一甩进入了一个小树林,转眼间就不见了。少凯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也跟了进来。正当寻觅之时,只听到树后有人大喝一声:“你是谁?为什么跟踪于我?”

    少凯仔细看时,只见一个大汉黑纱遮面,手持长枪正指着自己。少凯用手枪对准那人道:“你可是奈何桥敲诈齐家的土匪?”“是!你待怎讲?”那人回复道。

    正在此时,有一娇滴滴女子道:“你可是马家三郎?我的批命三郎?”

    少凯向那人身后看去,只见树下倚着一人,这人正是当年令自己魂牵梦绕的齐家三太太。少凯并未理会,只是问那人道:“你是何许人也?为什么死缠着齐家不放?”

    那人微微一笑道:“马家三郎,拼命三郎!多年不见,找你不着,捉你不到,今天到是送上门来了。”说着将脸上的黑纱甩掉。可是少凯仍然未认出此人是谁。

    只听那人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秦,名叫秦放!说我的名字你肯定不知道,我跟你提一个人,你肯定知道。你还记得当年在齐家大门外打把势卖艺的河北沧州人,就是那个差点被你一枪刺喉,输掉了二百两银子的卖艺人!”

    此时少凯恍然大悟,仔细端详,这个人还真是当年被自己打败的那个卖艺人,只是现在他满脸胡须,面目狰狞,一时没认出来罢了。少凯道:“你当初虽然被我打败,可我并未伤及于你,后来还在清源寺还了你的一百两银子。你今天恩当仇报,却抱负起齐家来,敲诈钱财不说,还绑了人家的太太,你的良心何在?”

    秦放听了哈哈大笑道:“那齐宝升依仗钱多,欺负我们外地人,还有你小子让我颜面扫地,害得我最后被逐出师门。这口气我咽不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恐怕你不是被师傅逐出师门,你师傅当时只是责怪你狂妄自大,你失了面子,自己一走了之!这事于情于理,与我何干?与齐宝升何干?”少凯道。

    “马三郎,这事都是因为你与我比斗身手所引起,害得我颜面尽失,你可知那些年我是如何度过?本来是想找你出气,可是找你不到,寻你不着,只好拿齐宝升开刀。今天既然你来了,我们就来个一了百了,二命留一!”秦放道。

    “你道怎讲?何以一了百了,二命留一?小爷奉陪!”少凯道。

    “今日不与你比试拳脚,我要跟你比枪法,两枪定输赢,赢者得命,输者归西!”秦放道。

    “怎么个比试法?”少凯道。

    “你看好了,左侧那棵树上落满了麻雀,这棵树距离你我十步有余,你可明白?”秦放说完抬手就是一枪,枪声过后,一只麻雀滚落于地。

    少凯看时,雀群已腾空而起。只见少凯甩手就是一枪,枪声过后,一只麻雀从天而落。少凯吹了吹枪口道:“你马三爷如今是二十八军骑兵一营的营长,没有这两下子怎能坐上此位!还比试什么,尽管说来!”

    “这一次,双方各自后退五十步,对准双方的脑壳开枪,你敢吗?”秦放说道。二人不约而同地各自后退了五十步后,二人之间的距离就足有七十步之遥。少凯揣起了手枪,从马的鹿皮套里拉出了步枪,对准了秦放,与此同时秦放的枪口也对准了少凯。

    二人僵持了半晌,整个树林里死一般地静,倚在树下的三夫人大气都不敢喘。“为何不开枪?”秦放高喊道。

    “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征战沙场,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我看,这一枪就你先开吧。”说着少凯把手里的枪扔在了地上。

    “你既然寻死,那就别怪老子无情了。还有什么话要留的,尽管说出来。”秦放道。

    “我死后,只希望老兄把这女子放了,还有就是别再去奈何桥难为齐家,就这点要求。”少凯道。

    “好的。老子就不让你白死,答应你的要求,自此老子退归林下,尽管回乡锄地耕田!”说罢,一声枪响。三夫人听后也就啊呀一声吓得昏死了过去。

    这一枪,秦放并没有打中少凯,不是他的枪法不好,而是他临时改变了注意,抬高了枪口,对天空放了一枪。少凯闭目等死,见枪响后自己并无大碍,才睁开眼睛看去。

    只见秦放撒马扔枪滚落于地,放声大哭道:“马三郎你又赢了,我真是服你了。你敢赌命,视死如归,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少凯急步向前,弯腰扶助秦放道:“大哥,这是又何必呢!人生父母养,都是来之不易,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猜到了哥哥不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之人,又怎会对我痛下杀手罢呢。”

    秦放道:“三郎,以后哥哥的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随时拿去。”

    “哥哥,说的哪里话来。我和你无冤无仇,又怎么会要你的命呢!我看哥哥身手了得,就不要做这伤天害理,人见人骂的土匪了。改过自新,跟我去军营里发展,把一身本事用到战场上去,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啊。如若哥哥肯去,就直接做我二十八师骑兵一营的营长参谋兼一连连长吧。”少凯说完将秦放扶起。秦放哈哈大笑道:“好!哥哥就跟你去军营,以后牵马坠蹬,只管听弟弟差使!一千个现大洋,和这女人就让他回奈何桥吧,跟着我们也是碍事。”

    三夫人醒了过来,看到少凯两个人有说有笑,称兄道弟,也就猜到了个十有八九。看她醒来,秦放一拍三夫人肩头道:“小美人,我秦放已经改邪归正,摇身一变,如今是国家的正规军人,二十八师骑兵一营营长参谋兼一连连长,也是官儿了一下。你尽管回奈何桥吧,这一千个大洋也带回去。”说着把银票扔在了三夫人怀里。

    谁知道三夫人开口道:“我不回去!好不容易盼来了三郎,以后我就跟定三郎了。那齐家虽好,但整日待在高墙之内,我早已腻烦无比,如此下去就是不死也是痴傻呆聶。”

    少凯道:“三太太,当年是少凯年幼无知,错把三太太当成了齐家大小姐,已经从心底对不住齐宝升少爷了。况且如今我已经有了家室,还是请三太太回去吧!”

    三夫人一听,豁然站起,一伸手从秦放的腰里拔出了他的短刀道:“不要一口一个三夫人,一口一个三太太!我是有名字的,我叫那兰素蓉,从今以后我要叫回我自己的名字,那三夫人,三太太跟我再无瓜葛!你若不肯收留于我,非逼我回去,我还不如死在这荒郊野外。”说罢将刀子放于脖子之处。然后又掩面低声道:“我对三郎痴心一片,朝思暮想,只要让我跟随在三郎左右即可,我不要名分,不要明媒正娶,什么都不要,就要你这个人!”

    少凯连连摇头道:“这又当如何是好,即使我答应,恐怕我那性如烈火的青禾妹妹也不答应啊!”

    “弟弟,我看就带上这位那兰姑娘吧,看她说的也是可怜。如今的男人三妻四妾的都实属正常,更何况她不贪图名分。”秦放道。

    少凯思索了许久,后来说道:“秦放大哥,你先把那兰姑娘带回奉天吧,我要先去关内办事。你到奉天二十八师骑兵一营的营部,报我的名字即可。那兰姑娘,我暂时把你安置到奉天军营,请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我之事。”

    那兰素蓉看了看秦放后,还是执意要跟随少凯一起前往关内。秦放猜出了她的想法道:“那兰姑娘,我秦放虽然性情粗野,但也还是讲义气,明事理的人。今天既然决定走正路,又和三郎称兄道弟,我就不会再做粗鲁撒野之事,您就放心地跟我走吧。”

    秦放将那兰素蓉扶上了马,只见那兰姑娘昂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有:“尽饮和风品丽日,不怜金屋恨酒池”的意思。

    少凯没走几步,回头看时只见:朝晖尽染,青马踏金,仙姿玉色,衣袂芳菲。轻声叹息后又摇了摇头,尽管打马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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