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力压会龙打擂选将，鬼卒炼成黄巾力士

    灵钏奇道：“原来十殿阎罗并不管转生之事，来世做什么还得由道门决定。”崔判道：“确实如此，仙家管着鬼门关和酆都两地，一进一出；而佛门只管十殿八狱、枉死城和极乐净土，其他地界都不在管辖之内。而且我佛慈悲，十殿阎罗也并非个个凶神恶煞。都是为凡人净罪，不使前世罪业殃及来生而已。”灵钏暗想按崔判所说，搞半天这十殿阎罗还是个服务型政府，不由暗笑荒唐。崔判不知灵钏心思，继续说道：“而那些不愿洗罪的，或集结成群，建立鬼城据险自保；或不愿往生，前往极乐净土受地藏菩萨保护。”

    灵钏到此才明了幽冥之事，谢过崔珏讲解。两人折返分水城，边走边说。现在白贞儿甘愿归顺，还剩会龙城没有拿下。崔珏说分水会龙二城无人管辖，既是无主之地便可任由强者支配。又问灵钏打算如何攻城，是学昔日刘景升只身赴任，还是学曹孟德力降青州。灵钏不解其意，便问区别。只听崔判说道：“汉末刘表才称八骏。赴任荆州时正值黄巾贼乱，荆州宗贼林立并立山头。刘表无兵无将，只拿朝廷印信便孤身来到荆州，结交当地豪族蒯蔡两家。只因宗贼不守法纪，对当地豪门大族也是威胁。故而蒯氏蔡氏与刘表结盟，诱杀宗贼首领五十五人，擒贼擒王，这才平定荆州做到州牧。”“而汉末曹操时任东郡太守，为讨青州黄巾，设奇谋昼夜会战，最终青州黄巾粮草耗尽，携家眷共百余万口归降曹操，曹操收编其中数万精锐为青州兵。”灵钏笑问：“若我孤身入城，还能收降百万之众呢？”崔判闻言笑道：“只怕收降其众，难服其心。”灵钏摆手道：“我自有办法。”说完告辞，招来武威月璃两个，又令黑风太子点起本部兵马相随，然后三个御风前往会龙城，崔珏驾车马回第一殿不提。

    分水会龙二城相聚不过五十余里，三人转瞬即到。灵钏远观鬼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实是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之处。又南北二十里东西十里，城砖坚固并设六门，四角立有望楼，金瓦琉璃高墙飞檐，布局严谨古朴典雅。其内人流熙攘，多是打磨兵器、制造铠甲的商铺，少有食肆。灵钏见状计上心头，不觉轻笑想要戏耍一番。

    先用鬼王印招来巡弋夜叉，令看守六处城门不许走脱一个。又从怀中取出《蓬莱仙境图》，令绿衣翁放出阴马冲入城门。那绿衣翁愁眉苦脸满身粪臭，偏又不敢说一个不字，只得依计而为。三千阴马在马王率领下冲入会龙城，如黑云般横冲直撞，多有店铺大车被撞粉碎。城中鬼民何时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大乱，但不愧生前曾做乱军，很快便在大小统领指挥之下，以门板直梯将阴马分割停留，散在各处，一众阴魂取来套索马鞍，便要将群马拿住。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吱吱嘎嘎的刺耳魔音，十颈九首的怪鸟鬼车，慢挥巨翅落在城头，翅膀一扇便将角楼打出城外里许。一城鬼民惊呼连连，城门处，灵钏武威月璃三个缓步走来。鬼车认主，抬首向天长唳，魔音入耳，鬼民皆耳鼓刺痛。

    只见灵钏笑意吟吟走上前来，对着会龙一众鬼民说道：“你们这里可有管事的。”不久便有四员鬼将分开众人，各持兵器走上前来。问过姓名，原是田薄王陈四位统领。这时黑风太子率众赶到，走到武威月璃身后。灵钏取出鬼王印对四家统领说道：“你等生前搏杀只为乞活，却生不逢时未遇明主，最后寡不敌众败亡身死。如今聚在此处，还是孤魂野鬼不得往生，亦不得安乐。如今我来此地招纳你等为我效力，也给你们做个靠山。”说完武威和黑风太子各自上前，一个阴风阵阵，一个刺骨冰寒，四家统领被三人威势所压，不敢反抗，却也不愿作声。

    灵钏笑道：“你等在此阴间既无长保之法，又无神仙庇佑，如今见到妖王还不肯归降么？”说完挥手使出地动山摇的法术，将会龙城内建筑，多半损坏，连一众鬼民引以为傲的高城坚墙，亦出现巨大裂缝。一众鬼民见状再不敢犹豫，纷纷跪地乞降，虽不情不愿，但形势所逼无人敢违。

    灵钏见会龙城鬼民皆降，便令众鬼起身，然后对四位统领说道：“你等本领如何，我并不知晓，所以我在城外设下擂台，明日一早你等选出好手上台比试。事后也好给你们定下位次，拜将封侯。”说罢遥使法术，只见城外一里地下有巨岩升起，平整如镜。见此情景会龙鬼民再无反抗之心，个个唯唯诺诺噤若寒蝉。

    这城外比武擂台长宽皆十丈，高一丈。擂台旁又建起一座阴祠权做栖身之所，待黑风太子招来军师陈元龙，分水城主白贞儿带来两位商贾，便在祠中一同相见。

    灵钏见人到齐，便说起分水会龙两座鬼城并入黑风鬼国之事，与众人商议如何治理。那军师元龙生前也从底层干起，追随黑风太子担任幕僚，一路做到郡守颇有才干，可惜生逢乱世，未能成就一番事业，如今得此机会，自是殚精竭虑想要大展宏图。而白贞儿带来的两位商贾，一名苏世平，一名管子圭，生前皆从商人做起，其后从政做到一二品高官。其中苏世平以马政为长，官至太仆，列为九卿之一；管子圭为管仲之后，素以理财为长，官至大司农，亦列九卿之一。白贞儿从分水城中取出二鬼，便是做为觐见之礼，以示诚心归顺。灵钏正在用人之际，见此人才颇为欣喜，遂一一细问，二鬼亦侃侃而谈言之有物。灵钏遂令会龙城献上水酒美食设宴款待，自己则以阳间带来清水干粮作陪。酒足饭饱之后，军师陈元龙将草拟官职写在纸上呈送，上列九个等级。

    灵钏观之，第一列为渠帅，旁边注明黑风太子吕盛名讳，灵钏取来笔墨，在一旁又添上武威之名，令其留下镇国；第二列为国相，旁边空置，灵钏提笔写下陈元龙、苏世平、管子圭三个名字，以陈元龙总理国事，苏世平执掌马政粮草，管子圭主管财政后勤；国相之下设九卿，由陈元龙、白贞儿两个，从分水、会龙二城招贤充任，可自定夺，不必上报；九卿之下又设都统，灵钏属意会龙城中田薄王陈四家统领，不过未试本领暂不署名；都统之下再设健将，即万夫长，当下未经擂台暂时空置；健将之下有校尉；校尉之下有骁骑，即百夫长；骁骑之下为什长，什长之下为伍长。灵钏见官职详尽颇为满意，将陈元龙狠狠夸了一顿，又见众鬼酒足饭饱宾主尽欢，这才下令撤去宴席，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会龙城中数十万阴魂鱼贯而出毫无纪律，涌于擂台之前。擂台左侧，竖起陈元龙和三百阴兵连夜赶制的土墙，其上有匾，匾上写着官职空缺，品级和相关待遇。那会龙城中十万鬼军生前皆为流民，极少有人获封官职，因而此时颇觉新鲜。灵钏让元龙住持比武，说清规则，自己则聚土为窑，随手打造兵器作为奖赏。唬得会龙城田薄王陈四家统领和数十万阴魂皆大惊失色，这才知道灵钏手段如何。那白贞儿见灵钏轻描淡写便能手作上等兵器，和蜀山所造兵器相比又是云泥之别，这才暗自庆幸自己归顺，如今是友非敌。

    打擂从帅位开始，陈元龙代替灵钏宣布，若有鬼众能胜过黑风太子吕盛或镇国元帅武威，便可升为渠帅。那田薄王陈四家统领并不上前，却怂恿属下勇士上台比武，暗中观察吕盛武威二人实力。却不料几个鬼卒上前挑战，不到一合便被斧磕枪砸打出擂台，根本毫无用处。灵钏知道几个被推上前台的虽是炮灰，但总有几分本领，至少是校尉骁骑之才，因此随手将刚刚打制的兵刃作为奖品，送给败者作为勇于挑战的奖励。受此鼓励，又有十几个鬼卒上前挑战失败，也拿奖赏，余众不敢上前，皆承认二帅地位，心服口服。

    然后是争夺都统之位，灵钏提议让田薄王陈四位统领走上擂台，若有想要取而代之的，便可上前挑战，胜负皆有奖励。却不料台下数十万众，感念四位统领平时恩情，此刻并不上前，让灵钏颇觉意外。于是都统之位确定，田兴、薄古、王霜、陈英四位统领各取印信虎符，下台庆祝不提。

    然后是争夺健将之位，灵钏从安扎梁带来的九员鬼将以灵钏所赐鬼剑之功，力压百鬼获得将印。又有会龙城中一员悍将名曰梅洪，仅凭一根铁枪便和九将打得有来有往，恶斗数十回合不分胜负，最后赢得将位，灵钏叹其悍勇，亲手打造一杆铁枪相赠，长一丈八尺，玄铁打制，枪头蘸金锋利无比。铁枪造好，灵钏以法术招来地下巨岩相试，竟无坚不摧穿云裂石。梅洪双手接枪拜谢不已，随即取枪试演，只见动作古朴出手狠辣。进攻有刺，戳、点、扫、挑；防守有格，拨、架、挡、淌，攻防一体，出奇制胜。灵钏随不懂枪法，但见黑风太子在旁推崇备至，便问这枪法有何名字，那梅洪施礼说道：“此为梅花枪法，共有三十六式，乃父辈所传，惯在沙场破敌，还有两招绝技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试演出来，果然出其不意枪法精妙如飘瑞雪。灵钏喜他不存私心，将本领尽皆展示出来，自己也要有所表示，便又造乌锤铠一副，并升为健将第一，地位还在自己带来的九将之上。于是将位排定，十员鬼将分别为梅洪、彭览、徐翎、丁斐、张温、郭宸、吴坤、孙祥、高震、窦荣，各取将印、兵符，名字写上匾额以补空缺，然后立于台后，等待挑选属下。

    之后便是校尉、骁骑，众鬼争夺千夫长和百夫长之位，先前曾挑战吕盛武威二帅的几员鬼卒，各自上台比武，数十万鬼民之中，最后选出校尉百员，骁骑千人。然后十位鬼将依照排序，各自挑选自己属下校尉、骁骑，再从鬼民中选出精装者，由校尉任命什长、伍长，将十万鬼军分成十队，每位健将各选一队，又将十员健将分为四列，健将第一的梅洪率所部万卒，归属镇国元帅武威，配一千阴马，由校尉第一的杨任率领组建阴骑，为武威部下私兵，也是灵钏将来与人间各妖王交战的主要助力。然后健将第二的彭览，归属黑风太子吕盛，也配一千阴马，独立成军，巡弋国境招抚监国。其余八员健将分属四位都统，为对外扩张攻城略地之用。

    待分配完毕已过一天，分水城中商贾按白贞儿要求送来美酒鬼食劳军，灵钏令分发下去，定要让数十万鬼民雨露均沾，若有不足数的，便以鬼王印招巡弋夜叉从各处采办。又趁万民同乐之时，独自前往会龙空城，以法术修复昨日损坏的城墙房屋，又在城内升起石柱构建十轮阵法，不令鬼车戕害，保佑一城安危。完毕后才回阴祠，看军中相扑为戏，突然生出想法，于鬼民之中选出五个身长力大的，问过姓名，乃是方贵、余能、萧成、孔觉、崔环，遂以天书中累土聚沙的法术，用冥土阴泉为其重聚肉身，造出五具泥塑身体；再以回天再造的法术令泥塑土偶生出皮肉骨血，彷如昔日女娲造人那般，生出五具仙体；另以蜂合蚁聚之术取来山川河流之力为其壮健。使五鬼受天书之力炼化为黄巾力士。但见他五个头抹黄巾身穿金甲，面如红玉须似皂绒，身高一丈体似千钧，臂缠仙索腰佩神剑。数十万鬼民观此奇景，皆丢盔弃甲摔碗丢筷，拜服于地，此刻才真心敬服，不敢异心。

    灵钏见诸事已定，又和陈元龙商讨建国方策，属意将这阿鼻狱外百多鬼城尽皆吞并。又与苏世平定下养马场地，与管子圭交代税收事宜，最后留下武威镇守，吕盛监国，便和月璃以奇门遁甲打开生门，带着五个黄巾力士返回阳世。寻一山中僻静之所，传授五个黄巾力士御风腾云之术，不过一夜光景，那方余萧孔崔五个力士便能招来彩云御风而行。灵钏又将天书中所记上古神术九重云海的口诀传给五人，又用一天时间，五个黄巾力士才能将所招彩云搭成九重，可大可小形如华盖。见神术已成，灵钏便令五人合力造出九重云海，与月璃两个舒舒服服飞往叠州石镜山方向。

    遂州至叠州一千多里，众人半日才到。灵钏先令前往多儿沟焦氏族人村落探望焦大芳姑祁老三位长者，有族人远远看到七彩祥云，皆高呼雀跃来迎神仙。先前从蜀地救出的妇孺，有些已和村里后生结为夫妇，见到灵钏纷纷下拜谢恩。乔氏兄弟业已带商队返回正在休整，一边让身边伙计挑选佳偶，一边将账目清点，采买的货品分发给众人生活之用。短短几日，村落因有这班女子到来已颇有欣欣向荣之相。灵钏将此前诸事与三位长老大体一说，又令五位黄巾力士与村人相见，芳姑几个一把年纪还能见此神迹，都有人生如梦之感。

    用过晚饭，灵钏月璃和芳姑同宿，卧榻之侧嘱托将来，芳姑答应尽快安排祁老带领村中后生采药习武，以对将来乱世预做准备。次日一早，灵钏月璃用过早膳便告辞众人，令黄巾力士招来九重云海，前往石镜山下的名剑山庄。还差数里，方余萧孔崔五个力士皆股栗魂惊，灵钏知是王贽在此所致，本来还想在叶玄王贽和庄中一干妇孺面前显摆一下，如今只得按落云头收了神通，取出《蓬莱仙境图》，让绿衣翁引黄巾力士前往仙宫中栖身静养，然后领着月璃御风来到名剑山庄。

    守门庄客远远看到，忙向内部通传消息，王李二姓夫人随叶玄王贽等江湖豪客出来迎接。寒暄几句，迎入正堂，宾主落座，各自上茶。灵钏将此去阴间占下分水会龙二城经过简略一说，又取鬼王印信给叶玄王贽观看，再说起蜀山派通玄长老和清微道长之事，只不提姜延白贞儿的百年情谊，不泄他人隐私。叶玄啧啧称奇，说起自己昔日与蜀山派几番交往，颇多感触。叶玄又问起通玄道长去处，灵钏将通玄道长在第一殿秦广王处静养百年，如今前往阿鼻地狱洗罪往生之事大体一说，隐去通玄道长前往分水城见白贞儿一节。叶玄沉默半晌，这才说道：“不想通玄长老原为道门玄宗，如今也要向佛家低头了。”灵钏回问：“我也奇怪，为何蜀山掌门要去佛教地盘洗罪。”只听叶玄长叹一声，说道：“只因蜀山并非只崇道教，蜀山派立派千年，兼容并蓄才得今日。派中亦有三门绝学，便是儒家隐宗论语派，道家隐宗妙真派和佛门隐宗心经派。所以蜀山并不排斥佛学，这样选择也属正常。”不知灵钏有何话说，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