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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欲行

    程绣莲和程圆都被程绣芝大胆的话给惊住了,程绣莲只好拉住她的手,温言道:“绣芝,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说……”

    “知道啦!知道啦!”程绣芝摆摆手,她不爱听这些,但这偏又是她的绣莲姐姐说的,也只好无奈听着。

    “你可真厉害。”程圆也不太接受这般放肆的说法,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话本上,似乎是想起了书上的情节,她突然叹起气来。

    “找到一个相爱的人真是太难了,跟他相守更是难如登天……”程圆对对手指,悲叹于男女主多桀的命运。

    “不要怕,我们都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程绣芝勾住好姐妹的胳膊,“无论如何,我们姐妹都要一直在一起…”

    “我们要互相扶持…”

    故人远,问谁摇玉佩,檐底铃声。

    云深山坞,烟冷江皋,人生未易相逢。

    想你,盼春花烂漫的你,才是我情不自禁的牵挂。

    花开那年,你我同行。

    “够了!够了!”程绣芝穿着柔绢曳地长裙,身形优雅,面容动人,眉目却挤成一团。

    她无可奈何地看着素儿忙上忙下的收拾行囊。

    ”细纹罗纱、粉霞丝缎裙、流苏簪、百合簪还有还有什么?”素儿仿佛走火入魔一般,疯狂地往口袋里装各种东西。

    程绣芝看她好像老嬷嬷一样絮絮叨叨,拣这拣那,不禁有些好笑。

    素儿从前一周就开始替程绣芝置办春猎的行头,精心准备许久,算起来这是主仆二人第一次出远门,以往都有阎秀姑姑来打理这些事。

    程绣芝想帮她却被素儿丢到一旁去,美其名曰:她碍事儿。程绣芝很受伤,只好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坐在塌上看她忙得不可开交,时不时给劳模素儿小姐递上一杯茶。

    “咦?小姐,你那件对襟菊纹斗篷哪儿去了?!”素儿好不容易回头瞥了她一眼,程绣芝受宠若惊,却发现自己根本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只好尴尬地笑笑:“我哪儿知道啊……”

    “就知道问你也当白问。”素儿还不了解她?

    “够了吧素儿,春猎也就那么些天,这些我也穿不完啊!”程绣芝是崇尚轻装出行的。

    “小姐!你怎能这么说!这些都是必备的呀!你看这件八宝立水裙,怎么能不带?还有你的珍珠吊坠,你的手帕,还得带一个西施壶……”素儿掰起手指数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的模样活像一只大袋鼠。

    “行行行,你说带就带。“程绣芝拿她没有办法,“不过说好了,要是没人给咱背行李的话就归你背啊。”程绣芝要先打一个预防针,不过她也知道,程家肯定会派门丁给她们帮忙的,毕竟她也勉强算是一个小姐,大家族面子上过不去。

    “行!”素儿倒是干劲十足,每当程绣芝以为收拾完了时,总要在屋里翻几样东西出来,说差这个差那个,程绣芝扶额。

    很快春猎出行的日子来了,程绣芝一番精心打扮,与程标在后院里说小话。

    “可惜你不能去。”程绣芝闷闷不乐,程标不能陪她去。

    “别介啊,我人去不了,可我的心早就跟着你一起去了宛城。”程标倒是笑得愉快,嘴咧得像是一朵绽放的荷花,他从来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伤心事儿都不能在他心里久留一样。

    程绣芝剜了他一眼,有些愤愤不平,她真的是很羡慕他。

    “油嘴滑舌!”这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舍不得他吗?真是没脑筋,程绣芝忧郁了。

    “好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看!”程标突然指向一处草丛。

    有什么?!

    程绣芝依言走上前去,却猝不及防被程标按住了脑袋。

    “喂!你干嘛?!”程绣芝僵在原地。

    “别动,马上就好了。”程标俯下身子,眼睛牢牢盯住程绣芝的脑袋。

    程绣芝感觉他把什么放在了她的头上,她条件反射想去抓,然而被程标一把抓住了手。

    ”别抓,掉下来就不好了……”

    “什么啊?!”程绣芝轻轻地把手伸到头上,收回来是手心里却有一片花瓣,这是……

    是迎春花。

    程绣芝一直很喜欢迎春花,院里也种了不少,她颜色虽不如玫瑰娇艳,她的芳香也没有牡丹浓郁,可程绣芝最爱她不畏严寒,第一个用生命向人们报告了春天的来临。

    “你快给我摘下去!”隔会儿就要出发了,她头上顶着朵花算是怎么回事。

    程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他的眼睛像是被黏住了,嘴上却是满不在意的语气,”没想到你还挺可爱的。”

    程绣芝一个斜眼飞去他顿时噤声了,”我走了。”程绣芝摆摆手,“你不要忘了想我哦……”

    ”素儿!走了。”程绣芝踏着轻快地走出了院子。

    “欸!来了小姐。”素儿风风火火地冲出来,不消半分钟又掉头冲了回去,嘴里不住地狂呼:”呀呀呀!这个忘带了!”

    程绣芝看着她这么来来回回地跑,都替她累得慌。

    素儿清秀的小脸红扑扑的,饱满的额头上渗出丝丝汗珠。

    两个女孩折腾好一会儿才上了马车。

    程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看不见她了还是直直地站在原地。

    他的笑容渐渐无力,他站在那里,静静的,像是在思索一件为难之极的事,眉峰挑起,眼神里弥漫着浓浓的抑郁之情。

    青葱并比忆,流年花逝。今晨依旧,少年心蓝。

    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谁知?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老长的嘶鸣。

    从清晨起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了。

    程绣芝二郎腿翘翘,姿势不雅,正在捣鼓针绣,她只是绣一幅极其简单的花鸟图,可其中的种种技艺她根本没有正式学过,大都是靠自学,此时不正发愁呢!

    摹的是先朝才女林小宛的一幅小画,上面题云:“暮鸟宿孤枝,写去寄君知。家贫逢岁晏,茫茫无所之”,是一幅在暮色苍茫中,小鸟宿于孤枝画面的绣品。

    样式简单,可手艺却不简单,因为用色单一,所以对绣女的绣技很是看重,其中要用到扎针、平金、盘金、钉金箔等针法,使绣品绣出晕染的效果。

    程绣芝也只学过扎针和盘金,怎样能够绣的尽善尽美?

    鸟羽也要用刻鳞针,在羽片外缘先垫一根轮廓线,然后根据羽毛生长规律施绣,使羽毛呈现高下厚薄的真实感。

    程绣芝没有刻麟针,所以暂时用素银针代替。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程绣芝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仰去,差点把针给扎进手里。

    马车停了下来,马儿呼哧呼哧喘着气。

    怎么回事?

    程绣芝撩开帷裳,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

    这马车真真是奢华,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吁~”车夫停下来马车,一只丰润白皙如玉笋,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

    程家的车队早早就停了下来,主事的几个管家已经下了马车去请示家主与主母。

    这马车排场如此大,当是位显贵人物,程家并非地头蛇还是要多小心行事。

    马车夫是个年过四十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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