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卢慎险赴鸿门宴 不速之客字明远

    卢慎在定睛看到那人的身影之后，内心一阵翻涌，脑中思绪万千，他此时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和问题，如果说方才卢慎尚能压制住内心的悲伤和困惑，那么此时在城墙根下喝得酩酊大醉得明远太子就是压垮他得最后一根稻草，在看到太子的身影后卢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和疑虑，而且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并转化为了愤怒，于是他横下心来，对着沈离说道：“沈王爷，你身份尊贵，乃是陛下得皇子，而我卢某人一家子都是命如草芥，本来是皇命难违，可沈王爷若是如此这般不断地随意摆弄他人的命运，拿他人的性命开玩笑，那卢某人只能拔剑相向，匹夫一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了......”

    卢慎黑着一张脸大声问道沈离，但沈离仍是不作回应，只是说：“卢教头，再走两步吧，就要到峥荃阁了，到了顶楼，我们再议不迟。”说罢便伸出手请卢慎上去，卢慎也并不推辞，径直走向了顶楼，端木烨和卢辰自然也是跟在他的身后，都是一言不发，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场宴会凶恶万分，若是有一点闪失只怕是会时葬身于这醉仙楼，而他们也都知道卢慎向来是做事谨慎，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于是都是跟随在他的左右，不敢轻易发言。

    卢慎此时的脑子仿佛是要炸了一般，不停地思考着那几个问题：为什么沈离知道自己和妻子孩子所在的村庄的具体位置？而又为什么要派人来抓拿自己？卢慎想着并不是因为自己携带者太子赠与的饮虹剑，因为那是太子秘密赠与的，根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不曾知道这个秘密，就连自己的挚友端木烨都只是在事发之后才从自己的口中知道的。而在外人看来，自己只不过是个怯懦的匹夫，在看到朝中即将进行争夺皇位就临阵脱逃丝毫不管不顾太子的懦夫罢了，那沈离又是为何要来找一个自愿归养的人的麻烦呢？而太子又是因为何故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而在城墙根下酩酊痛饮？

    在登上顶楼的一霎那，一个可怕的疑窦从他脑海中闪过，那是一个惊天的，举世无匹的阴谋，重大到黑暗到令他不敢相信，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快速忘掉这个可怕的想法，走进了峥荃阁。

    刚一进门，几人便发觉这峥荃阁华丽异常，真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的顶楼，阁形四方，中间搁有一个大香炉，周身以铜炼制，上有以金银点缀的龙凤，四周的柱子上也是用金箔点缀，此阁并无窗子，乃是四面洞开，只不过为了防止下雨时雨水进入阁内，特地在吃饭宴请的大厅之外又修建了不窄的走廊，除此之外这些走廊也能作客人观赏京城美景之用。

    “卢教头，请上座。”沈离说道，他让卢慎坐在了面向南边的位置，而让卢辰和端木烨分坐东和西面，自己则是走向了最为卑贱的面北的位置。

    刚一落座，不等卢慎开口，沈离便伸手叫来了身旁的侍女，让她把藏在帘后的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卢慎看向那个盒子之时发现其华贵异常，根本不是寻常的木匣，在开口处更是用一块红色玛瑙镶嵌，其周身之华贵，让人不禁想起了买椟还珠这一典故。

    就在几人惊讶异常之际，只见沈离双手打开宝匣，只待众人向匣内看去，端木烨是惊得叫出声来：“噫！”卢辰和卢慎也是心下一紧，但是脸上并未表露出来，卢慎是老江湖，在入宫作教头之前向来是做刀口上舔血的营生，见识和胆量自然是超出端木烨许多。

    原来这匣内装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头颅之上没有头发只光秃秃，而待卢慎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前往自己隐居的小村庄并且掳走自己妻子和孩子的人。

    沈离并不说话，只是斜眼看着卢慎，仿佛在等待卢慎先行开口，而卢慎此时却是困惑不解，也是不敢开口。又是一阵沉默，沈离喝了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卢慎开口说道：“沈王爷，这不是你的部下吗？怎么此刻被人杀了还将头颅装在这匣子里？前两天他还光临过鄙人的寒舍呢。”卢慎口气平常，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卢教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至于他是不是我的部下，相信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但请你仔细想想，就在这秃子前往卢府的时候，可有人随行？而那些人又是什么模样？什么特征？卢教头你是聪明人，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想明白吧。”沈离幽幽开口说道，再看卢慎，他当时并无甚留意那些随行的人，只是瞥了一眼大概看到是几个身着黑衣的人，而那些黑衣又带有兜帽，故此样貌难以见得，但自己当时确是感应到了那几人的脚步轻浮，呼吸散乱，并非强手，所以才没有特别留意，于是说道：“说来真是羞愧，卢某当时并未十分留心，故此不知殿下何意。”而沈离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因为他也清楚卢慎乃是太子党，所以对自己的话不甚上心也是情有可原。

    “卢教头，不如请你的公子卢辰来给大家回忆回忆当时那几人呢？”沈离突然发问，这一个问题直打得三人措手不及，卢慎还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谜团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眼前的沈离却突然对自己的儿子发问，这又是居心何在？而卢辰则更是震惊，因为他确实是当时仔细观察了随秃子和尚而来的几名黑衣人，所以他了解黑衣人并无什么稀奇，但是为什么沈离会知道自己对黑衣人十分了解，这才是沈离抛出这个问题的恐怖所在，端木烨的震惊与讶异也是在于此处，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刚刚抵达卢府时卢辰搏杀了一名黑衣人，想必在搏斗的过程中一定仔细观察了那名黑衣人，可是沈离又是从何处了解到这些的呢？

    “殿下，我这小犬，从小顽劣，当时正在玩耍，哪里能看到什么黑衣人啊！”卢慎如此说话，便是双方都默认了卢慎和这秃子在卢府内有过交手，只不过卢慎此刻仍是认为秃子乃是沈离的爪牙，而此刻沈离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真实意图估计是隐瞒自己的行径。

    “哦？卢教头此番话可是与我所知相去甚远啊，据我所知，卢辰少爷不仅看到了这一行人，而这一行人之所以能到达卢府，还正是因为卢辰的引领啊？难道卢教头这是，贵人多忘事？”沈离听完卢慎的话之后略一沉吟，便说出此番。

    卢慎见事情已无回旋余地，便说：“沈王爷不愧是手眼通天，二十四桥明月夜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啊！只不过不知这十七桥桥主的头颅又怎么能成了沈王爷送给我卢某的礼物了呢？”卢慎在电光火石之间点出了秃子乃是明月夜十七桥桥主，想看看沈离作何回答，因为既然沈离已经坦白自己十分了解当时的情况，在卢慎看来，这无异于坦白了自己就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而他能说出这句话，则更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和沈离一搏。

    “...”沈离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说：“卢教头要是不反对，就请卢辰少爷，来讲讲吧。”卢慎看向沈离的脸，只见他的眉毛紧蹙，双眼如电，盯着卢辰，嘴角更是止不住地抽动，表情凝重的可怕，仿佛在时时刻刻隐忍着什么一般，只怕再稍多一刻便会滴出水来。

    卢慎见他如此这般，也不好推辞，于是转头对卢辰说道：“辰儿，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都说出来吧。”卢辰此时年龄尚小，心智也为成熟，虽心思机敏已非常人水平，但到了这种时候，也会犯难，他不知道沈离想让自己说什么，他更不知道父亲想让自己说什么，而此刻局面之迷茫变换更令他疑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让局面对自己这一方有利，于是他决定，先逐字逐句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在讲述的时候再观察两人的反应伺机而动。

    于是，卢辰的讲述开始了，“当时我正在村口玩耍，当然还有几个同村的伙伴，然后突然间就从村口出现了几个骑马而来的黑衣人，为首的就是这个秃头和尚，他告诉我他是少林寺的和尚，让我带他去卢府，在过程中我试探了他几次，根据结果来看，他决计不会是少林寺的大和尚！而后来进了府中之后，我被几个黑衣人挡在院中，我看着他们的动作僵硬，可是耐力和力气却又大的惊人，但后来我看到其中一人的衣袖被撕扯开来，我定睛一看，他那只手臂形容干枯，竟无一丝血色，全为乌色......”

    沈离和卢慎还有端木烨三人正仔细聆听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响打断了卢辰的话，三人循声看去，原来是这醉仙楼最高一层外侧的门柱被人所打破，而那人身着乌衣从酒楼外一跃而入，竟是径直跳上了卢辰身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看到此人，沈离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可是转瞬又恢复正常，而卢慎也是大吃一惊，但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因为这个来人，正是方才在城墙下酩酊大醉的明远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