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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钩

    那按这般说,事已至此,韩姓人家无人存活,也不可能干下今日报复之事。

    但事情就是如此凑巧,韩姓汉子的远方亲戚特地来看他,等到了此地,发现人死屋空,来人惊恐,在细细打听之下,陆海洋的那点破事就被人家知晓了去,听被问及的邻居们讲,来人体格壮硕,孔武有力,像个练家子。

    此人在得知此事原委后,也没有声张的去找陆海洋晦气,只是撇下三五两碎银,就低头远走,没理会韩家房屋田产等等身后事。

    而邻居们也以为又是个怂包软蛋,就不做理会了。

    直到今日事发,陆海洋想起调查韩家底细,又在入夜时分派人挨家挨户的询问,才得知有过这么一个韩家的远方亲戚来过。

    事情到这里,沈逸就听明白前因后果,也知道平日里人模狗样的陆海洋居然如此的下作无耻,虽然义愤填膺,但想起陆瞎子摔的惨样,心知这件事自己还撒不了手。

    但实话实说,听到陆海洋犯下如此恶仇,沈逸对陆家大嫂的生还可能,给出了最低的判断,活着怕是够呛了。

    来人能在第一时间就忍住这份仇怨,安静的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才动手,那么这种人完成复仇的几率很高,他享受的,就是完完整整复仇过程,韩姓媳妇那边一尸两命,那么陆家大嫂这边,恐怕也难得性命。

    “你小子知道就行了,不要满哪瞎传,我可啥都没告诉你啊。”徐三一晃脑袋,闪身就要走。

    没想到沈逸却还有话没说完的询问道:“徐叔可知宋杨二人下落?”

    “啊!”听到沈逸询问,徐三迈出的脚步一停,眼珠转了转,想了想,有些意外的道:“你感觉不是韩家亲戚做的?”

    “多一种可能也是有的。”沈逸答道。

    如果按照刚才的话分析,韩家亲戚来寻仇,那么宋杨二人并不认识他,那么所谓出工不出力的观点就不成立,即使按照老爹沈庆山所言,陆海墨人缘不好,宋杨二人即使耳闻他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恶事,但终究不会抛弃妇孺,耳闻毕竟是耳闻,在没确定的情况下,这些都当不得真,宋杨二人不会因为传闻,就草草的放弃同袍家属女眷的性命。

    “老杨那人厚道,和来人动了手,被打断四根肋骨,腰都直不起来,回来的时候气都提不上来,脸憋的像茄伽,平日里他也与人为善,是大伙公认的老好人,我信他不会出问题。”徐三正色道。

    “至于老宋...”徐三摇了摇头,道:“今日不好说。”

    沈逸一听徐三这么说,顿时感觉他话里有话,连忙开口问道:“今日?”

    “老宋平日里也没出什么事,不过是好酒好赌好色,这些也都是男人的同病,他不过都沾染一些,属于五毒俱全而已。”

    “但今天他无恙而归,属实意外,按他说,老杨被来人击倒昏死过去,他也冲了上去,但没撑几招,被来人打中后颈,他眼睛一黑,也昏死过去,直到苏醒过来,发现陆家大嫂失踪,他才背负着受伤老杨回来求援。”

    徐三皱着眉头,不好说有问题,却又不好说没问题,这也不过是个人疑虑。

    “后颈中招?”沈逸若有所思的看了徐三叔一眼,意有所指。

    “聪明。”徐三点了点头,道:“军隅里谢大夫家知道不知道?”

    “小时候淘气,挫伤了脚趾,父亲带我上谢大夫家求过医。”

    “对着门数右手边第三家。”说完话,徐三对着沈逸笑了笑,一转身走出影壁,又回到了光处明亮的地方,全然一副什么闲话都没说的模样。

    有些事,明里不能说,再有些事,你要自己去问。

    事情有了进展,沈逸心里多少有了眉目,这徐三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没细细调查,也不敢妄下断言,能给自己指一条路,这都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了。

    沈逸没犹豫,快步走回衙门口,一拉等待了一会的陆海墨道:“找到地址了,你大哥那边是不用指望了,今天府道出面,就是县令老婆丢了,衙役们也抽不出身,我现在就赶去宋头家中,你眼睛不好,同去怕是浪费时间,但另有一事,却要你去办。”

    也是没打犹豫,陆海墨麻利的一点头道:“什么事?”

    “不管我从宋头嘴里得到什么信息,出去寻找一趟是免不了的,这里离粮台有六十多里地,我需要一匹坐骑,奔袭过去,你现在回家,去找你家老太爷,他手上养了三匹马,借来一匹用用。”

    “没问题,这点事好办。”陆海墨十分痛快的一点头,随即问道:“怎么把马交给你?”

    “在军隅里的大路上等我,现在你领着酸菜,它知道你家,你须得尽快回去。”沈逸给酸菜套上皮索,递到陆海墨的手里,就马不停蹄的奔向军隅里居民小巷,连头都没回。

    而天空中却始终有一道身影在看着沈逸,看到他穿过广场,投身进入小巷,老猫没得到沈逸的召唤,自然是身影盘桓在空中,不好落地。

    当然,盯着沈逸的不止是老猫,还有一只在草丛里闲的无聊的大老黑。

    有道是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这陆家嫂嫂的命还真是薄了些,摊上这样的当家汉子,能得几日好?

    一刻钟之后,沈逸终于赶到了地方,伸手敲响了宋头家的大门...

    “啪啪啪...”门环敲击门板的声音很响,静悄悄的巷子里回声传的很远,不多时,院子传来一阵脚步,一个有些温婉的女子隔着门询问道:

    “来人可有事?”

    听到有人出来询问,沈逸赶紧说道:“深夜前来,冒昧的很,实在是衙门里事发紧急,沈某唐突了。”

    “沈某?”女子的话音里起了疑虑,有些不信的回道:“我父平日经常吹嘘公门中的同事好友,我却从没听说过有一个沈某。”

    “沈逸你慢些...我完全看不清路...”陆海墨手里拉着绳子,不停息的跟着小跑,朦胧中,除了前方似隐似现的沈逸,其他能看见的,就只剩下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了。

    “你那眼睛闭上也行,睁着也啥用,少说话,尽量控制呼吸,跟着绳子的力道高抬腿的向前跑就是了。”

    陆海墨的那对招子,除了每日的正午能派上点用场,早晚就是个摆设,既然答应他要带回他嫂子,那么这第一夜的时间,就显得至关重要。

    跑了这么多年的山,沈逸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想在山林里寻捕对手踪迹,那么第一时间就得和猎狗一样,嗅到气味就紧追不舍,即使面对的困难比较大,但只要跟住了对手的脚步,那就肯定能追上。

    可如果出了纰漏,自己跟丢了,那么等到天色大亮,深秋过了夜,对手的踪迹就会被夜行动物和早上的水雾破坏殆尽,那么追人就变成了搜人,这要是在深山老林漫山遍野的搜索,就费劲了,可好比是大海捞针。

    而区域性的搜索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撒网捞都捞不到,那么自己这伙子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祈求老天爷帮忙了。

    毕竟是人力有时穷,想拼命也得找见对手才行。

    不过沈逸这边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天生的夜间行者老猫,这鬼东西白天藏着不出来,装死狗,睡大觉,可只要太阳落了山,时辰进了夜,那这片山林就成了它的天下。

    “这绳子太过柔软,我跑的快你一步,它就软趴趴的失去了力道,我本能的想停下,而我跑的慢一点,就会被你带的踉跄,疯子,你为什么不用手拉着我并排赶路?”

    陆海墨当然知道自己闷着头高抬腿的跑是适合这种情况的好办法,但是高抬腿累啊,不说自己摔的少皮无毛的惨样,就说之前来寻沈逸的那一段单行,消耗的体力也是巨大的。

    当时因为心中焦急,他倒是感觉不到疲累,可这一静下心来,没了挂想,这底子差身体弱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陆海墨完全跟不上和野驴一般体力的沈逸。

    这也是累的忍不住了,才终于问出了口。

    “你可拉倒吧!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跑步,哥想想那感觉都别扭,喉咙刺挠,就想吐。”

    沈逸心里一阵干呕,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的拒绝道。

    鬼才要和你拉着手。

    要说沈逸这些年跟着邓老九满山遍野的溜达,在街边柳巷的城里转悠,学的可不止是手上功夫,增长的还有一些光怪陆离的见闻。

    当年在勾栏酒肆里见到两个男人交颈而言,一同把酒高歌的场景,沈逸还以为人家两个人是故交好友多年重逢喜极而泣,结果...

    随后的那一幕深深震撼了沈逸,差点没惊掉了沈逸的下巴,在加上某个无良老师在喝多之后,口无遮拦的详细给他讲解了什么叫龙阳之好后,沈逸幼小的心灵就遭受了不可言明的打击。

    “啊!”陆海墨一脸天真的懵圈,脸色疑问的好奇道:“那有什么想吐的?即使不愿手拉着手,你也该找根棍子拉着我跑啊,最起码比绳子好控制力道啊!”

    “我...”

    “爱用不用,你人看不见,事还挺多。”

    沈逸懒的废话,直接敷衍过去,有些事的知识点,还是不知道的好。

    想到被人用棍子在后面顶来顶去,是个爷们也不能接受啊。

    而自己讨了个没趣,陆海墨也就不在说话,只能闷头跟着跑。

    这边的两个人还在村间小路上艰难的“跋涉”,而那边镇上的衙门里却像是被烧开了水,都沸腾的出了锅。

    深秋夜至,金风如削。

    夜色中,不远处的一队队人马举着火把呼啸而至,而已经到来的兵丁士卒却散落在衙门口前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聚集成堆,怀揣手提着各自的兵器,挤着头挨着身的凑在一起,抱团抵御夜晚的寒风。

    这景象,少说也得聚集了近千人。

    仙人镇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对比幅员辽阔的大冰原来讲,仙马镇不过是夜空中的一点繁星,边陲小镇而已,但要在这仙座山附近来说,它确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大镇。

    仙座山,由中间高两边低的三座山峰组成,远连冰原圣地天池山脉,近分寒水成就津松二江,因其山势形态,酷似椅子靠背,才得名仙座山。

    唯独这山势朝向有点意思,汉家唐人皆以‘坐北朝南’来定房屋的朝向,历朝历代的宫廷建筑,也大多是这样,所以坐北朝南也就成了所谓的正位。

    而这仙座山的朝向却正好相反,是坐南朝北,山势也就成了反位,这样就导致即使在正午阳光炙烈的时候,仙座山也始终有一块地不得阳光普照,成了名副其实的阴土。

    沈逸的师傅邓老九就曾经指着三山夹一隅的地方对沈逸说道,我死了,千万不要此地入葬的话。

    阴宅归阴宅,可不是见不得光,只要土里盖的住棺材,风景秀美一些就可以了。

    而这仙座山的阴土,那就不是人能埋下去的地方,藏风拒水,阴不和阳,所有五行里的东西都是看的见却摸不到,这要是埋个人,棺材板子都盖不住。

    当时的沈逸还嫌弃师傅神神叨叨的,一个武者还挑什么阴宅墓土?能有捧黄土盖身,有人摔盆送终,这就不错了。

    而一旁的邓老九看沈逸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马上阴森的道:“你要是不舍得师傅,想在半夜里让师傅找你玩,你就把我埋那。”

    不管是不是阴地,反正仙人镇就因为坐落在仙座山脚下而得名。

    因为土地肥沃,矿产丰富,南部又毗邻新罗人,大唐自天佑八年开疆拓土到此,便在此垦荒开矿,常驻武备。

    历经三代人近五十年的经营和生活,这荒芜人迹的冰原冻土之上,才算是多了一丝生机。

    镇子沿仙座山西流而下的津河而建,又遇地势高低和迁入人群的不同区分成了几个村落,像老沈家和老陆家所在的中段村,因其人口多是军户子弟,老百姓也就称之为军隅里。

    往东沿河而上三五里,那是大唐驻军的所在地,闲杂人等莫入,当地人称驻台。

    往西则是在冰原上讨生活的淘金客,跑山客,行脚商人和当年随军而迁入此地的关中闲散人口,大多是普通老百姓,这段村子就叫平安里。

    而沈逸家的山坡小院却不在其中,顺着平安里转道向南,贴着另一条汇入津河的小河流小蟒河在走五里多地,才到他家,这里居住者较少,人口院落稀疏,在往南走三十多里,那里也归仙人镇,但却没有老百姓生活,只有一些犯了案的官员从属被安排到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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