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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膝孙德能堪?引弓厉马射赤冠

    唐天宝十三年十一月十二日

    广袤的绿荫,在蓝天下聚成林海,万物生机,俱在其中。草场之上,白鹤西行,鹭雁东飞,虽无桂花衬映,不见秋日寂寥之象,却看四季秋生,何见凋零千载,生死颓废,悠悠萧瑟。

    送葬用的篝火,在披着鹿皮的猎手下冒出熊熊的黑烟,翻滚了整片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气味,就好像被败坏和抹黑的仁义般恶臭,叫人呕吐。

    插着棕羽的箭矢,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从黑烟射入绿茵,像一条毒蛇惊悚的冲锋。伴随着野狼的啸叫,划过一道邪恶的痕迹。

    鹿的尸首,本已命中两箭,特有一只骄傲的箭头不舍地追上来,正中眼球,可以猜想,用竹签串取荔枝的景象。

    一瓣睡莲叶沉入水中,在一滩淤泥中腐蚀成养分,没落了整片池塘。

    奔腾飞驰的白马,从东边的山丘上跑到西边的原野上,身穿黑衣的人像一阵风一样穿梭在各个丘头之间,搭着一把弓,叫嚣着屠杀的胜利。

    朱唇皓齿的青年,热爱林猎的贵族子弟。

    “快哉!尔等磨炼平生,能有此等射技?”

    披鹿皮的猎手答:“主子神射!天下徒辈,安能有此奇射也!”,方圆三百里如无一人,青年大笑而归。“我听说,自从我大日本与唐人在白江口大战后大败而返,便失了自信,反教与那唐人毕恭毕敬起来,我看朝廷里那些威武不屈的大臣,个个都厚颜无耻,不知羞愧之情。这未了,到时候我上奏天皇,再领兵出征,定把那唐国人打的有去无回!”

    “主子宏图大志,小人一定跟随!”猎手不知天高地厚地回答道。

    如果真有一天又要与唐人交手,那大概就不止失耻丢颜这种小事了。

    藤原家的势力,在此时的日本,可以说正值初旺之时,愈多少年前,藤原一族还未叫藤原,这个姓氏是孝德天皇赏赐给中臣氏族,作为其推翻苏我入鹿等人暴政的标志。而因此,藤原家族势力的日渐庞大,其与天皇一族的联络,自然是高居不下。

    圣德太子所创立的冠位十二阶,以生平治理能力出众的人才所举用,分别以德、仁、礼、信、义、智及紫、青、赤、黄、白、黑相配区分。亦分大小阶位,共十二位。而其中五位以上者即为贵族,亦可以上殿面圣,职要权重。

    藤原家有一人,名太郎,是筑前国的郡守,筑前国位于日本西海道,即九州岛北部。他本是当地望族,后娶了藤原家的女子,竟改姓了藤原氏,他的外孙,即藤原通,贿赂了当朝多个国司,谋取冠位十二阶中“大礼”一虚位,即红冠。终日游山玩水,林田中猎,这样的人已成为了筑前国的祸害。贪玩好乐只是他的脾性,作恶多端才是他的才能。日本各国之间田地使用都归公用,税收即田地用户承担。通针对背地里说他坏话的农户强征赋税,无论是商农之类,征到总税的九成亦是轻轻松松,掐指算尽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竟会被当街羞辱,可以说是在自取灭亡。

    下午,通袭一身胖乎乎的红官服,顶一赤冠,垂条绶,若不谈脸长得好看,活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一只陶俑。骑着一匹挂了彩的战马,大摇大摆的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游走着,在一群穿着布衣所平头百姓里显得尤为醒目。一旁坦露着上身,腰系白袴,还在大抠鼻孔的随从更是尤为可笑。通还在遥想今天射鹿的事情,背着鹿皮还在大口喘气的随从突然提起一嘴。

    “大人啊,在下有一件喜事,大人要听吗?”

    “哦?说来给吾听听。”

    “以前岐村南边的水渠还没有开挖的时候,小女总是跑到岐村北面的河湾里玩耍,这么一来二去的,那里的同龄人还不少,结识了几个小伴玩。我还没在官府里当差的时候,就发觉她和其中个小伙子混的挺熟,我就嘱咐她晚上不要玩的太晚回来,小女前年还未满十周,大清早就跑到那人家玩,总是不好意思。领着她到人家家里去赔罪,那小伙子家里没有父亲,只和母亲待着,就叫她常常带点鱼食过去,如此一来,他俩倒越发亲密了。等明年新年一过,就到了两家成亲之时,小女花烛之日,大人若不嫌弃,那日到我家沾沾喜气也是旺我家人丁兴旺啊...”

    “啊!是...是这回事呢……那...那既如此说来,我的喜事大概要定在你女儿前头喽!”,通想起自己私事,想起来也觉得可喜可贺。

    随从露出惊喜之情“大人也定下了婚事?”

    “不瞒你吧,此处往前,过四桥六田,有一人家,是苏我氏人之后,行经商之道,以贩文器为生,家主有一女儿,性孤生,貌如梅花露雪,举态高雅动人,犹如昭君再世,面者皆仿倾心。你猜怎地?哈哈!三年前吾与她父亲定下婚约,待她从唐国回来,到时候我唤人为其接风洗尘,牵羊担酒,必要盛大的典庆,百人朝臣,试问哪个像我这般诚心诚意,长思痴情呐!哈哈哈!”

    那个还在哈斥哈斥喘气的随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神情严肃的起来,一边喘气一边提醒到:“大人!恕小人直言,也许大人和这位女子是一对君子淑女,但希望大人不要忘记了,若干年前,苏我氏一族祸害整个大和族的事,实在干了不少,如果此时还和他们攀上关系,恐怕上面的人是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何况这一族还曾经随意废立天皇,如此大逆不道之氏人,大人难道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么?如果真是如此,恐怕大人往后的仕途将会越走越艰呐!”

    通突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人正盯着自己一样,他过去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苏我家族的事迹,但他一直以为那大多是自己家族的人杜撰的,毕竟自从中臣氏推崇神道教,苏我氏推崇佛教以来,这两族就一直形如水火,誓不两立,自己家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当然还是知道轻重的。篡改篡改往事,好像没有那么困难。不过听他这么一说,这其中的真假便已分晓了一二,看来摸不着的风险已经摆在自己的面前,通是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吾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掺和了,很多事情你并不懂,休要多言了。”通摆了摆手,把头扭向与随从相反的天空。

    “大人!只这一件事,小人是一定要劝谏的,当年圣德太子推行各种律令,让大人的家族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大礼’之位,就此下去,升至小仁小德却也难了,请大人务必三思,拒了这场婚事,以保大人于天皇忠义之道。”

    通默默听着,马蹄稍稍放慢了脚步。

    “当务之事,在于广招贤士,储备财粮,以防天皇报白江口之耻,西征唐国,北踏虾夷。哦!小人想起来了,前几日大人不是想招募弓手与之比武么,那时不正好在河对岸碰见一个人,头如龙,背似虎,手力能开千斤弓,起百斤石吗。”

    “听说是有那么个人。”,通干脆顺着转移话题,低下头,盯着黄土地仔细听着。

    “那人就住在此处,常有传闻,说此人尚婴童之时,误将鸡子与石头搞混,欲想去蛋壳,硬是将那石头扳为两瓣,指甲不流血,婴童不觉疼。此人年十七岁,跳入河中,能将水流逆冲而开,错位而散。实则是天生神力,如能得到此人,授以兵权,则将所向披靡,而成千古霸业!”

    如果不是一直觉得身上莫名其妙地毛骨悚然,通就早已在马背上听睡着了,微微答复着“所言极是,吾应自重”这样敷衍的话,让随从感到一丝无语。

    曾几何时,从对面迎来一个人,也是骑在马上,目光炯炯,手执大弓,侧搭羽箭。壮如护法金刚,怒眼圆睁,紧盯通的一举一动。

    “呵呵,如果真有那么个人,那么征服唐国应该是很容易的吧。我想想……对了!那个人应该有一双大眼睛!或者是屋脊大的嘴唇。胸口有碗这么大,腰胯有柱那么宽。”通用两手在胸前比划,伸的特别远。几乎快要握不住缰绳了。“还有,那个人如果使起弓来,那他的五官肯定要凑在一起,才能瞄准方向。哈哈!我已经能想象他用弓时手腕被弓弦擦到的样子,哈哈哈!那可不是一般的痛!啊!他的样貌,大概就是佛寺里那些力士裸着身体的样子吧!哈哈哈哈!全裸着身体,倒让我想到了西施出浴,哈哈哈哈!”

    方才寒气逼人的感觉一扫而光,这让通感到龌龊的快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肥马上的壮士,虽说不高,难以令人瞩目,却在拉弓的时候引的所有人注视着他眼中的方向,尤为犀利。仿佛随时都可以夺人性命一般,威风凛凛,雄伟不已。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麻服,像是日本弥生时代粗野的部民。这也确实,他不识得字,也不认仁义道德,人心中有一杆秤,那不是用来衡量别人的,而是用来衡量自己的。此时的他只是来找人的,但他知道对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态度,特别是近在眼前的仇人,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一声马的嘶叫,像一道洪雷打破了气息微弱的天空,他的马儿举起前蹄,仅在通五十步开外,引弓瞄射,大喝一声“还我母来!”,震得天地动。

    毛骨悚然的寒意再次弥漫在通的全身,他正奇怪自己头上怎么又凉飕飕的,往地上一瞧:哦——一枝长箭把自己的红冠从头上射了下来,箭头还是倒刺的,如果不顺着拨箭,那么估计很难拔下来吧。长箭彻底贯穿了整个头冠,这一箭要是射在脑门上,那死像,肯定是相当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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