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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叹荣华恰似三更梦 恨无常还同九月霜

    这一日,一场大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似鹅毛,又似草席。放眼望去,天地间已是一片雪白。京城内外人等皆惊叹:“多少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凤姐屋内,王夫人因身子不适先行告辞,出得屋来,回了荣国府。邢夫人将秋桐、善姐、兴儿、旺儿等遣退,对贾琏说道:“你既休了他,这正室的位子也不宜空着。你作何打算?”贾琏拱了拱手:“儿子想把平儿扶正。”邢夫人笑道:“也好。”邢夫人又问:“这凤丫头如何处置?”贾琏道:“他既伤人性命,就交由官府定罪。”邢夫人迟疑片刻,摇摇头:“不可,不可。小家子尚且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我们这样的名门大族?”贾琏:“母亲的意思?”邢夫人因笑道:“依我看,休也休了,此事不好再张扬。他么,就留府做个粗使丫鬟罢。”

    贾琏称是,待邢夫人走后,又命人将尚在昏迷之中的凤姐从地上拖下去带走。平儿跪在地上哭的伤心,还抓住凤姐的手,一口一个二奶奶的叫着。贾琏见状,急命:“将他们拉开!”这时,又上来两个婆子,一个从身后抱住平儿,一个用力掰开平儿的手。如此这般,另两个婆子才把凤姐给拖了下去。贾琏命婆子松开平儿,退下便是。房里只剩贾琏跟平儿,平儿瘫坐在地上,满面泪痕,愈显娇柔无力之态。贾琏走上前去,弯下腰,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平儿的下巴,四目相对。贾琏笑道:“美人儿,如今你是二奶奶了。还管那个没名分的夜叉作什么?来人!扶你们新二奶奶起来,好生伺候着。”贾琏话毕,遂得意洋洋的出门去了,身后几个小丫鬟进屋去搀平儿起来。

    贾琏出门后,便找到贾珍,将事情根由详说了一番。贾珍听了,只叹了声气,别的倒没多说什么,转而笑道:“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呐!这么些年挂在眼巴儿前儿的熟鸭子到底让你给叼到了去。酒席何时操办?也好让我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儿。”贾琏谦笑:“珍大哥又拿我打镲了。今儿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此事,欲同珍大哥商量。不知珍大哥有何见教?”贾珍:“什么教不教的,你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如此客气。”贾琏开口道:“想烦请珍大哥帮忙择个日子。”贾珍想了片刻:“还有几天便是元宵,依我看不如就定在元宵。一则取圆圆满满,共度良宵之吉利;二则这些天就出了好几档子晦气的事,也该冲冲喜了;三则是早定早好,以免夜长梦多。”贾琏听了,无不称意,连连拱手道谢:“改日弟定当亲自登门呈帖来请珍大哥哥!”贾珍送贾琏出来,便又回房了;贾琏则往邢夫人处赶去,同邢夫人商议。邢夫人听了只说:“你二人所议甚是周到。”

    一日,贾琏将仆人们悉数打发出去,正欲与平儿行鱼水之欢,然平儿似有不从之态,贾琏见平儿越是如此,则越是来了兴致,愈发按耐不住。这时,门外传来佣人通报:“二爷,部里头来人请爷去一趟,催的急呢!不然也不敢这会子打搅爷……”贾琏骂道:“行了!知道了!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给卖了,仔细我揭你的皮!”说罢,外面那人再不敢吭声,一旁的平儿却用手掩住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贾琏见状,捏了捏平儿的脸:“美人儿!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走呢。”平儿一挥手把贾琏的手打到一边:“少和我来这套,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要滚赶紧滚。”贾琏兴致全无,只好收整衣冠,同来人前去部里。

    一路上,贾琏问那人:“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那人回:“是薛蟠薛大爷案子的事。”贾琏闻声,连忙问:“可是有眉目了不成?”那人遂即长叹一声:“嗐!那里有什么眉目?已经判了斩立决了!行刑之日就在元宵。”那人才说完,贾琏脸色骤变,两条腿好似灌了铅水一般,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贾琏骑着马从部里回来,路过薛府,只胡乱瞥了几眼,便埋头骑马。贾琏匆匆忙忙去见王夫人:“太太,薛兄弟的案子判了——斩立决!”王夫人拭泪叹道:“早晚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贾琏又宽慰了王夫人些许话,王夫人又嘱咐道:“此事切不可让姨太太和宝丫头知晓。”贾琏道:“只怕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王夫人强忍伤心:“那也得瞒!”贾琏应着,随后退了出来。

    展眼到了元宵头一天。上午,袭人见日头正好,便使小丫头善儿将宝玉的被褥拿到外面穿堂处晒一晒,一两个时辰后再收进来,善儿无一不照做。待善儿前去收回被褥时,天竟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已然铺了厚厚的一层。善儿拍掉沾在被子上几小朵雪,抱起被子回屋了。宝玉看见下雪,遂拉着茗烟疯玩了好一阵。茗烟直喊冷,宝玉顿觉没什么意思,就让他走了。忽见屋内窗台下宝钗手捧一卷书,在静静的看。宝玉跑进屋内欲拉宝钗出去顽,宝钗磨不过他,只好陪宝玉出来,二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顽了一会子,宝玉乏了,宝钗又同宝玉进屋歇息。

    袭人伺候宝玉躺下,却不见宝玉胸前的玉,连忙问:“二爷,你的玉呢?”宝玉不耐烦的回:“今儿我没戴那个劳什子。”说罢,翻过身独自睡了。袭人伸手到枕头下摸索一番,还是寻不见,不由得慌了手脚。宝钗、袭人连忙安排下人四处寻找,又将屋内之人依次传来细细查问。新来的小丫头善儿那里见过这等场面,不由得急哭出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宝钗好生抚慰,命其仔细回想,善儿这才含泪说:“我虽是个新来的,可也清楚那玉的分量,怎敢去偷拿?我所说都是实话,望宝二奶奶明察。”说罢,宝钗等人一时也没了主意。

    雪霁日出,一干人等在院子里执帚扫雪,一旁是好几个婆子,另一边只凤姐一个人。凤姐经穿堂扫过,忽的似有东西在雪地上一闪。凤姐一愣,走近一步仔细瞧了瞧,地上的那物件正是通灵宝玉。凤姐俯身拾起,托在手心:“是宝兄弟的玉!找着了!找着了!”众人闻声,急忙围拢过来,都只觉如释重负。有这么一刻,凤姐回想起那年良儿偷玉,罪证尚未落实,人便不明不白的赶了出去;后来,玉竟也是在一穿堂处寻得;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当初竟是自己冤枉了好人。再想到如今之处境,眼泪从凤姐脸上滚落下来。

    已是元宵,贾府上上下下井井有条;仆人们洒扫庭除,东奔西走,俱悉心侍候;一切无不照旧。正当此时,宁荣二府正大门皆响起一连串拍门声,下人们疑惑着将门缓缓打开,来者见门被打开一条窄窄的缝,不由分说上前就将两扇大门踢的大开,队列鱼贯而入。只见打头之人身着官服,头戴纱帽,身后跟着一队队官兵,俱是披坚执锐,眼放寒光。且说荣国府这边,率领之人乃锦衣军指挥使仇督尉,身旁之人不是别个,正是贾雨村。再说宁国府,带头者为巡按御史刁大人。

    贾琏、凤姐、平儿见势不好,便商议着将巧姐偷偷送出府去,才能免此牢狱之灾。平儿说:“自古家庙坟产不入官,如今也只有把巧姐送到家庙里去这一条路了。好在咱们府上也有人在那边值守,听说叫什么芹儿的。”凤姐也只得点头默许,且又命彩明急就一封信,一并将巧姐托付与一婆子。临走时,凤姐交代道:“这封信务必交到孩儿舅舅王仁的手中,我们王家虽大不如从前了,可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来他舅舅是有办法的。还求你多多照看巧姐,我这当妈的就是死也瞑目了!”说罢,凤姐把身上值钱的物件统统拿了出来,硬塞给那婆子。婆子万死不敢收,夸夸说自己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辜负二爷、二奶奶,说着便落下泪来。凤姐、平儿也哭了,凤姐只管抱着巧姐不肯撒手;情况愈发紧急,贾琏见状,急道:“再晚就出不去了!”贾琏从抽屉里翻出一袋银子交给婆子:“莫要再作推辞!这点钱留着打点官兵和路上用,赶快拿上,带孩子走罢。”凤姐纵有千般万般不舍,也只得放手。婆子只好拿了银子,速速打好包袱,牵了巧姐,告辞几句遂匆匆寻便门潜遁出府了。只说再迟片刻,纵然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插翅难逃。

    刁大人率领官兵将宁国府上下人等尽数押往荣国府一同听候发落;马厩里传来一阵阵哭嚎:“太爷!你们用血汗赚来的家私到底让这帮不肖子孙给糟蹋掉了呀!太爷!”贾琏闻声侧目,只见是焦大抱着马脖子在哭丧;贾琏被一官兵重重推了一下:“看什么看,赶紧走!耽误了办差,小心你的脑袋!”贾琏赶忙回过神来,只把头夹在肩膀里走路,不敢再四处张望。

    刁御史进到荣国府荣禧堂内,靠近仇督尉耳畔低声说道:“仇大人,宁府人等皆已押送到此,听候发落。”说毕,只见仇督尉从一旁贾雨村端着的托盘上将一节金黄色卷轴恭恭敬敬的取下,双手高举过顶,高喊:“圣旨到!”话音刚落,阖府之人立马齐刷刷的跪倒一片,目之所及,俱是人头伏地。待众人跪定,仇督尉展开圣旨,接着宣道:

    奉

    天承运,皇帝诏曰:

    贾赦罔顾圣恩,交结外官,违法弄权,虐害平民,重利盘剥,着革去世职,斩立决。

    贾琏交结外官,违法弄权,国孝家孝期间背旨瞒亲,着革去一切职务,斩立决。

    贾政外任亏空,治家不严,着革去一切职务,永不录用,流放云南。

    贾珍、贾蓉勾结内使,卖官鬻爵,着革去一切职务,永不录用,流放海疆。

    其余人等,先行收押,再作处置。

    宁荣二府,无论都中抑或原籍,俱为罪产,擅动者斩。圣旨所到之日,即刻查抄,登记造册,封存入库,不得有误。

    钦此

    宣罢圣旨,贾赦早已瘫倒在地,一旁贾琏也僵住了。仇督尉喝命道:“来人!把死犯拖下去,验明正身,就地正法,明正典刑!”一时间上来四位官兵,不由分说将二人拖到院子空地处,签字画押,五花大绑,手起刀落之间,尸首分离,在场的无不骇然,个个被吓得魂魄出窍。正当众人惊魂未定之际,不知从何方又传来哭喊,循声找过去,却瞧见屋内房梁上不知何时用白绫挂了两个人,竟是邢夫人和尤氏。

    众人喧闹惊恐时分,只听仇督尉再宣道:“来人!将贾政、贾珍、贾蓉拿下,上枷锁,戴镣铐。”又出来几位手拿枷锁镣铐的官兵,个个铁面凶光,目露杀气,二话不说便将三人铐牢拿下,贾政三人已经是颤颤栗栗,冷汗直流。

    此时宁荣二府里里外外早被官兵围了个铁桶一般水泄不通,闲杂人等只进不出。荣禧堂之上,仇督尉先厉声问道:“众官兵何在?”登时只听几百兵丁一齐嘶喊回道:“锦衣军在此,谨听调遣!”响声冲天,不绝于耳,旁者为之一震。这时仇督尉狠声命道:“好!谨遵圣旨,传我命令,拿得走的拿,拿不走的砸。抄家!”一旁贾雨村坐不住了,屈膝弯腰打躬道:“仇大人,下官曾与贾府在面子上走动过一两回,颇识得些路,不如就让下官做这回抄家的急先锋官罢。”贾政等人起初见贾雨村说话,皆以为他是为自己求情而来,可万万不料这厮竟是个狼心狗肺、落井下石、过河拆桥、攀高踩地的杂种!故心中波澜一阵,终成死灰了。一旁刁御史听了,说道:“我看好!让姓贾的查姓贾的。”仇督尉便将抄家之事委与贾雨村,贾雨村得令之后,愈发显得踌躇满志,气宇轩昂,亲率一队人马,来来往往,左右穿梭,蹿出蹿进,上蹿下跳,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仇督尉则与刁御史就地喝起了堂戏茶,煞是悠闲。就在锦衣军抄家之时,仇督尉命贾府管家前来回话,林之孝夫妇只得前去答话。仇督尉二人询问诸如贾府平日里乃是何人做主,大小事情乃是何人统筹协理。当着朝廷钦差之面,林之孝夫妇自然不敢有半句虚言,原原本本的都说了出来。

    这些官兵一个个如狼似虎,匪气横生,粗声大嗓,拔刀抬枪,翻箱倒柜,毫不客气,所到之处皆是遍地狼藉,哭喊相闻。早已关闭的大观园也被人一刀劈碎锁链,破门而入,惨遭荼毒。贾府个个皆噤若寒蝉,不敢乱动一下,不敢轻瞟一处,时刻都怕惹火烧身,丢了性命。不多时,院子里便已摆满了三五十个大箱子,满满当当,俱是贾府资产。最后一口箱子摆放完毕,贾雨村扫视一遍,只见其中有五口箱子就贴着封条,尚未打开验明是何物。故雨村命人前来打开,箱子次第开启,倒把雨村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那五口箱子里白花花装的都是欠条、借据、当票等赊欠文书。雨村不敢自专,经请示二位大人后,连同其他箱子登记造册,封存押走,秋后算账。

    雨村回禀二位大人抄家事宜业已完毕,其余事项又如何如何,说了些这般如次如此这般的话。只见仇督尉不紧不慢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冷笑一声道:“把宁荣二府的老少男女主子们、主子贴身奴婢们、管家的、理事的、一二等的丫鬟婆子送往西城头的狱神庙暂且关押,听候发落!其余人等就地撵走!此府邸乃罪产也,须清空府库,上锁封条,听圣上宣判!来人,动手!”仇督尉才说完,贾府更是乱作了一锅粥了,有些人如猪鸡牛羊一般被官兵赶上囚车,有些人则被官兵撵出府去作鸟兽散。仇督尉前后脚跨出荣国府正大门,转身抬头斜睨了一眼门楣上悬挂的敕造荣国府漆金匾额,遂抬手一指:“来人,给我摘下来,砸碎了!”霎时间,只见三五兵丁抬梯摘匾,梆啷一声,那匾额重重摔在地上,一旁的几个官兵见状立马围上来,砸的砸,砍的砍,踩的踩,不多时,地上已然只剩碎木渣滓了,宁国府亦是如此。

    好不容易把该押的押上囚车,该撵的也撵了四散奔逃,仇督尉一行人等便也要收官复命去了。抄也抄了,砸也砸了,宁荣二府大门被缓缓关上,上了锁,贴了封条。启程之时,仇督尉之队伍竟占整整一条宁荣街,押人押赃,鸣锣开道,引得街道两旁的百姓驻足观看。宝玉、宝钗、凤姐、平儿亦在被押之列。人群之中,有大快人心的,有唏嘘慨叹的,有谈笑风生的,有无知无谓的,亦有不知所云的。说的便有一跛足道人,此时此刻吟唱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傍晚,众人被兵丁押到了狱神庙内,男女分别关押,牢房布局呈两面相对之势。贾政、贾珍、宝玉、贾环、贾蓉、贾兰等在一处,王夫人、赵姨娘、周姨娘、李纨、宝钗、凤姐、平儿、袭人、麝月、莺儿、文杏等在另一处。牢房如何腌臜自不必细说,只说众人已是身心俱疲,饥肠辘辘。过了好半日,几名狱卒才无精打采的提桶持瓢来打饭舀汤,可这些昔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金枝玉叶如何咽得下这有如猪食的牢饭,别说一口没吃下去,只怕见了这饭,险些倒把上辈子吃的也都要吐了出来,故没有一个人吃。然到了后半夜,饿的无法了,为了活命只能硬着头皮死灌下去。第二日一早,贾政夫妇、贾珍父子被人提走,即刻动身前去发配之地。牢里余人见状,无不声泪俱下,说了许多保重珍重,尤其是宝玉、宝钗,哭得如泪人一般。众人泣道:“此一去,咱们一家人不知此生何时才能重逢。前路多艰,望各自珍重罢!”提人的兵丁身负皇命,不敢过多耽留,急令启程,彼此挥泪拜别。下午,一太监前来宣旨:

    奉

    天承运,皇帝诏曰:

    贾府李纨,寡妇失业,育有一子,母子相依为命。当今圣朝以仁孝治天下,当今圣上秉造化好生之德,且李纨母子无甚过错。朕胸怀恻隐,不忍牢狱加其身,故许携童仆,准归故里,以全自由。

    钦此

    宣毕,则李纨母子被释出狱,余人又是一阵洒泪辞别,不再具表。

    又过了几日,管家的、理事的、一二等的丫鬟婆子陆续也都给提走了,狱中只剩贾府主子并贴身奴婢了。某日,几个忠顺王府模样的来狱中,指名道姓要提花袭人,宝玉听了,心中一绞,毫无他法。袭人心想此去应是凶多吉少,便对宝玉、宝钗说道:“宝二爷,宝二奶奶,麝月向来周密稳重,顾虑周全,我走后好歹留着麝月,将来也好度过危难!你们要多多保重,我走了……”诉毕,宝玉、宝钗、凤姐、平儿、麝月等都垂泪不舍,袭人也红了眼圈。一旁官兵连连急声催促,袭人只得随他们去。次日,牢里又来人命道:“贾府罪人听了!已婚配的主子们,一对儿共准许留两名贴身奴仆;未婚配的主子们,一人只许留一名贴身奴仆。速速拿定主意,半个时辰后,我来提人。”这时,牢里有人问道:“你们提人又要干什么?”那人皮笑肉不笑的说:“草标插项,集市卖身。”说完,大摇大摆的朝门外走,众人一时愣住了。半个时辰过去,那人前来提人。宝玉、宝钗留了麝月和莺儿,平儿留了凤姐,赵姨娘、贾环留了彩云,周姨娘没有留人,其余人留或不留不再赘述。

    只说没留下的纷纷拜别主子,哭诉涕泣之声缕缕不绝,动人心肝;一队官兵为其次序加上连环镣铐,有如一字长蛇阵一般从头到尾串起来,被锁着带出狱神庙。被提走之人,个个脖领子后高高插着一根枯黄的稻草,低着头一步一步的挪,好似被黑白无常锁拿的鬼魂。狱神庙里剩下之人又有何说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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