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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剑出 满山秋

    随着剑虹消失在天际,一抹广袖白衣便随之飘然而来,在此时夕阳渲染下,如被霞光镀上一层血红!

    脸上浮现出一抹惨然的谢十一,轻轻转头朝着浑浑噩噩的眼瞎老人解释道:“等会别怕,那些人是来找我的,只要你现在离开,没有谁会跟个眼瞎老头计较的!”

    先前在青州城里便若有若无有这种感觉,可想而知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子绝对不会大度放过他,此前在青州城里或许还有些稍微忌惮卫子桑,那么出城可就不一样了!

    只是对付他这么个凡夫俗子,出动如此阵势,就真不脸红?

    随着视线中连绵掠过越来越多白衣,谢十一嘴唇微微颤抖,再次握紧柴刀!

    如此白衣惊鸿的画面,若是没有些悚然那纯粹是自欺欺人,只是当下的谢十一除去手中的刀便也就只能握紧那柄刀而已。

    此时,那位雍容皇子终于出现,他冷冷看着破败古寺里的清瘦少年,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似乎是在迟疑该要以什么方式送对方一场好死!

    从耳根撕裂半张脸庞的刀伤将他原本便无情的气度更增添几分冷酷!

    按理来说,他完全有千百种可能抹去伤痕,但或许为让自己时刻铭记这次鲜血淋漓的教训,他始终未有去做!因为他是大周十九皇子周牧山,他有流淌在血脉里的桀骜。

    周牧山冷冷望着清瘦少年,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了一抹笑意:“你很不错,只可惜更该死!”

    “时常听说剑州贱民有骨气,不知道等会拿你开刀,剐去双眼后,会不会求饶!”

    谢十一懒得跟他废话,只是平静说了一声:“去你娘的!”

    轻飘飘悬停在高空的周牧山楞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再去盯着那个必死无疑的清瘦少年,而是转头询问身边的枯瘦老人:“准备得如何?”

    韩东升目光幽幽,嘿嘿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次取剑公子非公子莫属了!”

    周牧山微微眯起眼再度望向古寺,平淡道:“当年李白首持剑登剑崖再折剑出剑崖,据说是为情所困也有说是深陷魔障,但不管如何,这位在当年当之无愧的剑仙,就算只是他的半截剑,就算剑意折损了大半,都很难不让人趋之若鹜!”

    韩东升突然想起什么,瞪着眼皱眉问道:“公子,只见到那半截剑出世,那李白首到底是死是活?”

    夕阳彻底落下帷幕,感受着秋夜凉风,周牧山很清楚,这个问题既是他们此时的疑惑,也是悬在整个剑州的疑惑,那个当年最得剑意的人物,惊鸿出世便证得剑气长存,以一柄太阿剑写进无数风流,这样般通玄无敌的人物,却在最有期望更进一步凭剑证道时,却是折剑出江湖!

    此时,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阵剑意哀鸣,无论是雍容皇子还是韩东升都脸色微变。

    谢十一如临大敌,那个眼瞎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仰起头冷淡道:“不知不觉,原来已经两百载了啊!”

    察觉到老家伙竟然还在,谢十一脸上转瞬便浮现出一抹愤懑,愤愤道:“你还不走,等着找死啊!”

    老人板着脸不打算回答!或者原本打算再吐露些豪言壮语,知道大概率要被嘲笑,所以直接选择沉默。

    环顾四周,不知是否因为感受到剑意,在昏暗夜幕里成百上千的黑点齐齐望着这个方向掠来。

    脸上神情最后化作浓浓的绝望,谢十一惨笑道:“老家伙,一想到咱们要死在一起,我就越来越别扭!”

    不理会那眼瞎老人,谢十一翻转柴刀在衣袖上撕下块布条,然后将柴刀绑在右手缠了一圈又一圈,一本正经解释说道:“这样的话,可能几年后会有人途径古寺,看到我们的两具尸骨,指不定会想些什么出来。”

    “再不走可就真迟了!”使劲挥了挥右手以测验柴刀不会轻易脱手,谢十一面朝那蜂拥而至的身影,忍不住呸了一声:“还真是一场好死!”

    眼瞎老人置若罔闻,等到好不容易收回思绪后,便面朝着那个在此时死死握着刀的清瘦少年!

    老人抬起酒坛慢吞吞喝了口酒,冷淡问道:“怎么,能跟老夫死在一起难道会辱没了你?”

    谢十一撇嘴道:“怕死后还得听你吹牛,闹心得!”

    老人估计是差点被这句话给噎死,摇着头狠狠灌了口酒。

    他似乎是有些醉意微醺的恍惚了,自言自语呢喃道:“我在剑崖之巅,曾经立太阿问天四剑。”

    老人慢慢挺直身形,抬头面朝着夜空:“一剑问道,得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亦往矣,一剑问意,从此剑意通九州!”

    此时不只是谢十一就连遥远青州城都能够清晰听到有剑意悲鸣,如哭如泣。

    足可见附近必然是有一柄绝世宝剑即将出现人间。

    老人脸色冷漠,无动于衷。

    此时,随着一声剑鸣响彻整个夜幕,有一剑撕裂黑暗,仿佛穿越了两百载的春秋而至。

    一出现便是天地惊变!

    在这等时候,再没有人能按捺得住,纷纷出手拦剑,锵锵锵的一连串刀剑出鞘连绵声响,带着那势在必得的决心,伴随着一双双泛红的眼眸齐齐奔向那一剑。

    每一个人都是各显神通,编织起一张天罗地网,势必是要拦下那柄横空出世的剑光。

    高速穿梭而至的剑光,终于能够隐约看清楚它的本体,是一柄布满沧桑古意的断剑,灰暗至极!

    这样一柄很难不让人怀疑随时都可能破碎的古剑,在深陷天罗地网中后,剑鸣愈发凄凉!

    残留在夜幕中的淡灰剑影连返转折后越来越暗淡,眼看就要被随之而来刀锋长剑的所斩,始终没有动作的眼瞎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抬手。

    古剑刹那爆发前所未有的剑意,如一抹灰色洪流撞碎所有刀剑而来。

    那一抹前一刻即将摇摇欲坠的断剑,在后一瞬变成了风雷般的咆哮!

    它悬停在老人身侧前三尺,不停颤动不停嗡鸣!

    但眼瞎老人对此一幕置若罔闻,脸上有一抹挣扎转瞬即逝,然后再掩饰不住言语里的悲凉:“其余两剑皆为问情,只可惜两剑之后依旧是不知始终,后来她走了,剑折了,在世间蹉跎了两百载,仍旧是不明白情之一字,如果不修剑。。。”

    谢十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人松开手,任由那视若珍馐的酒坛跌落在地,砸碎后洒落满园的酒香,他抬起手朝着夜空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只是徒劳,嘴角苦涩,轻声说道:“世人都说如果,只是从来都没有如果!”

    那一刻,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那些听闻剑意而来修士在古寺附近屋顶纷纷落定,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那个满是沧桑的老人在流泪!

    这或许并不如何令人震惊,但能够让那柄断剑如此悲鸣的人便不难猜出,那个人是当年的折剑出剑崖的李白首啊!

    来的人越来越多,谢十一终于有些恍然大悟!

    但不是说那个李白首,初出江湖,便以白衣白马佩白剑而闻名于天下吗?

    不是说他有一剑西来,满天凉的风流吗?

    不是说他丰姿更盛天上仙人吗?

    眼瞎老人终于不再流泪,但三尺之外的剑鸣却是更加悲哀,如被抛弃的女子掩嘴呜咽,哀怨至极。

    几乎刺破耳膜。

    除去老人之外,四周修士都不得不运转起气机来抵抗那股动人心魄的剑气嗡鸣,更有甚者已经是压抑不住涌上喉咙的鲜血。

    倒是谢十一这个普通人浑然不觉。

    老人突然问道:“小家伙,借剑一用!”

    谢十一瞪大眼睛望着他,然后望向他身前那半截断剑!

    仿佛是能洞彻人心,眼瞎老人摇头平淡道:“折剑后就除非是再到剑崖,不然此生不再握剑。”

    “只要不是剑,天下万物都可以当剑,不管什么你只管抛过来就行!再说,你不是笑话老夫只会吹牛,今日便让你看一看,这天下有何处我不能去。这一刻再没有人怀疑他是否是口若悬河了,只因为他是当年独占天下意气的剑仙。”

    忍不住望向四周那密密麻麻的修士,谢十一徒然生出一股豪气,撕不开缠绕在右手的布条去抛柴刀,便干脆摸索着从布袋里掏出个破口小碗高高抛起。

    眼瞎老人有些难以言语的惆怅了,虽说万物皆为剑,可拿着这个破碗当剑,是否也太有损形象了!

    谢十一立马恍然大悟,顺手折下半截枯枝过去。

    一个恍惚。

    手中没有剑,只有持有枯枝的老人已经开始弯腰弓身,说不上如何的气吞山河,但仅仅只是这么个平平淡淡的动作,却是让古寺屋顶上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说不上快还是慢,随着他缓缓飞掠向夜空。

    谢十一猛然转头,追随着他身形而去,只见随着他右手招摇,在短暂沉寂后,满园秋风骤然肆虐而起。

    这还不止,一片接着一片落叶卷向夜空。

    一叶便是一剑,在如此时候,但凡还敢停留在古寺,那么所要面对的何止是千万剑!

    一剑出,秋意浓!

    从谢十一这边看过去,便会发现随着漫天凋零的落叶纷纷,这场秋意不知何时已经浓郁到如此地步。

    谢十一看得目瞪口呆,这远远超乎他所能想象的境界,此前身处于那场厮杀里就算再入九死一生,都总算没有脱离认知。

    可现在的场面!

    谢十一反复去重复那秋叶纷落的画面,难怪总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人间之上还有苍天!

    周牧山悬停在夜空不敢动弹,刚才有一片秋叶轻飘飘从额前扫过,将他鬓角发丝斩断,一袭广袖长袍不知是受夜风影响还是被无形剑气所扰乱,齐齐向后飞荡。

    一片秋叶虽微不足道,但所蕴含的剑气却如同滚滚惊雷在他耳边久久回荡。

    这刹那被斩断的何止是那一缕青丝,更是连带着他的桀骜都给碾压得支离破碎!

    饶是身在大周,饶是也曾见过无数先辈高人出剑,但仍旧难以掩饰住此时满脸惊讶。

    在他身侧的韩东升更是微微张开嘴巴,剑有高低,下乘练剑术,而上乘则是讲究剑意,手持枯枝的老人这一剑实在是像极了那秋末冬来的一夜寒风!

    韩东升望向破落古寺,这才发现那个此前并不显眼的老人,在抖擞掉往日尘埃后,所流露出来的气态是如此咄咄逼人!

    “老家。。。呸,老前辈,这就完了?”

    一时间难以接受,谢十一难免有些口误,立马纠正过后还是掩饰不住眸里的错愕!

    身披灰裘的老人略微低下头,面朝着手中枯枝,皱眉道:“没有,老夫既然重新出世,那么这天下就少不了要来找不自在的人,若是不能一次威慑住,往后不给累死也得给烦死,所以就不介意让整体天下知道,李白首折剑人间两百载后,依旧有满腔剑意能说于天下听!”

    “还不走?”眼瞎老人转头面向西方!

    在大部分人都给磅礴剑意逼退后,那个独独悬停在夜幕下的白衣便就更加格格不入了!

    一袭广袖白袍风采飘然的周牧山毛骨悚然!

    “早就听闻每位大周皇子都配有先祖魂魄庇佑,看你这身份,不知道那位先祖是第几境?是否挡得住这一剑?”

    老人一脚踏出,轻描淡写在空中拾取一片秋叶,一指弹出。

    周牧山终于感受到大恐怖,一片落叶已经化作淡黄流光呼啸而来,前一刻还在漫天飞舞,下一刻便不出意外是要杀人饮血!

    这纯粹境界之间的差距胜过鸿沟,让他不得不恐惧!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或者说是不出眼瞎老人所预料的那般发生了。

    漫天落叶有片刻停滞,周牧山那一袭白袍忽然剧烈膨胀起来,一抹猩红鲜血从他眼角渗出,仿佛是有股恐怖无形的力量骤然强加在身躯里,以至于原本容纳不了这等力量的身躯出现抑制不住的伤势。

    周牧山双手叠加在额头,口吐无声字符,眨眼过后,面容模糊不清,晦暗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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