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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石族

    雾气缭绕,如穿灰衣,七人自一个石洞内纷纷醒来。他们坐起身子,环顾石洞里空荡荡如也,除了七张床,周围一览无遗。

    其中一个名叫或风的男人率先站了起来,头顶上了石洞,不得不蜷缩脖子而行。

    待他们走出石洞,放眼望去,暗绿色平原上不见一个人影,却有白骨散落各处。乍眼一看,还以为是某种白色的植物或藤蔓;近看才明白,石洞之外的平原就是一个绿色大餐盘,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食物。

    除此之外,惟有坍塌而下的天幕,阴寒滚滚,迷雾层层。及腰野草缠住他们,影影绰绰的山峦叠嶂,如黑色的蜘蛛网直矗在天际。

    平原上的白昼很短,兴许是被雾气吃去了半日,夜晚来得特别早。

    等他们一觉醒来,天依旧被夜幕紧裹。简单果腹后,他们必须争取在转瞬即逝的白天里做完所有的事情,立即返回石洞,否则浓雾之下,不知何种肉食动物会出没,顺便拿他们加了顿宵夜。比起人,显然它们更擅长在浓雾里生存。

    次日,他们又于醒时出门,在石洞几米远的草丛里,发现了刚刚被剥去皮肉的山羊和兔子,白骨上还残留着新鲜的红色。或风对其余六人一阵叮嘱,尔后分别,依水朝七个方向出发。直至深夜归来,依旧一无所获。其中两人在浓雾中遭受了野狗群的攻击,幸好只是轻伤。

    第十日,或风行至林中深处一凹地里,突遇一群野狗争食。他们定睛一望,才惊觉被包围的那是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于是,便纵身一跃而下,与那人杀出了野狗群的包围。此时,那人身上已换了红皮,虽无致命之伤,却也够呛。

    旋即,或风搀扶那人回到了石洞,并帮其清理伤口并包扎。清洗之后,那人露出干净的脸,五官较平,性情温和,咧嘴直笑表示谢意。可惜那人听不懂或风在说什么,于是他对那人做了几个手势,一阵比划之后,那人终于点点头,表示听懂。

    之后,就近捡来干柴,燃起篝火,用天然石头就地做锅,或风煮了地瓜,两人分食。野地里长了许多地瓜,甜糯易果腹,且靠近石洞,可随时采摘。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他便邀请那人好好养伤,待其他人归来,白日可送他归家。夜里雾重,实在不敢冒险。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很快便学了几句那人的语言。那人来自野人部落,野林里的野人不分彼此,但会就近团结成群,共同生活。

    原来野林唯有少数野人和暗夜钢军,难怪或风他们搜寻多日,都不见人影,竟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鲜少来到平原上。

    平原上空旷,且藏匿在草丛里的兽类太多,大多都不喜吃素,奈何平原食物比山上要多,才平添了白骨点缀。比起现在,那时候的野林,才是真正的野蛮之地,连座像样的楼都没有。

    归家后,那人感恩,将他们七人带入部落中并做了解释,全族上下皆以盛情款待。篝火燃起,阵阵木香果香直接掰开了他们的嘴巴,拽出了他们的舌头。每一口烤肉都若长满了勾魂的细小钩子,油脂晃着迷人的色泽,让人垂涎欲滴。

    当牙齿敲开了烤脆略黑的表皮,犹如进入了一个怀抱里,柔软而温暖。紧接着,油脂在嘴里爆发,转速化成一股柔滑的粘膜,着附在口腔和舌头上,仿佛是为了接下来而铺的地毯。瘦肉的韧性如丝带在齿下戛然崩断,需要不断咀嚼才能体会到肉质本身的甜味。在他们的世界里,从未吃过如此单纯的美味。

    当他们七人沉溺在烤肉的美味中不可自拔时,一节节竹子被扛了上来。野人一手竹子,一手石刀,手起刀落,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篝火前,大块的烤肉就着竹节里的清酒,那滋味简直快哉似神仙。夜幕来临,对野人而言,却不是障碍。相反的,他们载歌载舞,用野人的语言一遍遍地为他们七人祝祷。不多时,个个酒酣耳热,七人也忘乎所以,扭着身子,加入野人的歌舞当中。狂欢直至深夜,七人才被送往建在树上的树窝里休憩。

    此后,野林便多了一个部落,也被视为土生土长的野林人,那便是石族人。

    尽管石族只有七人,但行动力却让野人们不得不刮目相看。很快的,他们便依石洞为雏形,建立了多层石楼,就像一朵石头开了花似的。且就地取材,把原本可做食物的植物圈养起来,不遭受野兽的破坏;也将诱捕山鸡山羊野猪野狗,囚于牢笼中进行驯养。

    山中野人头一回头瞧见如此房子,如无不目瞪口呆。更因石楼的食物越来越丰盛,宛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怎么吃都吃不完,感到不可思议,却无法琢磨出究竟,直至七人教会野人如何自给自足。最后部落里的老人说,这七人是神落在人间的孩子,他们赐予我们食物,免我们饥饿之苦和被野兽吞噬之危,野人族必须赠与他们及后代每人一个妻子。谁知,直至今日,野人族依旧守住了这个习俗。

    可就连石族后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自何处?姓什么,信仰什么,图腾是什么,祭祀活动如何举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似乎只有光溜溜的自己,会修建石楼能听懂鬼铃,除此以外,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也毫无益处。

    手札里详细记载了一切,包括一日三餐巨细无遗,唯有祖先不详,祖籍何处只字未提。每一代石族人皆困惑其出身,毫无例外都滋生了寻根之念,然而犹如大海捞针,至今一无所获。每一个石族人都可以从上一代留下的手札里找到自己是哪一天某个时辰被播种的,却无法得到关于石族起源的一个字或者一个符号。宛如某种植物,忽地就从野林的地上长成活蹦乱跳的人,因为都生活在石头堆砌而成的洞穴内,便自诩石族后人。后代人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然,真正的石族人到底从何而来,恐怕只有仰头问老天爷了。

    石族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野人,在于他们掌握一种能力,便是族中之人各个皆可聆听来自野林中长屏之内传出的鬼铃之声。

    所谓鬼铃,是野人及暗夜钢军没有办法听懂这种陌生却真实存在的声音时,而对鬼族的语言进行的一种统称,反正谁都知道鬼铃是什么样的声音。直至石族人出现在野林,并自称能听懂鬼铃。他们告诉所有人,鬼铃实则是鬼语,是长屏之内竹海里鬼族的说话声,被群风送到了野林的各个角落。

    然而,习惯使然,此后,人们并没有因为石族人的出现而改变对鬼语的称呼。此时,人们才发现并非野林任何地方都可以聆听到清晰的鬼铃。于是石族人走遍野林,挑选了几处最佳位置,在野人及暗夜钢军的帮助下修建了石楼雏形。尔后,他们为了回答鬼铃,又不知从何处获得或打造了现在的古钟。古钟边沿所系的风铃,便是用来接收鬼铃,而古钟是用来回答。

    事实上,除了石族后人自己好奇来自哪里,其他野人和暗夜钢军并不在乎他们的祖先从哪里冒出来的。然而,碍于只有石族后人能听懂鬼铃,就不得不忍受着石族人的与众不同。

    最初,石族先祖七人分明在野林不同的地方修建了七座石楼,当时石族人恰好有七个男人,于是就分别留守,自此不再来往。

    那是一个遥远的时空,对石族后人而言,已不可考。

    “野林里还有其他钟楼?”他问。

    老者点点头,不是很确定地说:“如果手札没有撒谎,那么应该是这样。在野林的其他地方,的的确确还建有类似的石楼。是否也有老钟,却不得而知了。毕竟,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就连那座伶俜山都不曾去过。年轻时,倒也瞎琢磨过,也企图进深山去瞧瞧,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然而又担心风铃会发出鬼铃,就不敢离开了。”

    田老头略有所思,毫不遮掩脸上的疑惑,半响之后,才开口问老者。“这么多年了,从未听过鬼铃?难道您的父亲也没有吗?”

    老者摇摇头,表情甚是笃定,道:“不仅父亲没有,父亲的父亲也没有,再往上也都在手札里了,手札之外的事情,也就全然不知了。若是有必要告诉我,父亲必定会交代。”

    “人族的故事不计其数,指不定是你父亲骗了你。”他立即解释道,“人总得信仰点什么才能活得踏实点。”

    老者闻言,并无恼怒,反而心平气和地说:“也曾做过这个的猜想,但若是如此,为何要将后人拘禁在此地几里内呢?”

    “您从未听过鬼铃?要如何知道自己能听懂?”他甚是不解。老者虽然具有一定年纪,但是从身形外貌上和他们俩并无不同。

    “若是鬼铃出现,石族后人必然能听懂,无需学习。”老者的神情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从老者口中得知,从前的野林是一个彻彻底底黑暗的世界,可眼前的野林,无论阴寒如何包裹,依然有白昼。天下真只有终年黑暗的地方吗?那岂不是天天睡觉,而人不可能一直睡觉。

    “你从未怀疑过?”他非常怀疑,或许老者的祖先见过野人,就像村名见到他心生恐惧,故而不让后人靠近山林,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知道为什么,鬼铃总让他莫名其妙地想起竹海里的一切。

    老者似乎陷入了为难境地,表情顿时复杂,久久才出声,缓缓倾诉:“其实,倒也不难解释,有些东西长在骨头里,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相信,这是不需要怀疑的。加诸常年累月守着老钟,直觉的相信就会如同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直至霸占这个身躯,从此而合为一,不分你我,何来怀疑?虽不曾听闻过鬼铃,但若出现,老朽必能听出。”

    老者自信的语气,毫无心虚的可能。他是相信的,有些东西就是长在骨头里,只有自己知道,这点他感同身受。有些事情,若不是作为当事人并身临其境,是无法设身处地理解的。

    “那其余六个人从来没有回来过吗?”田老头问。

    “没有。”老者回答。“若是有,手札必然会有记载。”

    “时间过了那么久,没记录也应该的。”他想。

    老者立即反驳道:“不可能,钟楼里能装东西的地方基本都用来收纳这些手札了,就连多吃了一块地瓜这种鸡毛蒜皮小事都不曾遗漏。若是有归来,这样的大事绝对不可能不记录。这些手札,就是石族后人的整个世界,反反复复地看,一遍又一遍,早已能倒背如流。不曾见有只言片语。”

    雨势渐收,三人的呼吸都变了音量。“若是现在知道他们在那,你见吗?”他问。

    “不可能的事情。”老者摇摇头,笑了起来,见他一脸困惑,立即解释。“若他们都还有后人,也只会和我一样,不过长相略有不同罢了。”

    老者的解释令他一阵冷颤。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将完全不同的人过上绝对一样的生活呢?而且是代代相传。虽然好几次听田老头说过信仰的力量,然而他还是觉得那东西太虚无缥缈。

    “或许我能帮你找到他们并通知他们。”他表示出真诚。

    哈哈哈哈,那老者却大笑。看了看田老头,才对他说:“然后呢?不管知道不知道,我还是我,他们还是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变化,那么也就没有任何必要通知彼此。毕竟我能存在,他们也就能一样存在。”

    他顿时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老者的怪论。是啊,没有人会对已经知道的事情感到好奇。在没有下山之前,他曾对山脚下的人族有过无数的想象,下山之后,他再也不会好奇山脚下,而是更远的地方。他开始怀疑好奇是否有必要了?就算老者好奇那六人,那六人后代也分别好奇其他六人,那有什么意义,明知是一模一样,了无生趣。

    “他们的确和您一样都存在。”田老头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一点都不惊讶。经验老者呆在长屏里这么久了,尽管没走遍野林每个地方,却也见过大部分地方。

    “应该如此。”老者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颧骨松了下来。

    “不过,他们并不在博赫努一的管辖地界里,分明存于野林其余六子的领地中。我曾见过另一座石楼,也有一口硕大老钟,和这里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他没有您幸运,他也没有您的烦恼。因为生了女娃娃就被野人族带走了,只留下男娃。”

    闻言,老者却犹见惊涛骇浪般激动,叫了起来:“终于有点不一样的了,老朽得去记录在手札上。虽然知道,但是被证实了,竟是另一种感觉。起码,后代人不用和老朽一样孤独。”说罢,老者便站起身,径直下楼,不再理睬他们。

    “你当真见过另一座钟楼?”他恍然大悟,难怪田老头直截了当询问钟楼所在,“原来你早知道了。”

    田老头将杯中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吸了一口气道:“本来半信半疑,现在才算是个真。在巡逻交界曾碰见过另一子领地的巡逻队,那家伙为了喝上一口酒,就说了这么个故事。老子本来一个字都不信,但他却言之凿凿,并指了具体地点。这不赶了巧,想起来,就随口问问。不曾想,还真有这怪事。”

    他望向那口老钟,始终无法相信老者所言。老者是值得相信的,没有必然骗人,但或许老者的祖祖辈辈都只是相信了一个故事。为了一个故事,七人的世世代代都活在故事里,穷尽一生守护老钟,这样的承诺,绝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思及于此,除了敬佩,他额上冒出了冷汗。这也太惨了吧!

    田老头望向长屏,不知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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