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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时剑

    “杀了我!杀了我······”

    主坐上的狐狸站在破碎的尸体中,猩红的眸子闪过一丝清明,巨大的嘴巴呼出腥气,嘶吼着,满是野兽臭味的唾液飞溅到高歌面前的案桌上,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杀了我!杀了我!”

    巨大的狐狸跳跃着,在小小的厢房里腾跃,属于林华的那一分理智在朝高歌咆哮,啃食着徐凉儿尸首的小赤狐们纷纷停下了动作,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不知从哪儿钻出越来越多的狐狸,带着赤红的流光奔向主坐上那只巨大的赤狐。

    高歌皱着眉看着被狐狸唾液腐蚀的佳肴,丢下了筷子,拂了拂衣袖,看着那只闹腾的狐狸,手攀上了自己那柄剑的剑柄,拄着它站了起来。

    “杀了我······”

    林华的声音越发微弱,渐渐地淹没在了赤狐之间,无数的小狐狸好像投入了赤红的海洋,淹没在其中了,狐狸巨大的眸子变得越发猩红,嘴翘了起来,庞大的身子趴着,尾巴舒展了开来,长而艳丽的尾巴包裹住了巨大的殿堂。

    妖艳的美丽,狐狸屈身坐在主坐上,巨大的长尾舒展着,轻轻的摇摆,一身赤红的皮毛纯正而无瑕疵,明明是妖怪,却给人一种奇异的,疯狂的美丽。

    白色的鬼魂环绕着赤狐,化作美女的模样,每一位都是绝色之姿,眉眼间藏着妩媚,穿着暴露,勾引着无辜之人前往无休止的地狱,赤狐趴在主坐上,一双眸子高贵而妖异,嘴角勾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高歌。

    既像高傲的君主,又好像妖冶倾国的女帝,那些原先被操纵的宾客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好像在跪俯着这只狐狸。高歌垂着水蓝色的袖袍,袖口那一抹的白色显得无比扎眼,那柄闪烁银光的长剑也危险极了。

    “林华!告诉我!你出多少杀你自己!”

    高歌站在离狐狸很远的厢房中,看着高高在上的赤狐,手持长剑,大吼了一声。

    “全部!”

    这是林华最后的声音。

    身后徐凉儿的尸体依旧是那么美丽,只是只有头颅美丽了,高歌站在血泊中,他的脚边就是被啃食的只剩一个头颅的徐凉儿,她的脸上还带着安详,显得是那么的美丽,祥和,旁人只需看一眼便觉得心都宁静了。

    “林华已经死了,闻渱也死了。”

    数百鬼魅娇笑着攀上了高歌,他皱着眉,水蓝色的衣袍鼓动着,震开了那些毫无灵智的魂魄,风突然就从大殿口钻了进来,原本凉爽的夜风变得冰冷刺骨,狐狸的嘴翘着,站起了身,看向了高歌脚边的头颅。

    “徐凉儿也死了。”

    “我死了?”

    空灵的,溢满悲伤与痛苦的声音从高歌身后传了过来,虚幻的徐凉儿站在高歌的身后,眼神迷茫。

    “是的,你死了。”

    高歌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但徐凉儿总能隐隐的感觉到那隐藏在平静眸子下的愤怒:“但林华还没有,我们现在说的话他都听得到,他现在和你就是一体,你吞噬了他,他又成了你的心脏。”

    高歌一抖袖袍,在夜风中打出响亮的“哗啦”声:“林华还没死。”

    狐狸的尾巴猛地冲高歌打去,迅捷而无声,却带着风,吹碎了徐凉儿的魂魄,但被水蓝色的影子微微侧身便躲过去了。

    “我跟闻渱讲过,只要我想杀,她也想杀,那就没人活的了。”

    高歌抖了抖衣衫,掸开了灰尘,身后淡蓝的魂火又聚在一起,汇聚成了迷茫的人影,略带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巨大的狐尾乱打着,鬼魅乱舞,水蓝色的身影却闲庭信步,行走在大殿之中,赤狐带给他的麻烦好像只有粘上衣服的灰尘一般。

    白色的鬼魅化作了紫色的罗刹,挥舞着利爪抓挠高歌,但却被散发着流光的剑随震慑,被斩去一魄三魂,高歌走在满是赤色金色紫色血色的房间里,语气平静:“这话对林华也一样,只要他想杀,我也想杀,那就没人活的了。”

    一边说着,高歌拖着的剑终于举了起来,他现在与狐狸很近了,指着赤狐:“你现在就是林华,所以你现在得死。”

    巨大的狐狸爪子拍向了高歌,带着千钧之势,大殿的地板被拍的龟裂了,软塌被撕破,底下青石砖飞溅起的石子打在赤狐的毛皮上,赤狐喘着粗气,腥气在大殿上弥漫了开来。

    比狐狸嘴中的恶臭更浓烈的是血腥气,一股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怀的血腥气涌了出来,赤狐大吼了一声,伴着四碎的银光,巨大的狐爪被剑气撕裂了,好像洪水一般的血液奔涌着,淌满了整片大殿,溢出了屋外,淌进了那片巨大的湖泊里。

    “高歌!高歌!”

    赤狐嚎叫着,有痛苦有怨恨,愤怒充斥着狐狸的脑子,它冲出了大殿,房顶被他撞出了一个洞,大殿里都是狐妖的血,高歌站在狐狸刚刚打出的坑洞里,他的四周都是血,汇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池,他站在血池中央,一尘不染。

    水蓝的袍子在一片殷红间扎眼得很,却没被粘上半点血迹,血要攀附到他的身上,却好像极为滑腻,无论如何都吸附不上去,他的剑也不沾染血迹,手持散发银白光华的长剑,高歌一步又一步,朝空中走去。

    高歌脚踩风云,夜风疯狂鼓动着袖袍。赤狐在空中徘徊着,底下便是满是灯笼的回廊和巨大的湖泊,长长的尾巴拖在夜空中,遮住了半片月光,看着高歌越走越高,剑越发明亮了。

    高歌的鬓角已经有了一抹白发,藏在黑发间,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风越发大了,半空中的风冷的刺骨,狐狸嘶吼着,吼叫声响彻了半个清平郡,无数的灯火亮了起来,看着半空中那巨大的狐狸。

    “高歌!高歌!去死!”

    怒吼了一声,血液洒在郡主府里,淹没了庭院,浇在了大片的红花上,把花映衬的更红了,高歌脸色平静,挥了挥剑,看着撕咬上来的巨大狐狸,那可怖的獠牙几乎要将月亮吞噬,巨大狐尾拖在天空中,遮蔽着月光。

    “哪儿来的胆子。”

    轻喝一声,比月光更璀璨,更瑰丽的剑光映照了天际,几乎要将夜晚映照成白色,在无穷无尽的剑光中,赤狐嘶吼着,剑气撕扯着它的皮毛,好像无穷无尽的凶兽,饥不择食,汹涌奔流,只为从它的身上扯下一块皮肉,锋锐的剑意几乎要让它窒息。

    赤狐哀嚎着,被无穷无尽的剑雨冲刷下了天空,高歌居高临下,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凶兽,头发已经全花白了,但依旧保持着年轻的面容,一股腐朽之意从他身上蔓延了开来。

    狐狸坠会了大殿,血液横流,刺鼻的腥味更重了,连花朵树木都开始枯萎,土地都变得赤红,遍体鳞伤的妖兽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只是嘶吼着,紫色的鬼魅汇在了一起,无数的罗刹魅女听从着赤狐的命令,冲高歌飞去。

    好像紫色的匹练,即将链接天地,只是其中的事物便不那么美好了,高歌眉头轻皱,手在银白的剑上一抹,血液便泼洒到空中去了。

    “镇!”

    仅仅数滴鲜血,但好像无穷无尽,在高歌的身下不断地连接延伸,不断地绵延,在空中绘出了一个巨大的血色符箓,但其中的煌煌天威,凛然正气却是十分都忽视不得的,闪烁起了金光,被符箓笼罩的鬼魅都哀嚎了起来,紫色的匹练被压回了狐妖身边。

    巨大的符箓缓缓降下,镇压了鬼魅,又束缚住了狐狸,赤狐嘶吼着,无数的小狐狸从它的身上钻了出来,四散奔逃,高歌站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那只赤狐。

    他的眉眼变得苍老了,虽然只有几分,但却是掩盖不住的,高歌站在半空中,浑身都是腐朽的味道。

    “我有一剑,命为时剑。”

    高歌在空中轻轻吟唱着,他的歌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其中蕴含真气,镇压着四方,环绕在清平郡的大街小巷。

    “我铸,我授,我习,三者皆我。”

    唱罢,轻弹长剑三下,高歌的眉宇变得越发苍老,从一个青年化作了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银色的长剑变得赤红,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芒,比银白色的剑更加明亮,照亮了夜空,遮蔽了月光,好像煌煌骄阳,挂于九天,神圣凛然。

    远方,比南边更南,好像要追溯到时间起始,万事初始之时,从那儿走来了一个青年,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的束着,水蓝的袍子搭在身上,口中吟诵清脆的歌谣,手持一柄银色的长剑,好像皎皎月光,明亮,却始终不到巅峰。

    两位高歌皆颂本尊,微微一笑,相互作揖,在比北方更渺茫的北方,一切终结之地,一切归于无穷无尽的归墟之时,一位老者踩着草鞋走了过来,脚踩青云,弹着灰扑扑的老剑,回响着腐朽的歌声,冲着他俩微微一笑。

    三人皆称本尊,看着下方挣扎着,想要逃遁的赤狐。

    “高歌!高歌!”

    狐狸的恐惧不断蔓延,看着半空的老者对着他遥遥一指,嘴中吐出苍老的语句,好像连天地都腐朽了,月色变得迟暮:“身堕魔道,取无辜少女之血修行,当斩。”

    青年嘴角挂着笑,语气随和,月色变得轻快了,连风都好像暖和了些许,把宽阔的湖泊吹的起了皱,拂倒了花草。

    “蛊惑无知之人,诱人犯下滔天之错,当斩。”

    高歌弹着剑,轻轻的吟诵着。

    “不知悔改,不思过失,当斩。”

    赤狐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好像要被恐惧吞噬,在符箓底下翻腾着,半空中的三位男人轻轻弹着剑,剑朝赤狐轻轻一划。

    血液好像洪流,像瀑布,又像大江,源源不竭,巨大的狐狸被斩作三段,无数奔逃的小狐狸也哀叫一声,化作了一具满是剑痕的尸体,在看半空中,哪儿来的老者与青年。

    中年模样的高歌脚踩风云,一步步的走进了血泊之中。

    那儿有一片青蓝色的魂火,无数片青蓝的碎片拼作了一个虚幻的人影。

    正是林华。

    “如你所愿,该付钱了。”

    高歌笑着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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