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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奇迹

    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它那对深蓝色的翅膀扑闪着,翅膀缀着几枚黑色斑点,其上的鳞粉也在夜幕里闪闪发光,竟像是星空倒映在蝴蝶翅膀一般。

    蝴蝶显然是受惊了,不断地上下翻飞着,努力从那一个个对它来说如“大山”一般的行人之间寻找一条出路。那灵动的身影不停地飞舞着,所幸,夜晚的行人并不多,蝴蝶似乎是累了,缓缓落在一块青石板上,轻轻地竖起翅膀,那对触须随着微风轻晃。

    这片刻的歇息对于刚刚逃出一个狭小花苞的它来说至关重要,毕竟,不是所有蝴蝶都有机会被困在花苞里,即使里面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花蜜,但是被裹起来的直接梦回化蛹,这寂寞让享受过自由飞行的蝴蝶如何受得住?

    蝴蝶突然感觉眼前的光亮了些,下意识要振翅,但渐渐的光芒就被阴影所代替,那蝴蝶虽然已经飞了起来,但在那只硕大无比的鞋底之下,一切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

    “啪叽”蝴蝶的世界随着一声巨响破碎了,连同着它的翅膀一道成了标本。但是完成这毁天灭地的,只是一个穿着鞋的路人罢了。

    一个身穿华丽衣服的少女停在了蝴蝶标本前,少女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将那已经被踩成二次元生物的蝴蝶从地砖上抠下来,少女的动作异常轻柔,神情也十分专注,那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白纱裙子拖在地上也没有注意到,仿佛少女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蝴蝶标本是最重要的。

    少女的行为无疑在路上会引起路过村民的好奇,但都被一个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老人拦住了,有些脾气爆点的村民想要上前理论,但是看到老人那灰布斗篷下的佩剑都是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退开了。村民大多都是打鱼为生的渔民,平日里最大的危机也就是出海遇上海盗,不过大多是渔民家庭出身的海盗除了会拿刀吓唬人以外,也不会真的把渔民怎么样,有时候,点背的海盗甚至还会遇上一些长辈,不仅东西没抢到,反而会被叔叔伯伯数落一通。这些渔民见到那看上去就不普通的金属剑鞘,就知道这个老人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少女终于将那蝴蝶尸体完整地取了下来,并没有对它造成二次伤害,但从蝴蝶那扁平的身体来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少女看着一旁的老人,眨了眨眼睛,老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少女好像不是特别开心,嘟起嘴,将那只蝴蝶放在一只手掌上,另一只手攥住老人的斗篷边缘,不住地摇晃,不停地撒娇着,少女的声音非常清澈,宛如清泉一般,甜而不腻。

    老人的神色挣扎了一阵,但还是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十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而少女开心地松开了手,挺直腰板,双手捧着蝴蝶,缓缓闭上眼睛。

    老人从斗篷里抛出一颗散发着荧光的石头,石头不大,只有拇指大小,通体呈淡蓝色。老人右手按住剑柄,那些围观的路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寒芒撕裂了夜色,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颗自由落体的蓝色石头,而那剑尖正好点在石头上,接下来,令人费解的一幕发生了,那石头好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了,化为一股粘稠的淡蓝色液体融入剑尖。

    没有半点停歇,老人提气踏步,剑指地面,踏着大步用剑围着少女画了一个圆,那剑尖上的蓝色液体直接在地面上画出一个圆,老人在合圆后于起点站定,没有浪费一丝液体,那单手剑飞快地在地面上划过,一道又一道蓝色符文在那个圆里显现。

    老人突然停了下来,眼光停留在剑尖上,那若隐若现的蓝色液体所剩无几,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没有,再次出剑,在最后一块没有纹路的区域画了一道长长的波浪线,知道波浪线画完之后老人才像是松了口气,朝一侧空挥出一剑,甩干剑上的液体后,归剑入鞘。

    少女此刻正好站在淡蓝色符文圆的正中心,倒不如说,这个圆就是以她为中心来绘制的,那淡蓝色的纹路的光芒渐渐亮起,与之对应的,是少女左手手背突然亮起一个翠绿色的复杂纹路,依旧是圆形打底,上面那细密的纹路虽然数量繁多,但并不让人厌恶,相反的,有种异样的美感,那纹路像极了一朵花朵于荆棘丛中盛放,整个纹路都泛着翠绿色的光芒,一开始,少女手上的纹路并不明亮,纹路上像是有瑕疵的翡翠一般存在着不少黑色斑点,可此时少女脚下的符文圆外圈突然荡起一圈蓝色涟漪,向内收拢汇聚到少女手背上的纹路,那纹路好像亮了一点,那些暗斑淡了一点,纹路外圈的圆稍后又荡起一圈向外扩散的绿色涟漪,那涟漪扩散到那淡蓝色符文圆最外圈的圆上,令整个圆也亮了一点,那颜色也有点向翠绿色转变。

    一大一下两个圆之间的涟漪来回传递了几圈,少女脚下的符文圆完全成了翠绿色,她手背上的纹路此刻也是高亮,柔和的绿光渐渐包裹了她的双手,包括她手心里捧着的那只蝴蝶。

    鼻青脸肿的瑞克此时正捧着那颗巨大的夜明珠出来,四下张望着,打算把手里这东西物归原主,虽然那看上去像是公主的少女看上去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东西,那个看上去像是管家的老人家也是,别看他凶巴巴的,还不是有点老年痴呆,自己捧进来的夜明珠都能弄丢了!

    瑞克刚在路上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那个公主从地砖上抠蝴蝶“标本”,出于好奇,就在一旁看着公主闭目,老人画圈。现在公主的脚下和手背上都有着奇怪的发光圆圈,这种莫名其妙发光的场景瑞克刚刚也在船长的手臂上出现过,不过由于衣物的阻挡,瑞克并没有看到这种类似纹身的东西,而且仔细观察公主手背上的纹路,又觉得无比熟悉,对了!那些意味着丰收的特殊海货身上,不是也有类似的纹路吗?这个世界,连动物都流行纹身?不过公主这个荧光纹身是不是有些超越时代了。

    绿光并没有遮挡住人们的视线,而是静静地包裹着公主的双手,过了几秒,那死去的蝴蝶好像抖了抖翅膀,这一异样的状况吓了瑞克一跳,瑞克定睛仔细看,那蝴蝶的翅膀又好像没有动弹,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还没等瑞克安慰完自己,那蝴蝶的翅膀就已经立了起来,并在绿光中,慢慢抖动着,那频率逐渐加快,缓缓飞了起来,围绕着公主绕了几圈之后,向远处飞去。

    一旁的村民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只有那位打捞起瑞克的渔民眉头微皱,拉着自己两眼放光的儿子转身离去。

    瑞克更是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只能用复活术来形容了吧!虽然仔细想想,在异世界好像不出现魔法才算是奇怪的事,但瑞克来到这里那么久,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魔法,甚至不是那种基础的火球术,而是货真价实的复活术!

    那死的不能再死的蝴蝶重新展翅飞翔的一幕极具冲击力,这是任何魔术师都梦寐以求的视觉效果,但如果想要达到类似的效果,魔术师往往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去准备场地道具,甚至还要许多准备。

    不知道是哪个村民起的头,一声“yaluka”从人群中传出,越来越多的人都说出了这个词,一些年纪比较大村民甚至跪下倒头就拜,像极了虔诚的信徒,随着下跪的人越来越多,那一片“yaluka”的声音很难让人不觉得这是在举行什么邪教仪式。

    瑞克虽然听不懂,但也感觉出来了,村民们这是在称颂神迹。瑞克本人也鬼使神差地喃喃了一句“yaluka”,可能在内心深处,作为一个坚实的唯物主义者的他也动摇了。

    很多人会把魔术师戏称为魔法师,可能都觉得魔术师家里会有猫头鹰来送信,实际上魔术师可能是世界上最不相信神秘学的,毕竟知道太多能骗过人眼的方法了,即便是真的出现了什么超自然的现象,魔术师脑子里没准都是想着自己能不能把这个东西用魔术展现出来。

    然而,对于瑞克看到的这一系列的魔法,已经强烈地震撼了瑞克的世界观,就像是那第一次进入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少年一样,完全是打开一个新世界。

    瑞克回过神,发现那个公主正看着自己,对方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之后,抬起那还没消散纹路的手背,先是说了句“yaluka?”语气里的充满了无奈,同时还摇了摇头,似乎在她看来这并不算是什么值得拿出手的东西。

    公主对着瑞克招了招手,瑞克脸上的疑惑神色一闪而过,但想起来她的夜明珠还在自己手上捧着,瑞克也就释然了,果然,还是公主识货,怎么能把这种宝贝乱丢呢。

    看到瑞克也走进了那个法阵,公主看了他手里的夜明珠一眼,就心领神会地接过那个珠子,然后看都不看一眼随手丢给了身后的那个老人。

    老人刚刚还持剑摆姿势呢,见到突如其来的明珠也是一阵手忙脚乱,差点出剑将它劈成两半,好在老人还是堪堪接住了明珠,不过之前用凌厉剑法塑造的高手形象也所剩无几。

    公主也没什么避讳,抬起左手就抓住了瑞克的手,然后将它抬到瑞克的眼前,轻轻说道:

    “yaluka。”

    这是,在说自己的魔术是奇迹的意思吗?瑞克陷入了沉思,曾几何时,另一个人也这样说过,也正是他的支持,自己才有机会去学习魔术,可惜,魔术并不是魔法,也治不了病,在瑞克20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离开了人世。

    一股凉意从公主的手上传来,瑞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是被一个姑娘抓着,公主的手触感细腻,纤长却不失弹性,并不会那种骨感的触觉。但就这么一双手,瑞克敢说在原本的世界里也可以靠着当手模发财,大概。

    那股凉意并没有止步于瑞克的手部,像是有目的般顺着瑞克的手臂往上爬,不一会儿的功夫,瑞克脸上那被老店主揍肿的地方也感受到了凉意,并且那种肿胀感渐渐被凉意中和,这,这就是治疗术吗?还是说,自己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天使在给自己复活术?不过说起来,这金发碧眼的样子,像极了爱尔兰传说中的妖精,嘿嘿嘿,嘿嘿嘿......

    瑞克哪还有什么神志,那副丑态让法阵外的老人几乎是要暴走,但是公主显然是见惯了这种现象,只是用另一手掩嘴轻笑,看着瑞克脸上的伤渐渐消肿,渐渐恢复。

    这个过程因为周边那个符文圆的突然消失而结束,公主看着瑞克,眨了眨眼睛。

    瑞克也反应了过来,这也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客为主抓住公主的手,虽然没有多么用力,但这已经让不远处抱着明珠的老人的脸黑得连手里的明珠都救不了了。

    瑞克十分尴尬地松开手,尴尬地笑笑。公主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招呼着老人一起向码头走去,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至于瑞克?嘿嘿,我的公主,嘿嘿......

    此后的几天,瑞克一有空就指着一些新事物说“yaluka”,身边的船长看不下去,就开始告诉他这件东西的学名,当然,当瑞克指向那名交班服务生的时候,船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就是“yaluka”,只能说,不愧是老光棍啊!到了下午例行船边站岗的瑞克还有机会和那些村民们学习词汇,虽然,大部分都是意义不明的重复语句,但偶尔还是能在小商贩争吵之间学会一些脏话,脏话什么意思?那不重要,只要你知道这东西够脏就行。

    经过这不怎么系统正规的学习后,瑞克还是了解到一些这个世界基本常识,这个世界被人们称为“亚鲁克”,跟奇迹这个单词只差了一个音,当然,这个词语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待考证,瑞克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去很好地指出这个世界,也有可能亚鲁克只是这个国度甚至是渔村的名字。

    船长回家后心情不错的时候会和瑞克讲一些自己当年的故事,其中一个高频出现的词汇就是“库吾”,在跟小男孩确认一番后,瑞克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词语是父亲的意思,毕竟小男孩就是这么指着自己的父亲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情况,比如真汉子啊,男人啊,或者航海者之类的,但从零学习一门新语言的过程很像是扫雷,随着对一些词语的了解加深,你会越发容易地了解这一切。当然,环境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瑞克周围的人都在说着另一种语言,本身也是一种良好的学习环境。

    不过有一件事会比较麻烦,就算是船长和村民之间,对同样的事物之间描述也会有所差异,可以明显地看出,船长对于一些东西的称呼就是用那种类英语说出来的,瑞克和公主偶尔也有接触,公主的语言也是船长那种明显是类英语的体系,跟渔民们大多使用的类汉语有所区别,不过即使瑞克说出一些类汉语的词汇,公主和船长也能勉强听懂,原因大概是因为一些词也是直接音译过来的舶来词,很多词语在原本的类汉语体系里并没有出现过,为了方便,直接将类英语的发音改改就使用了,这种情况同样也会出现在原本世界里,咖啡(coffee),就是经典的舶来词。

    渔村很快就适应了有公主到来的生活,公主也没有任何架子,对着所有人都笑容以对,偶尔也会来早间的餐厅看瑞克表演魔术,这样的生活让瑞克十分满意,直到一天,那一声巨响,击碎了小渔村和平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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