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离开
又是雨夜。
浅奈扬起脸，漫无目的地扫了一眼昏沉沉的天，不知从何时开始，细细毛毛雨悄无声息地落，她攥紧龙潭的手，看他蠢呆呆地愣着，眼泪簌簌往下扑闪，心眼儿里生出一种不知名的酸楚，她听着胡桃微弱的呼吸声，呛声道：“我其实不太想死。”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从小时候的胡荽说到现在的胡荽，最后无可奈何般笑了出来：“你一个人走下去，我放心不下……”
胡荽整个人都是低沉的状态，强硬地打起精神，什么话也没说，用眼下的淤青挤出一个笑，像团没被泡发的纸团，皱巴巴地拧着，胡桃隔着雨雾蒙蒙望过去，忍不住伸手擦拭了一下，热乎乎的发烫，好似胀地满满儿的口袋，可惜再没有东西流出来。
胡桃说不上是欣慰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就微笑着看他，半晌，精气神儿突然瘪下去，抽搐地双手扣着泥土，指甲缝里淌出乌黑的血，眼珠几乎要崩出来。
先是无休止的挣扎和撕咬，血管的脉络宛如条漆黑的蛇钻在身上，几个人纷纷上前控制，下了许多功夫才勉强按住；之后，已经力竭的身体无济于事，只能用沙哑的嘶吼来抵抗，墨君鸣盯着胡桃眼底酝酿的黑云，忽然很想知道这位胡桃殿下原本的模样，可惜没有机会了。
便到了最后。
传来小声的啜泣，颤抖着蜷缩起身子，嘴里已经不知说的什么胡话：“救救我”、“放了我吧”、“等一下再等一下”、“撑……”……
胡荽把胡桃圈在怀里，突然俯身吻了一下他的头发，疲惫且温柔的吐露：“可以了。”
一不留神两行血泪淌到胡桃两腮，眼睛全然无了焦点，只含着零星的泪光。
“我想死。”他仰着脖子闭上眼睛，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放下一块石头，然后，空气再也没有带来一丝丝微弱的喘息，只剩下雨声了。
胡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丹梦鸳便牵来一大片叶子铺在树底，四个人席地而坐，沉默不语。浅奈伸出手来捞雨，被砸痛了，再转头看向胡荽殿下，外衣已经脱了下来，盖住胡桃身体，只剩苍白的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枕在膝盖上，被严严实实地挡住。
墨君鸣面上没什么反应，和龙潭一对视就要去摘能避雨的叶子，被浅奈伸手拦下，“不用。”她漆黑的眸子零星透出些许苍翠，好像从窗缝里漏进夹杂一片嫩草的暖风，再去看树荫外的雨，仍是那么斜着刮下来，可在人影四周，却是像滴落在池塘里，融进一片透明的屏障，泛起圈圈涟漪。
雨点蹦跳的起落间，太阳就升起了。
走出这片林子，一夜的跌宕起伏，仿佛是个梦。河道旁仍如昨日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依旧响亮，互相笑骂自家那不中用的媳妇又忘了收衣服，手上麻利地套上湿哒哒的坎肩，敲锣打鼓的掀开热气腾腾的铁锅，香喷喷的瘦肉粥勾引着路人的味蕾，或者是炸的焦黄的烧饼，带着鱼腥气，也太重口了些，可很受岛上的人们欢迎。
浅奈漫无目的打量片刻，突然一阵后怕，带着一些惊慌去找龙潭几人，忽然问：“你们去哪？”
丹梦鸳苦笑道：“喏，袁野那糟老头子来接我们了。”
袁野果然打着哈欠在那里。这才分开几天，感觉他完全融进了这个岛，就穿了一条裤衩，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胡子邋遢地排队买粥。见几人怒气冲冲的过来，赶紧招呼：“过来！”
“干啥！”墨君鸣心情不好，抱胸道。
“嘿，你们这几个小崽子！”他麻利付了钱，拎着几个都是油的纸袋子，骂骂咧咧走过来，踢了墨君鸣一脚，“走了，回家！”
等他们到码头时，浅奈才回过神，小声啊了一句，“我们坐船？”
“感谢我吧。”胡荽竟然不知何时站在后面，“他差点就要你们走路回去了。”
丹梦鸳若有所思般看看两人，后知后觉道：“你们原来认识？”
胡荽双手抱拳，面无表情道：“从前承蒙袁野前辈关照。”
袁野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多多保重，以后可还有好长一段路走。”
浅奈撞了一下袁野，抬头看向胡荽，正要犹豫开口，却见他视线对了上来，扯出一个无力至极的笑：“昨天的护法，谢了。”
“没什么……”蹦出来三个字，她索性闭上嘴巴，现在无论说些什么都不合适。浅奈随着几个人登上船，缓缓行驶，船锚被一点点拉上来，胡荽招了招手，很快无力地垂下去。
只是，没有了胡桃的双生国，无论今后如何繁荣如何富裕，胡荽还开心的起来吗？
袁野注意到几个人的低沉，刚要开口嘲笑，转念想了想，那估计要被骂，很没心没肺的去甲板上吹风。等他走后，龙潭终于受不了了，开口催促：“墨君鸣，说句话吧。”
墨君鸣白了他一眼：“我在思考。”
话音刚落，几个人很不捧场地笑出声来，丹梦鸳探身道：“思考什么？”
“我在想，袁野是打过多少仗，见过多少死人，才这么，”他意外没生气，皱着眉头比划，“这么，豁达。”
“我猜你是想说，如果能做到看淡生死，是不是就是变强？”丹梦鸳摸了摸下巴，又躺了回去。
“想变强有什么错？”墨君鸣反问道。
“我没说有错。”丹梦鸳迅速回道。
浅奈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提到：“你们觉得冀岳强吗？”
两人都顿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在岔开话题还是在干嘛，只好思虑片刻，最后得出结论：强。其中墨君鸣用了质疑的语气，掰着手指头盘点，“虽然是辅助系的，虽然腿脚不太利索，虽然是有那个大病的招式，虽然看上去就不会打架……但是毕竟是和袁野一起，拿到公会资格的人。”
浅奈无奈的叹口气，心想袁野听到你说这话，会揍人。
“那么，你们觉得他也看淡生死了吗？”
“没有。”龙潭冷酷的摇摇头。
墨君鸣回忆了一下冀岳板着脸装凶狠的样子，无奈的摊开双手：“对，最起码我来拾贰之后，没被他真的罚过。”
“……原来袁野会罚人的吗？”
“跑圈。”墨君鸣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刻薄道，“五公里起步。”
几人都笑了，丹梦鸳怀疑地摇摇头，真不知道加入拾贰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现在她半躺在浅奈身上，听龙潭胡乱哼哼歌谣，简直是魔音绕耳，墨君鸣把刀鞘横过来砸到他身上，龙潭撸起袖子就要干架，浅奈也不制止，就笑着去护她，很无辜的被踩了两脚。
丹梦鸳反搂回去，紧紧抱住晃了晃，伸一只洁白修长的脚绊了一下墨君鸣。
浅奈扬起脸，漫无目的地扫了一眼昏沉沉的天，不知从何时开始，细细毛毛雨悄无声息地落，她攥紧龙潭的手，看他蠢呆呆地愣着，眼泪簌簌往下扑闪，心眼儿里生出一种不知名的酸楚，她听着胡桃微弱的呼吸声，呛声道：“我其实不太想死。”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从小时候的胡荽说到现在的胡荽，最后无可奈何般笑了出来：“你一个人走下去，我放心不下……”
胡荽整个人都是低沉的状态，强硬地打起精神，什么话也没说，用眼下的淤青挤出一个笑，像团没被泡发的纸团，皱巴巴地拧着，胡桃隔着雨雾蒙蒙望过去，忍不住伸手擦拭了一下，热乎乎的发烫，好似胀地满满儿的口袋，可惜再没有东西流出来。
胡桃说不上是欣慰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就微笑着看他，半晌，精气神儿突然瘪下去，抽搐地双手扣着泥土，指甲缝里淌出乌黑的血，眼珠几乎要崩出来。
先是无休止的挣扎和撕咬，血管的脉络宛如条漆黑的蛇钻在身上，几个人纷纷上前控制，下了许多功夫才勉强按住；之后，已经力竭的身体无济于事，只能用沙哑的嘶吼来抵抗，墨君鸣盯着胡桃眼底酝酿的黑云，忽然很想知道这位胡桃殿下原本的模样，可惜没有机会了。
便到了最后。
传来小声的啜泣，颤抖着蜷缩起身子，嘴里已经不知说的什么胡话：“救救我”、“放了我吧”、“等一下再等一下”、“撑……”……
胡荽把胡桃圈在怀里，突然俯身吻了一下他的头发，疲惫且温柔的吐露：“可以了。”
一不留神两行血泪淌到胡桃两腮，眼睛全然无了焦点，只含着零星的泪光。
“我想死。”他仰着脖子闭上眼睛，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放下一块石头，然后，空气再也没有带来一丝丝微弱的喘息，只剩下雨声了。
胡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丹梦鸳便牵来一大片叶子铺在树底，四个人席地而坐，沉默不语。浅奈伸出手来捞雨，被砸痛了，再转头看向胡荽殿下，外衣已经脱了下来，盖住胡桃身体，只剩苍白的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枕在膝盖上，被严严实实地挡住。
墨君鸣面上没什么反应，和龙潭一对视就要去摘能避雨的叶子，被浅奈伸手拦下，“不用。”她漆黑的眸子零星透出些许苍翠，好像从窗缝里漏进夹杂一片嫩草的暖风，再去看树荫外的雨，仍是那么斜着刮下来，可在人影四周，却是像滴落在池塘里，融进一片透明的屏障，泛起圈圈涟漪。
雨点蹦跳的起落间，太阳就升起了。
走出这片林子，一夜的跌宕起伏，仿佛是个梦。河道旁仍如昨日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依旧响亮，互相笑骂自家那不中用的媳妇又忘了收衣服，手上麻利地套上湿哒哒的坎肩，敲锣打鼓的掀开热气腾腾的铁锅，香喷喷的瘦肉粥勾引着路人的味蕾，或者是炸的焦黄的烧饼，带着鱼腥气，也太重口了些，可很受岛上的人们欢迎。
浅奈漫无目的打量片刻，突然一阵后怕，带着一些惊慌去找龙潭几人，忽然问：“你们去哪？”
丹梦鸳苦笑道：“喏，袁野那糟老头子来接我们了。”
袁野果然打着哈欠在那里。这才分开几天，感觉他完全融进了这个岛，就穿了一条裤衩，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胡子邋遢地排队买粥。见几人怒气冲冲的过来，赶紧招呼：“过来！”
“干啥！”墨君鸣心情不好，抱胸道。
“嘿，你们这几个小崽子！”他麻利付了钱，拎着几个都是油的纸袋子，骂骂咧咧走过来，踢了墨君鸣一脚，“走了，回家！”
等他们到码头时，浅奈才回过神，小声啊了一句，“我们坐船？”
“感谢我吧。”胡荽竟然不知何时站在后面，“他差点就要你们走路回去了。”
丹梦鸳若有所思般看看两人，后知后觉道：“你们原来认识？”
胡荽双手抱拳，面无表情道：“从前承蒙袁野前辈关照。”
袁野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多多保重，以后可还有好长一段路走。”
浅奈撞了一下袁野，抬头看向胡荽，正要犹豫开口，却见他视线对了上来，扯出一个无力至极的笑：“昨天的护法，谢了。”
“没什么……”蹦出来三个字，她索性闭上嘴巴，现在无论说些什么都不合适。浅奈随着几个人登上船，缓缓行驶，船锚被一点点拉上来，胡荽招了招手，很快无力地垂下去。
只是，没有了胡桃的双生国，无论今后如何繁荣如何富裕，胡荽还开心的起来吗？
袁野注意到几个人的低沉，刚要开口嘲笑，转念想了想，那估计要被骂，很没心没肺的去甲板上吹风。等他走后，龙潭终于受不了了，开口催促：“墨君鸣，说句话吧。”
墨君鸣白了他一眼：“我在思考。”
话音刚落，几个人很不捧场地笑出声来，丹梦鸳探身道：“思考什么？”
“我在想，袁野是打过多少仗，见过多少死人，才这么，”他意外没生气，皱着眉头比划，“这么，豁达。”
“我猜你是想说，如果能做到看淡生死，是不是就是变强？”丹梦鸳摸了摸下巴，又躺了回去。
“想变强有什么错？”墨君鸣反问道。
“我没说有错。”丹梦鸳迅速回道。
浅奈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提到：“你们觉得冀岳强吗？”
两人都顿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在岔开话题还是在干嘛，只好思虑片刻，最后得出结论：强。其中墨君鸣用了质疑的语气，掰着手指头盘点，“虽然是辅助系的，虽然腿脚不太利索，虽然是有那个大病的招式，虽然看上去就不会打架……但是毕竟是和袁野一起，拿到公会资格的人。”
浅奈无奈的叹口气，心想袁野听到你说这话，会揍人。
“那么，你们觉得他也看淡生死了吗？”
“没有。”龙潭冷酷的摇摇头。
墨君鸣回忆了一下冀岳板着脸装凶狠的样子，无奈的摊开双手：“对，最起码我来拾贰之后，没被他真的罚过。”
“……原来袁野会罚人的吗？”
“跑圈。”墨君鸣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刻薄道，“五公里起步。”
几人都笑了，丹梦鸳怀疑地摇摇头，真不知道加入拾贰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现在她半躺在浅奈身上，听龙潭胡乱哼哼歌谣，简直是魔音绕耳，墨君鸣把刀鞘横过来砸到他身上，龙潭撸起袖子就要干架，浅奈也不制止，就笑着去护她，很无辜的被踩了两脚。
丹梦鸳反搂回去，紧紧抱住晃了晃，伸一只洁白修长的脚绊了一下墨君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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