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醉仙楼沈离设宴 城墙根太子断魂

    凉爽的秋风拂在脸上，京城的热闹喧嚣耳边，纵使卢辰年纪尚小，也能体味出其中的一丝暖意，此番光景不要说在那山间小村落难以见得，只怕是在这世上除了京城之外地地方都是难以得见了，只有在这以天子地皇道龙气滋养的地方才能有如此的繁荣，如此的盛世。

    不同于卢辰的天真幼稚，卢慎心中则是思绪万千，既然自己提到沈离的名号并暗中试探陈合时他不做回应，那便是默认了，如此一来，此番在醉仙楼设宴的必定就是沈离，而自己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是公认且资深的太子党，在这场皇位之争中自己早就选择了贤德仁厚的太子一边，而在那次事件之后自己更是奉太子之命携饮虹剑出逃避难，这次若非万不得已自己也是决计不会擅自来到京城的，只是这初到京城还未向太子禀告就被沈离威胁来到这醉仙楼，且尚不知沈离的用意何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而自己眼下又是经脉尽断，武功全失，到时若是动起手来，只怕......

    想到难处，卢慎不禁心下忧虑，但马车还在一刻不停地前往醉仙楼，卢辰也早已不再赶车，被陈合“请”到了车上，而自己则派一名黑衣人来赶车。此时卢慎虽然心中十分忧虑，但却不敢表露出半点哀愁之色，只因自己的孩子卢辰也在车内，让孩子看出难处和自己一起忧愁哀伤是卢慎万万不想看到的情况。

    话虽这么说，可要想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悲伤又谈何容易，卢慎只能忍住不唉声叹气，可也提不起情绪和端木烨抑或是卢辰说一些逗闷子的话来缓解情绪，是以车中尚一片静默，就连平时最爱多嘴多舌思维跳脱的端木烨此时也是安静异常，仿佛是看出了卢慎心中的忧愁与不安。

    “恭迎卢教头，端木老板大驾光临！我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今日贸然叨扰三位真是失礼了啊！”就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有人自车外传音，只此一句直震得卢辰脑袋嗡嗡作响，卢慎此刻丧失了武功，再加上刚经过一场恶战，身体是异常得孱弱，听了这一句传音更是头晕目眩几欲昏倒，还好是端木烨在他背后扶住他并以内力传送才得以勉强坐直，稍微过了一晌，等得卢慎精神稍微清醒，三人便掀开帘布准备下车，一打开就看见了一名男子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唇红齿白，英气十足，身着一身华丽的白衣，腰间左挂一佩剑，上镶有华贵的宝石，光彩夺目，右悬一和田玉佩，整个人看来荣光焕发。

    卢辰并不识得此人，但卢慎对他则是熟悉到了极点，因为就是两年前因为眼前这个人自己的生活才出了如此变故，让自己的生活轨迹从一开始的春风得意，变成了如今的家将不家，甚至派人去寻自己的麻烦.....没错，眼前此人正是沈离，太子的弟弟，皇帝的次子，同时也是明月夜的掌门人。

    卢慎想到此处就握紧了双拳，若不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尚在他的手中，尽管自己已经武功尽失，但也会与这沈离拼个你死我活。“沈王爷言重了，我们三人此次前往京城正是为了寻找属下的妻子和孩子而来，既然沈王爷知道他们的所在，不如就此告诉了卢某，咱们爷儿几个就此回了家去，岂不美哉？沈王爷的酒席卢某是万万受不起啊！”卢慎开口说道，他丝毫不能表露出知道是沈离劫走了自己妻子孩子这一件事，所以他既不能说是为了救妻子而来，也不能说他的妻子和孩子是在沈离手中，故此只能说是“知道他们的所在”，卢慎也在江湖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基本的话术技巧还是有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就算明明知道是沈离干的也不能就此明确说出，更不能有半点焦急愤怒之情，而压倒他的尊严的，只有沈离的王爷这一个身份，就单单因为他是皇帝的孩子，就足以在这世间横行霸道，铲除一切不利于自己的事物了。

    端木烨此前并不认识沈离，因为沈离此人并不喜好结交朋友，但只豢养宾客，况且平时对于江湖宾客也没有多少好脸色，也不与他们交流，只是赠与这些江湖人士足够挥霍的金钱，把他们分别安插在朝廷中的各个位置，又或者是贿赂许多臣子，拉拢人心，而这些人有些是掌握实权者，例如兵部尚书李昌吾，有些则是在各个武将之中著有很高的声名与威望，例如平戎大将石风石崇阳，他曾在军队与西戎的攻戎大战中率一小部直捣黄龙，独自攻破了戎族众人的老营，而此人平日里素来耿直，因此在作为粗人的一众武将中能赢得极大的威望，其他的则更多是武功高强之人。

    此时端木烨听卢慎一说才知道这就是野心勃勃的王爷沈离，端木烨在生活中便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人，更不要说这次沈离派人去害了卢慎，所以更是气不打一处俩，正欲拔剑上去质问他的时候，右手却被卢慎挡住来，他不解地看向卢慎，满眼都是疑惑，仿佛是在问卢慎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让自己上去寻他的不痛快？可卢慎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端木烨只好作罢，因为从他们多年的交情来看，卢慎的考虑每次总是没错，所以他只好压下心中的怒火，本来谁人做这圣上与他毫无干系，不管他是暴怒也好仁慈也好，自己的家产都够在乱世中求得一隅之地得以安身立命。

    但此刻他却对眼前这个王爷十分的厌恶，只想拔剑刺穿他，但这并不是因为他支持宅心仁厚的明远太子，因为他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圣贤的仁道，更不知道什么是独善其身什么是兼济天下，但他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卢慎肯定没有错误，只要是他支持的，自己也会一并地无条件支持，不然还算什么朋友？

    “卢教头这是什么话，我沈明德的酒席天下人都吃得，而且在这酒席上更是无尊卑之分，你我都是一般，那就请吧！卢教头！”沈离不慌不忙地说到，卢慎本想继续推辞，不想赴宴，可是看沈离的语气之强硬已经到了无法拒绝的地步，便只能说：“好吧，那就让我与沈王爷共同吃一吃自己的接风宴吧。”说罢就拉着卢辰，一同向楼上走去。

    “卢教头，今天我包下了这醉仙楼，只为为你接风洗尘啊！而且我特地把酒席定在了最高一层，在那里，甚至可以看到皇宫啊！可以看到那个我只生活了三年的‘家’......哈哈！”就在上楼之际，沈离说了这一番古怪的话，卢慎一时间还不能完全理解，便只能说到：“那我卢某人可得好好向王爷道声谢谢啦！”他只能对沈离说一声感谢，至于什么看到皇宫，什么三年之类的，自己不甚理解还是不要提及的好。

    “不过啊，卢教头，我选择这最高一层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可以居高临下，更是因为它的名字，在醉仙楼，这最高一层的名字叫做‘峥荃阁’，卢教头博学多识，不知能否解出其中含义啊？”沈离并未做出回应，而又开口发问。

    “峥，意为高峻，荃，意为香兰，想必这峥荃阁的意味就是君子高峻，品如香兰吧。”卢慎略一沉思，不过走上两步台阶的时间就思考出了自己的答案，说罢便看向沈离，看他的回应，因为此时卢慎还是不知道沈离绑架自己的妻子孩子并宴请自己的原因。”

    “哈哈哈卢教头果然是博学多识，仅需一瞬便能解出其中含义，不过我却是另有所解，若是将峥荃这两字分开来看，峥的山字与荃的草字是否可以代指山河，而剩下的争和全是否就是争权夺利的意思呢？”说罢沈离突然停下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卢慎，看他作何回答。

    “这，这......”其实早在沈离说出将二字拆开时卢慎就知道了他的用意，意在与卢慎挑明自己和太子地权力争夺，看卢慎作何反应，但是，就算一开始知道了沈离的意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任凭卢慎地聪明才智也是无法思考出一个正确合适的回答，于是只是支支吾吾难以说出一个字。

    端木烨看卢慎如此为难，刚想开口责备沈离故意为难卢慎时，沈离却说：“这是我的一己之见，只是随口说说，卢教头和端木老板不用放在心上，哈哈！”说完哈哈一笑，转头继续带着众人向顶楼走去。

    接着是一阵沉默，几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都只是默默地向上走去，就在快要走到顶楼的一个转角，卢慎突然看到远处城墙内有一人正提酒大醉，走路已踉踉跄跄，几欲倒在城墙根下，他再定睛一看，却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了原地，那个身影任凭时间流逝几万年之久，任凭山河如何变幻，他都不可能忘记，更不可能搞混，因为，那个酩酊的醉汉，正是当朝太子，沈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